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紅色之城，一朵雙擁并蒂蓮(組詩)

我借一窗月色入畫

我的家鄉只此青綠

盤龍河水如潑墨揮毫

文山大地一副水墨

或向天空暈染

或深入泥土著色

小城花繁葉茂

一朵蓮化作兩朵看

來來往往的人群，包括我

生生不息地傳承

一朵是“擁軍優屬”

一朵是“擁政愛民”

并蒂蓮枝天然相融

風，踩著歲月往高處走

雨，踏著生機向深處來

蕊也高昂著頭顱

與最美的景色相遇

三七籽紅艷艷點綴青山綠水

花米飯香噴噴包裹富足豐實

江龍橘黃澄澄滿含甜蜜美好

“兜陽節”熱鬧鬧舞動民風民俗

一座紅色之城，江山多嬌

一朵“雙擁”并蒂蓮

是最完美的綻放

我借一窗月色入畫

千里邊防線，萬家燈火圓

用金色的光芒，提筆落款

一朵又一朵的英雄花

比獅子山更高

一濤又一濤的百姓情

比馱娘江更深

云南“東大門”富寧縣

右江革命重要組成地

滇桂黔根據地的中心

紅軍曾在這里播下火種

血質的光芒蕩氣回腸

前方有路，后方也有路

我把往事穿成一個夜的通道

聽星星一閃一閃地講述

軍隊和老百姓

同呼吸共命運的情節

把駐地當故鄉，把群眾當父母

幫扶助學，搶險救災

指戰員們在這里生息

經過的每一個村口

都是會唱歌的親人

八月桂花黃，黃成金

黃得比太陽熱情燦爛

地方再難，也不苦部隊

財政再緊，也不虧優屬

融軍于民，融民于軍

看那流淌下來的，每一縷陽光

都在用金色的光芒，提筆落款

“雙擁模范縣”的稱號

春風桃李，一年又一年

富寧田蓬鎮，獅子山上國旗紅

翠綠屏風十里合圍

“南疆紅領巾輔導站”

猶如群山之心

紅旗的每一角，都以飄揚的姿態

渴望一場光焰的升騰

1982年，春雨細無聲

滋潤淚水，也滋潤歡笑

邊防團三連戰士李有恒

收到了一封千里之外的來信

如花枝渴望一場晨露的到來

“邊防軍叔叔”的回信

讓芬芳重新爬上枝頭

愛和美的日子

邊防團的指戰員

讀到了許多花草樹木的名字

他們郵來了200條紅領巾

并以少先隊員的名義

寄語解放軍叔叔

校外輔導員的重托

從此，無論是在陣地、坑道

還是在執勤、巡邏

邊防軍叔叔都會把

地里的玉米，草尖上的露珠

高山大海、日月星辰

以及家國情懷，精心地裝進信封

孜孜不倦的鴻雁隊隊成行

從第一封到120余萬封信

從第一所到100多所學校

無數受教孩子成為“三好學生”

數萬名工讀生、失足少年

接收到一聲聲，溫情的呼喚

春風桃李，一年又一年

啟動“1+1”助學

搭建“親情小屋”

深化“關愛工程”

開展“青春成人禮、邊疆愛國行”

傾盡一場壯麗和熱愛

“不能讓孩子留下遺憾。”

當四年級的隆梅小朋友

第一個通過互聯網

與兩年沒回家的父親相見

一聲“爸爸，我想你”

孩子像一株花草，在春天復活

親人解放軍教我們學文化

最初，幼小的生命

都往草叢里隱藏

孩子們蜷著身體

把自己交給一個叫

周真國的戰地軍人

一頂軍用帳篷

一塊小黑板，九個炮彈箱

像獵人堅守最后的子彈

像月亮堅守最后的諾言

當秋風卷起五色的落葉

孩子們找出那條珍藏了

許久的紅領巾

大山深處，是誰

重新安排了孩子們的命運

讓學生走進課堂

讓他們認識自己的恩人

熱愛課本

讓他們在一陣風、一陣雨里

釋放生存的光芒

周真國夫婦，像兩棵樹

俯瞰春風化作春泥

萬籟律動，寂靜起伏

一曲“親人解放軍教我們學文化”

在麻栗坡芭蕉坪村世代傳唱

如今，校園里的鐘聲

風和日麗，花木撒歡

爬上智慧的階梯

孩子們看清自己

并認識整個世界

給未盡的女兒情續懷

悠長的雨絲在流逝

我，也在流逝……

一條小路從心底延伸

將叢林劃成兩半

猛硐烈士陵園上空

風也放慢了速度

成全一個支離破碎的女孩

此生完整

群鳥掠過

我是飛得最低的那只

有幸落進父親的生命里

只是我還來不及聽懂

父親的故事

從槍林彈雨中走來

清貧如洗，甚至沒留下遺囑

我幼小的心靈第一次

接受犧牲二字

是父親，就像當年

亟待出發的新戰士

毫不顧及我那年輕的母親

未滿周歲的小弟

生與死，其實

沒有明顯的界線

剩下來的時光，我收藏

幾件軍裝，無數枚勛章

就像您一步一回頭

牽著我的小手，為什么

從不表達對我的愛

水里霧里，女兒漸漸長大

成一朵素裝的百合

一思一念靜靜綻放

相信這是父親

獨一無二的喜愛

女兒想隨您一輩子

可為什么狠心丟下妻兒

女兒不想孤身一人

裹住秋風秋寒去撿拾

一名邊防戰士從北到南

落葉一樣的足跡

給未盡的女兒情續懷

父親啊！您是我全部的天空

那歸來的大雁，是女兒

為您寫下的詩行

誰也無法讓魚水分開

凈山、凈土、凈水

古樹、生態、環保

猛硐鄉8000多畝茶園

被稱為“老山茶”，盛名遠揚

靠山吃山的茶農盤金良

1993年4月，在自家地里割草

被余留的地雷炸斷右腿

一家三口不到半畝地

是生存的命根子

冒著踩雷的風險也要播種

2016年8月，在同一片地里

盤金良又被炸斷左腿

全鄉曾有幾千畝茶園，因為雷患

30多年沒人敢踏進半步

“你退后，讓我來”

掃雷英雄，用血肉之軀

寫下六個鐵骨錚錚的大字

一個月以后，戰友們

手拉著手蹚過雷場

那嘹亮的軍歌是對英雄的禮贊

更是對土地的敬畏

那天，遠在千里之外療傷的杜富國

夢見，昔日的雷場

生長出綠油油的茶樹

這不是夢，當政府

把安全的土地交付給村民

盤金良、李運忠、李方清

在杜富國受傷的那片坡地

插上國旗，種下草果樹和茶葉苗

同時種下希望

2019年11月7日，東方衛視

《我們在行動》節目組

與杜富國一起回鄉，助力脫貧攻堅

55歲的盤金良跑了幾里地

在路邊等候，當雙目失明的杜富國

喊出一個人的名字

盤金良老人激動地走到英雄身前

兩人第一次緊緊、緊緊地擁抱

誰也無法讓悲喜分離

正如無法讓魚水分開

從此，猛硐鄉村振興新規劃

有一個茶園叫“富國茶園”

有一種茶葉叫“富國茶”

尋找墨落于胸中的詩箋

1

原來心靈也可以這么小

小到只裝得下一張小小的機票

小到只是一次小小的續簽

都無法完成

現在時刻

2020年2月20日11時

風不動不搖，航班還來不及起飛

天空就無情地把當代詩人

劉章老師的名字，裝進去……

2

往事，遙遠而零碎

卻頑強地藏在記憶深處

即便是那么久遠的痛

愈合的傷口依舊醒目

第一屆“老山詩會”上

中國著名詩人劉章

把老山熱土當鄉土

播下詩歌沉甸甸的種子

歲月不可逆轉地老去

當然也有不老的

“老山怎么會老呢，老山不老

木棉花年年開得很早”

3

夜來如墨，月光如筆

貓耳洞里零零星星的紙張

邊境線上平平仄仄的風聲

詩歌的靈感有血有肉

有時像沖鋒號一樣嘹亮

有時像母親的睡眠曲一樣安靜

今朝，我要繼續朗讀英雄

那是陷得最深的，深呼吸

然后，吐出一朵朵紅棉

再吐出一片片綠葉

我要把最美的詩篇，獻出

4

完整的過程已無法復原

三十年以后，電話那端

傳來了劉章老師的聲音

還是如父一般的親切

您說邊關之行，豐富而厚實

對于一春一秋的詩歌

鄉關何處不重要

所有的飽滿都會有歸屬

5

決定越過大面積的歷史

去尋找墨落于胸中的詩箋

以致敬，老山的春天

預訂機票，疫情

再預定，再推遲……

時間在轉動

我知道，上一刻與下一刻

老師，我們會在瞬間重逢

可是，屬于我的

從來都不多不少

我把它們均勻地撒在天路

淚落無聲，一句也多余

我必須接住夢一樣的天明

一切我懷念的，我祈盼的

世上獨有“漫長的人生路上

一瞬間成為永遠的風景”

6

我屏住呼吸，用手指

觸摸一顆顆，矍鑠而堅毅的詞根

“麻栗坡前樹色青

天生橋上英雄陵”

“一見一思一落淚

雙親夢里未歸人”

一首《謁麻栗坡烈士陵園》

一次生命的絕美，肝腸寸斷

“鄉音不改，我的詩情不衰”

劉章老師，您不朽的詩情

在天上在人間，地老天荒

【作者簡介】王建芬，筆名明妹，女，1961年8月出生于云南文山。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在《詩刊》《詩選刊》《民族文學》《中國邊防警察》《邊疆文學》《云南日報》等報刊發表作品1000多（篇）首，共計100多萬字。詩歌《渴望相逢》獲《詩刊》全國首屆新詩“珍酒杯”大賽優秀獎;詩歌《一種創傷》獲《詩神》全國首屆新詩大賽三等獎;散文詩《愛情安魂曲》獲首屆云南省文學藝術創作獎三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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