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西金寨方言“在”的用法及其來源

呂 可，彭澤潤

(湖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湖南 長沙410081)

金寨縣位于安徽省西部，大別山腹地。為鄂、豫、皖三省交界處。東部和六安城區、霍山縣毗鄰，南部和湖北英山、羅田兩縣相連，西部和湖北麻城及河南商城兩地交界，北部和河南固始、安徽霍邱、葉集三縣區接壤。《中國方言地圖集》把金寨方言劃歸中原官話信蚌片。

皖西金寨方言中的“在”使用頻率較高，語法功能也比較多樣。首先，“在”可以做動詞，主要有3個義項：①表示人或物所處的位置、處所。②表示人或物的存在。③表示“在于，取決于”。也可以做介詞，位于動詞后，構成“V+在+處所/時間”結構。表示動作發生、到達的位置或時間。例如“葉子落在椅子高頭。”“在”還可以做副詞,表示動作行為正在進行。如“我在吃飯，等會再給你回電話。”以上用法和普通話的“在”大致相同。但金寨方言中的“在”還有具備一定方言特色的用法，在語法意義和句法位置等方面都和普通話的“在”存在很大差異。下文主要介紹金寨方言中的“在”和普通話存在差異的地方。

一、金寨方言中的助詞“在”

金寨方言中的“在”可以做助詞，讀輕聲[tsai]，主要出現在陳述句、疑問句句末。一般和動詞搭配，表示動作或狀態的持續。內部可以分為以下幾種結構形式：

(一)N受+V+在

“N受+V+在”是金寨方言中表示持續的主要格式。如：

(1)水燒在，你等會個人泡茶喝。(水正在燒，你一會自己過來泡茶喝。)

(2)鍋上燈還開在。(廚房的燈還一直開著。)

(3)菜炒在，你莫催了。(菜正在炒，你不要再催了。)

例(1)的“水燒在”表示“燒水”這一動作的進行。例(2)“燈亮在”表示“燈”持續處在“開著”的狀態。例(3)“菜炒在”表示的是“炒”這一動作的進行。同時以上三例的“在”也是對“他正在燒水”“燈在開著”“炒菜”這些動作或狀態的確認，表達了強調、肯定的語氣。

值得注意的是，“N受+V+在”有時可以變成“N受+在+V”，但是句子的合格度會降低。比如，可以說“飯在煮”“水在燒”，但是一般不說“飯菜在留”“錢在收”。

“N受+V+在”也可以用來對動作、狀態持續情況的肯定回答中，這時受事主語一般可以省略。例如：

(4)飯煮在？——(飯)煮在。

(5)他睡在白？——(他)睡在。

(6)水瓢用在呀？——(水瓢)用在。

以上三例中的“煮在”“睡在”“用在”都是回答者對動作、狀態持續情況做出的肯定回應，這時主語可以省略，并且不影響原來意義的表達。否定回答中“在”不出現，因為否定動作的存在，相當于動作沒有發生，不存在的動作也就不需要體助詞“在”出現[1]。

(二)N施+V+N受+在

“N施+V+N受+在”結構的語義重心可以在動作上，表示動作的進行。因為在金寨方言中這個結構的語義重心有時也可以落在受事上，所以存在歧義。例如：

(7)我穿襖子在。(我正在穿棉襖。)

(8)我擇葡萄在。(我正在摘葡萄。)

(9)我吃菜在。(我正在吃菜。)

雖然以上三例對應的普通話不存在歧義，但是方言區的人還是能明顯察覺到這一結構可以表達不同的意思。例(7)中“我穿襖子在”可以表示“穿”這個動作正在進行，還沒有完成，也就是“我正在穿襖子”。也可以表示身上正在穿著的是襖子，不是襯衫、毛衣等其他衣物。例(8)中“我擇葡萄在”不僅可以表示我正在進行“擇(摘)”這個動作，也可以表示正在摘的是葡萄，不是其他的水果。例(9)“我吃菜在”不僅可以表示正在進行“吃”這個動作，也可以表示正在吃的是菜，不是飯、面等其他食物。這種歧義的情況可以根據具體語境去區分。例如：

(10)你還在屋子里磨蹭什么呢？——等會兒，我穿襖子在。

這里的語義重心在“穿”上面，表示的是“穿”這一動作的進行。

(11)天冷多加一點衣服。——不冷吶，我穿襖子在。

這里的語義重心在受事“襖子”上，表示正在穿的是襖子，所以不用加衣服。

(三)在+V+在”

“在+V+在”結構中的兩個“在”詞性不同：動詞前的“在”是副詞，句尾的“在”是助詞。兩者在句中共現，共同表示動作的進行或狀態的持續。例如：

(12)我這會子在看書在，下晝再去找你。(我這會兒正在看書，下午再去找你。)

(13)我在開車在，莫老是給我打電話。(我正在開車，不要總是給我打電話。)

(14)飯在煮在，我再炒幾個菜。(飯正在煮著，我再炒幾個菜。)

例(12)表示“看書”這一動作的進行。例(13)表示“開車”這一動作的進行。例(14)表示“飯”持續處在“煮”的狀態中。

金寨方言中的“在+V+在”結構實際上是吸收了普通話中表進行的副詞“在”產生的。“在+V+在”的原型結構是“V+在”,兩者結構義相同。因此方言中“在+V+在”結構也可以用“V+在”表示。如“我在開車在”就相當于“我開車在”，“飯在煮在”就相當于“飯煮在”。受普通話影響，方言區中的人們有時也會使用“在+V”結構。如“我在開車”“飯在煮”，但是不常用。

值得注意的是，當存在歧義的“N施+V+N受+在”結構吸收了普通話中表進行的副詞“在”變成“N施+在+V+N受+在”結構后，表動作進行的意味會加重，這時不會像“N施+V+N受+在”結構那樣存在歧義。例如，“我在穿襖子在”僅表示“穿”這一動作的進行，不再表示穿的是襖子這一意義。

(四)V+在+L+在

在“V+在+L+在”結構中，前一個“在”是介詞，句尾的“在”是助詞。它們可以和實義處所詞合用，表示主語所處的位置以及主語某種狀態的持續。例如：

(15)表嬸子坐在屋里頭在。(表嬸正坐在房子里。)

(16)條把立在墻根后頭在。(掃把正放在門后面。)

(17)鎖耙子掛在墻上在。(鑰匙正掛在墻上。)

例(15)表示的是主語在屋內，并且持續處于“坐著”的狀態。例(16)表示的是掃把在墻根后面，并且持續處于“立著”的狀態。例(17)表示的是“鑰匙”位于墻上面，并且持續處在“掛著”的狀態。

(五)在+L+V+在

在“在+L+V+在”結構中，前一個“在”是副詞，句尾的“在”是助詞。它們可以和表示處所、方位的實義處所詞合用,表示動作行為的進行或狀態的持續。例如：

(18)我在床上睡瞌睡在。(我正在床上睡覺。)

(19)俺奶在街上賣菜在。(奶奶正在街上賣菜。)

(20)碗在桌子高頭放在。(碗正在桌子上面放著。)

例(18)表示的是主語“睡覺”這一動作的進行。例(19)表示的是主語“賣菜”這一動作行為的進行。例(20)表示的是“碗”在桌子上處于“放置”的狀態。

二、“在”和“勒這/那這”的配合使用

(一)在+勒這/那這+V+(在)

金寨方言的“在”不僅可以和實義處所詞搭配，還可以和虛化的處所、方位成分“勒這/那這”合用,表示動作行為的進行。構成“在+勒這/那這+V+(在)”結構。這里的“勒這/那這”實際上相當于普通話的“這里、那里”。具體的用例如下:

(21)我跟你哥在勒這吃飯在，你莫老是來攪精。(我和你哥哥正在這里吃飯，你不要老是來搗亂。)

(22)他在勒這睡懶覺，啥子也沒干。(他正在這里睡懶覺，什么也沒有干) 。

有時還可以在“在+勒這/那這”的前面用上“還、正”等，用來強調動作正在進行。例如：

(23)他還在那這逮丁丁，作業一點沒動。(他還在那里捉蜻蜓，作業一點都沒寫。)

(24)馬上下雨了，菜籽怎么還在那這曬在唅？(馬上就要下雨了，菜籽怎么還在那里曬著呢？)

(25)我正在勒這寫作業在，你莫老是在邊上跟人家搭呱唅。(我正在這里寫作業，你不要總在旁邊跟別人聊天。)

上述例句中的“勒這”“那這”雖然包含了近指和遠指的意味，但實際上指示方位、地點的功能正在逐漸虛化。它們和“在”搭配使用表達在近處或遠處的動作正在進行。這種動作的進行義不是句中的副詞“在”帶來的，而是“在+勒這/那這”結構共同表達的。例如：

(26)a.她在睡覺。(她在睡覺。)

b.他在勒這睡覺。(他正在這里睡覺。)

(27)a.她在洗衣裳。(她在洗衣服。)

b.她在那這洗衣裳。(她正在那里洗衣服。)

上面兩例a句只是客觀陳述主語發出的動作，而b句則是強調主語的動作正在進行。如例(26)中的a句主要是陳述主語在“睡覺”這一客觀事實。例(27)a句主要是陳述主語在“洗衣服”這一客觀事實。但例(26)中的b句則是強調主語“睡覺”的動作正在進行。例(27)b句強調的是主語“洗衣服”的動作正在進行。

此外，“在+勒這/那這”還存在一種縮略結構：“在+這/那+V”。這一結構中“這/那”的指示方位、地點的功能已經完全消失，整個結構仍然表達的是動作的進行。例如：

(28)你還在這撩貓子，馬上都要遲到了。(你還在逗貓，馬上都要遲到了。)

(29)你莫在那叭叭噠噠講個沒完沒了，我馬上要寫作業了。(你們別一直說個不停，我馬上要寫作業了。)

(30)他在這玩手機，一早上啥子都沒干。(他一直在玩手機，什么都沒有做。)

例(28)表達的是主語“逗貓”這一動作的進行。例(29)表達的是“講話”這一動作的進行。例(30)描述的是主語“玩手機”這一動作的進行。

三、“在”和“倒”的配合使用

(一)V+倒+在

在金寨方言中，“在”還可以和體助詞“倒[tau0]”配合使用，用來表示某種狀態的持續。例如：

(31)圍腰子晾倒在。(圍裙正在晾著。)

(32)小表弟還醒倒在。(小表弟還在醒著。)

(33)水熱倒在。(水正在加熱。)

例(31)的意思是“圍裙”正處于一種“晾著”的狀態。例(32)的意思是“表弟”正處在“醒著”的狀態。例(33)表達的意思是“水”正處在“加熱”的狀態。

(二)在+V+倒+在

在“在+V+倒+在”結構中，前一個“在”是時間副詞，后一個“在”是語氣助詞。結構意義和“N施/受+V+倒+在”大致相同，表示某種狀態的持續。例如：

(34)門還在敞倒在。(門還在開著。)

(35)飯在煮倒在。(飯正在煮著。)

(36)搞快些，你舅在等倒在。(搞快一點，你舅舅還在等著呢。)

例(34)“門在敞倒在”意思是“門”處在“開”的狀態。例(35)“飯在煮倒在”意思是“飯”處在煮的狀態。例(36)表達的是“舅舅”一直處在“等待”的狀態。可見，“在+V+倒+在”的結構義和“V+倒+在”沒有意義和語用上的區別，但金寨方言中“N施/受+V+倒+在”更常用。

(三)在+L+V+倒+在

在“在+L+V+倒+在”結構中，前一個“在”是介詞，句尾的“在”是語氣助詞。它們可以和表示處所、方位的實義處所詞合用,表示狀態的持續。例如：

(37)燈籠在門高頭掛倒在。(燈籠在門上面掛著。)

(38)門對子在墻上貼倒在。(對聯在墻上面貼著。)

(39)煙花在大床上擺倒在。(煙花在門口的空地上擺著。)

例(37)表示的是燈籠在門上面處于“掛著”的狀態。例(38)表示的是對聯在墻上面處于“貼著”的狀態。例(39)表示的是煙花在門口的空地上處于“擺著”的狀態。

四、金寨方言和周邊方言中“在”的相關句式對比

金寨方言屬于中原官話信蚌片，位于金寨縣東部的六安城區和東南的霍山屬于江淮官話洪巢片；位于金寨縣西部的英山和西南部的麻城屬于江淮官話黃孝片；僅有西部、北部緊鄰的商城、霍邱和金寨方言同屬中原官話區。從而形成了一個被江淮官話從東、東南、西、西南方位包圍的態勢。羅自群根據“VP+(O)+在里/在/哩”格式句尾成分的不同，把漢語方言的進行、持續體表達分成“在”型、“在里”型和“里/哩/呢”三種類型[2]。金寨方言顯然屬于“在”型。但“在”型主要分布在西南官話區、江淮官話區以及贛方言區、湘方言區的一些地方；而中原官話使用的主要是“里/哩/呢”型。可見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皖西金寨方言在中原官話的基礎上融入了周邊江淮官話的一些特點。

為了能更加直觀地體現周邊方言區對金寨方言的影響，我們把金寨方言中帶句末助詞“在”的句式和周邊方言里的同義表達句式進行了對比。如表1所示。

表1 金寨縣周邊方言中“在”的相關句式及用法

通過表1可以看到：金寨方言句尾的進行、持續體表達形式只用“在”表示，沒有像英山、麻城方言中“在里、在地”這樣的形式。這一點和屬于江淮官話洪巢片的六安城區方言、霍山方言接近。但是，六安城區方言、霍山方言中和“在”搭配的都是“著”，而金寨方言中和“在”搭配的都是“倒”。這一點上，金寨方言又和英山、麻城等屬于江淮官話黃孝片的方言區接近。可見，由于方言之間的互相接觸和影響，金寨方言在中原官話的基礎上融入了江淮官話不同片區的方言特點，體現出一定的混合性特征。

五、助詞“在”的來源及語法化路徑

呂叔湘較早探討了漢語方言中“在”位于句末的用法。呂叔湘認為句尾的“在”沒有實際意義，僅僅用來表達肯定或申辯的語氣，完整形式應該是“在里”，唐代多用“在”，到了宋，人們多用“里”[6](P58)。曹廣順進一步對這種放置在句末的“在”進行了語料上的補充。曹廣順指出早在唐代筆記小說、唐詩中已可見，表示某種事物存在的語氣。例如：“晚風猶冷在，夜火且留看。”(白居易《別春爐》)等[7](P171)。但是，金寨方言中還存在體助詞“在”的用法，這里的“在”是怎么出現的呢？通過查檢古代典籍我們發現：方言中的句末體助詞“在”是古代表持續的結構“在這里”意義虛化，成分脫落后產生的。它的語法化路徑大致可以分成3個階段。第一階段，“在”做動詞，表示一種靜態意義上的客觀存在，有“存在、居于、處于”等意義[8]。例如：

(40)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左傳》)

(41)襄公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春秋》)

(42)瑐瑢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詩經》)

例(40)的“在”表示“存在”的意思。例(41)中的“在”表示“在某地居住”。例(42)中的“在”表示“處于某處”的意思。這一階段的“在”后面常接處所名詞，用來指出主語存在的處所、方位，完善事件的相關信息。這為后面介詞“在”的產生奠定了基礎。

第2階段，“在”逐漸虛化為介詞。可以位于處所名詞前，構成介詞結構，做狀語，表示謂語動詞發生的具體位置。也可以帶時間名詞做賓語，指示時間維度上的具體位置，這時“在”的動詞性正在逐漸減弱[9]。例如:

(43)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

(44)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論語·述而》

(45)在十二月，萬物始施而勞。(《白虎通義》)

介詞“在”不僅可以和具體的處所詞搭配，還可以和指示代詞“這里、那里”配合使用，并且逐漸地從指示處所、方位的用法中引申出表動作或狀態的持續意味。例如：

(46)三步做一步跑到陸虞侯家，搶到胡梯上，卻關著樓門，只聽得娘子叫道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關在這里。(《水滸傳》)

(47)船艄頭有一桶白酒在那里。(《水滸傳》)

(48)只是疆界自阡陌之外有空地則只恁地閑在那里，所以先王要如此者，也只是要正其疆界怕人相侵。(《朱子語類》)

(49)急急奔到河邊來，正待躥下去，恰好一個徽州商人立在那里。(《二刻拍案驚奇》)

以上四例句末的“在這里/那里”除了有表示位置的意義，還隱含動作、狀態正在持續的意味在里面。這里的“在這里/那里”如果進一步虛化，就可能導致“這里/那里”脫落,只剩下一個“在”字[10]，而最終保留下來的“在”會承繼整個結構表示動作、持續的意義。同時，可以注意到這一時期句末的“在這里/那里”一般會和句中表示位置的處所詞共現，如例(47)的“船艄頭”、例(48)的“疆界”和例(49)的“河邊”。所以，句中出現的其他處所詞可能是導致句末“這里/那里”虛化的原因。因為處所已經在句中被指明，句尾的“在這里/那里”便有可能喪失表示處所的作用，從空間概念向時體概念轉變[11]。

金寨方言中表持續的“在+勒這/那這”結構實際上就是“在這里/那里”。而“在+勒這/那這”結構的縮略形式“在+這/那”可能是“在這里/那里”省略“里”的結果。金寨方言表句末助詞“在”最初的形式可能就是古代的“在這里/那里”。此外，和金寨縣相鄰的湖北英山存在“在”和“在里”共同表示動作正在進行的現象，可能正處在演變的過渡階段中。因此方言中“在”的語法化路徑可以歸納為，表人/物存在：N+在→表動作產生的位置：N+在+處所詞+V→表示動作持續：V+在+這里/那里→結構意義虛化、結構成分脫落：V+在這/在里→V+在。

一般用來指示位置的“在”又是怎樣產生這種時體功能的呢？首先，動詞“在”的動詞性逐步虛化，并產生指示位置的用法是“在”表示動作或狀態持續的前提。用來指示位置的“在”因為時間和空間的相似性，使得“在”在指示空間位置的基礎上，產生了指示時體的功能。其實不僅部分漢語方言中的“在”存在這種功能，漢藏語系、印歐語系、阿爾泰語系、南亞語系等語言中表位置的“在”也具有表示進行體的功能[12]。可見，由處所詞向時體助詞發展，表明在人類的認知中時間和空間具有共同的相似性。

六、結語

金寨方言中的“在”可以做動詞、副詞、介詞，還可以單獨做助詞，也可以和虛化的處所、方位成分或體助詞“倒”配合使用，表示動作的進行或狀態的持續。通過和周圍方言相關同義表達方式的共時對比可以發現：皖西金寨方言雖然屬于中原官話信蚌片，但由于方言之間的互相接觸和影響，金寨方言還存在和江淮官話相似的地方，表現出中原官話和江淮官話的混合性特征。通過對“在”的歷史溯源，結合和其他方言區的共時對比發現：金寨方言中的“在”是古代表持續的結構“在這里/那里”的縮略形式。這也表明時間和空間概念在人類的認知中有著共同的相似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