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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私人敘事的文學史研究價值
——以現代文人的日記、書信為例

2022-03-16 01:24:21尹奇嶺
廣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2年5期
關鍵詞:研究

尹奇嶺

(阜陽師范大學 文學院, 安徽 阜陽 236029)

隨著社會開放空間日漸增大,近年來不少出版社以叢書的形式出版了大量日記資料。如山西教育出版社、中華書局、江蘇古籍出版社、大象出版社、國家圖書館分別以“中國現代作家日記叢書”“中國近代人物日記叢書”“民國名人日記叢書”“大象人物日記文叢”“珍稀日記手札文獻資料叢刊”等名目出版過一批名人日記;一些重要歷史人物的“全集”,也是日記、書信材料集中的地方;此外,在《新文學史料》等刊物不斷刊發的史料補遺中,還有不少對全集沒有收錄的日記、書信材料的鉤沉和闡釋。就日記收錄的系統性和完備性而言,虞坤林的《二十世紀日記知見錄》堪稱首屈一指,該書收錄了作者所見的1900年以來的日記一千一百余種。近年來的日記、書信出版規模已經蔚為大觀,其中蘊含的信息量之大、涉及的范圍之廣、提供的材料之新、引發的問題之多,成為人文學科亟需重視的潛在場域,也日益引起眾多學者的關注。

一、關于日記、書信

中國古代日記起源很早。據清代學者論證就有三種起源說:一為“西漢說”;二為“東漢說”;三為“唐代說”。[1]3“日記”一詞的出現,據陳左高考證,源于宋代。[1]10到了清代中后期,中國古代日記進入鼎盛期,曾國藩、李慈銘、郭嵩燾等名家輩出。書信則是更為古老的文體。李皖兵在《春秋至東漢書信寫作的變化及其原因研究》一文中說:“書和信最早是分開的,‘書’指的是書信體散文,而‘信’一開始專指送信的人即我們常說的信使。到了唐朝以后書信二字才合二為一并逐漸變為現代意義上的書信。”[2]在古代,書信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書信泛指的是一切寫在簡牘上具有記言和記事兩種功能的書面語言文字。……狹義的書信專指朋舊往來溝通感情的信件”[2]。楊文科在《尺牘寫作指要》中對書信有一個較為全面的描述:“尺牘者,書信之謂也。乃個人、團體或單位之間,為接洽公私事務、聯絡感情、交流信息、傳遞呈批等所作之文字者也。舉凡在個人或家庭或親友之間行文者,通稱書信,或私人信件。”[3]本文要討論的是狹義的書信,即親人和朋舊之間往來的信函。

(一)日記、書信的敘事特點

晚清民國以降,正是中國歷史劇烈變動時期,現代意義的報刊雜志也是在這一時段萌芽并勃興。西方科技文明加速傳入中國,現代工業的造紙和印刷推動了文化事業的發展,現代郵局的設立加速了書信傳遞速度,日記、書信作為知識人的日常生活的組成部分,其數量也有大幅度增加。日記、書信作為一種“私人”敘事,具有與一般文獻不同的特點。首先是鮮活。“日記”,顧名思義,即是指每日一記,雖然就實際情形而言,并不能做到每日一記,有些日記作者在日記中會說明為事后補記,但都是時間距離很近的,因此我們翻閱日記的時候總能感覺到生活氣息撲面而來。如1943年2月9日,蕭軍在日記中寫道:“楊家嶺今晚上演《岳飛》,招待‘首長’們,我對于這些有官氣的地方,總抱著一種生理上的反感,這一時很難破除。中國這些革命者大部分染著官底習氣是事實。因為中國這官底社會太久了。這也許又是我‘無政府’式的思想和感情了!”[4]這則日記就有鮮活的現場感。書信也具有同樣鮮活的特點。寫信者雖不能與接信者面對面,但就寫作心理而言,卻是如在目前晤談,更容易流露真情實感,保持著新鮮的感覺。如蕭乾1940年6月3日給胡適的信中說:“我讀書上最好的老師今甫先生,寫作上最好的老師從文先生,恰巧都是您的‘門生’。所以論年輩,我是稱不起您弟子的。但和這一代千萬青年一樣,我也是您手創的文學革命的產兒。”[5]這段和胡適套近乎的話,是何等鮮活。其次是具體。作為私人敘事,日記書信中披露了大量具體細節,比如時間、地點、活動內容、內心感觸等等,有人甚至把日常收支也記入日記。下面隨手錄入一則吳梅日記(1934年4月13日):“晴。早課畢,雇定汽車,約下午出游。一時出發,先至中山墳,繼至孝陵、譚墓、陵園。公園遍覽,當以譚墓為佳。仲培云:‘中山墳未出向。’洵然。堪輿家言,亦不可盡廢也。六時許歸。王惕山付名家詞鈔費廿元。唐圭璋、劉光華陸續至,旋去。”[6]這則日記里,天氣、乘坐工具、出游時間、所到之處、說的話、來往友朋、款項名目等等都有記載。其三就是真實。一般而言,日記是記給自己看的,沒有必要作偽。由于日記是自己備查的,日記作者常常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真切的感觸,訴諸于文字。1922年12月31日,錢玄同在日記中寫道:“我以為一個人一生的經歷,至少總有做一篇寫實小說之價值,故日記實在[是]極有用的東西。我這十多年的日記,雖然時寫時輟,但既有此斷簡殘篇,便有保存它的必要。”[7]491而書信,尤其是給自己至親和密友的書信,也沒有必要作偽,往往把自己的肺腑之真、由衷之言呈之紙上。翻閱日記、書信,我們常能讀到對人物的率真品評。如1927年6月12日,魯迅給章廷謙的信中說:“可惡之研究,必為孑公所大不樂聞者也,其實,我和此公,氣味不投者也,民元以后,他所賞識者,袁希濤蔣維喬輩,則十六年之頃,其所賞識者,也就可以類推了。”[8]再如1934年2月3日,錢玄同日記中寫道:“購世界書局之錢基博《現代中國文學史》,臥而閱之,誤謬、蕪雜、弇陋……無不具備。”[7]989

當然,日記書信的“真實性”問題并不簡單。在復雜的歷史時空中,也會有種種特定原因,使之失真,判定日記書信的真實性還要根據具體情形,來新夏指出:“一般人認為日記是作者隨手所記,多近真實,實則不盡然。首先,日記有為自己備忘隨手寫記的所謂日記,無意讓他人閱讀,這比較真實,如前引徐志摩日記是他未成名人前所寫,身后多年被人發現,整理問世的,當時并未想讓人看,所記大致可信。另有一種有意為之的日記,特別是成名作家往往以日記作為一種文體來運用……則其史料價值當大打折扣。”[9]來新夏回顧了自己的生活經歷,他說:“一九六六年‘文革’開始,我是第一批遭到抄家洗劫者。這十幾本日記,到專案組手里,無疑可從中挖出不少確鑿可據的罪證。他們據此大做文章,按圖索驥,每天追問日記內每一件事,每一個有過交往的人,每一點想法感受,都窮源竟尾地一竿子到底,無止境地查問,令人困擾煩惱,也株連到一些見于日記的親友,至少會遇到幾次提審式的‘外調’。因此發誓今后再不寫日記。”[9]為了避禍,“文革”時期茅盾有刪改自己日記的行為。但就總體而言,日記、書信作為一種“私人敘事”的個體生活經驗是非常寶貴的文獻資源。正如白謙慎所言:“日記雖然也有日后涂改的例子,但數量極少,這類文本總的來說很穩定。……至于信札,某年某月某日寫給某個特定人士的信札通常具有唯一性,作者一般不會,也很難會追回修改。這通信札如果留存下來了,就成了這個文本唯一的稿本。”[10]

(二)日記、書信與“日記書信”小說

日記、書信的“私語性”,使其具備了隱秘性、真實性和神秘感,而這些特質正是小說可以借用的。隨著日記、書信的發展,日記書信體小說也隨之興起了,李昫男說:“日記體小說的出現無論是在東方還是西方都是晚于日記的流行的。”[11]中國近現代的日記書信體小說的興盛是與晚清以來的西學東漸密切相關的,隨著譯介的發達,西方大量的日記書信體小說經典名篇被翻譯過來,尤其是書信體的為多,如孟德斯鳩《波斯人信札》、盧梭《新愛洛漪絲》、歌德《少年維特之煩惱》、陀思妥耶夫斯基《窮人》等等,日記體的如亞米契斯《愛的教育》等。

日記體小說由一則則日記連綴而成。這類文體以日記形式作為小說基本結構,在敘述方式上采用第一人稱,以日記主人所聞、所見、所感的方式敘述事件、展開情節、刻畫人物,便于解剖主人公隱秘的內心世界。如魯迅的《狂人日記》、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記》、沈從文的《不死日記》《呆官日記》、廬隱的《麗石的日記》、石評梅的《林楠的日記》、冰心的《瘋人筆記》、茅盾的《腐蝕》、張天翼的《鬼土日記》等都是日記體小說。當下的圖書市場,日記體小說也占據著暢銷書的一角,如一些“成長日記”“職場日記”等。書信體小說通常是由一個或幾個人物寫的信件來推進情節進展的小說。在出現多個書寫者的書信體小說中,作者通過不同人的書信對于同一事件進行記錄、描述,從而形成多元的敘事,構成“眾聲喧嘩”,便于展開事件的不同側面,增強小說的思辨性和開放性。這類小說以第一人稱“我”為主人公,講解故事,塑造形象。書信體小說在文體上的獨特之處,梁鶯瑜將其歸納為獨白性、即時性、對話性和兼容性。[12]民國時期,我國書信體小說很繁榮,根據韓蕊統計:“從廬隱《一封信》開始,現代文學三十年間,國內公開出版書信體小說就多達200篇(部)。據楊義先生《中國現代小說史》數據,1927—1937年中長篇小說出版300多部。而我們統計同期中長篇書信體就有60部,占總量20%。”[13]無論是日記體小說還是書信體小說,寫人敘事都以“我”的親身經歷、親眼見聞展開,使人感到親切,從而增加了真實感。

作為私人寫作的日記、書信,與日記書信體小說具有顯著區別。這種區別即在于“虛構”與“非虛構”。作為私人敘事的日記、書信具有非虛構性,最為明顯的理由是日記、書信的書寫者作為現實生活的人,將其日常生活和思想情感記錄成文字,或私人備忘或傳給接收人,寫作者本身是非虛構的。日記、書信體小說的虛構性,在于日記、書信的書寫者是作品中塑造的人物,是虛構的,不能將其看成是現實生活中的行為主體。從使用目的看,日記、書信主要局限在私人空間,供私人閱讀或交流,日記書信體小說則是公布在公共空間的,供大眾閱讀的。非虛構的日記、書信與虛構的日記書信體小說之間的界限從行為主體的角度看是清晰的,然而作為一種書寫行為,在線性的文字敘事層面,虛構的小說與非虛構的寫作之間有時并沒有明確的界限,它們傳達的都是寫作者的思想情感和價值取向,只不過日記、書信是直接表達,日記書信體小說傳達的作者意圖需要精細的分析才能明晰,有些后現代理論家甚至宣稱歷史書寫與文學書寫并沒有本質不同。

(三)日記、書信相關研究的學術史梳理

在民國時期,一些學人就對日記非常重視,李怡在一篇論文中曾簡明扼要梳理過日記研究的學術史線索。周作人1925年寫了《日記與尺牘》,概括了日記多重屬性,諸如“作者的個性”和“考證的資料”;1931年上海南強書局發行錢謙吾著、阿英編的《語體日記文作法》是較早的一部研究日記作法的著作;1933年廣益書局出版賀玉波的《日記文作法》;1934年上海天馬書店印行施蟄存的《域外文人日記鈔》;其他還有盧冠六的《日記作法》、吳坤芥的《日記作法》;等等。1930—1940年代,涌現了一批日記選集,上海北新書局1934年、1937年先后出版了趙景深選編的《現代日記選》《青年日記選》和《日記特輯》,1935年中華書局出版了陳子展編選的《注釋中外名人日記選》等。[14]在民國時期的日記材料中,也有不少地方記錄了閱讀前人日記的記載。也有出于經濟原因出版個人日記、書信掙錢的,如1929年郁達夫在上海北新書局出版的《日記九種》,1933年魯迅在上海青光書局初版的《兩地書》,該書收錄1925年3月至1926年6月間許廣平和魯迅之間來往書信135封之多。

在個人研究方面,陳左高是很突出的一個,被稱為“中國日記史研究第一人”。他二十歲出頭就致力于日記的收集和研究,得到過趙景深、周谷城、潘景鄭、伍蠡甫等師友的幫助,先后發表了30篇關于日記的論文,主要研究的領域是古人的日記。新時期以來,私人日記研究開始升溫。從發表的論文看,已有學者提出現代作家日記的文學史價值,如劉增杰《論現代作家日記的文學史價值——兼析研究中存在的兩個問題》[15]。就有關日記、書信與現代文學研究的趨勢來看,主要集中在個案方面,以日記、書信中獲得的信息解決個別問題,如趙黎明《新文學“自言自語的思想草稿”——〈胡適留學日記〉中的新詩文體探索》[16]、曉風《書信和日記見證了樓適夷和胡風夫婦的深厚友誼》[17]、韓大強《疏離與妥協——魯迅日記中關于年的意識》[18]。李怡《大文學視野下的〈吳宓日記〉》[19]《〈從軍日記〉與民國“大文學”寫作》[20]《近代私人日記與中國現代文學文獻研究——一個亟待展開的學術領域》[14],著眼于宏觀視野,考察日記的史料價值和可能的方法論意義。其他如樂秀良、寇廣生、樂齊、陳子善、歐陽哲生、錢念孫、鄒振環、劉殿祥、楊青泉、羅智國、李凱平、朱勝超等學者也都有相關精彩論文。博碩論文方面,在中國知網系統,題名欄輸入“日記”,2002—2019年共有394條記錄,輸入“書信”,2001—2019年共有191條記錄,出現數量最多的在2017年(“日記”58條,“書信”23條)。如鄧渝平《五四文學家日記研究》[21]、趙良亮《竺可楨的知識、思想與困境——以〈竺可楨日記〉為考察對象》[22]、周甲子《〈能靜居日記〉初探》[23]、閆暢《〈魯迅日記〉中的媒介生活研究》[24]、張高杰《中國現代作家日記研究》[25]等,彭建《沈從文書信研究——生命的潛流及探尋》[26]、格日樂其木格《梁啟超書信研究》[27]、張嫻《從魯迅書信中發掘魯迅的美學理念》[28]等。

從相關學科看,中國近現代史尤其重視對日記、書信史料價值的利用,如齊世榮《談日記的史料價值》[29],其他如余英時對顧頡剛日記的研究,楊天石對蔣介石日記的研究,江勇振對胡適日記的研究,張鳴對胡景翼日記與吳宓日記的研究;在文藝學領域,趙憲章《日記的私語言說與解構》[30],對日記作為文本的內在屬性進行了理論闡釋。

總的來說,雖然在日記、書信方面已經有一些研究成果出現,但還是非常不夠,有意識地利用日記、書信材料進行的研究還相對薄弱。首先,就目前國家社科的立項情況看僅有零星的課題立項,主要集中在歷史、文學、考古專業。以2010—2014年國家社會科學項目為例,共有6項關于日記、書信材料的立項,其中有5項是關于日記的,有1項是日記、書信綜合的。中國文學方面的有2項,一個是2010年丁文的《周作人日記研究》,一個是2014年劉中黎的《日記文獻輯校與中國日記文學理論建構研究》。其次,就期刊刊載看,當前利用日記、書信材料研究中國現代文學史問題還只是起步階段,有不少成果表現為史料的整理和保存的基礎工作方面,如《新文學史料》《魯迅研究月刊》《文匯讀書周報》等報刊對于知名文化人日記、書信材料的輯錄與刊發。在起步階段,主要成果局限在個案分析方面,雖有零星研究成果出現,但與大量涌現的日記、書信材料相比,明顯薄弱,尤其在宏觀的整合研究方面幾乎還未起步。

二、日記、書信材料的文學史價值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已形成國際性平臺,海外學者已深深融入到中國學術研究的進程中,如王德威、顧彬等人都在國內各大學兼職,張旭東、李懷印、唐小兵等一批從大陸走出的學者更是如此,因此,談論國外的研究現狀某種意義上也就是國內的研究狀況。就與本文的關聯性而言,值得重視的是以“后現代”命名的西方學術思潮。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文化史研究產生了一批經典之作,彼得·伯克、林·亨特、娜塔莉·戴維斯、丹尼爾·羅什、羅伯特·達恩頓等人都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著作問世。這些著述改變了以前的研究范式,用差異性、多元性、偶然性取代了過去的統一性、必然性、規律性,從而發現過去研究范式所忽視和過濾掉的不能被特定因果鏈條所包容的重要問題和現象。這些研究為我們提供了有效擺脫傳統觀念束縛而進入真實文學場景的范例。文學史的研究,尤其中國現代文學史的研究,亟需的工作是打破硬性建構的一致性,在含混和分歧背后尋找更深刻的一致性。對日記、書信研究,就是走進含混、曖昧、分歧的民國思想文化現場,回到問題原點。

日記、書信的重要價值在于主流之外的個人化敘事。個人對文學史的認識與公共敘事有時完全不一樣,這包括對作家、作品、事件的認識、描述和評價等等方面。日記、書信中包含材料的豐富性可謂海涵地負,舉凡作家個案、作品背景、文學論爭、文學思想變遷等研究都能從日記、書信中找到大量資料。通過日記、書信材料,以微觀的視角,可以豐富、充實被以往中國現代文學史敘述所忽略或遮蔽的現象和問題。隨著學術研究的深入,人們越來越發現用西方話語體系闡釋中國文學現象的種種窒礙和穿鑿之處,建構自身話語體系成為當前學術界迫切的任務。如何創新中國現代文學的闡釋體系,這必然要借力新材料的不斷發掘、新思維的多元碰撞,而民國時期大量日記、書信材料的發掘和刊行,其中潛藏的事實材料和闡發力量,是建構中國原創性學術話語的豐厚資源。具體來說,日記、書信等私人敘事對于文學史研究的價值主要有以下方面。

一是了解新舊文學關系問題。何謂新文學?何謂舊文學?長期以來,有一個共識:就是以白話為工具的為新文學,以文言為工具的為舊文學。通過日記、書信材料,我們發現,新舊文學之間的關系遠比想象中的復雜,即便如魯迅、郭沫若、郁達夫、俞平伯等新文學代表作家,也有大量舊體詩詞創作。所以,有必要突破以白話、文言來劃分新舊文學的窠臼,擱置新舊文學的硬性劃分。對于語言形式的偏好,不僅不能判定文學的新舊,也不能判定作家的新舊。以學衡為例,黃侃在日記(1928-05-28)中記道:“胡步曾發議,謂其報(指《學衡》,筆者注)宗旨有二事,一則必須用文言,二則溝通中西學術,非純乎保存國粹。”[31]可見,強行涂抹在學衡派身上的抱殘守缺的觀念是經不起推敲的。

二是還原的作家形象。日記、書信是研究文人的重要史料。在日記、書信中,有大量對當時人物的私人觀察,如顧頡剛給劉經庵信(1922-06-19)中談及李大釗、周作人時說:“圖書主任是李大釗先生,他是主張布爾希維克主義的人,是外邊大家知道的。在我們想,他既是主張勞農,必定是一個痛恨‘不勞而食’的人……但一看他的行事,真使人悲觀到極步。圖書館的事情,他什么都不做。……周先生呢,他是一個鼓吹文學的人。……周先生最壞的皮氣,就是職銜盡管擔任,事務盡管不做。”[32]李、周二人都是新文化運動的核心成員,這封信對于認識新文化運動參與者的“知”“行”關系無疑是有意義的。以他人日記、書信研究作家,材料豐富,觀點各異,有助于全面、立體地還原作家形象。

三是深入了解社會思潮。民國時期是中國社會思潮涌動的時期,在不同領域里都發生著劇烈的變動,因應不同的社會問題,引發了各種思想文化潮流。所有思潮的發生、發展、變遷與消隱都是與具體的個人密切相關,考察日記、書信中的私人敘事,對于深入了解這些思潮無疑是一條方便的路徑。晚清民國以來影響最大的有兩個思潮,一個是漸進思潮,一個激進思潮,也可以說是“改良”與“革命”。在具體的歷史事件上,都能看出兩大思潮的投影,無論是泰戈爾訪華受到的批評還是瞿秋白倡導的大眾語運動引起的論爭,甚至汪精衛政權所謂的“和平運動”等都是如此。通過日記、書信材料,我們可以對這些思潮和相關的歷史走向做具體的考察。

四是追蹤作家閱讀史。利用日記、書信材料追蹤作家閱讀史,是深入了解作家思想形成和變遷的有效手段。民國時期的學者文人,在日記、書信中有大量記學、論學的文字,如魯迅、胡適、顧頡剛、陳寅恪、吳宓、傅斯年、黃侃、吳梅等等無不如此。通過作家的閱讀史研究作家的價值判斷、政治傾向、趣味偏好、審美取向,更具學理性,可以借以破除一些習焉不察的偏見和謬誤。以魯迅日記、書信為例,除了為一般學界所熟知的對蘇聯和東歐文學的提倡、介紹、翻譯外,我們還發現他也大量閱讀和收集墓志、碑刻、佛書等“國故”,以及日文、英文、德文的外語書籍,從閱讀材料可以領悟魯迅思想的復雜以及多源頭性,從而破除對魯迅思想僵硬的、模式化的理解方式。另外,現代文人日記、書信中有大量對當時作品的印象式批評,這些批評是靠直覺和頓悟進行的,是直接面對作品的第一印象,遠遠豐富于定型化的文學史話語。日記、書信里的一些評論雖三言兩語,卻精煉準確,這方面資料有很多,細心收羅的話足以構成“潛在文學批評”史。通過日記、書信材料還可以追蹤、再現重要作品的影響史。一些現代文學作品是在民國時期完成經典化的,這個淘洗和積淀的過程可以在日記、書信中找到大量痕跡。以魯迅作品為例,胡適、蔡元培等人在日記、書信里一直對魯迅的文學天才贊賞有加。顧頡剛與魯迅關系沒有破裂之前,也對其作品推許頗高,他在日記中(1923-10-16)稱贊說:“《阿Q正傳》聞名三年矣,今日始得讀。他的描寫甚深刻,大有《儒林外史》氣。”[33]只要廣泛閱讀,勤于摘錄,不難從大量日記、書信材料中梳理出現代文學重要經典的影響史。

五是提供多元、開放的文學史敘述的可能性。從日記、書信材料中,我們看到一個多元的、開放的、充滿偶然性的個人生活圖景,這就為研究者提供了一種多元的、開放的文學史敘述的可能性。傳統的文學史敘述著眼于集體、國家、革命、現代等宏大敘事,根據某種理論邏輯來框范書寫主體的思維模式和話語表述,造成模式化、雷同化的弊端。楊劍龍認為,在國家、集體與個人的關系問題上,傳統的文學史寫作“將中國現代文學史簡單地闡釋為國家發展史的演繹,消弭了文學本身發展的特性”,“將作家的研究主觀地闡釋為從個人到群體的道路,消弭了對于作家個性的關注”,“將創作的表達武斷地闡釋為國家、階級的表述,忽略了個體情感體驗的抒寫”。[34]日記書信材料的大量涌現,將“日常生活”引入到文學史問題的思考,在特定作家、特定文本、特定思潮等的價值評判方面,出現了多種聲音,從而有力挑戰了既定的文學史思維模式和話語表述,激活了差異性和多元性的文學史空間,為對話、協商式的文學史知識生產打開了通道,有助于發現文學史中眾多現象背后的深層意義。

可以說,現代文人的日記、書信是一座精彩紛呈、無所不包的現代文學史料館。日記、書信歷來被認為有直接的史料價值,成為后世人們了解歷史真相的依據和參考。以婚姻為例,中國現代文學中有大量鼓吹婦女解放、爭取婚姻自主的小說、詩歌、戲劇,而實際生活到底如何,就可以從日記、書信中獲得大量資料。如吳虞日記(1921-05-12)寫道:“渠(鄭淡成,筆者注)去年又新買一妾,用銀六七百元。云渠平日獨宿,惟二妾每月落紅后一御之,借少陰以補老陽。”[35]以此我們得以了解,雖然“一夫一妻”、戀愛自由、婚姻自主等觀念遍布報刊雜志,而在實際社會生活中,納妾甚至“采補”等傳統性觀念在實際生活中仍有強勁勢力。在進行個案研究的基礎上,利用日記、書信材料進行整合研究,將不同個體、不同陣營、不同傾向的形形色色日記、書信材料加以綜合考察,可以還原一個豐富復雜、血肉豐滿的文學生態。日記、書信屬于私人敘事,將日記、書信引入到文學史問題的研究,即是以私人敘事的“眾聲喧嘩”彌補公共大敘事的單一和絕對。

三、余 論

在大文學觀的視野下,文學研究勢必擴大范圍,從“純文學”中解脫出來,在研究范式上倡導多學科交叉,文學的傳播與接受、生產與消費、制度與變遷等等,都成為研究內容。“大文學”概念在中國出現有一百多年歷史了,1918年,謝無量《中國大文學史》[36]出版,“大文學”概念第一次見諸史籍,這個“大文學”與“雜文學”“泛文學”概念是幾乎等同的,即將“純文學”排擠出去的應用型文體納入文學范疇。1990年,傅璇琮主編的《大文學史觀叢書》[37]出版,主張將社會史、文化史成果引入文學史研究,打通文學研究與相鄰學科的界限,突破狹隘格局,開闊研究視野。在中國現代文學研究領域,楊義、李怡等也都提倡“大文學觀”。在談及大文學觀時,李怡認為必須從“歷史文化的廣闊視域”,而不是僅從“語言形式建構的窠臼”看文學,要思索文學所內涵的社會歷史意識,尤其要思考人在特定社會歷史條件下的精神狀態和心理反應。[14]

日記、書信無疑是大文學觀視野下文學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晚清民國是中國歷史發生顛覆性巨變的時期,在日記、書信中有對這一時段最為個人化的記錄,那些為宏大歷史敘事所忽略與裁剪的內容又是深入認識這段歷史必不可少的。民國時期的特殊性還在于這一時段不同于此前的封建帝國時期,也不同于此后的社會主義新中國,這是危機與機遇并存的時期,也是“中國道路”多元探索的時期,其中蘊含的中國經驗與中國故事是未來道路探索的寶貴財富。

歷史書寫總是試圖找到規律性的東西,并往往以“歷史規律”的名義刪除、遮蔽、扭曲不符合既定規律的例外,從而構成虛幻的歷史認知。中國現代文學史書寫長期以來過于關心概念,較少關心堅實的論據,成為不穩定的、脆弱的、頭重腳輕的、需要不斷重寫的知識系統。每當這種情景發生,細節的真實總是突破既定“歷史規律”的有力武器。現代文人日記、書信中保存的資料,具有豐富而深刻的細節真實,對這些私人敘事的研究,必將帶來現代文學史的豐富和深化。

在民國時期日記、書信的私人敘述中,蘊藏著豐富的日常生活細節書寫,包括個人感情、人際交往、社會事件、閱讀與思考、柴米油鹽記錄等等,是研究民國史的寶貴資源。對于文學研究來說,日記、書信材料包含了文學研究幾乎所有要素——作家、讀者、文本、世界。面對浩如煙海的日記、書信材料,其私密性、個人性、紀實性與豐富性、復雜性、精彩性同在,可以幫助我們回到歷史現場,回到問題的原點,撿拾起被宏大歷史書寫丟棄的、剪裁掉的、故意遮蔽的、無意省略掉的那些原汁原味的歷史細節,是將文學研究引向深入的舟楫,使我們可以厘清一些具體的人際關系、事件因由、爭議始末,重新檢視一些流行判斷基礎的堅實性,廓清一些意識形態附加上去的虛假判斷,突破一些既定的觀念,將對民國文學的理解和闡釋建立在更為堅實的基礎上。

在日記、書信中,還有一些私密性很強的書寫,把公共空間很少能看到的個體生活中不為人知的情形記錄下來,構成某種真正意義上的民族生活“秘史”,這對于我們了解時代生活中的真實面向,了解民國文人的真實生活提供了難得一見的材料。如葉圣陶日記中曾有記錄:“吳瞿安先生避難,居湘潭逆旅中,旁室無客而聞人語聲。命店伙啟室門,跡聲所從出,乃自一花瓶中。瞿安先生接瓶于耳聽之,忽大呼,擲瓶于地,遂以得病,自知不起,亦不言自瓶中所聞何語。此事甚怪,以余推想,瞿安先生血統中或本有神經失常之因素,其諸子中有二人均精神異常,可以思也。”[38]以上摘錄堪稱是“隱秘的生活史”。在日記、書信材料中,屬于“秘聞”的還有不少,這些記錄有助于理解中國知識分子的心理與信仰。

應該說,日記、書信材料浩如煙海,目前人們關注的是經過整理的,還有大量未整理的書信、日記的手稿有待研究。筆者曾參與編選《谷興云先生珍藏學者書札選》[39],所選書信僅為谷老所存書信的十分之一,還有大量書信仍未經整理,在這些書信里存有20世紀70年代末到80、90年代關于魯迅研究動態的豐富信息。相信隨著文化事業的發展,必將有更多日記、書信材料被整理出版,其中蘊含的豐富信息,必將對文學史問題的深入探討和文學史書寫的多元化帶來積極影響。日記、書信等私人敘事對文學史研究的潛在價值,仍有待進一步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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