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娟,趙藝靈
(浙江傳媒學院新聞與傳播學院,浙江杭州310018)
智能技術的發展推動人類精神文明發展達到了新高度,也使以滿足人們文化需要為目標進行生產并提供精神產品的文化產業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文化產業是文化意義本身的創作、生產及銷售,文化意義內含于文化產品中。智能技術不僅使文化產品的內容表現形式更加豐富,且同一產品在智能時代所具備的文化功能、意義也更加多元化,在兒童文化產業中體現為兒童文化產品可以直接與用戶建立多樣化關系。例如,傳統兒童文化產品與兒童的關系,是在兒童玩耍后自發建立的心理聯系,而當今智能技術改變了兒童文化產業產品生產的傳統邏輯,兒童文化產品依靠多樣陪伴功能、多種交互表達為內容,使產品直接具備與兒童建立現實關系的能力。
根據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規定,廣義的兒童群體指0至18周歲的人,而在醫學規定中,兒童指0至14周歲的人。隨著新一代家庭的崛起,80后、90后父母對兒童文化產品的品質需求和審美需求提升,對兒童綜合素質教育的投入加大,因此,中國兒童市場消費規模龐大,兒童文化產業表現出強大的發展潛力。兒童作為社會群體中的特殊人群,其所接觸的文化產品內容需要社會各界更加嚴格地把關。在產業融合和競爭日益激烈的趨勢下,兒童文化產業的內容生產至關重要,優質內容的生產和傳播是兒童文化企業打造品牌的關鍵所在。由于兒童文化產業與智能制造、品牌聯名、場景化營銷等相關企業的深度跨界合作,兒童文化產業正面臨新一輪的轉型升級。就目前行業融合發展狀況來看,兒童文化產業主要集中在開發智能化、產品定制化,與知名IP合作以及跨行業投資等方面。
在兒童文化產業轉型過程中,兒童文化產業強調的生產優質“內容”已不再是一個靜態概念。新媒介技術賦予產品多媒體功能,融合型兒童文化產品逐漸成為主流,開始實現與消費者的深度互動。提升內容消費競爭力成為兒童文化產業的發展趨勢,且“內容”的概念在此更加寬泛,它不僅包括產品本身具有的客觀內容,還承載了產品使用過程中所體現出的多維互動關系。新媒介技術在高度賦能兒童文化產品生產和傳播的過程中,兒童文化產業內容邊界拓寬,并呈現出關系化轉向。企業以加強產品與兒童之間的鏈接為主要生產目標,使兒童文化產業的內容建設呈現出關系轉向特征。
內容是一個較為寬泛的概念。奧地利學術理論家卡爾·波普爾(Karl Popper)曾在《客觀知識》中將世界分為三個層次。他認為,一切器物形態屬于“世界1”,即物質對象,而物質對象所包含的意義則屬于“世界3”,“世界3”包括了由人類智力活動所創造出的客觀內容產物,如知識、藝術作品等。[1]以兒童圖書為例,書籍本身屬于“世界1”,即物質對象,而書中的內容則屬于“世界3”。這種歸納方法不完全適用于當下,但由此可以對“內容”有更加深刻的認識,即內容的生產需要有主體的存在,它是人類智力活動的產物。同時,內容可以不依附于特定物質對象而獨立存在。文化產業內容即文化產業相關文化產品所包含的文化意義,隨著智能技術的發展,文化產品的文化意義表達方式更加多元化,文化意義內涵更加豐富,文化內容拓寬。
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化產業的定義,兒童文化產業(children's cultural industry)可定義為以兒童為對象,按照工業標準進行的有關文化產品的生產、分配和服務等一系列活動。
在互聯網發展早期,兒童文化產業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傳統的以文字、圖像、音視頻為主的文化內容方面。如文化產業相關研究者將兒童文化產業分為七類:圖書出版、廣播影視、音像電子制品、旅游產業、藝術產業、教育產業以及網絡中涉及兒童的部分。[2]2009年,國務院頒布《文化產業振興規劃》,特別強調要加強印刷出版、影視制作等行業的網絡化建設,并指出要重點發展“文化創意、影視制作、出版發行、印刷復制、廣告、演藝娛樂、文化會展、數字內容和動漫等產業”[3]。可以看出,在智能化產品和內容營銷還沒有大規模出現的互聯網早期,兒童文化產業內容多指向精神層面的信息傳播、活動娛樂、內容服務等方面,較少涉及日常所需的兒童產品。
傳統意義上的兒童文化產業內容多為靜態的,其產品內容是固定的,即使已經出現了網絡化等不同形式的終端產品,但內容并不會被賦予更多的意義,消費更多的是對制作完成的產品的消費。一方面,如兒童服飾、兒童家居、兒童看護等,產品并沒有被賦予更多的內容意義;另一方面,如圖書出版、廣播影視等,作為兒童文化重點發展產業,仍局限于較為單向的內容輸出。
2017年,《文化部“十三五”時期文化產業發展規劃》指出,要大力培育基于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的新型文化業態,形成文化產業新的增長點。在此背景下,新技術在兒童文化產業中的融合運用使其內容邊界日益拓寬,傳統的靜態內容開始轉變為動態內容。
首先,兒童日常所需產品被賦予了更多文化意義。以兒童服飾行業為例,近幾年大量服飾品牌與知名IP聯名,生產具有符號意義的產品,拓寬了兒童服裝的內容邊界。智能制造業的發展也為兒童文化產業內容升級帶來了巨大變化,智能家居、智能穿戴等兒童看護產品大量涌入市場。這些看護類產品除了與兒童進行語音、體感交互以外,智能算法還可以在人機交互的過程中進行自我認知及自我校正,使產品不僅具有基礎使用功能,還具有情感特性,產品消費在此意義上轉變為內容消費。其次,跨行業文化產品的出現和營銷方式的變化使內容開始居于核心和基礎地位。例如,傳統紙質出版物與有聲書、虛擬現實的融合,玩具與游戲行業的融合,旅游業與兒童教育的融合,這些跨行業融合文化產品及服務圍繞優質內容展開,“IP+內容”生產和運營模式的崛起使內容不再局限于產品本身,且更具概念性和指導性意義。那些具有傳播基因的產品內容成為產品吸引公眾的重要元素,推動公眾進行自發式、滲透式傳播。
2019年8月,科技部等六部門聯合印發了《關于促進文化和科技深度融合的指導意見》,再次強調要加強文化和科技融合。以技術為支撐的內容更加泛化,內容科技將作為新的社會生產力重塑文化產業格局,兒童文化產業內容跨平臺、跨行業、跨產業特征更加明顯。[4]兒童文化產業內容邊界延伸的同時,產品與人的交互進一步深入,出現兒童文化產品內容的關系轉向特征。
兒童文化產品是在與人的關系連接中完成生產傳播過程的。馬克思認為,在物質資料生產關系中,既有人與物質資料的關系,也有人與人在物質資料生產過程中構成的社會關系。早有研究證明,人們在兒童時期就已具備了與品牌建立關系的能力,兒童隨著年齡的不斷增長會對兒童文化產品逐漸形成更加清晰的認知。[5]兒童文化產品的內容想要打動用戶,需要注重與兒童建立情感聯系,語音交互、人工智能等現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及應用使這一聯系有了突破式進展。兒童文化產業在內容呈現過程中,在加強人與產品之間情感聯系的同時,產品與人的關系也呈現出越來越多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行為特征,即產品的社會角色化。同時,在兒童文化產品生產過程中,人與人在生產傳播過程中構成的社會關系也更加緊密,這突出體現在兒童文化產品運營的關系網絡建設中。
消費者在消費過程中與產品之間存在著情感連接關系,并且,這種相互關系體現為消費者與產品關系連接的加強和情感連接的加強。首先,產品設計和呈現過程中彰顯的情感特征體現了人與兒童文化產品關系深度連接。例如,在包裝設計中,生產廠商開始關注兒童食品包裝外觀蘊含的文化內涵與兒童知識結構內涵的匹配,在兒童食品包裝上增添了許多親子互動內容,如增加猜謎、講述經典故事等益智信息,童趣特性增強。這其中例如好麗友公司生產的膨化類食品好多魚,從早期推出的盒內海底尋寶活動,讓兒童消費者拆開包裝盒根據盒內側印有的海底尋寶活動圖,參與尋寶活動,贏取贈品,到2019年開始,在盒內附贈鏡片,讓兒童消費者通過對外包裝的手工制作加工,將外包裝盒制作成一個簡易VR眼鏡,通過手機掃碼觀看海洋動物,了解海洋動物知識。兒童文化產業各大品牌也熱衷采用跨界聯名的方式提升品牌的情懷溢價,如紙尿褲、兒童玩具、兒童服飾等品類與各類動漫、影視、游戲IP進行聯名,以情感共通,形成良好的品牌市場效應,推動產品市場銷量。[6]例如,自2018年起,好奇紙尿褲連續與皮卡丘、小豬佩奇等熱門IP推出聯名款商品,在當年都贏得了非常不錯的市場效益。另外,2021年,國際童裝品牌Paw in Paw Baby與碰碰狐開啟跨界聯名合作,贏得了非常強烈的市場反響,許多鯊魚寶寶小粉絲們在活動當日前往Paw in Paw Baby線下門店進行打卡。還有童裝品牌巴拉巴拉為慶祝“祝融號”成功登陸火星,推出了系列中國火星探測工程聯名款,使孩子們通過對服裝品牌的消費寄情于自己的太空夢,為新生代消費文化賦予了價值和內涵。其次,兒童文化產品中交互內容的出現增強了人與產品的情感連接。在兒童圖書出版行業,有聲書將文字信息通過智能語音轉化為人聲,且能夠進行簡單的語音交互,兒童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要聽的圖書內容,理性、生硬的文字被轉化為符合情境的語音語調,更能體現圖書中人物的個性形象特點,也讓孩子更能理解和品味圖書中人物的情感。在兒童漫畫中,互動漫畫作為一種新的呈現形式,通過兒童觸摸或搖晃設備等方式,揭示漫畫中的隱藏畫面,推動漫畫情節的發展,也增添了漫畫認知過程中人與產品的連接感。
通過上述行業發展實際可以發現,兒童文化產品在設計的過程中開始注重與消費者精神層面的溝通、交流,注重情感的傳遞,嘗試使產品與兒童進行多樣的互動溝通,增加產品與兒童的互動頻率。
人是通過與他人的社會交往,將自身置于社會關系中而獲得社會屬性的。社會角色是個人社會交往的橋梁。每個人都在扮演著不同的社會角色,不同的社會角色具有不同的社會責任和義務,人們在完成彼此的義務和角色扮演中實現自我價值,也形成主體性。產品的社會角色化是兒童文化產業關系表達的重要部分,即兒童文化產品在一定程度上承擔了現實人類的部分職能和義務。這在智能制造出現以前是不存在的。
在兒童智能穿戴產品中,企業為幫助家庭解決兒童成長環境中可能遇到的安全問題,設計了諸多功能來保障兒童安全。如在智能手表中,企業設計電子柵欄功能來幫助父母了解兒童的安全狀況,利用GPS定位技術,以兒童為中心點,將數百米范圍設置為安全范圍,一旦兒童行動路線超出此范圍,便向父母發送警報,電子柵欄還可以在兒童上下學偏離行走路徑時,向父母提供預警。智能手表實際上延伸了父母的視覺感官,替父母承擔了一定的對兒童的看護責任,成為兒童成長管理過程中的協助者。兒童智能家居中出現了針對每個兒童消費者自身特點,運用大數據計算個性消費者與兒童身體發育標準指數偏差度的產品,通過產品智能特性調節兒童書寫坐姿、用眼時長、作息時間等,讓兒童在日常學習生活中,養成良好習慣,形成良好體態。這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協助父母監督兒童不良習慣,形成良好發育軌跡的作用。這類兒童智能家居產品成為兒童成長過程中的智能監管者。智能教育機器人的設計也體現了產品社會角色化的特征。目前,中國智能玩具行業與教育的融合更加緊密。兒童玩具行業不再呈現單一內容,而是在內容泛化過程中開發多樣化功能,其中智能玩具與教育機器人結合,針對兒童不同年齡段設計階段性產品,如啟蒙類教育機器人,添加了語言啟蒙、音樂詩歌等功能,課程機器人則包含了不同年齡段的課程內容,且增加了打卡記錄、遠程監控等功能。而很明顯,智能教育機器人的教育功能實際上是社會中消費者家庭和學校方所應承擔的職責和義務。因此,兒童文化產品具備了社會角色化轉向,這種角色價值也正是社會關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線上關系網絡概念源自 “虛擬社區”,主要是指不受地區限制,由互聯網構建起讓人們自由分享信息、愛好,溝通情感的關系網絡,突出形態為社群。[7]消費社群由具有共同消費理念、購買需求、價格偏好等的個體共同集結在一個網絡消費社群平臺中。品牌方進駐消費社群的目的是通過提供產品和內容服務形成穩定消費粘性用戶,開發產品市場潛在用戶。兒童文化產品消費社群由于兒童消費群體購買行為執行的特殊性,往往社群消費直接主體是兒童家長群體。兒童文化產品的消費社群使兒童文化產品品牌方與兒童文化產品消費者聯系更加緊密,其本質是通過共享兒童文化產品或相關服務來維系現有兒童文化產品消費者并影響和開發潛在消費者,促進兒童文化產品銷售及二次銷售,并且建立、擴充和維持長久客群關系。兒童文化產業積極布局線上、線下關系網絡主要有以下優勢:
首先,在母嬰領域,兒童產品消費者家庭需要專業的育兒知識,而線上社群提供的專業顧問正好可以滿足這一消費者群體的信息需求。同時,母嬰類產品的消費者通常不會輕易在線下門店進行高消費,母嬰類產品需要與消費者建立長期的信任關系,系統的社群管理有利于增強品牌與用戶之間的信任連接、內容連接及關系連接,母嬰企業通過社群,定期組織線下親子活動在增強情感互通、經驗交流的同時,也能有效刺激消費者購買欲望,促進消費者復購行為的發生。其次,社群運營能夠降低企業的營銷成本,特別是在傳統兒童文化企業,如兒童出版行業,社群營銷能夠充分發揮長尾效應,增加兒童圖書的曝光度,通過推薦的方式,促進優秀兒童圖書的銷售,減少兒童圖書的庫存。總之,由于兒童通常不能自主完成文化產品的消費和使用,兒童文化企業建立關系網絡有其天然優勢,即在線上提供專業的導向信息,在線下舉辦各類活動共同增加品牌粘性。再次,部分兒童文化產品的消費是一個持續性的過程,如在閱讀行為、教育產品的消費上,多次消費的可能性極大,因此,建立產品與消費者關系網絡顯得至關重要。[8]目前,一些兒童讀書社群,例如,班班有讀等將兒童父母集結于社群中,針對不同年齡階段的兒童,推薦該年齡段兒童適讀圖書,兒童購買圖書后在讀書會社群中參與讀書會活動,讀書會由活動組織方教師進行導讀,兒童參與活動形式為“線上練+線下讀”,每天要堅持在線上跟讀并在讀書社群中提交線下讀書報告,一般讀一兩本圖書為一期讀書會活動內容,持續時間為30天。在讀書過程中,教師還會推薦相關圖書,并將讀書購買鏈接發送至讀書社群中方便家長在小程序中購買。一期讀書會結束后,教師會推薦第二期讀書會書單,為第二期讀書會做好宣傳及準備工作。兒童讀書社群中的家長可隨時向教師作購買圖書或兒童閱讀行為的相關咨詢,也可與其他家長隨時隨需進行交流。在讀書社群中的兒童家長為培養兒童讀書習慣,維持親子閱讀關系,再加上活動組織方提供的全方位、高品質服務,往往很容易成為該讀書社群的粘性用戶。關系網絡的鋪設體現了兒童文化產業更深層次的關系表達,信任程度是關系親密程度的一項重要指標,許多資金比較雄厚的兒童文化企業意識到與消費者關系維護的重要性后,線上入駐各大平臺建立社群,線下積極舉辦各類親子活動。
在情感互動、角色轉向、關系網絡鋪設逐步推進過程中,兒童文化產業產品內容呈現關系轉向特征已非常明顯,產品更頻繁地以“藝人”“教育者”“朋友”等身份出現。但值得注意的是,內容仍然占據核心地位,它作為一種基礎性載體形式,推動兒童文化產業不斷向前發展。
從兒童文化產品關系表達來看,兒童文化產業目前非常重視產品內容與兒童的交互,以及產品在減輕家庭教育或陪伴等負擔中的作用。對兒童文化產業而言,智能技術不僅是兒童文化產業產品開發的驅動力量,更改變了兒童文化產業原本內容直接觸達用戶的傳統傳播思維,轉變為以智能技術為底層支撐,將關系作為必要環節,通過注重內容設計和品牌建設與用戶實現關系連接,來完成產品傳播的過程。
如今,家庭和社會對兒童自我意識的重視不斷增加,雖然產品的購買者是家長,但兒童文化產業也更加重視兒童在購買決策中的作用影響。研究證明,兒童年齡越小,越易使用品牌角色來回憶一個品牌,品牌角色與兒童建立情感聯系的能力取決于角色與他們的心理接近程度。[9]這意味著品牌需要注重品牌角色生理和心理特征的選擇,角色的生活經歷必須與兒童的社會文化環境相一致。國內外傳播力強的動畫角色,普遍既具有平凡的現實個性,又具有不怕面對困難的勇氣和毅力,當角色看起來像兒童想成為的樣子,才能讓兒童與角色產生共鳴,這也是兒童品牌選擇與已成功的動畫角色IP聯名的原因。
未來超高清視頻、3D、AR、VR等技術能夠進一步使品牌角色融入兒童生活,在兒童文化產品中嵌入立體多維的角色形象以及故事,從而不斷拉近兒童與品牌之間的心理距離,品牌角色將爭相與兒童建立親密情感關系以加強兒童的品牌認知。所以,在此基礎上,關系的建立將是兒童文化產業內容設計的一個目標,也是送達用戶的一個必要環節。品牌角色被兒童視為品牌的一種表達,能夠幫助兒童識別品牌的特征和屬性,因此,相關企業想要提高競爭力,需注重通過品牌角色來傳達貼近兒童心理特征的形象和故事,為兒童樹立榜樣,從而塑造一個立體可感的品牌形象。
“場景”作為體驗消費的一種新方式,注重以積極的互動滿足消費者的體驗需求。[10]美國知名記者羅伯特·斯考伯(Robert Scoble)和美國專欄作家謝爾·伊斯雷爾(Sher Israel)在《即將到來的場景時代》(AgeofContext:Mobile,Sensors,DataandtheFutureofPrivacy)一書中,著重提出了社交媒體、移動終端、大數據、傳感器和定位系統五大技術,提出這些現代信息技術能夠作用于人們的生活,創建一個場景時代,從而實現消費者、服務者、場景與商品的互動,體驗者在互動中完成商品或服務的消費。[11]實際上,場景體驗旨在建立人與場景關系的綜合,兒童是在場景體驗中進行內容消費的。場景化技術則是場景消費最有力的支撐,是企業獲取、分析、預測用戶的消費行為,洞察用戶需求的基礎。由于產品直接給用戶帶來的感覺通常差異不大,而體驗更加能夠給消費者帶來因人而異、因事而異的感受,所以,場景體驗消費也能更精準地滿足用戶的需求。
兒童文化產品廣泛涉及兒童的日常生活、文教娛樂等活動,兒童作為一個成長中的個體,其視聽嗅等感官處于發展狀態,良好的現實互動體驗能夠對兒童的身心發展帶來正向影響。特別對文化、運動、教育培訓和娛樂行業來說,場景體驗的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兒童商業連鎖品牌“童兜天地”匯集了兒童零售、游樂、培訓、攝影等多種業態,入駐的兒童品牌達上百家,其致力于打造綜合、一站式的兒童體驗中心,體驗中心內涵蓋各類場景,目前已探索出較為成熟的兒童體驗中心的運營模式。客流在綜合體驗中心進行場景服務消費后,也會增加對相關產品的關聯性消費。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推進、平臺建設和新場景的探索,未來場景體驗消費將成為兒童文化品牌營銷的重點。此種一站式服務的提供可以方便消費者進行場景切換,在完整的一段時間內滿足多元化需求,從而滿足兒童的個性化消費行為。
在社交網絡普及之前,兒童與品牌的聯系局限于家庭關系中,互聯網技術的出現為兒童文化企業提供了更多兒童與品牌聯系的渠道。數字媒體所創造的營銷環境,以連續性、參與性、互動性和沉浸性特質,打造了一個年輕消費者的社會關系網,這為“品牌關系”長期增長和維系創造了條件。[12]研究者在對于兒童數字媒體使用對兒童與品牌關系建設影響的研究中,證實了兒童在社交平臺看到的品牌內容越多,對品牌內容的參與度就越大,且與數字內容的互動會增強兒童的品牌偏好和品牌忠誠度。[13]在兒童使用數字技術的影響因素研究中,發現兒童使用社交媒體主要是為了娛樂、與朋友進行交往,并塑造他們的身份角色。[14]兒童在交往中分享的數字內容會使品牌logo以圖片、影像等方式在社交關系網絡中傳播。這意味著兒童文化產業需要注重社交媒體中數字內容的建設,吸引兒童參與到品牌或文化產品內容的互動中,來增強兒童的品牌或產品偏好,從而增強兒童的分享意愿,提升兒童的分享行為。
隨著語音識別、智能交互等技術的進步,兒童使用社交媒體的門檻將進一步降低。同時,數字內容分享的方式更加豐富,數字內容分享量也會大幅度增加。兒童在社交網絡中分享兒童文化產品和品牌、表達喜愛和認同的情況將更為常見,兒童與品牌間的互動更加偏向轉為情感互動。所以,未來兒童文化產業需要注重數字內容中情感的表達,產品與兒童間的情感聯系越緊密,兒童對品牌的忠誠度將越高。
傳統兒童文化產業與兒童的關系,是產品以固定的、靜止的內容直接觸達兒童用戶的簡單關系,這種關系通常局限于家庭中。隨著智能技術作用于內容的生產革新、社交網絡平臺為兒童與品牌之間建立的連接,“泛內容”將會更多地通過關系這一環節,或者說納入到關系的環境中來完成產品傳播全過程,且這一關系轉向趨勢會隨著智能技術的進步而更加明顯。
關系是未來兒童文化產業需要著重把握的方向,其對兒童文化產品的體驗和傳播具有重要作用,是促進兒童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手段。面對智能技術帶來的新機遇,兒童文化產業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做出努力。
兒童文化產業要始終堅持以打造優質內容為根本。在物質載體發生變化,內容以不同形式呈現和傳播的環境下,內容作為兒童文化產品的基礎,始終是兒童文化產品的核心元素。當前,中國的兒童文化產業優質內容較為稀缺,需要從企業外部環境和內部機制入手進行環境建設,為優質內容生產提供良好平臺。
在產業融合發展的大環境下,兒童文化產業首先應規范行業細則,完善兒童文化產品內容監管機制,將建立本土化的、適宜兒童身心發展的各類分級制度盡快提上日程。其次,傳統兒童文化企業要適應人工智能、大數據、語音語義交互技術給產業帶來的變革,積極與高科技產業合作,共同開發創新產品。
兒童文化產業在打造優質內容的同時,要始終秉承兒童是產品使用者這一理念,以兒童為本位進行產品設計。在兒童文化產品生產中:一是要注重教育與兒童個性發展之間的平衡,讓優質傳統文化融入產品設計中;二是要注重兒童文化產業人才的培養,真正了解兒童需求的專業人才才能創作出符合兒童特點的優秀作品,特別是在出版和影視行業,要避免兒童作品過度成人化;三是在內容創作和呈現中,把控的選題和技術要考慮采用多樣化的表達方式,在關注城市兒童教育、生活的同時,顧及農村地區兒童及留守兒童的生活背景和媒介使用情況。
總之,優質的內容是兒童文化品牌與兒童關系建立的重要基礎。兒童文化產業應重視優質內容的建設,以優質內容吸引用戶,用人文關懷打動用戶,從而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雙豐收。
兒童的感知覺發展需要大量色彩鮮明的圖像、場景和適宜的聲音刺激。同時,兒童情感需求旺盛,開發智能交互化的兒童文化產品能很好地滿足兒童的情感需求和感知覺培養,幫助兒童進行社會交往。隨著人臉識別、語音交互、人工智能等技術的不斷成熟,智能產品的生產成本降低,智能陪伴機器人等智能產品的規模化生產成為可能。交互設計產品使兒童成為能動的主體,能夠培養兒童的參與感和自我意識,在兼顧兒童本位的同時實現了對兒童的陪伴。
智能交互產品在設計過程中需要注意以下幾個問題:一是在內容設計方面,由于兒童的注意力比較容易分散,兒童文化產品需要在添加多種功能的基礎上注重對圖像豐富度和細節的把握,注重內容的趣味性。二是在內容呈現手段方面,積極運用AR、VR等技術,為兒童打造豐富的場景,讓兒童獲得身臨其境的感覺。雖然智能交互產品有諸多好處,但在運用技術的過程中也應意識到,企業不應過分注重商業利益,在設計智能產品時使兒童過度卷入產品的使用中。三是在產品使用過程中也要兼顧兒童的隱私,考慮技術運用所帶來的倫理問題。四是在技術應用方面,要與內容有機結合起來,不能過度堆砌,以免破壞產品的體驗感。
智能交互產品在兒童文化產業中有強大的發展潛力,優秀的智能交互產品能夠與消費者實現良好的互動溝通,從而建立起情感關系,為兒童的快樂成長助力。
由于兒童及其家庭在消費兒童文化產品時,日益注重產品的品牌和使用體驗,兒童文化產業需要建立長期信任關系,而建立關系首要的是通過多渠道沉淀大量的用戶資源。
兒童文化企業需要整合線上、線下資源,實現雙向引流,從而獲取大量用戶。首先,在線上布局中,母嬰一站式平臺的建設是兒童文化產業中的一大特色,如消費者喜歡選擇在蜜芽、麥樂購、母嬰之家、親寶寶等專業性垂直電商平臺進行一站式購物。企業需要意識到關系建設的戰略地位,如在母嬰領域、教育領域和娛樂領域,企業可以建立分享式社群,特別是在游戲領域,兒童熱衷于觀看游戲直播、組團開黑,為兒童建立社交分享渠道將會拉近兒童與企業之間的聯系。其次,在產業融合的背景下,用戶資源的跨領域引流也值得關注。例如,母嬰企業涉足早教領域,將線上用戶資源進行線下引流,布局線下幼兒早教中心;線下舉辦的親子活動、展會和促銷活動也能幫助企業留存客戶。
其次,要時刻關注營銷新動態。例如,奧飛娛樂在2019年開始嘗試做矩陣化短視頻運營,其在抖音、快手、B站、西瓜視頻等各大短視頻平臺均注冊了賬號。在新冠疫情暴發后,奧飛娛樂將線下大量導購員轉型為電商直播主播,在淘寶、抖音和快手平臺進行直播。電商直播通過打造共時空間,塑造出大量消費者共同在場的搶購氛圍,來建立場景中的互動感和儀式感,同樣也能收獲用戶關注。
兒童文化產業作為文化產業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健康蓬勃發展需要得到社會各界的關注和支持。在“十四五”規劃中,國家提到要優化兒童發展環境,制定未成年人網絡保護、信息網絡傳播視聽等領域的法律法規,健全學校、家庭、社會協同育人機制。這為兒童文化產業的發展指出了具體的方向。兒童文化產業要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規范行業標準,堅持以兒童為本位,把握好用戶關系建立機制,實現產業優化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