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鋼濤 (北京化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北京 100029)
《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指出:“一百年來,黨領導人民進行偉大奮斗,在進取中突破,于挫折中奮起,從總結中提高,積累了寶貴的歷史經驗”[1](P65),“建立最廣泛的統一戰線,是黨克敵制勝的重要法寶,也是黨執政興國的重要法寶?!保?](P70)從百年黨史的宏闊歷程來看,無論是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建立新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建立社會主義制度還是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黨始終堅持和發展統一戰線,廣泛凝聚社會共識,匯聚起社會各界共同奮斗的磅礴力量。新時代新征程,黨面臨的任務更艱巨、情況更復雜?!爸腥A民族偉大復興絕不是輕輕松松、敲鑼打鼓就能實現的,前進道路上仍然存在可以預料和難以預料的各種風險挑戰”[1](P72),必須始終堅持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特別是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觀察時代、把握時代、引領時代,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夯實統一戰線發展的根基,深化統一戰線理論研究,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不竭的精神力量和智力支持。
統一戰線作為一個策略或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著墨較多的理論主張。恩格斯早在1840年就指出,“在同宗教的黑暗勢力進行斗爭的任何情況下,我們都應該結成統一戰線”[2],首次提出了“統一戰線”這一科學概念。馬克思、恩格斯從領導無產階級革命運動實際出發,強調了需要團結更多力量參與到革命隊伍中來的主張,“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3](P435)成為《共產黨宣言》的主基調。馬克思還專門強調了要聯合農民的重要思想,認為無產階級“若沒有這種合唱,它在一切農民國度中的獨唱是不免要變成孤鴻哀鳴的”[3](P769)。列寧和斯大林在領導俄國革命的過程中,對無產階級統一戰線理論作了進一步發展,并從實踐上深化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列寧著重就統一戰線的策略進行專門闡述:“要戰勝更強大的敵人,就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同時必須極仔細、極留心、極謹慎、極巧妙地一方面利用敵人之間的一切‘裂痕’,哪怕是最小的‘裂痕’,利用各國資產階級之間以及各個國家內資產階級各個集團或各種類別之間利益上的一切對立,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機會,哪怕是極小的機會,來獲得大量的同盟者,盡管這些同盟者可能是暫時的、動搖的、不穩定的、不可靠的、有條件的。誰不懂得這一點,誰就是絲毫不懂得馬克思主義,絲毫不懂得現代的科學社會主義?!保?]列寧還特別強調建立工農聯盟、實行無產階級和農民的“革命民主專政”的極端重要性。“只有農民群眾加入無產階級的革命斗爭,無產階級才能成為戰無不勝的民主戰士。如果無產階級力量不夠,做不到這一點,資產階級就會成為民主革命的首領并且使這個革命成為不徹底的和自私自利的革命?!保?]
中國共產黨創立伊始,以俄為師,無論是建黨原則還是革命實踐都帶有濃厚的蘇俄特色,這就造成年幼的黨難以擺脫蘇聯革命模式的影響。全民族抗日戰爭前兩次統一戰線的曲折經歷預示著一個簡單的道理:統一戰線必須從中國革命實際出發,“左”和右的策略都是對革命極大的危害。堅持對統一戰線的領導權是中國共產黨成熟的一個重要標志,但成為全黨共識確非易事。堅持黨對統一戰線的領導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一樣經歷了一個比較艱難的歷程,從少數人堅持黨在統一戰線中的獨立性再到走出一條中國革命自己的獨特道路,延安時期統一戰線的重要性得以固化,最終成為中國革命的法寶和重要經驗。其后,統一戰線在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不同時期,發揮了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重要作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更是將其概括為黨的百年歷史經驗之一加以強調。
學界對馬克思等經典作家統一戰線學說、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史等研究較為成熟,其主要表現為20世紀80年代之后涌現的一批高質量成果。具體到從百年統戰的時空維度審視黨的統一戰線,成果較少。聚焦于長時段研究,側重于演進歷程的梳理,如吉秀華的《中國共產黨百年統一戰線的發展邏輯、演進動力與現實啟示》,梳理了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從階級聯合到治國理政再到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發展軌跡,“體現了中國共產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斷進行統一戰線理論創新、理論創造的過程;體現了鮮明的時代特征和社會發展訴求,蘊含著中國共產黨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的價值追求”[6]。周虎在《中國共產黨加強中華兒女大團結的百年歷程與經驗啟示》中,從歷史邏輯角度呈現了黨加強中華兒女大團結的四個發展階段,強調“中國共產黨、社會主義制度、統一戰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共同富裕道路是促成中華兒女大團結的核心領導力量、制度保障、重要法寶、精神支柱、經濟基礎”[7]。李永勝、李威威在《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領導權建設的百年歷程及其經驗》中指出,“領導權建設是黨的統戰事業的生命線”,百年統戰領導權建設的經驗主要是:“統一戰線的領導權是靠斗爭贏得的”,“黨的建設是統一戰線領導權的根本保障”,“愛國主義是統一戰線領導權的精神旗幟”,“科學理論是統一戰線領導權的行動指南”[8]。聚焦新時代統戰話語建構,張超、曹文宏在《中共統戰話語體系的百年演進及其內在邏輯》中談到,新時代統戰話語的構建在“承繼了以往統戰話語體系建構的一般政治話語機制的基礎上,……傾向于微觀治理的大統戰話語體系”[9]。丁俊萍、顏苗苗在《新時代統一戰線話語的建構》中指出:“新時代統一戰線話語生成有其特定的歷史基礎,依次為以‘合’為中心的革命形態統一戰線話語表達、以‘穩’為中心的建設形態統一戰線話語表達和以‘大’為中心的改革形態統一戰線話語表達?!保?0]也有學者從百年統戰的價值進行探討,林緒武、張玉杰指出,以歷史經驗觀之,新時代統一戰線要“提高這一治國方略地位的法治化水平、協調統戰目標一致性和多樣性的統一、構建大統戰工作格局”[11]。
梳理學界已有研究進展,其顯著特點是:一是注重從歷史的小切口,分階段研究黨的統一戰線理論史;二是注重從中國革命、建設、改革的歷史邏輯研究黨的統一戰線實踐;三是注重從民族復興角度研究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做好新時代黨的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思想。繼續推進統一戰線理論和實踐研究,堅持大歷史觀是一個重要的維度。
一部百年黨史就是一部百年黨的統戰史,就是一部黨團結帶領各階層、各團體砥礪奮進、成就偉業的歷史。聚焦百年統戰理論與實踐的研究,盡管有許多維度可以適用,但從大歷史觀進行深度分析無疑顯得特別重要。從大歷史觀考察黨的百年統戰史,也就是將黨領導統一戰線的歷史貫通起來,既要注重某一具體時段的統戰實踐,更要關注長時段、寬視野的整體性考察。
一般認為,中國統一戰線的歷史演進脈絡有兩種話語表述,一種是基于歷史時期縱向的表述,即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的統一戰線、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統一戰線、抗日戰爭時期的統一戰線、解放戰爭時期的統一戰線、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時期的統一戰線、開始全面建設社會主義時期的統一戰線、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時期的統一戰線、新時代愛國主義統一戰線;一種是基于主要內容的表述,即國民革命聯合戰線、工農民主統一戰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人民民主統一戰線、愛國統一戰線等。無論是時間鏈條的表述還是內容屬性的統戰話語,都隱含著革命(執政)黨團結統戰對象,朝著共同目標前進的敘述邏輯。透視革命、建設、改革的不同時段,黨開展統一戰線的過程,也就是中國近現代社會發展變遷的過程,也就是中國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披荊斬棘、砥礪奮進,不斷書寫中國奇跡的過程。
黨領導國民革命聯合戰線時,正處于幼年時期,既缺乏足夠的理論儲備,也沒有豐富的斗爭經驗,加之共產國際和聯共(布)駐華代表越俎代庖,直接插手中國革命事務,使得中國共產黨無法做到獨立自主領導中國革命,從而導致大革命失敗??疾靽窀锩摵蠎鹁€,一個重要問題是正確認識和科學分析陳獨秀與國民黨、共產國際的關系。陳獨秀作為黨的早期主要領導人,對推動國共合作、建立國民革命聯合戰線作出了重要貢獻,這是毋庸置疑的。對于學術界而言,關鍵在于如何堅持正確的黨史觀,對待大革命后期陳獨秀與國民黨、共產國際錯綜復雜的關系,而這又是正確認識和評價陳獨秀后期革命生涯的重要參照。
大革命中后期,面對日益高漲的中國革命浪潮,美、日、英等帝國主義國家開始改變對華策略,極力拉攏蔣介石集團,國民革命統一戰線面臨分裂的危險。其時,國民黨內部迎汪(精衛)擁蔣(介石)如火如荼。共產國際代表鮑羅廷、俄共(布)遠東局全權代表維經斯基均主張蔣汪合作,“我們不希望同蔣介石發生爭斗。理由很明確,爭斗會給廣州造成威脅,必須使蔣介石在前線安心”[12]。陳獨秀等分析了革命形勢,接受了共產國際代表的意見,對蔣介石采取了讓步的策略。1926年9月遠東局與中共中央執委會聯席會議召開后,中共中央向全黨發出第十七號通告,明確指出:“迎汪絕不是就要倒蔣,在現時內外情勢之下采此政策是很危險的:一動搖了北伐的局面,二繼蔣之軍事首領不見比蔣好?!保?3]陳獨秀等為消除蔣介石的戒心,向其代表表示,中共支持汪精衛回國的條件不是“迎汪倒蔣”而是“汪蔣合作”,沒有取代或改變蔣介石軍事首領地位的意圖。共產國際代表和中共中央煞費苦心,一方面積極迎汪復職,另一方面積極接洽唐生智等地方實力派,試圖用汪精衛“把所有人聯合起來”,爭取唐生智“影響他的‘左’傾”,避免蔣介石獨大。但事與愿違,共產國際及其駐華代表和中國共產黨對蔣介石釋放的善意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反而養虎為患,助長了蔣介石的囂張氣焰,使中國革命陷入困境。
國民政府“遷都之爭”爆發后,蔣介石集團仇視和壓迫工農群眾的目的日益公開化,頻頻向帝國主義者示好,公然宣稱對共產黨員“我有干涉和制裁的責任及其權力”[14](P37),“我一定要糾正他,并且一定要制裁他的”[14](P36)。為應對危局,中共中央發出通告,要求各地做好各種反蔣宣傳活動,挫敗蔣介石的圖謀。通告還強調,要聯合國民黨左派,同時也指出共產黨“勇敢的立在主體地位,使左派來幫助我們”[15](P120),而區別于此前那樣“要左派為主體,我們去助他”[15](P120)。通告反映出中共中央對當時革命形勢有較為清醒的認識,對蔣介石背叛革命有警惕并作了一定的斗爭準備。但是,共產國際和聯共(布)駐華代表仍然對蔣介石抱有期望,不愿意與蔣徹底決裂,“務必千方百計避免與上海國民軍及其長官發生沖突”[16]。一方面蔣介石摩拳擦掌,做好了反革命政變的各項準備,另一方面,以陳獨秀為代表的中共中央始終未能擺脫共產國際和聯共(布)駐華代表的影響,不能獨立自主地根據中國革命形勢作出應對之策,為大革命失敗埋下了伏筆。
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在莫斯科召開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制定了工農民主統一戰線的策略。大會明確提出要“力爭建立工農兵代表會議(蘇維埃)的政權”,“鞏固工人階級與共產黨在農民運動與工人運動中的領導”[17],盡可能地領導群眾的日常的經濟政治斗爭,善于利用一切合法斗爭手段。中共六屆三中全會后,加強了下層統一戰線的工作,把工人、農民、士兵作為統一戰線的主要力量構成,為深入開展土地革命,鞏固工農聯盟,發展壯大紅軍,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這一時期統一戰線的特點就是“反封建壓迫、反國民黨統治”[18]。
中央蘇區時期政權組織形式主要是各級蘇維埃,實行工農民主專政。蘇維埃政府第一次以國家的名義頒布了黨的民族宗教政策,并開展了兵運、爭取地方農民武裝加入黨領導的紅軍等統戰工作。這一時期工農民主統一戰線受“左”傾路線的影響,“黨員成分的無產階級化”和“指導機關之工人化”嚴重脫離中國實際,造成對所謂“右傾機會主義”和“富農路線”的批判,使革命遭到重大挫折。以博古為首的“左”傾中央領導人對內反對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路線,打壓、排擠毛澤東對黨和紅軍的指揮,對外沒有抓住福建事變這一“變局”,反而視福建人民政府為“最危險的敵人”,與其對立,使得紅軍錯失借助此次事變打破敵人“圍剿”的良機。
中央紅軍開始戰略轉移之初,形勢異常嚴峻,面臨蔣介石和地方軍閥圍堵的不利局面,毛澤東向周恩來建議可以利用蔣介石和地方軍閥的矛盾,重點開展對陳濟棠的統戰工作,得到采納。周恩來、朱德積極與陳濟棠聯系,雙方代表多輪談判、反復協商,達成了解除封鎖、就地停戰以及必要時互相借道等協議。這次統戰工作的勝利,為黨中央正確采取突圍方向、順利突破蔣介石部署的第一道防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遵義會議后,以毛澤東為代表的馬克思主義正確路線開始在黨中央得以確立,統一戰線工作得以更加靈活開展,較為順利地通過云、貴、川等地,成功抵達陜北。長征中,黨的民族政策得到充分體現,尊重各少數民族風俗習慣、廣泛宣傳民族平等民族政策,積極爭取少數民族代表人士建立統一戰線?;孛裰ш牭慕ⅲ瑒⒉信c彝族小葉丹歃血結盟的佳話,許多少數民族民眾踴躍參加紅軍,成為這一時期黨成功開展統一戰線的典范。
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建立是各種形勢發展的必然結果,當然更關鍵的還是中國共產黨從民族大義出發,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與蔣介石國民黨實現國共合作,為抗日戰爭勝利奠定了重要基礎。研究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需要和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的大革命進行對比分析??谷彰褡褰y一戰線是在民族矛盾十分尖銳的情勢下,日本妄圖要滅亡中國,日寇所到之處無不是燒殺搶掠,中華民族處在生死關頭,對國共兩黨都是如此。只有合作抗日,才能維護整個民族的獨立和發展,是否堅持抗日,成為人民支持與否的重要條件,這決定了合作的長期性。從整個抗戰的進程來看,雖然多有曲折和摩擦,但合作基本沒有完全破裂。但同時也要看到,與第一次合作不同,這次合作的復雜性更大,隨國際形勢發生微妙變化,抗戰初期合作較好,皖南事變前后出現嚴重危機,合作與斗爭若隱若現。
皖南事變是抗戰時期國民黨一次嚴重的反共行動,激起了國內外堅持抗戰人士的極度憤慨,也對我們黨解決復雜局勢提出了嚴峻的考驗。我們黨由事件發生初提出“給予蔣介石所實行的這種廣泛的進攻以有力的反擊”到經過仔細權衡,提出“發動政治上的全面反攻,軍事上準備一切必要力量粉碎其進攻”[19](P147),迅速重建新四軍軍部,在新聞媒體刊發周恩來關于事件之“十六字”手跡,向社會公布事變之真相,獲得了海內外民眾普遍的同情和支持。國際輿論也對蔣介石國民黨的這種反動行徑反應強烈。路透社電文表示,“此間對此種內閧殊為遺憾,因時至今日中國如能戰勝威脅國共兩黨之日本,亟需保持密切之團結?!保?0](P479)莫斯科《真理報》聲稱:此“無異擴大內戰,而內戰唯有削弱中國而已?!保?0](P478)毛澤東敏銳地洞察到皖南事變對敵我雙方帶來的不同后果,“蔣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受內外責難之甚,我亦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獲得如此廣大的群眾(國內外)。”[19](P207)可以說,這種情形是蔣介石始料不及的。他在日記中寫道,“新四軍余波未平,美國受共黨宣傳盅惑更甚,其政府心理、援華政策幾乎動搖。(宋)子文甚以為慮,余以千慮難逃一失,乃以泰然處之”[21]。經此一役,蔣介石的反共行徑有所收斂,“斗而不破”的局面也避免共產黨腹背受敵,為最終取得抗戰勝利奠定了基礎。
抗戰勝利后,“中國社會向何處去”成為一個重大而緊迫的現實課題。國共兩黨以及中間派力量都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國民黨力圖維持過去的一黨專制獨裁政府,共產黨希望建立各革命政黨聯合執政的新政權,中間派試圖居中調停、建立一個資產階級性質的共和國。就歷史的細節而言,以各民主黨派為主的“中間力量”也不容忽視。胡喬木曾指出:“國民黨的人只是一小撮,我們的人也很少,實際上是第三種人占大多數?!保?2]重慶談判期間,中間派力量聲勢日隆,他們不僅公開集中發聲,而且頻頻與國共兩黨接觸,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其后,隨著美蘇介入中國內政并在支持“國民黨領導中國”這一點達成一致,國民黨悍然撕毀停戰協定,對共產黨領導的地區發動進攻,中間派成為國共兩黨爭奪的重要力量。
在這一時期,毛澤東關于統一戰線理論有許多重要的論述,他強調了統一戰線對于奪取中國革命勝利的極端重要性,“沒有一個包括全民族絕大多數人口的最廣泛的統一戰線,是不可能的”[23](P1257);他強調了統一戰線的基本政策策略,對于學員、教員……和一般知識分子“必須采取慎重態度。必須分別情況,加以團結、教育和任用,只對其中極少數堅決的反革命分子,才經過群眾路線予以適當的處置”[23](P1270);他特別強調統一戰線必須堅持黨的領導,明確了實現黨的領導權的兩個途徑:“(甲)率領被領導者(同盟者)向著共同敵人作堅決的斗爭,并取得勝利;(乙)對被領導者給以物質福利,至少不損害其利益,同時對被領導者給以政治教育?!保?3](P1273)隨著戰局的發展,“第三條道路”逐漸破產,中國共產黨發布“五一口號”后,民主黨派內部絕大多數知識分子丟掉幻想,接受了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主張,擁護新民主主義革命路線,人民民主統一戰線得到進一步鞏固和擴大。
新中國成立初期,先后召開兩次全國統戰工作會議,指出了新形勢下開展統戰工作的要求,對于民主黨派要“團結、建設、進步”,批判了黨內存在的“左”傾,要認真、謹慎地做好統一戰線工作,“不要四面出擊”,當前統戰工作的主要任務是配合抗美援朝、土改和鎮壓反革命三大運動?!墩撌箨P系》在論述黨和非黨的關系時,明確指出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督”,黨的八大報告也強調要“繼續鞏固和擴大我們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這些重要論述為新形勢下鞏固和發展人民民主統一戰線指明了方向。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統一戰線工作進入了服務改革、推動現代化建設的新時期。以鄧小平同志、江澤民同志、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根據黨的中心工作的變化并結合實踐要求,將統一戰線范圍進一步擴大,就統一戰線的地位、任務以及載體特別是堅持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團結和依靠知識分子、鞏固和發展社會主義民族關系、宗教關系以及實現祖國統一等方面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政策策略,推進了馬克思主義統一戰線理論中國化。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統一戰線工作,聚焦“新時代要不要統一戰線、要什么樣的統一戰線、怎樣建設統一戰線”等重大理論問題,深刻分析新時代愛國統一戰線的歷史方位,明確提出做好新時代統戰工作的基本任務、工作重點、原則要求和方式方法,要求加強黨對統戰工作的領導,為新時代統一戰線事業發展指明了前進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做好新時代黨的統一戰線工作的重要思想,特別是“十二個必須”的工作要求,是馬克思主義統戰理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是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加強黨對統戰工作的全面領導是鞏固和發展統一戰線的靈魂。加強新時代統一戰線工作,根本在于堅持黨的領導。統一戰線是黨領導的統一戰線,堅持黨對統戰工作的全面領導,是做好新時代統戰工作的根本政治保證。要把黨的領導貫穿統戰工作全過程,確保統戰工作始終沿著正確政治方向前進。要堅持黨委統一領導、統戰部牽頭協調、有關方面各負其責的大統戰工作格局。統戰部要切實發揮協調組織作用,著力研究統一戰線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著力化解各種矛盾和問題,著力調動各少數民族、非公有制經濟、新的社會階層人士等統戰對象奮進新征程、建功新時代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大力抓實抓好基層統戰工作,發揮基層黨組織的戰斗堡壘作用,發揮黨員的榜樣示范作用,營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良好氛圍。
科學應對和正確處理四對關系是鞏固和發展統一戰線的關鍵?!皭蹏y一戰線是中國共產黨團結海內外全體中華兒女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法寶”[24],“統戰工作的本質要求是大團結大聯合”[25]。把握好固守圓心和擴大共識的關系,就要團結在中國共產黨的周圍,不斷增進共識,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形成匯聚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磅礴偉力。把握好潛績和顯績的關系,就要堅持正確政績觀,既要做好當前亟須完成的事項,時不我待、奮力前行,解決好等不得的問題,也要提前謀劃發展規劃,久久為功、日日為功,處理好急不得的問題。把握好原則性和靈活性的關系,就是要把原則的堅定性和策略的靈活性有機結合起來,立場上不含糊,方法上不僵化,把握尺度、拿捏分寸要恰到好處。把握好團結和斗爭的關系,就是要堅持團結和斗爭兩手抓,既不能一味講團結放棄斗爭,也不能片面講斗爭忽視團結,從團結的愿望出發,以斗爭求團結,努力形成心氣事順的真團結。
以史為鑒,開創未來。回顧黨領導統一戰線的百年實踐,不難看出黨的歷史也是一部黨領導團結社會各界力量朝著共同目標奮斗的歷史?!氨仨氶L期堅持統一戰線”不僅是來自歷史經驗的啟示,更是我們黨面向未來的承諾。新時代新征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重任在肩,更需要發揮統一戰線這一重要法寶作用。深化統一戰線研究,需要把握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要從整體性視角推進統一戰線研究。黨領導的統一戰線從肇始、發展到成熟,始終貫穿著堅持、鞏固和改進黨的領導這一關鍵因素。中國革命歷史雄辯地證明,什么時候堅持黨對統一戰線的領導權,中國革命事業就會得到健康發展,什么時候放棄黨對統一戰線的領導權,中國革命事業就會遭遇挫折。第一次國共合作后期,就是因為不能堅持黨對統一戰線的領導權,錯失中國革命轉危為安的機會,轟轟烈烈的大革命遭到失敗,教訓極其深刻。土地革命戰爭期間,也由于王明“左”傾教條主義在黨內的錯誤領導,實行關門主義,把部分民族資產階級和城市小資產階級排除在革命陣營之外,幾乎再次葬送了中國革命。從整體性視角推進統一戰線研究,要在歷史時空動態變換中探尋統一戰線的發展變遷,既要回溯歷史走進“歷史的深處”,探究革命時期統一戰線的復雜面相,亦要回到當下,借助新興技術、創新新時代統一戰線工作。
二是要從世界視野維度審視統一戰線研究。研究中國統一戰線,需要站在全球范圍、從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執政黨建設等維度去把握。統一戰線的實質是“大團結、大聯合”。科學社會主義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實踐表明,無產階級要想取得革命勝利,必須堅持和同盟者組成統一戰線。馬克思領導第一國際、恩格斯領導第二國際以及列寧領導第三國際,莫不如此。從世界史的視野考察中國統一戰線,會發現明顯的異質性,那就是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高度契合性,而這種深深植根于血脈中的文化基因對中國共產黨而言更是彌足珍貴的文化滋養。就執政黨建設來講,西方政黨聯合組閣的實踐,就是統一戰線的案例。從世界史視野研究統一戰線,要加強中外學術交流,加強對黨際關系的研究,立足本土,聯通域外,善于吸收國外統戰的經驗。
三是要從使命型政黨維度考察統一戰線研究。中國共產黨是使命型政黨,其初心和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從使命型政黨維度考察百年統一戰線,要堅持從歷史出發,堅持人民至上,用正確的黨史觀分析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理直氣壯地研究黨史、講好黨的故事,不陷入所謂的歷史細節。從使命型政黨維度考察百年統一戰線,要發揚歷史主動精神,以滾石上山的勁頭,不斷加深對堅持統一戰線的規律性認識,不斷推進統一戰線理論和實踐研究走向深入。從使命型政黨維度考察百年統一戰線,要打破學科壁壘,拓寬研究視野,增進不同學科關于“統一戰線”話題的交流、會通、互鑒,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統戰理論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