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多樣性對RCEP成員出口貿易的影響研究

朱佳怡，吳丹婕，張紀鳳

（江蘇海洋大學 商學院，江蘇 連云港 222005）

一、引言

2020年11月，東盟十國和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共15個亞太國家正式簽署了《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RCEP），標志著當前世界上人口最多、經貿規模最大、最具發展潛力的自由貿易區正式啟航。在經濟全球化和貿易自由化的21世紀，RCEP的簽署對各國來說無疑擴展了外部市場，形成西有歐洲聯盟、中有RCEP、東有美墨加自貿區“三足鼎立”的格局。在WTO進程受阻的背景下，RCEP成員國可以通過區域間的雙邊或多邊框架協議推進經濟合作和貿易發展。

產品多樣性通俗來講就是產品的種類、規格、材料、性能等方面的差異。不同國家和地區的產品多樣性對出口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影響，隨著區域經濟合作不斷向廣度和深度方向發展，RCEP各成員的產品多樣性發生了怎樣的變化？這些變化又會如何影響這些國家的出口貿易？本文將利用2000-2019年RCEP成員國的相關數據，構建出口貿易的多元回歸模型，研究RCEP成員國產品多樣性的變化及其對出口貿易的影響。

二、RCEP國家產品多樣性的測度

（一）產品多樣性指數

生物多樣性，指所有來源的活生物體中的變異性，是一個描述自然界多樣性程度的內容廣泛的概念。生物多樣性指數可分為α多樣性指數、β多樣性指數和γ多樣性指數三類。本文主要援引α多樣性指數的含義和測算方法。α主要關注局域均勻生境下的物種數目，因此也被稱為生境內的多樣性（Within-habitatdiversity），它包含兩方面的含義：群落所含物種的數量，即物種豐富度；群落中各物種的相對密度，即物種均勻度。

基于群落生態學對于微生物群落多樣性的測算方法，本文以一國出口產品的多樣性來衡量該國的產品多樣性，將世界各國所組成的貿易圈作為生物圈，測算生物多樣性的方法采用使用較廣的Shannon Wiener的指數，其計算公式如下：

其中P表示第i種物種總數與整個生物圈中所有物種總數的比值，即物種在總樣本中的比例。進一步地，令H=ln（S），其中，S表示物種數，代表物種豐富度，即理論上的最大多樣可能性，H表示理論上的最大多樣性指數。最后，用E表示物種的均勻性，其計算公式如下：

各國的貿易圈如同一個巨大的生物圈，各種產品就是其中的生物種群，而物種豐富度又體現了產品的多樣化程度，種的均等性則表明各類產品的數量變化關系。本文以生物多樣性指數來計算RCEP各成員國產品多樣性指數，那么，P表示一國第i種產品向全世界的出口額占其所有產品出口總額的比值。

（二）RCEP國家產品多樣性的測度

本文以RCEP15國為研究對象，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剔除了數據缺失嚴重的柬埔寨、文萊、老撾、緬甸四國后，將其余11國作為本次研究的樣本國家，并運用上述生物多樣性的計算公式對RCEP11國產品多樣性指數進行測算。時間跨度為2000-2019年，所用進出口貿易種群的分類來自UNCOMTRADE數據庫中的HS數據（共99大類），按上述H指數計算出產品多樣性指數（如表1所示）。

從表1可以看出，2019年RCEP11國產品多樣性指數均值約為0.61。其中中國（0.68）、泰國（0.71）、新西蘭（0.64）、印度尼西亞（0.73）和越南（0.63）這五個國家的產品多樣性指數都超過均值。在這些國家中，泰國（0.71）和印度尼西亞（0.73）的產品多樣性指數高于0.70，在11個樣本國家中較高，說明這兩個國家產品豐富度較高。泰國出口產品主要分布在資源及其加工產品、機械產品、機電電氣設備、車輛及其零件等，印度尼西亞出口產品則分布在動植物及其加工產品、礦石行業、機電及電氣設備等產業。而澳大利亞（0.48）、菲律賓（0.49）、韓國（0.59）、馬來西亞（0.59）、日本（0.60）和新加坡（0.56）這六個國家的產品多樣性指數都在均值以下。在這些國家中，澳大利亞（0.48）和菲律賓（0.49）的產品多樣性指數低于0.50，在11個樣本國家中偏低，說明這兩個國家的出口產品種類相較于其他成員國而言更為集中。澳大利亞出口產品多集中在礦石行業，菲律賓的出口產品主要集中在機電行業。

表1 RCEP 11國產品多樣性指數

從總體變化來看，2000-2019年RCEP11國的產品多樣性平均減少了0.0038。從各成員國的變化來看，各國產品多樣性指數有增有減。其中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增幅最大，分別是0.089和0.087。兩國早期均以出口機電行業為主，后來增加了以礦物燃料為主的石化產業出口，出口多樣性上升。而澳大利亞、菲律賓、新西蘭、中國下降幅度比較大，其中澳大利亞降幅最大，為0.214，原因在于這四個國家出口集中度的相對提高。澳大利亞的出口主要集中在礦產資源，新西蘭的出口主要集中在食用肉、乳制品等食品行業，中國和菲律賓的出口主要集中在機電行業，因而導致出口多樣性指數下降。這四國雖然出口產品種類較為集中，出口結構存在失衡的問題，但其出口行業或為一國的天然優勢行業或為一國的比較優勢行業，故而出口貿易額仍能保持較高且穩定的水平。

三、產品多樣性對RCEP成員國出口影響的實證分析

（一）理論模型

本文以各國的出口額作為被解釋變量，以產品多樣性作為核心解釋變量，參考張紀鳳等（2018）、袁春曉（2020）、吳小康和于津平（2016）的研究，構建影響出口貿易的理論模型如下：

其中，y表示i國t時期的對外總出口額，pv表示i國t時期的出口產品多樣性指數，er表示i國t時期對美元的匯率，tax表示i國t時期的國際貿易稅占總稅收比例，gdp表示i國t時期按購買力平價（PPP）衡量的國內生產總值，ifdi表示i國t時期的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額，ε表示隨機擾動項。模型中，對gdp、ifdi取對數處理。y來自UNCOMTRADE數據庫；pv為上文計算所得；er、tax、ifdi、gdp均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

（二）回歸結果分析

本文使用stata14.0對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分析。為分析RCEP內不同經濟體出口的影響因素，本文先對11國進行總樣本分析，然后將總樣本分為東盟和非東盟進行分樣本回歸（回歸結果見表2）。

表2 RCEP11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因素分析

第一，從總樣本回歸結果可以看出，出口國的產品多樣性（pv）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一國的出口產品多樣性指數越高，該國的出口額就越少，即一國產品多樣性每增加一個單位，出口額就會減少3.672個單位。本文以各成員國的出口多樣性來衡量產品多樣性，而各國專業于生產某類產品，導致產品多樣性下降，但較高的專業化水平又推動出口貿易的發展，從而使得RCEP11國總樣本的產品多樣性指數與出口貿易在數值上呈現出負相關。國際貿易稅占總稅收比例（tax）的系數為負，且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說明一國的國際貿易稅在總稅收中的占比與該國的出口貿易額呈負相關；成員國對美元的匯率（er）的系數在5%的顯著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出口國匯率升值使得以本幣表示的出口產品價格上升，從而對該國的出口產生不利影響；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額（ifdi）的系數為正，且通過了5%的顯著性檢驗，說明外商直接投資的流入會促進該國出口貿易的增長；按購買力平價（PPP）衡量的國內生產總值（gdp）的系數在1%的顯著水平上顯著為正，說明一國的經濟實力對該國出口貿易的影響是正向顯著的，國內市場規模與出口額正相關。

第二，從分樣本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東盟國家和非東盟國家的產品多樣性（pv）系數為負，與總樣本一致，但非東盟國家的系數絕對值更大，說明非東盟樣本中產品多樣化指數對出口貿易的負向影響更大。與東盟國家相對豐富的多樣性相比，非東盟國家中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的產品集中度更高，出口多為資源密集型產品，使得出口產品的種類集中在少數HS編碼中。例如，澳大利亞的部分農產品行業和畜產品行業不僅是國內的資源優勢產業，且相關產品出口技術含量高，2018年澳大利亞農產品貿易高技術附加值占出口份額的15.82%，中等偏上技術附加值產品占出口份額的32.32%（游錫火，2020）。又如，日本出口產品主要集中在機電、電氣、車輛設備及零部件的出口，這些產品所在的行業都是日本的中高和高技術產業部門，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

國際貿易稅占總稅收比例（tax）的系數東盟國家與總樣本保持一致，都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為負，而非東盟國家的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說明國際貿易稅占總稅收的比例具有區域性特征，東盟國家受到國際貿易稅的影響相較于非東盟國家更為明顯。另外，模型中外國直接投資凈流入額（ifdi）等其他變量的結果與總樣本基本一致。

四、結論與建議

本文借鑒生物多樣性的概念，計算RCEP國家的產品多樣性指數，并構建影響出口貿易的多元回歸模型來探究RCEP成員國產品多樣性對出口貿易的影響。結果表明：第一，從總樣本來看，出口國的產品多樣性對本國的出口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主要原因是本文以各成員國的出口多樣性衡量產品多樣性，其真實產品多樣性應高于計算值。各國專業于生產某類產品，導致產品多樣性下降，但專業化又推動出口貿易的發展，從而使兩者負相關；第二，從分樣本來看，非東盟樣本中產品多樣化指數對出口貿易的負向影響更大，說明與東盟國家相對豐富的多樣性相比，非東盟國家中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國的產品集中度更高，出口多為資源密集型產品，使得出口產品的種類集中在少數HS編碼中，利用專業化取得競爭優勢，推動貿易出口。

RCEP的簽署將大幅降低區域內國家的進口關稅，減少貿易壁壘，加速供應鏈和產業鏈合作，推動貿易發展。首先，RCEP成員國應充分利用協定中關于數據流動、信息存儲的規定，創新貿易方式，拓展跨境電商業務，大力發展數字貿易、綠色貿易，打造對外貿易新高地，降低貿易壁壘，提高貿易便利化程度，促進區域內各國貿易交流，實現市場規模效應。其次，產品多樣性仍然是促進各國對外貿易的積極因素，東盟國家具有礦產物資源、動植物資源、勞動力資源等優勢，非東盟國家具有技術優勢和自然資源優勢。RCEP協定實施后，各成員國應充分利用自身比較優勢，牢牢把握區域內貿易方向，通過產品的便捷流動，實現多樣性與專業化的統一。最后，RCEP成員國應通過深化投資合作來推動貿易發展。RCEP協定生效后，投資自由化和便利化條款有助于各成員國深化國際分工合作，擴大生產規模，降低生產成本，加速區域內產業鏈、價值鏈的融合，實現產業發展的互聯互通，從而使區域間的分工合理化，國內和國際市場最大化，拓寬出口市場，增強各國產品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