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種因素交織影響2022年全球貿易增長

曹鴻宇　張璐薇

2021年，全球貿易實現了快速復蘇，全球貿易規模創下新高。當前，全球貿易整體仍處在修復軌道，預計2022年將保持較快增長態勢，但鑒于全球貿易活動面臨的外部環境趨于復雜，增速會有所放緩。

全球貿易超預期復蘇

在經歷了2020年的歷史性衰退后，全球貿易活動在2021年迎來超預期復蘇。根據聯合國貿發會（UNCTAD）發布的數據，2021年全球貿易規模達到28.5萬億美元，較上年增長25%，較疫情前增長13%。其中，貨物貿易保持強勁增長，服務貿易在2021年第四季度也恢復至疫情前水平。受低基數效應、主要經濟體天量刺激政策、中國等制造業出口大國經濟率先復蘇、全球商品價格普漲等因素影響，2021年上半年全球貿易規模增長強勁;第三季度由于全球原材料和關鍵投入品供應緊張，進口需求有所降溫，貿易增長態勢趨緩;第四季度全球貿易再度回歸增長態勢，環比增長3%，其中貨物貿易額增長至5.8萬億美元，達到新的歷史峰值，服務貿易額增至1.6萬億美元，超過疫情前平均水平。全年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增速估計分別為27%和17%。

從不同類型經濟體的表現情況看，發展中經濟體貿易表現總體優于發達經濟體。2021年第四季度，發展中經濟體貨物出口同比增長30%，較發達經濟體高出15個百分點，其中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的貿易往來增長更加明顯，同比增長32%，除東亞經濟體以外的發展中國家貿易往來同比增長38%。受益于強勁的出口增長態勢，發展中經濟體貿易收支地位得到進一步提升，中國和東亞經濟體（不含中國）貿易盈余占全球貿易比重分別增長1和0.2個百分點，美國貿易赤字占全球貿易比重大幅擴張0.9個百分點。

從商品類型的表現來看，能源、金屬等大宗商品出口保持較快增長態勢，通訊設備、道路交通等低于整體平均水平。受大宗商品價格暴漲影響，能源、金屬、化學品等貿易規模漲勢明顯，2021年第四季度同比增長分別達到97%、41%和35%。半導體等關鍵中間品供給短缺，致使通訊設備、道路交通和精密儀器產品貿易規模增長低于整體平均水平，2021年第四季度同比增長僅為6%、3%和8%。全球疫情的持續蔓延極大限制了跨境運輸特別是客運需求，運輸設備成為唯一出現貿易收縮的大類商品，2021年第四季度貿易額同比下降12%，較疫情前收縮40%。

全球貿易外部環境趨于復雜

2022年，全球貿易整體仍處在上行區間，但全年貿易增速將趨于平緩，全球貿易活動面臨的外部環境趨于復雜。

第一，疫情仍是影響全球貿易形勢的重要變量。雖然市場對于疫情的適應程度不斷加深，但病毒變異和病例激增沖擊將成為影響經濟貿易活動的長期隱患。疫情長期持續之下，發達經濟體逐步退出了嚴格的監管措施，轉向“與病毒共存”的策略。世界貿易組織（WTO）最新發布的報告顯示，各國在疫情暴發后實施的117項出口限制中，還有45項有效。未來隨著更多國家貿易活動的恢復，限制性措施對貿易的不利影響將持續消減。

第二，主要經濟體經濟政策加速轉向不利于全球貿易增長。2022年，主要經濟體為應對疫情出臺的刺激性財政政策基本將退出完畢，全球經濟增長預期有所下降，進口需求可能有所降溫。而且，受全球通脹持續高企的影響，美國等發達經濟體正在加速收緊貨幣政策，大概率將引發跨境資本由新興市場國家快速回流至發達經濟體。全球市場流動性趨緊，對跨境投資和貿易往來將帶來較大壓力，疊加當前各國債務規模居高不下，部分新興經濟體市場脆弱性問題突出，金融市場和經濟的同頻共振可能導致全球貿易秩序紊亂。

韓國釜山碼頭。

第三，地緣政治沖突加劇全球貿易形勢復雜性。近期俄烏沖突爆發，全球金融市場大幅震蕩，原油、黃金等大宗商品和避險資產價格快速上漲，布倫特原油價格自2014年以來首次突破100美元，黃金價格突破近一年來的高點。俄羅斯和烏克蘭均是全球重要的糧食出口國，在戰亂和西方國家對俄制裁下，國際糧食供應可能會顯著減少，糧食價格整體或出現上漲。大宗商品價格的快速上漲，一方面可能從價格端促使全球貿易額提升，但更可能的情況是極大地擾亂全球市場秩序，甚至誘發能源、糧食安全危機，沖擊全球貿易格局。

第四，供應鏈緊張問題大概率仍將持續。WTO發布的《貨物貿易晴雨表》顯示，2021年下半年以來供應鏈中斷抑制了全球貨物貿易反彈的勢頭。近期，全球半導體供應緊張局面有所改善，跨境貨物交付時間正逐漸縮短，供應鏈緊張問題趨近見底。但是，由于美國、歐盟、日本等主要發達經濟體加速實施產業鏈回流政策，各國縮短跨境供應鏈長度的主觀意愿強烈，政策環境變化將不利于緩解全球供應鏈緊張和成本上漲壓力。特別要注意到，俄羅斯和烏克蘭是全球半導體上游相關材料的重要供應方，俄烏沖突可能會使原本有所緩解的半導體供應緊張問題再次惡化，沖擊國際貿易市場。

持久動能仍在累積

從積極因素看，全球經濟正在經歷的結構性變化能夠為長期中的貿易活動擴張提供持久動能。

第一，區域貿易合作持續深化成為推動全球貿易發展的壓艙石。2022年初，《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正式生效，這將促進亞太地區主要經濟體貿易投資往來邁上新臺階。2021年啟動的非洲大陸自由貿易區對非洲地區經貿合作的促進效果也將進一步顯現。跨境貿易區域化聚集特征愈發顯著，將有利于維護自由貿易、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

第二，全球經濟綠色轉型推動全球貿易結構和模式改變。隨著世界各國對可持續性發展的關注和投入的加大，全球主要經濟體相繼作出碳達峰、碳中和承諾，全球經濟綠色轉型逐漸加速，這將推高對于環境友好型產品的交易規模，高碳產品貿易將受到越來越多的限制，部分戰略性原材料（如鈷、鋰和稀土金屬）的需求將持續攀升。

第三，數字貿易加速崛起引領全球貿易增長。疫情在全球蔓延促使全球經濟數字化轉型邁上快車道，全球數字貿易占整體貿易規模的比重不斷提升，顯示出良好的發展韌性。數字貿易為中小型企業參與國際貿易市場提供了機遇，能夠為全球貿易發展注入持續活力。隨著全球數字基礎設施持續完善、數字貿易國際治理體系不斷健全，未來數字貿易有望成為引領全球貿易增長的支柱力量。

總體而言，2022年國際環境不確定性因素抬升，國際貿易合作體系和貿易業態結構轉型仍處在適應調整狀態，新的貿易增長動能尚待成型，全球貿易發展面臨不小挑戰。預計2022年全球貿易增長處在中低速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