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邰霞
“母親”不僅是一個偉大的名詞,也是一種美麗的家風傳承。母親的身上,天然有一種滋養我們精神馳騁的力量,溫溫軟軟的,帶著真,帶著暖,照耀著我們生命的美好。
“媽媽,你穿這件衣服真漂亮,我一定要記住你今天美美的樣子。”
“我要記住你今天美美的樣子。”心一下子被這句話擊中了。
女兒的話糖水般流進我的心里,在我眼前鋪展開一個甜蜜畫卷。畫卷里,母親梳著兩根粗粗長長的辮子,眼睛烏黑發亮,皮膚飽滿光潔,嘴角深深的酒窩,正淺笑盈盈地看著我。
1
一個春日的傍晚,放學到家,母親正在給菜澆水。
菜地緊挨著房子東邊墻,一兩米寬,五六米長,是母親業余時間開辟出來的。別看那么一點點大的地方,菜的品種可不少,萵苣、韭菜、芹菜、蘿卜、莧菜、香菜、蔥、蒜……母親常常指著綠油油的菜,告訴我它們分別是什么菜,并帶著我給菜苗澆水、除草,讓我初步懂得了“勞動創造美好生活”的道理。記憶中總覺得種子很神奇,撒下去一兩天就有小嫩芽冒出地面;蘿卜、小蔥、青菜、韭菜開的花可好看了。如果下霜下雪了,母親還會用草簾子蓋上,原來這些看似不會呼吸的小植物也怕冷呢。
盡管種菜的地很寶貴,母親卻依然騰出地方種花。
菜園子的籬笆就是晚飯花圍成的,那是一種灌木植物,傍晚的時候開紫色的小花,像個小喇叭。母親說,看到這個花開了,就要回家吃飯。我現在一想到晚上吃飯,眼前就是那紫色的晚飯花。
一個清晨,母親又在侍弄花草,見我好奇,就很認真地介紹起她的作品:“霞霞,這叫金邊七香草,葉子比花好看;這種長得高特別能開花的叫洋山芋花(后來知道叫大麗菊);這叫玉邊萬年青,年年都結紅果子;你別以為這幾棵都是月季啊,這棵葉子顏色有些淡而且有些軟,它叫玫瑰。”
母親讓我蹲下身子,指著一株矮矮的植物說:“霞霞,你看看這葉子下面有什么?”我拉起葉子一看,幾個青色的果子,媽媽說:“這叫草莓,熟了就是紅紅的。”
于是,我認識了金邊七香草、玫瑰、草莓……
正對門的院墻邊長著兩棵黃芽樹,每年除夕,母親都會剪下兩束枝條,清洗干凈,然后將紅色、黃色皺紙做成花瓣纏在黃芽枝上。在紅色搖曳的燭光中,花瓶里的黃芽枝栩栩如生,充滿春的氣息。
跟花草一樣,母親性情淡然,我亦如是,養一盆花草,滋養心靈。
2
我的小學和中學都在我的家鄉,一個蘇北小鎮的學校讀的。

一個小鎮東西南北四所小學,鄰居家差不多大的小孩大多在一個班,鄰居小芹就是我同學。小時候,最不喜歡的詞就是“聰明活潑”,感覺就是“上課不聽講,會講話”的意思,因為老師給我的評語總是“該生聰明活潑……”而給小芹的評語總是:“該生文靜認真……”
五年級的某天,我家東邊路上傳來了喜慶的鑼鼓聲,聲音越來越響,我們姐弟三人連忙跑出去看熱鬧。原來是學校給成績好的學生送喜報,現在這張就是送給小芹的。當時小小年紀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羨慕以及羞愧。我希望這張喜報是送給我的,而我最希望的是媽媽不要知道這件事。我悄悄溜回家,躲到房間里偷偷地哭。可鄰居家的歡笑聲、喧囂的鑼鼓聲還是傳到了我耳朵里。
這時房門開了,媽媽進來了。
媽媽坐在我身邊,摸著我的頭,說:“霞霞,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今天沒有得到喜報沒有關系,讀書的日子還長著呢,只要你現在就知道努力,你會很出色的!”說著媽媽把我摟進懷里。
3
一個清冷的早晨,就在我準備出門上學的時候,母親叫住我,拉我到她的面前,一邊幫我扣棉襖上的第一個紐扣,一邊說:“這個紐子怎么不扣上呢,風會從這里灌下去。”說完母親用力摟了我一下,特有的溫暖氣息,暖暖的讓我心醉。
“外婆現在依然喜歡養花,還學廣場舞,學騎電瓶車,學用智能手機……”女兒笑著說,“勤勞又有情趣,智慧又好學的外婆,會一直這樣美下去的!”
我像母親當年擁我入懷一樣,我把女兒摟在懷里:“是的,外婆會一直美下去的,媽媽也會一直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