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舜娟
(麗江文化旅游學院外語學院 云南麗江 674199)
1.1.1 國際生態語言學的發展階段
“生態語言學(Ecolinguistics,EL)是研究語言與其所處環境交互作用的一門新興學科[1]。”生態語言學學科概念出現的時間不長,但生態語言觀念由來已久。18世紀初,德國語言學家Hunnoldt 就把語言與環境聯系起來提出語言多樣化問題。1863年,德國語言學家施萊歇爾發表了《達爾文理論與語言學》,將語言發展系統與生態系統聯系在一起,提出語言發展規律同樣符合進化論的觀點。1866年,德國語言學家洪堡特提出語言是人在感性和精神活動中的直接表現,是生命的有機體。20世紀初,Shapier注意到語言與外部環境的關系,認為個體的言語行為與其所處環境往往有著密切聯系,因此,可以通過個體使用的語言判定其所處環境特征。20世紀60年代,沃爾格林最先使用了“語言生態”的表述。20世紀70年代,Haugen提出“豪根模式”即“隱喻模式”,該模式認為語言與語言社團間的關系就如同生物和大自然之間的關系,由此拓寬了語言學家的研究思路。20世紀90年代,韓禮德又提出來“韓禮德模式”即“非隱喻模式”,補充和完善了“豪根模式”。韓禮德認為,當今世界各種社會環境問題不僅僅是生物學家所面臨的問題,語言研究者也應該致力于語言解決社會問題方面的研究。1993年,艾爾文·菲爾在深入研究生態語言學的學科理論和方法之后,出版了《生態語言學引論》。生態語言學開始在應用語言學中占有一席之地,此后,生態語言學進入高速發展時期。
1.1.2 生態語言學國際研究現狀
一百多年來,生態語言學在歐洲備受關注,不僅成立了各種研究組織,還在大學里開設了專題課程。20世紀90年代,奧地利著名語言學家艾爾文·菲爾在其所著《生態語言學引論》中系統闡釋了生態語言學的理論、問題和方法。國際應用語言學會于同年舉行了專題討論“生態語言學:問題、理論與方法”。1995年,由菲爾召集的國際學術研討會“語言、生態學與生態語言學”在奧地利舉行。隨后,生態語言學分會成立,生態語言學正式在應用語言學中占有一席之地。此后,文化、哲學、民族、社會、歷史等眾多領域的學者也紛紛加入生態語言學研究,涌現出Fill、Hallidy、Alexander、Muhlhausler、Goatly 等著名學者,發表了生態語言學方面的不少力作。互聯網上也相繼出現了專門研究生態語言學的網站和論壇,例如,丹麥Odense 大學、荷蘭Groningen 大學就都開設了語言生態研究的論壇或網頁,著名網站“Terralingua”更是刊載了不少生態語言學論文。
進入21世紀,生態語言學國際研究進入新階段。從2001年起,由應用語言學會舉辦的生態語言學學術會議每年定期舉行一次,極大地促進了生態語言學研究的發展。
在國內,生態語言學還是新興學科,雖然走過了幾十年的發展歷程,但與國外研究相比起步較晚,近10年來,在各領域學者的關注下才迅速發展。
2021年8月25 日,通過對知網(CNKI)數據庫檢索發現,以“生態語言學”為主題的論文有1119篇,其中,1997年至2006年,每年發表的論文數均為個位數,從2010年開始數量逐漸上升,其中,一半以上的論文發表于近3年,可見該領域越來越引起學者們的關注。知網(CNKI)關注度指數分析顯示,生態語言學從21世紀初的個位數到2020年191 篇的年發表量,可謂井噴式發展。
目前,生態語言學研究的熱點主要有3個方面:其一,保護瀕危語言;其二,語言多樣性問題;其三,語言人權問題和相關的多語教育問題。
進入21世紀,國內生態語言學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研究、應用研究和實踐研究3個方面。
理論研究側重于對國際重點研究成果的譯介。范俊軍翻譯并介紹了菲爾的《當代生態語言學的研究現狀》[2]。黃國文發表了“菲爾生態語言學研究述評[3]”,通過分析菲爾的論著,評介他在生態語言學領域的研究和貢獻。
應用研究,顧名思義,是把生態語言學理論應用于實踐。例如,沈映梅以生態語言學的視角審視國內的外語教學,旨在通過加強教學互動提升學生的發展,強調教師多元文化教育觀。李麗生、劉旭陽通過研究發現,異化翻譯不但有利于保持語言文化的生態多樣性,而且對語言創新和保持生物多樣性也大有裨益[4]。
實踐研究不管是研究內容還是研究范式,都呈現本土化趨勢,更側重于弱勢及瀕危少數民族語言的調查和保護。范俊軍提出建設少數民族瀕危語言有聲語檔[5]。肖自輝、范俊軍提出建設語言生態監測的綜合評估模式[6]。
目前,我國正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生態文明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在中國語境下,如何研究生態語言學和維護語言生態平衡是每個語言學者首先要深思的問題。
在知網(CNKI)上對納西語篇名進行檢索,截至2021年9月,集中描寫納西語的文獻98 篇,而且論文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詞匯、語音、語法、語料等語言本體層面,以及納、漢語言對比研究,鮮少考察納西語的生態活力與傳承保護。截至2021年9月,在知網上以“納西語生態活力”作為主題、關鍵詞和篇名進行搜索,結果均為0;以“納西語傳承保護”“納西語生態語言學”作為主題、關鍵詞、篇名進行搜索,結果也均為0。
分析知網所刊載的關于納西語的文獻,不難看出,近幾年的研究還是沒有跳出語言本體層面,例如:楊海潮[7]梳理了歷史上深度影響納西語的相關語言材料,得出納西語kha31“皇帝”的語源;甘曉旭[8]通過文字、語音、詞匯意義等方面對納西語與漢語的核心動詞做了比較梳理,以了解兩者之間的異同;胡拓[9]利用借詞歷史層次分析和語音系聯的方法,分析納西語中現代層漢語借詞,為探尋納西語淵源提供了有益的探索;王倩[10]從東巴文的字形、語音和詞義幾方面對納西語身體核心詞展開研究,并且與漢語和英語作對比,發現納、漢、英3種語言發展演變的異同。
通過以上分析不難發現,目前,納西語的研究基本都是傳統社會語言學視角下的語言本體層面研究,沒有生態語言學視角下的納西語言活力和傳承保護研究,所以在語言生態危機日益嚴峻和世界瀕危語言復興運動的時代背景下,對納西語做出生態語言學研究已是勢在必行。
3.1.1 語言是文化載體
各民族有各自獨特的文化特性,語言中蘊藏著豐富的文化,語言是使用者傳承民族經驗和文化最直接的體現。
3.1.2 語言是信息載體
語言是其使用群體千百年經驗的積累,又是傳播和保持知識經驗的載體,每種民族語言都體現著人類社會文化的一個側面,是人類經驗知識的重要組成部分。
3.1.3 語言是人類的認知工具
語言是人類思維方式的直接體現,語言多樣性的消失可能導致人類思維方式單一化。
3.1.4 語言是族群標志
語言是一個民族的靈魂和聯系的紐帶,也是區分族群的重要標志。本民族對自己的語言有一種特殊的感情,語言的消失對于族群成員的心理上會造成不可彌補的缺憾。
語言的活力與瀕危狀況不是固定不變的,每一種語言都處于不斷的演變過程中。盡管十幾年來中國語言研究界在語言瀕危研究方面成果突出,但形勢不容樂觀。中國56個少數民族使用著120多種語言,有100多種語言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瀕危,半數語言使用人口在1萬人以下,25種語言使用人口少于1000,這些語言已瀕臨死亡邊緣。“2005年孫宏開教授在其少數民族語言使用情況調查中指出,我國境內赫哲、普標、畬、塔塔爾等20種語言已經瀕危,普米、仡佬、怒蘇、基諾等55種語言正走向瀕危。2006年孫宏開教授對中國120多種少數民族語言的活力做出排序,確定出20種活力降低并顯露瀕危特征的語言,納西語就在其中[11]。”
2006年至今,隨著麗江經濟社會的發展,納西語賴以生存的內外生態環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這些條件的影響和沖擊下,在全球語言生態危機日益嚴峻的形勢下,納西語的生態活力與瀕危程度研究已是迫在眉睫。
“人類語言的數量逐年減少。從公元前的15萬種到如今的6000多種,人類語言消亡速度空前加速[12]。”據語言學家估計,大量語言將于21世紀消亡,語言瀕危的問題已經成了當今生態危機的重要組成部分。納西語的傳承保護是世界瀕危語言復興運動的組成部分,在這樣的背景下,納西語言研究是很有必要的。
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地區經濟的飛速發展,許多封閉的民族地區逐漸開放。網絡媒體以及通用語言的推廣普及,使得少數民族語言的功能日益減弱。交通運輸的完善和城市化進程的推進也加快了民族語言走向瀕危的速度。許多人為了謀生不得不離開母語環境,并使用通用語言,缺乏母語保護意識等主客觀因素都加劇了民族語言走向瀕危的步伐。在這些因素的影響下,對民族語言的保護研究刻不容緩。
納西語屬漢藏語系藏緬語族彝語支,與彝、傈僳、拉祜、哈尼等民族語言有許多共同點,隨著納西族社會文化的發展,納西語所形成的獨有的特點,使其成為重要的語言資源,納西語走向瀕危或消亡將意味著其承載的民族文化和獨特認知方式的喪失。本研究在生態語言學的理論指導下,考察麗江納西語言保護研究的必要性,祈望借國內外瀕危語言復興運動的東風,喚醒納西族同胞的民族語言保護意識。最后,希望全社會都能為保護語言生態平衡、維護語言文化多樣性貢獻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