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及其當代啟示

吳衛東，陳 航

（延安大學 政法與公共管理學院，陜西 延安 716000）

延安時期是指中共中央在陜北的13年，即1935年10月至1948年3月的特殊歷史時期，是中國共產黨成人教育成熟發展的重要階段。在這一特殊歷史時期，黨的革命事業在獲得蓬勃發展的同時，黨、政、軍、民的數量也得到快速增長，這就給黨的教育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為進一步穩固中國共產黨在邊區的執政基礎，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提高邊區干部、軍隊和民眾的文化水平，動員邊區人民的抗戰熱情，在中共中央的直接領導之下，延安時期陜甘寧邊區的成人教育以烈火燎原之勢進入迅猛發展的黃金時期。邊區政府所開展的有組織的、多方面的、廣泛性的成人教育不僅促進了邊區文化的繁榮發展，同時也為我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以及新中國的建設培養了一批至關重要的人才，形成具有鮮明歷史特色的成人教育發展模式。

一、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發展概況

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主要指的是抗戰時期黨在陜甘寧邊區開展的對已經走上生產或工作崗位的成人群體進行的教育活動，以社會教育、干部教育、軍人教育為主要形式，以邊區的廣大群眾、各級干部和人民軍隊為主要對象。成人教育通過多樣化的教學內容和彈性靈活的教學方式，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益。

（一）以干部教育為重心

建設一支信仰堅定、素質過硬的干部隊伍是延安時期陜甘寧邊區干部教育的重要任務。中共中央對于干部教育給予高度關注，對干部教育的內容進行全面系統的安排，并根據實際需要，將干部教育劃分為在職教育和學校教育兩種模式。

延安時期，為滿足革命事業對各個領域、各個層次的干部需要，黨在邊區相繼開辦一批類型多樣的干部學校，諸如陜北公學、延安大學、抗日軍政大學等。按照這些學校的辦學任務和教育對象不同，可以劃分為軍事干部學校、綜合性干部學校、黨群式干部學校以及技能型干部學校。［1］51-56干部學校教授課程主要有政治、軍事、文化和專業知識這四大類課程，課程內容涉及面廣，專業技術性強。干部學校教育課程設置一般是依據學校的具體教學目標、學員類別及具體教學環境而定，表現出因時、因地制宜等彈性靈活的特點。在開展學校教育的同時，黨還在黨、政、民等部門中廣泛開展在職干部教育。1940年3月，中共中央書記處在《關于在職干部教育的指示》中將在職干部分成甲、乙、丙、丁四類。四種類別的干部有各自對應的課程安排。1942年2月，中央政治局又出臺《中共中央關于在職干部教育的決定》，將在職干部教育的內容明確分為業務教育、政治教育、文化教育、理論教育四個方面。并針對不同干部的文化素養、崗位職責和級別等方面的區別進行差異化的安排。［2］18-21為保證教育的成效，黨中央和邊區政府還制定一系列制度化的考核規定，如巡查與報告制度、日常考試制度等，用以規范在職干部教育的管理工作，督促在職干部認真學習。

在黨中央的關注和推動下，邊區干部教育迅速發展成為一種普遍性的社會教育運動，廣大干部群體的文化水平普遍提升，為革命事業輸送了一大批素質過硬的優秀干部。

（二）大力推廣社會教育

邊區的社會教育是在學校之外開展的一種主要針對普通民眾的教育活動，是邊區成人教育事業的主要形式。邊區社會教育主要包括：文化教育、思想教育和生產工作。根據具體的教學實踐情況來看，教育的內容囊括與群眾現實生活相關的各類知識，具體有識字、算賬等實用性知識；有自然科普、生理衛生、婦幼保健等科學常識；有除蟲害、選種、紡紗織布等生產知識。［3］103-104而且，黨和邊區政府針對當時緊張的抗戰局勢、繁重的生產勞動任務、以及復雜的教育對象，采取冬學、識字讀報組、民教館、鄉劇社等多樣化的社會教育組織形式。為推進社會教育的傳播，黨創造性地將教育內容生動地融入到文娛活動之中，通過秧歌劇、戲劇、說書、民歌等各種形式的民間文娛活動推廣社會教育，促進移風易俗。如，編排《夫妻識字》《二流子轉變》《讀書識字》等秧歌劇和戲劇節目，生動宣傳掃除文盲和改造二流子對于社會進步的重要作用。與此同時，利用通俗明了的墻畫、板報等形式對文化知識和方針政策進行宣傳，與地方政府的宣傳工作緊密呼應，進行各種形式的教育動員工作，吸引邊區民眾積極參與到社會教育運動中去。邊區政府為推動社會教育的制度化發展，先后制定了《社會教育工作綱要》《陜甘寧邊區各縣社會教育組織暫行條例》等一系列規章制度，加強對社會教育管理的規范化程度，對教育水平的提高提供重要保障。延安時期的社會教育運動，有效調動起廣大民眾參與學習的熱情，促進各類文化知識的推廣，解決了阻撓和困擾邊區社會發展的一系列難題，全面提高了邊區人民群眾的整體文化素質，為抗戰勝利和邊區社會建設打下牢固的教育基礎。

（三）高度關注軍隊教育

延安時期黨的軍隊教育是成人教育十分重要的任務之一，它以培養優秀士兵為最終目的，教育內容主要包括文化、思想、政治、紀律、體質、軍事訓練等，主要通過整訓與練兵運動、整軍運動和軍事文藝活動三類基本形式組織教學活動。對于教育內容的選擇，按照“軍事第一，文化第二，政治第三和缺什么補什么的原則”。延安時期正值戰亂頻頻的時代，中國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人民軍隊在十分艱難的條件下，為了生存發展，積極克服困難，利用一切可行的機會動員和開展全軍范圍內的教育活動，在此期間形成了鮮明的特點。首先，這時期的軍人教育以軍事命令的形式，將學習動員號召強有力的落實到軍隊中的每一位戰士。其次，教育目的明確，就是要給黨的革命事業發展培養大批信仰堅定、軍事素質過硬，并且能夠堅決執行黨的方針政策的優秀軍人。再次，為提高學習的效果，針對軍隊的實際情況，在教學內容的設置上盡量按照簡約、實用的原則，安排戰士學習的知識、技能要簡單明了，但務必要求他們達到精通熟練的程度。最后，延安時期的軍隊教育在課程內容設計和教學方法選擇方面把理論聯系實際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軍隊教育在全軍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對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發揮了不可磨滅的關鍵作用。

二、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的歷史特點

中國共產黨人在延安時期開展的成人教育不僅適應了當時革命戰爭的現實需要，而且呈現出鮮明的歷史特點，充分展現出黨對于教育工作所具備的獨特智慧與創新能力。

（一）與勞動生產緊密結合的教育理念

延安時期，陜甘寧邊區生產水平落后，加上敵人的嚴密封鎖，使得邊區面臨嚴重的物資短缺問題。為了不影響勞動生產，同時也為了在勞動生產中檢驗和加深教育的成效，于是，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成為我黨成人教育的一項重要理念。在1939年舉行的紀念“五四”運動20 周年大會上，毛澤東同志對孔子的教育模式進行評價，指出“中國古代在圣人那里讀書的青年們，不但沒有學過革命的理論，而且不實行勞動。現在全國廣大地方的學校，革命的理論不多，生產勞動也不講。只有我們延安和敵后抗日根據地的青年們根本不同，他們真是抗日救國的先鋒，因為他們的政治方向是正確的，工作方法也是正確的。”［4］115-117這一評價是對教育與生產勞動緊密結合這一教育理念正確性的充分肯定。成人教育的效果只有在生產勞動的實踐中，才可以真正獲得準確的驗證。同樣，生產勞動也能夠給成人教育的內容帶來更多新意。在邊區成人教育的開展過程中，與勞動生產相結合的教育理念既貫穿于各種類型的教育之中，又貫穿于整個教學的全過程之中。這一理念不僅促進了物質財富的生產和積累，緩解了當時邊區物資極度匱乏的困難，而且使學員們學習知識和運用知識的能力也得到全面提升。

（二）以服務抗戰需要為基本任務

毛澤東同志曾指出“在一切為著戰爭的原則下，一切文化教育事業均應使之符合戰爭的需要”。［5］在這一原則的指導下，延安時期的成人教育以抗日戰爭的實際需要為出發點和落腳點，重視對全體干部、民眾和軍隊進行抗戰教育和國防教育，堅持成人教育與抗戰需要密切聯系。［6］以干部教育為例，由于當時特殊的戰爭環境，留給干部們的學習時間很少，所以干部教育的辦學形式主要以短期教育為主。1940年，黨中央在《關于干部學習的指示》中明確提出，不允許設置三年及三年以上的學制。教學內容以滿足抗戰的實際需要為基本出發點。這種大力倡導非正式教育的方針是我們黨對于以往教育經驗的總結，并根據時局發展的需要，在實踐不斷探索中形成的。中國共產黨清楚地認識到在當時嚴峻的抗戰形勢下并不具備學習那些高深理論的條件，因此，教學內容也應針對局勢的需要，一切以時間、地點、條件為轉移。這種對時局的準確把握，為延安時期成人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生命力和創造力，將教育的效益真真正正地落實到具體的社會實踐中，服務于偉大抗戰的需要，為邊區的各項建設事業產生極大的貢獻。

（三）教學方法和形式靈活多樣

延安時期的成人教育之所以能夠取得豐碩的成果，主要與其所選擇的教育方法有著十分密切聯系。黨從實際出發，按照成人教育的不同類別和層次的教學目標、任務、以及受眾和環境差異化特點，采用多樣化和彈性化的教學方法和形式。諸如冬學、自主學習法、集體討論法、巡回教授和“小先生制”等方法。鑒于當時生產任務負擔較重、抗戰形勢尚不明朗的現實背景，黨充分發揮實事求是的作風優勢，創造出多樣化的社會教育組織形式，緊緊貼合當時的生產生活方式。［7］與此同時，還利用秧歌、戲劇、說書等群眾喜聞樂見的文藝娛樂節目，減小民眾對于教育的接受難度，促進文化知識的傳播。這些靈活多樣的教育形式，與民眾的實際需要十分契合，既適合于人口分散的農村地區，也適合人口集聚的城鎮地區，不但可以集中開展，也能夠以家庭為單位進行，所以充分調動起群眾的學習熱情，在較短時間內就已取得相當不錯的成果。

（四）教學內容緊扣學員特點，注重層次性和實用性

任何一種教育形式，只有其教學內容能夠滿足受教育者需求、教育方法與實際環境相適應，才能被受教育者所接納，才能取得良好的成效。延安時期的成人教育由于學習群體龐大，且各具特色，導致不同人群對于學習的需求也不盡相同。為滿足學員的差異化需求，增強成人教育的實際成效，在教學內容的設置上緊緊圍繞學員的特點，推出一系列多樣化的學習課程。比如，根據在職干部各自的特點將學習課程劃分為甲、乙、丙、丁四類，不同類別的干部分別有不同的課程安排。社會教育將生產生活課、文化課、思政課緊密結合起來，社會民眾根據不同的職業和生產需要自由選擇課程和學習的形式等等。這種凸顯層次性和實用性的教學內容，與黨的革命事業、邊區建設和實際需要緊密結合，使得學員們的學習熱情很高，成效顯著。

三、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的當代啟示

延安時期成人教育在特殊的戰爭環境，關注時局的需要，科學設置教學內容，靈活運用多樣化的教學方法，有效提升了社會民眾的整體素質，對于全面抗戰的最終勝利做出十分重要的貢獻。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我國成人教育的內涵已經發生重大變化。目前，我國的成人教育主要分為學歷教育和非學歷教育兩個部分。學歷教育分為函授教育、夜大學、現代遠程教育和成人自學考試等。非學歷教育主要是指不同類型教育培訓活動，如各類干部培訓、崗前培訓班等等。然而，受各種因素的影響，我國目前的成人教育仍無法完全適應時代的發展要求，在開展繼續教育方面，還存在若干短板。因此，對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的發展經驗進行研究，可以給我國當代成人教育的發展提供一定啟示。

（一）成人教育要以新時代社會發展需要為出發點，堅持實事求是

延安時期，中國共產黨對于當時嚴峻的抗戰形勢進行了科學的分析，堅持成人教育與抗戰實際密切聯系，學習內容以國防教育為主，學制以短期教育為主，均體現出服務抗戰需要的特點。如今，在我國進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背景之下，社會對于人才的需求量不斷增加，成人教育必須繼續以服務現實需要為發展方向，明確自身定位，致力于給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事業培養全面發展的應用型人才，才能得到持續化發展。因此，這就要求成人教育不僅要加強對專業技術人才培養的重視程度，同時也要加強對部分重要行業“通才”的培養力度，構建起社會發展需要與成人教育之間的良性互動體系。

（二）科學安排教學內容，注重因材施教

延安時期黨對于成人教育內容的設計秉承著差異性和實用性的原則，根據學員的特點，注重因材施教，使教育的效果能夠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來。［8］5-7干部教育的內容分為業務教育、政治教育、文化教育、理論教育四個方面；社會教育分為文化教育、思想教育和生產工作三個方面；軍隊教育也有文化、思想、軍事技能等內容之分。這種有區別的課程設計，可以充分照顧到不同層次、不同類別學習群體的實際需要，提高教育的成效。當前，在專業設置、內容設計等方面，我國的成人教育仍然套用普通高校的模式，所以與普通高校相差無幾，在教學方面存在諸多的不適，并沒有體現出成人教育特色優勢。另外，我國成人教育的課程設置不合理，內容冗雜，部分課程內容過于傳統，早已與社會發展的需要脫節，為成人教育水平的提高造成嚴重的阻礙。所以，在成人教育中，要堅持與時俱進的教學理念，準確掌握社會發展和個人發展的需求特點，并根據成人教育發展的趨勢，對成人教育的類別和層次進行科學合理的劃分。［9］28-30與此同時，要進一步提高成人教育內容更新換代的速度，不斷為成人教育內容輸入新鮮血液，增強成人教育內容的豐富性和實用性程度，堅決做到學用一致、因材施教。

（三）堅持脫產教育與在職教育相結合，建設立體化教學體系

中共中央到達陜北以后，在準確分析革命形勢發展變化的基礎上，對成人教育不斷進行創造性探索，從實際需要出發，提出構建脫產教育與在職教育相結合的教育模式的明智決定。一方面創辦了陜北公學、延安大學在內的20多所學校，大力發展學校教育。另一方面，對身處工作崗位的在職干部和勞動人民的教育工作給予高度重視。這一決定有效構建起成人教育全方位、多層次的發展模式，進一步推進成人教育新格局的全面建設。［10］126-128如今，我國的成人教育已經步入轉型發展的關鍵階段，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對于不同類別和層次的人才需求缺口不斷擴大，而一些技術人才由于工作特殊性的原因，難以真正做到全身心的脫產學習。在這種形勢下，就促使成人教育在注重學校教育的同時，更應該強化對在職人員技術能力的培養與提高，建設立體化的成人教育體系，為我國終身教育體系的形成和學習型社會的構建添磚加瓦。

（四）充分發揮文化娛樂對于教育活動特殊作用

延安時期，我黨創造性地將教育內容融入到群眾日常的娛樂文化活動中去，通過排演戲劇、秧歌等文藝形式進行社會層面的移風易俗和傳播科學常識。《夫妻識字》《兄妹開荒》《二流子轉變》等一批優秀劇目既充實了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又促進新的思想和知識的傳播，這種以民眾喜聞樂見的文娛形式推動社會教育的開展，深受廣大群眾的歡迎。近年來，互聯網技術和通訊技術得到長足發展，民眾的娛樂文化生活已經發生重大改變。短視頻在互聯網行業中異軍突起，成為互聯網娛樂行業的最流行的產品。與延安時期的戲劇、秧歌相比，短視頻和直播已經成為當下民眾喜聞樂見的娛樂文化形式。在這一背景下，各種各樣的“微教學”和“微課程”在國內教育行業如火如荼地發展起來。以互聯網短視頻為技術支持的“微課程”成為當下教育資源信息化整合的重點，并迅速在成人教育領域得到廣泛應用。［11］39-45因此，成人教育應該充分運用互聯網短視頻技術，對碎片化學習資源進行信息化整合，并對其進行適當的娛樂性轉化，并通過抖音、快手等短視頻社交平臺分享給社會，使這些優質的教學資源可以被學習者更加容易地獲得，從而方便他們的學習，大幅提升教學的實際成效。

結語

延安時期，黨的成人教育的成果豐碩，社會上下廣泛參與，學習的熱情空前高漲。在當時嚴峻的抗戰形勢下，中國共產黨排除萬難，上下齊心，全力推動成人教育的發展，贏得新民主主義革命最終勝利。黨的成人教育所取得重大成就對于當代成人教育工作依然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合理地借鑒吸收延安時期成人教育的經驗，有利于解決當代成人教育發展歷程中出現的一系列問題，有利于實現當代成人教育的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