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光輝與成長記憶的交織
——《阿長與〈山海經〉》的深情回望

潘 波

《阿長與〈山海經〉》是現代作家魯迅先生所作的一篇回憶性記事散文，選自魯迅先生的散文集《朝花夕拾》。魯迅先生所寫的文章大都充滿了批判性，賦予了文章極強的時代感，而這篇《阿長與〈山海經〉》則是魯迅先生少有的以溫情為主線的記事散文。文章通過欲揚先抑的表現手法，把長媽媽描繪得纖毫畢現。幾處對人物輕描淡寫的勾勒，讓讀者仿佛如畫在目。而作者回憶起往昔事物更是充滿了童趣和溫馨，即使是埋怨和不滿都是那么的天真可愛。在長媽媽的母愛光輝之下，給年幼的魯迅先生在成長過程中留下了深刻的記憶，特別是長媽媽為魯迅先生帶回《山海經》的時候，更是讓幼年的魯迅先生感觸頗深。多年后魯迅先生做了這篇文章，是他對母愛光輝與成長記憶交織的一次深情回望。

一、長情陪伴中的母愛光輝

長媽媽，在很多人的口中稱之為保姆，文章的開頭作者就用別人之口介紹了阿長，這樣的介紹非常客觀。但是隨后，作者就表達了自己對“阿長”的主觀看法：“ 我平時叫她‘阿媽’，連‘長’字也不帶；但到憎惡她的時候，例如知道了謀死我那隱鼠的卻是她的時候，就叫她阿長。”這一句話就道出了當時魯迅的童真，可能因為一只小小的隱鼠也會埋怨于她。

但是不難看出更多的時候還是叫“阿媽”，這也說明作者與她是有母子之情的。這短短的第一段給了很多的信息，“長媽媽”“保姆”“阿長”“阿媽”，一個人四種稱呼，代表了不同的身份，讓讀者充滿期待，這個長媽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作者與她之間又有怎樣的情感。可是在作者接下來的描寫中，這個“長媽媽”似乎不是一個稱職的阿媽，甚至年幼的作者向母親訴了苦： “母親聽到我多回訴苦之后，曾經這樣地問過她。我也知道這意思是要她多給我一些空席。她不開口。但到夜里，我熱得醒來的時候，卻仍然看見滿床擺著一個‘大’字，一條臂膊還擱在我的頸子上。我想，這實在是無法可想了。”長媽媽這種毫無規矩的做法讓作者很無奈。雖然無奈，可是貴在長媽媽的長情陪伴，長媽媽把木刻的《山海經》遞給魯迅先生的時候，魯迅對長媽媽所有的前嫌和憎惡，此刻都已化為烏有。而且所有的情感表達都是娓娓道來，用大量篇幅道出長媽媽的性格特征，是為后文的情感迸發做足了鋪墊。

在冗長的鋪墊中，似乎很難捕捉到長媽媽對于作者散發出的母愛的光輝，更多的則是作者在埋怨、在傾述，可是《山海經》這本書的出現，年幼的魯迅先生立刻對長媽媽扭轉了態度：“ 這又使我發生新的敬意了，別人不肯做，或不能做的事，她卻能夠做成功。她確有偉大的神力。謀害隱鼠的怨恨，從此完全消滅了。”作者毫不吝惜贊美之詞，與之前慢條斯理的敘述相比，把長媽媽做了完全相反的詮釋。在作者眼中她是偉大的，之前她做過的所有事情想來都是一個母親該有的做為了，一個完整的母親形象被作者塑造出來，母愛的光輝在長媽媽的身上此時綻放出來，那是一個心系著孩子所想，心系著孩子所愛，為了孩子甘心付出的偉大母親的形象，經過鋪墊后的母愛，來得更猛烈、更能觸動讀者的心靈，母愛的光輝更能感染到人。

二、促人進步的成長記憶

童年的回憶往往都是快樂的，可是作者在文中大部分的回憶似乎都是不滿的，長媽媽睡覺侵占了他的“地盤”，隱鼠被長媽媽“謀死”，還有長媽媽帶來的元旦“磨難”，還會“切切察察”引起家里的小風波。這些厭惡的情緒貫穿全文，充斥在作者的童年生活中。而最終長媽媽真性情的展現，讓作者拋棄了所有的厭惡，對長媽媽有了神一樣的敬仰，“斷崖”式的態度轉變，讓之前的所有回憶似乎都成為作者成長中的小趣事。這種情感的轉變也引起了讀者深深的共鳴，也許每個孩子眼里都有一個這樣的媽媽，她其貌不揚，還時刻嘮叨，甚至會做出一些對幼小心靈有傷害的事情，可是那也是每個人從幼時懵懂到長大成熟必經的成長記憶，在這個成長過程中，也是促人進步的。

每個人的成長和進步無外乎有更多的經歷，在作者幼時的成長過程中，一直有長媽媽陪伴。通過文中的表達，可以強烈感覺到，年幼時魯迅先生的成長和進步是與長媽媽密不可分的。無論是好的、壞的、還是對于外界新鮮事物的認知，都來源于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舉止、言行和靈魂，對于年幼的魯迅先生影響深刻。這些影響是潛移默化的，成年后的魯迅先生有犀利的文風和獨特的審美，不可說與幼時毫無瓜葛。也許更多的成長記憶給了魯迅先生創作的靈感，魯迅先生筆下的孔乙己、阿Q等，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長媽媽的影子，至少守舊自固的性格是一致的。

在魯迅先生的幼年時，不但有與長媽媽在一起的成長記憶，還有長媽媽母愛的陪伴。在母愛的光輝與成長記憶的交織中，讓魯迅先生不禁感嘆：“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懷里永安她的魂靈！”一聲感嘆，道出了魯迅先生對長媽媽深切的情感，兒時的一切關于成長的記憶，仿佛都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充滿了溫情。這句感嘆也顯示出魯迅先生絲毫沒有把長媽媽當作保姆看待，而是一位可敬可愛的母親，這讓長媽媽的母愛光輝更加大放異彩。

三、滿含遺憾的深情回望

魯迅先生創作這篇文章的時間是1926年9月18日，這個時候的魯迅先生正被反動政府通緝，又受到守舊派的排擠，加上社會動蕩，讓魯迅先生不愿意想到當下的時事，才創作了這篇《阿長與〈山海經〉》，通過對長媽媽的細致描寫和對兒時事情的回憶，實現了對往昔的深情回望。

作者在文中是注入了充沛情感的，長媽媽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魯迅先生仿佛都歷歷在目，“還豎起第二個手指，在空中上下搖動，或者點著對手或自己的鼻尖”。長媽媽的這個舉動一定是給魯迅先生留下了深刻印象，如不關心則不會有如此細致的描寫，可以見得，魯迅先生對長媽媽的情感可謂至深。“‘恭喜恭喜！大家恭喜！真聰明！恭喜恭喜！’她于是十分歡喜似的，笑將起來，同時將一點冰冷的東西，塞在我的嘴里。”這句話一連用了五個“恭喜”，聲色并茂，把當時長媽媽的情緒和狀態完整地展現出來，有如此豐富的語言描寫，也能見得魯迅先生對長媽媽的深情。既是深情，那么這篇記事散文就突出了深情的回望，也讓作者在回望中重溫了深情。

在細節之處也可以體現出魯迅先生對長媽媽的深情，最后長媽媽給魯迅先生買來書籍后，又通過對買來書籍的喜愛程度，來表達深情。長媽媽初次買的書雖然是木刻印刷的，可那是魯迅先生幼時最初得到的，奉其為寶書。可以看出魯迅先生當時是多么地高興，又對長媽媽多么地感激。到了這篇文章落筆之時，書的模樣仿佛還在眼前。印象之深，情感之濃已經躍然紙上。

這篇《阿長與〈山海經〉》的行文溫暖愜意，在每個細節的描寫上魯迅先生都力盡至極，通過對一樁樁事件的描寫詮釋出了長媽媽母愛的光輝，交織在魯迅先生成長的記憶中無法磨滅，更不會隨時間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