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老舍《斷魂槍》看傳統武術的時間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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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曉莊學院文學院, 江蘇南京 211171)
老舍是現代中國小說史上為數不多的以行家的眼光、專業的水準透視傳統武術時間哲學原理的小說家之一,這集中體現在其短篇名著《斷魂槍》的時間意識中。時間是揭開小說中沙子龍不傳“這套槍”個中原因及其文化密碼的一把鑰匙,因為武林中人的一切舉動都發生在時間中,時間不斷流逝呈現出的時局之變使沙子龍做出不傳“這套槍”的最終決定。同樣,傳統武術命脈的延續,即傳授也離不開槍法技藝的磨煉,所謂“月棍年刀,一輩子槍”。由此,小說《斷魂槍》內隱著一條清晰的時間線索,這條線索牽起的問題域是關于神槍沙子龍“這套槍”如何傳授之問題的時間哲學。“這套槍”是沙子龍一生習武經驗的總結,是其與對手交戰、與好漢搏擊的用武藝術,這種武藝由于沙子龍“不傳”的承諾而不能延續,它“終于可以卸下肩頭的重擔,交棒給哲學家”[1]43,啟發當今學者深入探討已經被老舍先生所發現但并未得到充分論述的學術論域,這一論域就是基于沙子龍“這套槍”如何傳授之問的傳統武術的時間哲學。
沙子龍是武神,在江湖中有“神槍沙”的美名,為其所掌握的槍法技藝是形,而神顯于形即是習武者對世事的本真體驗,體驗是真切的意識河流的涌動,“這一刻”與“那一刻”月夜習槍的時間點是串起涌動之流的必備要素,時間之流也在沙子龍的月夜習槍活動中形成月夜習槍意象。小說結尾寫道:“夜靜人稀,沙子龍關好了小門,一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而后,拄著槍,望著天上的群星,想起當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風。嘆一口氣,用手指慢慢摸著涼滑的槍身,又微微一笑,‘不傳!不傳’。”[2]364“涼滑的槍身”作為沙子龍的“這條槍”與“這套槍”的六十四式及“望著天上的群星”之神情共同形塑出小說《斷魂槍》“神顯于形”的月夜習槍意象。“形謂百骸九竅,神謂精魂。”[3]302“形”是形魄、技藝,對應沙子龍的“這條槍”;“神”是精神、靈魂、精華,對應沙子龍的“這套槍”;形先神后且神顯于形是斷魂槍存身于世的前提,并且在此前提下沙子龍的斷魂槍作為傳統武術的象征才會由抽象概念轉化為活生生的“美的藝術”,也才能從習武者的意識河流中呈現出槍法創始人(即武林宗師)的“審美理念”[4]。
首先,槍法技藝的當下展現。任何一種武藝包括沙子龍一手所創的五虎斷魂槍無不在其獨練、對戰中包含攻防進退的時間進程,已出招式在這一線性流逝的時間過程中呈現為過去的時間點,計劃當前應敵的招式即未出招式也漸由未來來到當下,并迅速轉為過去,但過去不是一去不返的死寂,它在習武者回憶的意識河流中不斷在現時當下顯現,這就是槍法技藝的當下顯現。而當下在沙子龍對逝去的武林的回憶過程中,“有其過去,并且有其通過當下與過去的同一之物”[5],同一之物就是沙子龍的“這條槍”。“這條槍”作為傳統武術的“形”雖然是可朽之物,是自然界的天然林木和礦砂冶煉而成的金屬槍尖的組合體,但它是承載“這套槍”技擊精神的可見“肉身”。
其次,昨日重現的時間秩序。昨日是過去時間點的集合,與“重現”相對應的時間點是現時現在,是當下,昨日場景在當下的到時發生在沙子龍回憶的意識河流中,這就是昨日重現的時間秩序。小說寫道:“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義氣與聲名,連沙子龍,他的武藝、事業,都夢似的變成昨夜的。今天是火車、快槍,通商與恐怖。”[2]356昨夜與今天是兩個具有強烈對比意味的時間點,昨夜如夢已逝,今天不期而至,并迅即變成昨夜,也就是在昨夜與今天的相繼流轉中,月夜習槍的沙子龍建構起把昨日帶到當下,賦予當下以昨日內容的意識流進程,“在持續的出現與消逝中”[5]359,昨日與當下是一個可逆的互變過程,能夠于當下現身的昨日與迅即變為過往的今日在視傳統武術為生命的沙子龍那里,已經呈現出時間秩序紊亂的表象,但這種“亂”不是雜亂無章,它統一于沙子龍的回憶的意識河流中,并在其每一次月夜習槍的習武活動中準時到場。
再次,月夜習槍意象的時間生成。沙子龍在時局的風云激蕩中,始終不忘自己是“神槍沙”,他出神入化的槍法技藝已得到江湖中人的普遍承認,而他在冷兵器無用的環境中獨自月夜習槍,并承諾把“這套槍”帶進棺材顯然是對傳統武術的獻祭。獻祭性質的月夜習槍離不開神圣人格的存在,這種神圣人格可能就是祖師,也有可能是曾經威震西北武林的沙子龍本人。由此說來,沙子龍的月夜習槍是具有象征意義的習武儀式,是“神顯于形”的功夫展示,但此形又不是扎槍、挑刺等具體招式的演練,它只是遺留一些意識流動的痕跡,這種痕跡就是習武意念。而意念本身含有意識主體將其熟悉的槍法技藝對象化的過程,即意念有其時間秩序,其中的招式念念相續,無一念暫停,而這無停息的“一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2]364的習槍活動連同月明星稀的黑夜意境,共同構成作為時間客體的月夜習槍意象。
以沙子龍的五虎斷魂槍為代表的傳統武術的殺傷力遠不如火器槍,這是導致沙子龍不傳此技的現實原因,傳統武術是致人傷殘的技擊術,其退出戰場的命運遭際無疑寓意著它將成為過時之物,僅僅存活于如沙子龍這般傾其一生苦練此技的習武者的時間意識中。時間是習武者意識活動的經驗現象,這一經驗的內容是招招相續、式式相承的槍法技術,而行云流水般的技術演練連同月夜的自然環境一同構成習槍者時間意識的立意內容。顯然,習槍者的時間意識屬于傳統武術的隱在經驗,是攔拿扎刺等技術的靈魂,如“手快打手慢”即蘊含冷兵器對戰的時間意識。冷兵器對戰的技術基礎是獨練,獨練的目的就是在比武較技中以最熟練的技法擊敵于瞬間,而與瞬間時間客體對應的身體技術的運行路線則是槍法可傳的時間圖式。
首先,“一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的時間圖式。時間如流水,時間對象“不僅在其時間中存在,而且它當下‘發生’,或者它已經發生了,或者它佇立在可能的展望中:它還沒有發生,它將發生”[5]233,“已經發生”意味著一個槍法招式完成了從運氣用意到力貫想象中對手的時間圖像構造,而時間樣式的多樣性及意識流淌的線性特征決定著這一招式可能是金槍刺喉,也有可能是槍崩下盤,既有可能是攻擊中盤的槍扎心窩,也有可能是虛晃一槍的換氣變招。不論是何種招式,也不論這種招式的運行軌跡是直線或弧線,其運動軌跡都因沙子龍本真的時間體驗而形成時間圖式,也就是說,每一個招式作為一個個體都是這六十四式整體中的一部分,部分離不開整體,由每一招式走過的現時現在時間點的連綴整體上形成六十四槍的時間圖像。時間圖像因其是意識對象,是沙子龍主觀意識的所對之物,它因而也有隨著習武場域的變動而發生變異的特征,如鏢局改為客棧之前六十四槍的時間圖像顯然與冷兵器失去用武之地時不相等同,它們卻也都一般無二地是構成斷魂槍時間圖式的基本單元。
其次,槍法可傳的時間體驗。由沙子龍一生所創的五虎斷魂槍因其創始人立下“不傳”的誓言而有可能失傳,失傳即意味著斷魂槍的招式技法將在江湖中人的時間意識中隱藏形跡。每當有人前來求教“空手奪刀”“虎頭鉤進槍”等武藝時,“沙子龍有時說句笑話,馬虎過去:‘教什么?拿開水澆吧!’有時直接把他們趕出去”[2]358。然而,拒絕傳授不代表槍法不可傳,事實上,傳統武術技藝的傳授可分兩種,一種是師父教徒弟式的人際傳播,其媒介是建基于主體性之上的意識流動,一種是師父的獨自習練,如沙子龍的月夜習槍,即是說只要沙子龍的肉體生命還在,斷魂槍仍在傳授,這種傳授發生在習武者的內時間意識中,伴隨此過程的自然是一種脫離師徒倫理的“美學的喜悅”[5]248。“美學的喜悅”與審美體驗所指相同,沙子龍月夜習槍的審美體驗發生在時間中,六十四槍招式系列的相繼完成形成一個由過去、現在、未來構成的時間點系列,并且在時間點的位移中,沙子龍意識到他的“這條槍”是承載“這套槍”技擊精神的附靈之物,而“靈”的顯現即沙子龍的月夜習槍使斷魂槍的六十四式不斷在其意識河流中循環、涌現,從而使槍法的傳授及其時間體驗有了主體意識方面的堅實基礎。
再次,“這套槍”對“這條槍”的時間立意。沙子龍的“這條槍”在被他拿起來單獨習練或傳授給其弟子之前是靜止不動的客觀存在物,并且是獨一無二的“這一個”,當它被沙子龍舞動起來并發出聲響時,它就是聲音對象。在胡塞爾看來,“一個聲音感覺對象,漸漸變為一個被注意之物,漸漸變為一個被把握之物,這些片段是延續存在的片段,并且是延續下去被給予的不再存在的片段,而是曾在—存在的片段,在這里,我明見地把握曾在之物,盡管它是未被注意的曾在之物,這個曾在之物在下沉中不斷地是同一個”[5]261-262。這就是說,沙子龍的“這條槍”在它處于靜止狀態時與王三勝之槍并無不同,正是“這套槍”對“這條槍”的時間立意才使沙子龍的“這條槍”成為獨一無二的“這一個”,這一個是“同一個”,它并不因為沙子龍將其存封起來、秘而不傳而減弱其獨特性。畢竟“獨特性”是抽象的,它需要沙子龍在月夜關好小門對其進行時間立意,它才會生動、豐富起來,才有被傳的可能,即是說,“這套槍”以攔拿扎等動作連綴成的時間片段為“這條槍”進行時間立意,立意的結果即是六十四槍槍法的一氣呵成。時間立意離不開時間片段的參與,而由數個時間片段組成的六十四槍的時間整體正是沙子龍斷魂槍獨練的圖式內容,因為每一個招式的發出即意味著一個時間客體已經生成,而時間客體的生成是“這套槍”對“這條槍”時間立意的意識動能,這種動能也是槍法可傳的意識基礎。
“過去”以圖像的方式滯留在沙子龍的時間意識中,小說寫道:“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義氣與聲名,連沙子龍,他的武藝、事業,都夢似的變成昨夜的”[2]356,昨夜是過去時間點的集合,它不同于從未來流向當下的“今天”,而“今天是火車、快槍,通商與恐怖。聽說,有人還要殺下皇帝的頭呢”[2]356。但昨夜與今天在沙子龍的月夜習槍意象中同時到時,這種到時在意識中可逆向運動,即“過去”通過今天而指向未來,從而成為現時當下甚至未來,“今天”因為流逝而導向過往,從而成為圖像化意識河流中的曾在之物。也正是因為圖像化過去的時間立意,沙子龍通過他的“這條槍”“直觀過去之物,類似于我們感知一個圖像,或者‘看到’圖像中的一個非當下的人”[5]267,而恰恰是這一“非當下的人”(沙子龍)在當下通過一口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的意識流轉在為傳統武術續命。這一行動的時間哲學含義即是圖像化過去。
首先,“這套槍”是圖像化過去的手段。工具就是達到目的的手段,這一工具就是沙子龍的“這條槍”,他的“這條槍”因其屬于有著“武神”榮譽的沙子龍而成為獨一無二的“這一個”。沙子龍的“這條槍”之所以獨一無二,一方面是因為每招每式都合于槍術的“法度”,墨子有言,“百工從事,皆有法所度”[6]29;另一方面是建基于招有法度、式有定準基礎上的時間體驗。在月夜習槍的沙子龍那里,其主體意識對于斷魂槍的每個招式的“每一個體驗是‘可感知的’,每一個體驗自身是一個當下之物,并且在其當下中可以把握。在原本中把握一個個體之物(一個體驗或一個超越個體)與在原本中感知它是一樣的,并且與在原本中已經把它給予為當下存在的是一樣的,因為一個X的當下也可能是被想象的當下,‘現在’也可能是‘想象—現在’,或者是合回憶的現在”[5]275。這就是說,武神沙子龍雖在冷兵器退場的“今天”習槍,他的意識河流中流動的是過去他在西北一帶武林的威風及其鏢局興旺的光輝歲月;對他而言的當下的現在實質上是過去,也即他的“這套槍”使作為“想象—現在”的過去在當下顯現成為現實,而想象發生作用的機制就是“圖像化”。簡言之,“這套槍”是圖像化過去的手段。
其次,想象過去的圖像原型。“想象”的意識活動離不開反觀、還觀,“如果我們沒有‘還觀’‘反觀’的反思活動,就不會有時間意識以及‘有物流動’的認識”[7],“物”對月夜習槍的沙子龍而言,指的是他的“這套槍”的招法系列,并且這些在冷兵器時代所向無敵的招式是沙子龍用以圖像化過去的工具,而“過去”在“有物流動”的意識活動中“消失‘在黑暗中’,這就是說,它恰恰持續漸漸變為明白性的零點”[5]282,“零點”是有待習武者當下意識充實的過去的時間點;“明白性的零點”就是構成想象過去的圖像原型的起點,而在起點之前的上一個終點就是“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義氣與聲名,連沙子龍,他的武藝、事業,都夢似的變成昨夜的”[2]356。比昨夜更早的昨天才是沙子龍意識河流的滯留之處,這個滯留一方面在一個個獨自習槍的月夜連續性地消失,另一方面又在“明白性的零點”的另一端持續變異。這就是說,沙子龍的意識活動是由回憶滯留與滯留的脫空及想象性前攝與前攝的充實組成的內在河流,而回憶性滯留與想象性前攝的雙向運動及其圍繞現時現在時間點形成的圖像即構成沙子龍想象過去的圖像原型。
再次,槍法技藝的圖像顯現。作為冷兵器技藝的杰出代表,沙子龍的斷魂槍與自稱其徒弟的王三勝的槍法一樣有攔、拿、扎、挑的具體招式,這些招式在月夜習槍的沙子龍的意識河流中形成完整的圖像,而圖像是一個個瞬間時間點組成的時間片段的聯合。這就是說,沙子龍的槍法技藝充實著構成運動圖像所需的時間片段,“并且這個被充實的片段是事件自身,是在其時間延展(時間延續)中的感覺要素,或者是一個我思(cogito),是我感知這個或那個、我感到喜悅、我評價、我判斷,等等。這個事件在構造時間(構造時間對象性)的意識中構造自身”[5]297-298。無疑,月夜習槍或傳授武藝都是意識主體構造時間對象的“事件”,過去發生的事件只能以回憶的方式活躍在槍法技藝的圖像顯現中,即是說傳統武術的續命離不開基于主體間性的時間客體構造,從而使“產生過去事實的精神,在能成為未來之規范的意味上,使過去復活”[8]143。
能夠成為未來之規范的產生于過去的事實即先哲難以言說或已經言說但并未被記錄下來的意識活動就是傳統,在傳統的“傳承上,特別以人的生活意識之自覺,歷史的意識之自覺為必要。所謂傳統,不是單純的制度、式樣之傳達”,“‘傳統’二字一方面固都有世世相承、連續不斷之意,另一方面卻又暗含著一種‘大道’、正統之類的意思”[8]143。正是由于傳統“不是單純式樣的傳達”,老舍先生在《斷魂槍》中并未交代作為傳統武術典型代表的沙子龍槍法的具體招式,而僅僅呈現出一個月夜習槍的運動圖像,這一內蘊時間客體構造法則的月夜習槍活動恰好是繼承斷魂槍文化傳統的立足點。“傳統乃是文化的積累”[8]141,文化傳統即安放在沙子龍每一次月夜習槍的意識活動中,而意識河流經過的每個時間點的積累,也即每一個槍法招式的發出就意味著時間客體構造的層級進展,而這種層級進展在回憶的意識活動中直接對應在傳統文化語境中形成的時間客體。
首先,傳統的“滯留”成為時間客體構造的契機。傳統作為過去占統治地位的思想、觀念及技藝、方法就意味著它在當下影響力的消退,即是說傳統總會流向過去,也正是這種流動為傳統的當下呈現提供前提,而當下顯現的往往是過去重復發生的“日常事件”。比武較技、鏢行走鏢作為武林中人的日常事件,在習武者的意識河流中已經或正在經歷著一個個時間序列,這個由現時現在、過去現在的時間客體組成的時間序列作為消退的武術文化傳統的展示方式,是回憶意識構造擬當下化時間客體的對象。這一對象承載著主體意識對沙子龍曾有過的“武林戰績”的立意過程。擬當下化就意味著意識構造出的這種現時現在的時間客體是“假定的當下”,這些“被假定的當下及其變異確實也是原意識素材;它們自身必須重又構造一個時間序列,并因此對它們來說新的原當下與變異必須被假定。并且如此無限”[5]312。正是由于被假定的當下的無限回環與當下在場,以沙子龍的斷魂槍為代表的傳統武術的文化傳統的消退才有被意識“滯留”的可能性,而這種對傳統的滯留(如小說中王三勝憑空捏造出“孫老者打敗沙子龍”[2]364的炮制武神行為),成為時間客體構造的契機。
其次,自我意識是時間客體構造的動力。在冷兵器逐漸退場的時代語境中,人們對沙子龍“神槍無敵”的超群武藝“抓住得越來越少,它消失在黑暗的空乏中”[5]321,這使作為身心之學的沙子龍的斷魂槍在其月夜習槍的意識河流中顯現出自我意識強化的流逝特征,以至于他的自我意識就是習武練藝之時間客體構造的動力本身。王陽明認為:“道必體而后見,非己見道而后加體道之功也;道必學而后明,非外講學而后有所謂明道之事也。然世之講學者有二,有講之以身心者;有講之以口耳者。講之以口耳,揣以測度,求之影響者也;講之以身心,行著習察,實有諸己者也。”[9]75“行著習察,實有諸己”的主體意識對已流逝的過去的作用是回憶式重構,回憶指向的是由過去現在時間客體匯集而成的時間點系列,時間點系列是傳統武術發揮用場的空間。同時,回憶意識的這種主體性只屬于沙子龍自身,主體意識由此是一己的自我意識,在世界就是無數“自我”的創造的意義上而言,自我意識是時間客體構造的動力。
再次,過去滯留與未來前攝的當下在場。“過去”這一時間客體在習武者自我意識的推動下由現在變異為曾在,即是說剛剛發生在當下的招法系列、動作組合有向過去回墜的必然性,并且這一回墜、后退也將由于下一個回墜的到場而向更遠處后退,為防止這種無限倒退,自我意識隨即開始發揮其阻滯作用,這一作用就是將過去滯留下來,將其重新帶到當下。而這一被重新帶到當下的時間客體也并不具有固定不變的性質,它時刻指向未來,并將未來收攝于當下,此即未來前攝的意識流動。這就是說,過去滯留與未來前攝是意識河流的同一運動的表象,同一的前提是“當下”的在場,與其對應的自我意識是“再回憶”。胡塞爾認為,“我們可以把再回憶中的同一個事件認同為同一個,它帶有同一個內容與同一個時間片段。因此,再回憶對本質確定起著某種作用”[5]329,即是說再回憶使過去滯留與未來前攝的當下在場由可能變為現實。“滯留”在小說《斷魂槍》中是指沙子龍在夜靜人稀之時,一個人關好小門,“一氣把六十四槍刺下來;而后拄著槍,望著天上的群星,想起當年在野店荒林的威風”[2]360;“前攝”是指“沙子龍的鏢局已改成客棧”[2]356,過去滯留與未來前攝的當下在場恰是小說《斷魂槍》構造時間客體、推動意識流動、進而形成“傳統”的一體兩面特質的意識動力,動力的強化在于以沙子龍為代表的習武者自我意識由己及人式無限擴充,由這種擴充形成的過去滯留與未來前攝的當下在場無疑是解決“這套槍”如何傳授問題的關鍵。
沙子龍的斷魂槍是形成于傳統社會的武術文化遺產,這種文化遺產通過習武者意識河流對過去時間位置的滯留而得以復活,復活的基礎就是習武者的主體意識對“這套槍”的時間立意,時間立意離不開再回憶的時間客體構造行動。沙子龍的“這套槍”由六十四個招式構成,這些招式的式式相連使其在習武者月夜習槍的意識河流中成為一個存在之物,存在之物作為被意指之物有與之相應的時間樣式,這種時間樣式就是傳統,即是說習槍練藝是延續傳統的時間主體構造活動,承載這一活動的載體就是小說《斷魂槍》所勾畫出的月夜習槍意象,也正是這一意象向關注傳統武術存續與發展的人們暗示一條規律:技術體系傳承途徑的阻斷并不構成該種武術文化遺產失傳的充足理由,它活躍在有幸閱讀并知覺到小說中沙子龍以再回憶方式構造過去現在時間客體的意識活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