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實地 志存高遠

秦兆基

《朱泳燚語文教育論著選集》（下稱《論著選集》）2021年由江蘇教育出版社出版，這是件頗有意義的事。

朱泳燚先生，江蘇省常熟中學高級教師、江蘇省特級教師，享受國務院頒發(fā)的對有貢獻的專家的政府特殊津貼，人民教育出版社特約編審。先后在國內外專業(yè)刊物發(fā)表語文教學、語文教材研究論文和語言學研究論文四百多篇，出版語文專著三種。自1960年起，先后參加十多種中學語文教科書的編寫，主編中學選修教材一套。

朱泳燚先生是一位學者型教師。長期以來，腳踏實地，堅守教學一線，充任中學語文教師；志存高遠，關注語文課程改革和語言學研究的動向，不斷開辟和提供了母語教育研究的新途徑和新方法。他逾越了校園門墻和時間的閾限，其論著將會讓當下和未來從事語文教育的朋友有所啟示和得益。

《論著選集》分為三輯，每輯之中又依據內容，分為若干板塊。

第一輯“語文教育與研究”。包含朱泳燚語文教育理念和教學方法，葉圣陶語文教育思想研究以及課堂實錄與教學設計等三個板塊。綜觀本輯，不能不認同蘇州市教研室于40年前對“朱泳燚語文教學特色”的概括：“務實、求活，重視語言因素和基本訓練”，通過課內外各種途徑和方法“引導學生在學習中形成‘激發(fā)興趣—增強語感—養(yǎng)成習慣—提高能力—實踐運用’的‘語文學習鏈’”。細繹一下，“實”，一是指學生實際，一是指執(zhí)教所用的語文課本實際。語文教師的職分，就是將這兩種“實”，靈活自如地溝通起來，引導學生走進課文，領略體會，通過反復練習，以期達到語文課培根鑄魂、啟智增慧、立德樹人的作用。要言之，即叩實求活，以活落實。

在朱泳燚先生閱讀和寫作教學中，務實、求活的特點有著完美的體現，且以其帶有鮮明個性特征的教學嘗試——“運用范文修改佳例進行教學”為例，做點較為深入的探究。作者在對這個教學嘗試用專文闡述以后，又于“課堂實錄與教學設計”板塊中，就《荷花淀》《多收了三五斗》《大自然的語言》《一幅恬淡明麗的春之圖——讀老舍的〈濟南的春天〉》等四篇課文，展現出全部教學動態(tài)。這些教學實錄和教學設計，讓讀者清楚地看到，學生怎樣在理解課文基礎之上，從修改前后語言的功夫之中，領略出錘煉語言和縝密思維的關系，學到了修改文章的基本方法，形成嚴肅認真對待語言文字的態(tài)度。整個教學進程宛如行云流水，既領略了作品的人文底蘊，又避免孤立地講授語文知識的毛病，心領神會；作品鑒賞，知識傳授，能力培養(yǎng)渾然一體，學生如坐春風。

朱先生的“運用范文修改佳例進行教學”的嘗試，其教學取向和終極追求在于發(fā)展學生批判性思維和發(fā)現能力。他將這種教育理念貫穿到全部教學之中。在閱讀教學中，當學生對某些已視為典范的課文，如學生對冰心《櫻花贊》、碧野《天山景物記》的語言運用提出質疑時，教者不是簡單地下結論，而是與他們共同討論，在形成大體一致的意見后，由學生整理成文，寄給作者參考。在寫作教學，將學生自改、同學互改和教師批改組合為一體，讓學生不僅會寫，還會改，讓他們意識到學習寫作，不但要能自行作文，還要能自行修改，以達到不用教師去批改的目標。

朱泳燚語文教育思想，源于葉圣陶語文教育思想，輯中“葉圣陶語文教育思想研究”里諸文說得很明白。當代語文教育家劉國正先生說：“從孔夫子到葉圣陶，中國語文教育有著豐厚的理論與實踐。”朱泳燚先生曾受葉老親炙，是當下語文教師中學習葉老語文教育思想最早和領略最深的一位，頗有真知灼見。

第二輯“語文教材編寫與研究”，闡述了朱氏參與語文教科書編寫的體會和見解。

他在編輯各種類型的母語教材之中，形成自己的語文教材觀。他認為廣義的“教材”，是指教師教學時所用的材料，比如作文講評時所用的學生文例。教師應該根據教學實際靈活的使用教材，課本要為“我”所用，堅持教學上的自主性。提供的朱氏自己編撰的課文，如《看云識天氣》，自上世紀60年代初至今，一直留存在語文課本中的，很能從中窺見朱泳燚先生的文字功力和學術勇氣。

第三輯“語言學習與研究”。朱泳燚先生是一位站在學術前沿的語言學家，很有自己的見地。他將比較修辭引入語文教學，用實例來激發(fā)學習興趣，培養(yǎng)語感，提高學生語言使用能力，是基于對漢語本質特點的深刻認識，漢語與印歐語系的語言有別，修辭先于語法，重于語法，從修辭入手也可以把握語詞運用和組合能力。《論著選集》中對作家語言的研究和對社會語言現象的評論，一如其在語文教育之中一樣，貫穿了“務實求活”的精神追求，不過逾越了學校語文教育的閾限，對從事文學批評和文字工作的人，也不無意義。

《論著選集》是朱泳燚先生教學和學術研究成就的展示，讓我更貼近這位甘于在平凡教學崗位上默默地為母語教育做出不凡貢獻的教師。

“語言學、文章學、文藝學是語文教學的三大理論支柱。要做一名稱職的語文教師，在這三方面都必有相當的造詣。要是因為各人的興趣和專長在上述三方面有所側重，那便形成各自不同的教學個性與風格。”（《論著選集·顧黃初〈序〉》）這番話，不僅揭示出朱泳燚先生成為學者型教師的本因，也為廣大語文教師指出一條自我完善、自我超越的途徑——廣大語文教師將從對朱泳燚人格精神和成長道路的認知中，得到啟示，就自身的所好所長，在實際教學之中，認定方向，造就自己，砥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