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打開外交“新局面”？

朱兆一

2月14日，以色列總理納夫塔利·貝內特訪問波斯灣島國巴林，這是以色列總理對該國的首次訪問，也是兩國自2020 年實現關系正常化后，以政要對巴林進行的最高級別訪問。此前1月30日，以色列總統赫爾佐格對阿拉伯聯合酋長國進行了歷史性首訪。而在2021年12月12日，以色列總理貝內特也對阿聯酋進行了以色列建國73年來總理對該國的首訪。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關系的改善，似乎從側面反映出2021年上臺執政的以色列新聯合政府正在打開外交“新局面”。

2021年6月13日，以色列結束了連續執政長達12年的內塔尼亞胡時代，“新右翼聯盟”領導人納夫塔利·貝內特和“擁有未來黨”領導人亞伊爾·拉皮德牽頭，組建了由八個黨派聯合組成的新一屆政府，涵蓋了左翼、中間翼和右翼三個陣營。根據協定，貝內特率先出任總理，拉皮德出任外交部長;2023年8月，兩人的位置將進行輪換，直到任期結束。在內塔尼亞胡政府執政期間，以色列雖依靠美國特朗普政府執政時期的“非常規操作”在美國駐以色列使館遷至耶路撒冷、戈蘭高地歸屬、簽署《亞伯拉罕協議》等方面收獲頗豐，但其全球形象改善程度有限。特別是在2021年5月，以色列對加沙地帶進行大規模空襲后，幾乎所有國家都對以色列進行了譴責，美英等傳統盟友更是爆發了數十萬人規模的抗議游行。國際認可度的降低和生存空間被擠壓說明內塔尼亞胡過度依賴美國政府的外交策略較為單一，拉皮德需要在繼承其外交遺產的基礎上，開創具有新聯合政府特色的外交新局面。2021年7月，拉皮德在出席歐盟外交部長理事會會議時表示，新政府將把國際合作、多層對話和尊重人權作為以色列外交政策的新基石。截至目前，以色列的外交政策呈現出一些新風格和新動向。

被美國賦予“新角色”

美以關系是以色列外交的“基本面”。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或許是由于對各自的“前任”存在“不滿情緒”，以色列總理貝內特與美國總統拜登“輕易找到了共同語言”。2021年8月，拜登和貝內特進行了首次會晤，雖然彼時正逢美軍倉皇撤離阿富汗，但雙方在會談中仍然強調了美以關系的“牢不可破”，拜登也給出了繼續強化雙邊合作的承諾。不過，在拜登政府的國際戰略中，以色列的重要性明顯下降，從阿富汗倉促撤軍與將伊朗核問題更多交由歐盟處理表明了美國在中東地區進一步戰略收縮的決心。同時，拜登政府認為需要對以色列的敏感技術和敏感項目進行內部審查。2021年11月，美國商務部對以色列軟件開發公司NSO集團和Candiru公司進行制裁，理由是后者“違背美國國家利益、美國國家安全和侵犯世界各地人權”，而這兩家公司均為美國情報部門提供服務，一邊給美國干著活一邊又要被制裁，以色列政府“有苦難言”。在伊朗核問題上，美國對以色列更加不放心。以色列情報部門不斷向國際社會釋放伊朗鈾濃縮能力大幅提高的消息，想要極力阻撓伊朗重返2015年達成的核協議。與此同時，以色列也進行了不少“單邊行動”，包括對伊朗進行更大規模的網絡攻擊和炸毀核設施等。由于這些行動與美國“重返亞太”的大戰略不符，導致拜登執政至今沒有推動更多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建交。

不過，美國重心轉移和主要軍事力量回歸亞太地區并不代表以色列不再重要，在美國構建的中東與南亞新體系中，以色列被賦予“新角色”。2021年10月13日，為慶祝《亞伯拉罕協議》簽署一周年，美國國務卿布林肯、以色列外長拉皮德和阿聯酋外長阿卜杜拉在華盛頓舉行了會談。幾天后，回到以色列的拉皮德又和到訪的印度外長蘇杰生進行了對話，邀請印度加入美國、以色列和阿聯酋的合作聯盟。四國高層隨后在2021年10月18日舉行了被外媒稱為“中東版四方安全對話”的線上會議，主要討論了“擴大中東地區和亞洲的經濟和政治合作，加強貿易、應對氣候變化、能源以及海上安全的相關合作，加強科技人員的往來及新冠疫情的救助工作”。這次會議被輿論普遍認為標志著“美國—以色列—阿聯酋—印度”四方合作關系的確立。以色列不但是印度最大的武器供應國之一，還是阿聯酋的重要技術來源國和投資目的國，美國意在通過這樣的松散聯盟為以色列與地區核心大國創造更多合作空間。

同時，在軍事方面，拜登政府也在進一步撮合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的合作關系。在特朗普執政的最后一年，以色列被劃入美軍中央司令部責任區，以此強化以色列在中東地區軍事事務中扮演的角色，促進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的防務融合。拜登政府上臺后的2021年11月，美國與以色列、阿聯酋、巴林第一次在紅海舉行聯合軍事演習;2022年1月，在美國主導的海上軍演中，以色列不但再次與阿聯酋及巴林進行了合作，還首次與尚未建交的沙特及阿曼進行了聯合軍演，這讓以色列“頗為興奮”。在持續進行中東戰略收縮的背景下，美國進一步撮合以色列與其阿拉伯盟友的軍事合作，目的或在于遏制中東地區的反美勢力。2022年1月17日，被普遍認為受到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裝對距離1800公里外的阿聯酋首都阿布扎比進行了無人機攻擊，并導致三人死亡，這無疑進一步讓海灣阿拉伯國家意識到與地區軍事強國以色列合作對于自身的安全有著重要意義，美國在中東地區進行戰略收縮留下的空間或將由以色列填充。

與阿拉伯國家合作“全面開花”

以色列發展與阿拉伯鄰國的外交關系是擴展本國生存空間的關鍵。在新冠疫情持續肆虐的情況下，以色列意識到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進行高新科技和軍事合作的巨大需求，拉皮德、貝內特和國防部長本尼·甘茨等以色列政府高層，在過去八個月的執政期內密集訪問了多個阿拉伯國家，在加強與阿聯酋、巴林、埃及、約旦及摩洛哥等建交國家關系的同時，也積極創造機會與沙特、科威特及卡塔爾等非建交國進行接觸。例如，拉皮德在2021年7月訪問約旦、8月訪問埃及和摩洛哥，還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開設了以色列大使館，并與摩在基礎科研、網絡安全、文化和體育方面簽署了合作諒解備忘錄。以色列還同意從約旦購入阿聯酋投資的太陽能電廠生產的電力，并將淡化海水賣給約旦;并與埃及達成協議，建設一條容量為100億立方米的新海底管道，將以色列在東地中海的利維坦氣田與埃及的液化天然氣終端連接起來，該項目將從2024年開始向埃及輸送天然氣。

2022年2月15日，巴林王儲兼首相阿勒哈利法王子（右二）在巴林首都麥納麥與以色列總理貝內特（左二）舉行會晤。

與上述阿拉伯國家相比，以色列與阿聯酋的合作無疑體量最大且涉及領域最廣。從2020年8月建立外交關系以來，以阿的雙邊貿易額就從幾乎為零快速上升到了十億美元規模，主要貿易品包括科技產品、醫療器械、農產品、鉆石等，雙方也正在進行自由貿易談判。2021年初，阿聯酋還設立了一項100億美元的基金，專門用于投資以色列的優勢產業，包括醫療、高端制造、清潔能源、農業技術與太空技術等。對以色列而言，阿聯酋不但具有極大購買力和投資能力，同時也是以色列公司進入其他海灣阿拉伯國家市場的“最佳跳板”。兩國建交以來，已有多家以色列銀行和金融科技公司到阿聯酋設立地區總部，希望將業務擴展到其他產油富國。此外，盡管受到了疫情的影響，2021年仍然有超過30萬以色列人前往阿聯酋旅游，雙方人員往來的熱情十分高漲。

修復與歐盟關系并“穩中有進”

在內塔尼亞胡執政時期，以色列與歐盟關系處于低谷。由于以色列堅持在約旦河西岸進行定居點擴建并無視巴勒斯坦人的生存權益，歐盟多次在歐洲議會和聯合國大會上指責以色列破壞“巴以和平”進程。內塔尼亞胡在強力回擊的同時，故意冷落西歐傳統盟友并刻意抬高與“維謝格拉德集團”成員國波蘭、匈牙利、捷克及斯洛伐克的關系，試圖在歐盟內部搞“東西平衡”。拉皮德則弱化了過去以色列與歐盟交往的“強勢姿態”，強調追求雙方的“共同價值觀”。拉皮德的“歐盟外交轉向”很快獲得回報。2021年12月6日，歐盟與以色列簽署了“地平線歐洲2021～2027”資助計劃，擴大對以色列在網絡技術、農業科技、食品技術和綠色技術等方面的扶持，并進一步加強雙方在基礎科研方面的合作。雖然雙方在有關巴勒斯坦的問題上仍存諸多分歧，但以色列對歐盟寄予了更多希望。在近期的俄烏沖突中，歐盟的對外立場趨于一致，顯示了較為強大的力量，這也讓以色列進一步意識到加強與歐盟伙伴關系的重要性。

與以色列前總理內塔尼亞胡相比，當前行使外交職責的拉皮德在國際舞臺上似乎更加“長袖善舞”，他領導下的以色列外交正在進行較為積極的轉向，在與不同類型國家交往中更加追求“戰略均衡”。目前與阿拉伯國家關系的發展或使以色列擁有更多信心與沙特、印度尼西亞等更大體量的穆斯林國家開展合作。但是，這兩個區域大國仍需更長時間的觀察才能做出是否與以色列建交的決定。與此同時，2022年1月24日，中國和以色列迎來建交30周年。在兩國領導人和兩國人民的共同努力下，中以關系取得長足發展，務實合作成果豐碩，政治互信也不斷增強。兩國貿易額從建交之初的5000萬美元上升到2021年的228億美元;2019年，赴以色列中國公民達17萬人次，以色列公民赴華旅游人數約10萬人次。未來，中國愿同以色列共同努力，秉持合作共贏精神，增強政治互信，進一步提升兩國各領域務實合作水平，推動中以關系取得更大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