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金雅教授比較視域下的“美情”觀及其民族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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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大學文學院,江蘇揚州 225009)
金雅教授首次提及“美情”的概念,是在《中山大學學報》2013年第2期上發表的《“人生藝術化”:學術路徑與理論啟思》一文中。論文通過對中國現代人生論美學思想中的“人生藝術化”這一學說的深刻闡釋,引出了“美情”的具體內涵。她指出:“美情,非純粹之情,非無視理性的從心所欲之情,非純任欲望的感性宣泄之情,而是情的涵育美化。境界、趣味、情趣、情調等,都是美情的藝術化形態,是藝術中內容與形式、技巧與情韻、部分與整體、形象與詩意、創造與欣賞的和諧,也是生命中感性與理性、個體與眾生、小我與大我、有為與無為、入世與出世的和諧。”在金雅教授看來,中國現代“人生藝術化”學說的核心就是以“美情——藝術超越精神來涵育人格與人性”,因此,這種無功利的“美情”具有人生的價值旨向,與康德無利害的“純粹美”所指向的心理特性是不同的。可以發現,金雅教授在對中國現代“人生藝術化”學說的探究中,就已經關注到“美情”的概念命題及其獨特性。
金雅教授討論“美情”問題最為重要的論文,是在《社會科學戰線》2016年第12期上發表的《論美情》,這篇論文首次明確提出了“美情”“粹情”“常情”這一組概念,并從比較的視域予以辨析、闡釋、建構,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開拓意義。金雅教授在文中指出,“美情”不同于西方經典美學建立在知情意三分基礎上的科學論意義上的“粹情”,“美情”是對現實生活中“常情”的詩性建構與審美創化。“美情”觀是具有審美意趣的人文情感觀和詩性情感觀,它源于中華美學源遠流長的思想傳統與精神特質。“美情”關聯于真善美貫通、創美審美統一的美論精神,凸顯了審美活動的人學向度,具有摯、慧、大、趣等美質特征,具有中國美學的詩性特色和民族品格。
需要注意的是,金雅教授還有其他多篇涉及“美情”命題的論文。在《社會科學戰線》2015年第2期上發表的《人生論美學傳統與中國美學的學理創新》(《新華文摘》2015年第11期全文轉摘)一文中,金雅教授指出“真善美張力貫通的美情觀是人生論美學的理論核心”,她認為“美情”不僅使情感從“以善統美”的倫理傳統中獲得獨立的審美地位,還揚棄了以理性規范情感的認識論方法,確立了審美情感的“價值目標和人文向度”。在《以情蘊真涵真善美》(《中國紀檢監察報》2017年9月22日)中,金雅教授從民族美學的美趣意向上,指出了“美情”涵育“常情”的突出意義,認為中華美學倡導“以情貫通知和意”,在生活實踐中“涵美情”“化美境”,從而引導人們成就美的藝術,實現審美的人生。在《“美情”與當代藝術理論批評的反思》(《中國文藝評論》2018年第5期)中,金雅教授進一步強調“美情”“是中華美學與藝術精神的神髓之一”;認為“美情”的命題,不僅對當代藝術理論批評中存在的“非美趨向”有觀照反思的意義,也對文藝理論家的情感能力和情感品格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時,引導我們對中華美學中“以真善美貫通為要旨的大美情韻”的傳承和弘揚。這些論文都從不同層面上,對“美情”的概念命題予以了分析闡釋、深化豐富、提煉總結,是金雅教授以“美情觀”為重要內核的人生論美學學理建設的重要內容。
金雅教授對“美情”命題的開掘和研究,引起了學者同仁的關注和肯定。有學者認為“美情”是金雅教授“人生論美學”中的重要核心概念,指出金雅教授不僅從源頭上追溯了《性自命出》中“美情”的倫理學意義,還以“深湛的理論學養”對20世紀初期中國現代美學中內蘊的“美情”觀念做了概念的界定和邏輯的建構,從而確立了“美情”的“基本美學學理維度和美學理論內涵”,表現出理論開拓中“精到穩健的學理風范”。也有學者認為“美情”概念的提出具有“原創性”,體現了金雅教授對美學理論的“創新、提煉、建構、闡釋的能力”。還有學者評價金雅教授對“美情”觀的建構闡發,在“人生論美學”體系和中華美學精神的建設和發展都具有重要的價值和關鍵性的意義。
從學界對“美情”及其相關問題的以往研究來看,成果數量極少,也很少有切入美學原理層面的系統深入的探討。從美學學理層面明確使用“美情”概念并予以系統研究的,在金雅教授之前,幾為闕如。《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年4月8日發表余開亮的《〈性自命出〉的“美情”說》一文,對《性自命出》中的“美情”思想進行了論析總結,指出《性自命出》既要求“尊重人性的自然之情,又主張對其節制”,只有“受后天教化”得到提升的“情與思、感性和理性交織的人文之情”才是“美情”。所以,《性自命出》中的“美情”說強調的是在“禮樂教化下達成君子人格之美的內在情感機制”。因此,《性自命出》中的“美情”說更多地體現了儒家美善合一論下的道德情感審美。其他提到“美情”概念的研究論文,如王振復的《郭店楚簡〈性自命出〉的美學意義》(《復旦學報》2003年第1期)、李加武、吳婧婧的《〈性自命出〉“情”義初探》(《阜陽師范學院學報》2014年第1期)、李紅麗的《〈性自命出〉情感哲學研究》(《孔子研究》2016年第6期)等,也都就《性自命出》中關于性與情、情感真實與社會審美理想等問題,展開了談論,但并未對“美情”的概念命題,進行學理上的專門系統的研究。這些成果,較早發現了《性自命出》中的“美情”思想作為現代“美情”說的源頭意義,也看到了其作為人道之始和禮樂之源,在根本上道德意義多于審美意義的事實。
而“美情”作為一個中文語詞,在文藝賞析、語文教學、審美教育等文章的標題中,也時有出現。如朱映紅的《美文育美情》(《新課程(上)》2012年第5期)、吳悅的《美情美辭美境》(《文藝報》2006年7月18日第2版)、鐘文的《美樂美文美情——音樂審美教育融入中學語文教學的嘗試》(《江西教育》2007年第10期)、俞可、沈慧俊的《沈心工:窮“良導師”之心力而奪“喚小兒之美情”之天工》(《上海教育》2020年第33期)等。這類“美情”的語詞組合,“美”字主要是作為“情”字的形容修飾詞使用,單純指可以陶冶人性情的真摯的、優美的、動人的情感,并非金雅教授在美學原理意義上討論的“美情”概念。
需要注意的是,金雅教授提出的“美情”概念,與一般美學教科書上討論的審美情感、藝術情感,在內涵、特質上并不相同,這正是金雅教授“美情”概念的獨創之處和深刻之處。在金雅教授提煉的“美情”概念中,“美”字既是形容詞,也是使動詞。“美情”的命題既是認識論和本體論意義上的命題,也是實踐論和價值論意義上的命題。金雅教授的“美情”命題,將美與真善相貫通,將審美與創美相統一,將“常情”“粹情”與“美情”相對舉,突出彰顯了中華美學的民族話語特征和民族精神意趣。
除了“美情”這個概念,在美學原理意義上使用“粹情”和“常情”的概念,在金雅教授之前,文獻資料中也未有檢索到。與“粹情”這一術語相接近的,多是研究康德美學時,使用“純粹美”與“依存美”作比對。與“常情”這一術語相接近的,則多是以“一般情感”“自然情感”“現實情感”“日常情感”等相表述。明確提出“美情”“粹情”“常情”這一組概念,并予以理論界定和比較,以“美情”為聚焦進行系統、具體、深入的理論研究和學理闡釋,金雅教授可謂開掘。
“美情”的概念命題,是金雅教授人生論美學思想的核心概念論題之一,也是中華美學民族話語和民族精神的突出標識之一,其掘發的精神旨趣、美質特征,與20世紀中國現代美學的代表性理論精神,是互為呼應的,彰顯了中華美學的理論之維、實踐之維、價值之維的統一。同時,“美情”的提出與建構也為世界美學的發展做了獨特的貢獻,表現出美學的“多元可能”性。
“現代審美意識的確立,是以人對情(美)的獨立認知為起點的”。中西古今的美學,都繞不開情感這一關鍵的問題,但迄今對審美情感問題的研究,仍亟待深入和突破。金雅教授通過對中華文化精神和民族美學資源的深入挖掘,特別是對20世紀上半葉中國現代美學精神的發掘和西方審美精神的考辨,提出了真善美貫通的當代中華民族“美情”論建設的重要課題。
金雅教授肯定了蘊藏在中國傳統文化本源上的“美情”傾向。中國古典美學中的情感常與德性相關聯,有著濃郁的倫理色彩,金雅教授將這種審美情感特征稱之為“德情美”,指出這種“美善相濟的德情”觀從根本上呼應了中華文化以善為美的倫理傳統,從源頭上表現了中華民族“美情”思想的最初形態,肯定了中華美學“情性相成、以情化人”的人文特色;另一方面,“德情”觀也彰顯了中國古典美學以理性節制情感表達的中和之美。因此,金雅教授對中國古典美學的美善統一的審美情感特征,是持一分為二的辯證態度的。這為她主張真善美合一的當代人生論“美情觀”,奠定了重要基礎。
回溯歷史,中國古典美學雖強調美善相濟,但不是沒有對“真”的追求。老莊不僅從本體意義上把“真”與“道”相結合,還從自然之美、物性本真的角度引申到精神自由之“真”。儒家則通過對“誠”的倡導,主張表現人的內在真誠的情感。魏晉“人的覺醒”更是以“真”為人物品藻之一,確立了“真”的審美價值。明代公安派的“性靈”說、李贄的“童心”說,直接把“真”提到了至關重要的地位。20世紀初,西方美學的引入和啟蒙思潮的激揚,“真”成為現代美學的重要維度。如王國維在“境界”范疇的構建中,就強調“真”和“自然”,提倡“真感情”對詩詞境界的重要意義;梁啟超更是強調了情感之真的藝術感染力,主張藝術創作要把握真情實感;朱光潛也提出“善與美是一體,真與美也并沒有隔閡”;宗白華提出了“由美入真”的命題,表明“藝術的里面,不只是‘美’,且飽含著‘真’”,主張由藝術之“真”情感悟生命之“真境”;豐子愷認為“‘真、善’為‘美’的基礎。‘美’是‘真’‘善’的完成”。可見,中國美學思想無不體現了真善美相互貫通、相互統一的理想追求,這與中國文化的人文關懷的理論旨趣是相呼應的,突顯了中華美學理論的民族特質及其深遠的影響。
金雅教授從中華文化傳統切入,著力建構蘊真涵善立美的民族“美情”論,建構真善美貫通的美論理想。同時,她的“美情”論并不排斥西方美學的思想營養。她認為,康德意義上的“審美無利害”的純粹獨立的審美情感,在中國文化與現實的需求中轉向為“以情為中介的真善之‘美情’”,這種將審美情感與“生命啟蒙”、人生價值相關聯的“美情”觀,不僅是知情意中“情的標舉與體認,也是達知通意美情的生命化育與詩意升華”。基此,金雅教授進一步對“美情”的概念作出了學理上的闡釋,點明了“美情”真善美張力貫通的內涵,分析了“美情”與西方哲學中知情意各自獨立的區別,強調了“美情”知情意“有機動態關聯”的民族審美特質,而這也正是中華之“美情”與西方經典美學之“粹情”的最大區別。此外,金雅教授沒有僅局限于“美情”概念本身的厘定,一方面,她從人們的認知、心理和情感關系的層面,指出“審美與情感的對話”對人類文明發展的重要意義,而“美情”觀就以知情意統一的特征突出了情感在人類心理層面的建構和“與其他心理機能的有機聯系,昭示了人類情感提升的理想方向”,具有人類情感的普遍傾向性。另一方面,她從藝術實踐拓展至人生實踐,指出“美情”以“真善為美的張力內涵”使人格在藝術審美中得以涵育和提升,進而實現人生的超拔,揭示了“美情”特有的“觀審”與“創化”“真實”與“高摯”“現實”與“超越”“個體”與“普遍”相統一的獨特審美性和人生向度。
金雅教授深入挖掘了“美情”與藝術情感的內在關系,突顯了“美情”對藝術情感的導范意義,指出藝術家、理論家、批評家的情感能力對“美情”涵養的深層價值和“以審美為中心”的藝術職責與社會責任。她明確表示,“美情”“聚焦的是藝術活動中情感美化的自覺命題”,強調了藝術情感的審美內涵和人文價值,及其“摯誠”“共通”“超越”“創新”等審美品格。金雅教授對“美情”命題的深入探究不僅是當代美學思想學理上的創新,豐富了中國民族美學的話語形態,還將問題引向了“美情”之于當代藝術理論批評的反思,對當代中國美學的建設與發展有重要的意義。
金雅教授的中華“美情”論,不僅關注了情感本身“蘊真涵善立美”的審美問題,還倡導了以情統領知意的美的實踐關聯及其人生旨向;既立足于構建中華美論的獨特民族品格,又彰顯了人類向美弘美的普遍情懷,鮮明地體現出其作為人生論美學理論家的個人色彩和理想情懷。
金雅教授以西方經典美學為理論資源,總結了西方認識論美學的學理特質,提煉出“粹情”這個概念。她在對“美情”的理論建構中,以中西比較的理論視野,抓住美學的核心——情的問題,指出:“西方經典美學的核心命題是以知(理性)來照亮情(感性),實現人感性的理性完善;中華美學的核心命題則是以情來蘊真涵善,化育和成就美的人。由此,西方經典美學中的情是與知、意相區分的獨立的心理要素,是一種粹情。中華美學中的情,則與知、意相貫通,是在美的實踐活動中升華和涵成之情,即美情。”金雅教授通過對“美情”與“粹情”的對照辨析,研討了兩者在審美內涵、文化思維、藝術功能等方面的不同,突出表現了“美情”的民族美趣及其理論價值。
金雅教授肯定了康德美學“以情立美”的現代品格及其“粹情”“粹美”的特點,認為這是“第一次真正賦予‘美’(‘情’)與‘真’(‘知’)與‘善’(‘意’)同樣重要的獨立理論地位”,但“粹情”和“粹美”存在著認識與價值、理想與現實、理論與實踐的矛盾。她指出,康德構建了“純粹美(無利害無概念無目的的普遍愉快,即粹情)”的理論體系,把“情”單獨抽取出來,對美的對象進行形式的靜態純粹觀照,這就使得作為審美實踐主體的人的知、情、意機械割裂,“純粹美”和“依存美”無法調和,由此,終極的美和美的人的實踐生成,最終只能是“一個理論的可能和理想的假設”。從金雅教授對“粹情”局限性的分析可以看出,康德的“粹美(情)”是由純理論抽象得出來的哲學思辨性的產物。這與西方美學所運用的經驗分析、哲學認識論等方法有很大關系,其“粹美”“粹情”的理論主張對后面的形式主義美學、表現主義美學、現象學美學等都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在中西比較的視域下,金雅教授進一步對西方“粹情”論及其衍生的“純藝術”“唯美”“為藝術而藝術”等現代藝術審美意識予以了客觀的論析。她指出,“粹情”論著重感官審美的純粹愉悅和審美心理的分析,主要探究藝術本身的審美特質,忽視了美與現實人生的聯系,缺失了美的價值導向,難以使審美情感的藝術功能和實踐意義充分發揮出來,是“封閉的小藝術”。事實上,席勒倡導的美育思想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對這個問題的反撥,但受西方美學主流思想和傳統理論思維方式的影響,直到海德格爾的實踐哲學,才明確指出純粹觀審的審美對象和純粹的形式從根源上脫離生活本身的局限性。金雅教授從“美情”的張力內涵出發,反觀中國式的“人生藝術化”學說,明確了其與西方“粹情”純美論的不同。她指出,“人生藝術化”是在審美、藝術與人生相互交融和統一中來討論情感的價值意義的,倡導的是“一種大藝術的精神與理想”和“以美(情)為核心的真善美”相貫通的審美追求。她反復強調,“美情”應該是審美主體的“精神活象”,是“美的實踐的產物”,具有“人文的價值論旨趣”。所以,“美情”的意義不僅體現在藝術審美活動中,更集中體現在人生實踐的積極創化中。在與西方“粹情”論本質的比較辨析中,金雅教授對中國美學中情感理論(即“美情”觀)的總結,不僅認識到審美情感在理論層面的觀審心理,而且深刻挖掘了情感對藝術審美實踐“動態多維的人文生命創化”,也使中華美學和藝術精神富有深厚的“民族標識的美情意趣”。中國美學注重生命體驗,情感不僅融于藝術意象、意境的建構,還常發揮情感的美育功能,把人格精神、人生境界與藝術實踐活動結合起來,追求宇宙與生命相融合的大情懷和人生理想,突出了“美情”關聯藝術與人生的民族精神和品格。
金雅教授提出,應追求“美情”在審美維度與創美維度上的動態有機統一,追求“審美創美相諧、知情意行合一”的美學意趣。她借鑒中國現代美學資源,指出范壽康的“美的感情”概念,不僅是“客觀自由的獨立觀照,也是涵情煉情的提升創化”,是“在審美實踐中所體驗的感情”。她把梁啟超的藝術情感論與“趣味主義”相聯系,指出梁啟超主張藝術情感不僅需要“體驗”“表現”,還要“修養”“提挈”,使個體生命與宇宙眾生“迸合為一”,揭示了情感對生命創化的奧秘和人生責任的價值,“趣味的實現,在梁啟超這里,也是一種生命的自由舒展,是知情意的和諧,是真善美的貫通,是美情的創化,也是創造與欣賞的統一”。金雅教授也深刻反思了王國維對審美精神的認識,認為他在學理認知和實踐倫理之間存在著明顯的“糾結”,指出王國維理論上的“美的意境”,側重強調對觀審層面的“有我”與“無我”的體悟,而沒有真正意識到審美創化的“有我”與“無我”的意義,因此,他最終未能實現“審美與創美”“欣賞與創造”“藝術與人生”的“出入之自由”,未能在人生實踐中使其“生命本身創化為美境”。這個辨析也在某種程度上對王國維的自沉給予了一定的解釋。由此,純審美層面上的精神超越,無法完全解決現世人生中的問題,而需要審美主體回歸到生活本身,在積極的創美審美相統一的踐行中實現生命的超拔。
金雅教授“美情”觀的創構是與其人生論美學思想的建構相貫通的。她把美的精神的實質理解為“主體以無為精神來創構體味有為生活”,而“美情”就是“實現出世與入世、有為與無為、感性與理性、個體與眾生、物質與精神、創造與欣賞、有限與無限之相洽”的最重要的質素。“美情”作為金雅教授人生論美學思想體系中的核心概念命題,突出表現為“一種試圖將創美與審美融為一體的價值化美學樣態”,不僅關涉了認識論層面的美的觀審,更在實踐論層面突出了美的創化,點明了“美情”與“粹情”理論的根本不同,由此也彰顯了“美情”的民族美趣特質。
金雅教授拎出“美情”,將“美情”與“粹情”“常情”予以對舉辨析。她指出,審美創美實踐活動中的情感既不是“粹情”,也不是“常情”,只能是“美情”;“美情”和“粹情”都是對“常情”美的陶冶和提升,而“美情”還富有實踐的向度和人文的價值。金雅教授認為,只有“美情”,才能建構“遠功利而入世”的“美的藝術精神”,并以此“來融真涵善,成就詩性的人格,創化人生這個大藝術品”。“美情”以真善美貫通的張力內涵,延伸出實踐向度和人文情致,是對日常生活情感即“常情”的提煉升華和詩性超拔。在金雅教授的美學論文中,可以發現,比起“超越”一詞,她似乎更喜歡使用“超拔”,并以此來體現她對美之陽剛健進的民族詩性的獨特理解。
金雅教授論析了“常情”與“美情”的關聯與區別,她指出,“常情”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受外物刺激時所產生的一種心理情緒狀態”,即日常真實發生的情感,“事實真實性”是“常情”的價值。而“美情”則特指在藝術審美實踐活動中涵成創化的不同于“常情”的審美情感,它是以日常情感為“質料”創構的富有“美感形式”和“審美內蘊”的“詩化情感”。可見,金雅教授提出的“美情”與“常情”是兩種既有聯系又不相同的情感形態。另外,她認為,“‘常情’可以是真實的、豐富的、敏銳的、強烈的,但不等于‘美情’”。而“‘美情’不排斥真實,但不浮泛;不排斥豐富,但有條理;不排斥感受的敏銳,但不陷于紛亂;不排斥強度力度,但有節奏韻律;不追求唯形式純形式,但有形式的創構”。因此,“常情”與“美情”雖都具有多樣化的不同表現,但“美情”具有一定的審美規范性,表現為和諧平衡的情感樣態,而日常生活中的情感則不然。“常情”作為人本能自然生發的、不經加工的、內在的情感體驗,是自我情緒欲望的外在表現,是非理性的、即時性的,會摻雜功利色彩,有時候還會有極端化、消極化的負面情緒表達。“美情”則不同于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的個人情感體驗,它通過審美活動對“常情”進行了深度的加工提煉、理性的疏導節制、超越性的反思判斷,最終轉化為感人至深的、智慧的、愉悅的美的情感,具有一定的社會普遍性。“常情”是“美情”產生的來源和基礎,而“美情”是“常情”的“詩性升華”。
金雅教授強調“美情”是一種創化性的“詩性情感”,具有“貫通真善、涵容物我、創化有無”的審美特征。“美情”的價值在于其“觀照、體驗、反思、批判、超拔‘常情’的詩性向度”,而與它是否在生活中發生無關。而“美情”的詩性向度,與中國文化的民族特質是分不開的。曾有學者提出,“一個民族的文化(包括文論)特征的形成,取決于該民族的思維方式”,西方文化的思維方式和理論形態是邏輯的、理性的、哲學思辨的,而中國的言說方式和思維樣態是感悟的、直覺的、詩性審美的;我們不能“丟棄中國文化及文論的詩性傳統”。其實,美學理論也是如此。中國文化的詩性精神從根源上影響著中國美論的發展走向,鑄就了“美情”獨特的詩性向度,詩性特征不僅是“美情”的審美本質,還是“美情”審美創化的具體表現。金雅教授指出,“‘美情’是養成的,創成的,不是現成的”,“情感的原態呈現和靜態展示”不是創美審美活動的目的,“能否提‘常情’為‘美情’”,在創美審美的實踐活動中“超越種種虛情、矯情、俗情、媚情、濫情,而涵情、導情、辨情、正情、提情、煉情”才是創美審美的關鍵。“美情”對“常情”的詩性升華,正是審美活動發揮功能的關鍵,也是對主體情感予以改造、提升、美化、超拔的關鍵。
“美情”的詩性向度事實上也是人生藝術化的一種踐行。“美情”將審美實踐與人生實踐深度關聯,突出了中華美學創化生命的人生向度。“美情”的“詩性超拔”,也正是其人生美育的價值踐行。金雅教授具體歸納總結了“美情”的“摯、慧、大、趣”等美質特征。她指出,“美情”雖是真實的,但不同于“一般日常的真”,這種真情是審美化了的,實為“摯情”。“誠、深、純”是“摯情”的內質,只有具有深刻內涵的真情和“質樸自然”的“純情”才是感染人、啟迪人的關鍵。她說,“至誠”是“美情”的“奧義”,“‘至誠’即本心之發露、摯情之呈現”,不僅是“藝術的奧義”,也是“主體內在的情感本質”。但“藝術中情感的至誠和生活中情感的真實”存在著“差異”,故不是所有的“常情”都可直接轉換成“美情”的。生活中的真情有善惡美丑之分,“美情”實現的基礎首先需要藝術家在審美實踐中陶冶自我的情感。針對“美情”情理合一的特質和“常情”“感性”的、“即事”的、“自我”的特性,金雅教授指出“美情”還是一種“慧情”,在感性中潛蘊著理性,具有對“常情”反思觀審的意義。金雅教授對“摯情”“慧情”的發掘和探研,不僅豐富了“美情”的審美內涵,還拓展了對“常情”的認知深度,突出了“美情”導范審美主體遠離日常功利實用和極端化情緒的干擾,反思提升自我的強大功能。
在金雅教授“美情”理論的話語中,對“大情”的研掘建構是其突出的神髓。她指出,“美情內蘊了人類普遍的、共通的美好情致,是一種詩性高潔的大美情懷。”她強調,“美情”創造和傳達的情感可以引起不同時代的人們共鳴的“大情”,是“群體大眾甚至人類情感的代言”。所以,“美情”在本質上具有很強的代表性和普遍性。而“常情”是一種“以主體自我為中心”的主體體驗,注重的是“一己的需要與滿足”。很顯然,金雅教授以“常情”中的“小我”“唯我”之情與“美情”中的“大我”“無我”之情相比較,突出了“廣涵”宇宙、自然、人生、藝術的“大情”對一己“常情”的超拔。她進一步把“大情”與中華美學倡導的“大美”視野相關聯,指出“大美”“大情”“闡發聚焦主體人格剛健、精神浩然、生命正大等美趣意向”,表達的是“剛健超曠的情感認同和浩然正大的情感愉悅”。這種“大美”觀、“大情”觀將“唯美”的“小藝術”與“至美”的“大藝術”、現實的人生與審美的人生相區別,進而確立了“生命永動、藝術升華、人生超拔的大美維度”,彰顯了“以遠功利而入世的詩性超越旨趣為內核的、既執著深沉又高曠超逸的獨特的民族美學精神”。顯然,“美情”“大美”“大情”與“粹美(情)”“唯美(情)”“常情”,其關注點和思想旨向是根本不同的。“大美”與“美情”相互呼應、相互交融,共同突顯了金雅教授美學思想的陽剛內質和宏闊氣度,也表現了中華美學命題間的密切關聯,具有獨特的民族理論話語特色。
金雅教授還把“美情”視為“一種趣情”。她統觀了情感在中國藝術活動中的具象表現,對梁啟超“趣味”之“美情”、朱光潛“情趣”之“美情”等“趣情”理論,進行了總結和比較。她結合具體藝術和審美實踐,指出中華美學“非常強調情感的精神內質和價值意趣,通過否棄種種庸情、媚情、糜情、濫情等,來提情為趣”。這些研究,都體現了她對“趣情”這一中華美感內質的深刻見地,揭示了情與趣在中華美學中的密切聯系,及其“趣情”之于人生論美學的實踐意義。
金雅教授話語體系中的“美情”,不僅通過體驗之維對“常情”陶冶涵養,也通過評價之維引領“常情”向“美情”升華,從而提引人的生命美化和境界攀升。她說,“美情涵育的過程,也是貫通真善美而落實于行的過程,它不僅是體驗,也是評價,是通過情感評判來促進情感品格提升進而化入‘移人’的過程。”由“移情”到“移人”,這既是審美活動的價值生成,也是金雅教授“美情”論的落腳點,即由“美情”審美創美的詩性生成,成就生命的張力超拔。不僅從美育層面突顯了“美情”對人生實踐的重要價值,也表現了金雅教授融美學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學術視野和思想維度。
“美情”無疑是金雅教授美學思想的重要聚焦。金雅教授“美情”概念的提出與命題的闡發,是在與“粹情”“常情”的比較中,在中西古今美學精神的對照中展開的。她構建論析了真善美貫通、審美創美統一、詩性張力超拔等民族“美情”論的話語譜系,彰顯了中華美學的人生論特質與民族美趣,為當代中國美學發展和世界美學互鑒提供了多維多元的話語視角與精神樣態,是推動中西美學對話、推進當代中國美學建設與發展的重要論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