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文化新業態：老字號變網紅點

王雪

最近幾年，每去一次鵝嶺貳廠文創公園，土生土長的重慶人文亮的心頭都會生出不同的感慨。

第一次是驚奇。

斑駁的外墻、掉漆的扶手、生銹的鐵門……衰敗的模樣讓人絲毫看不出這曾是盛極一時的民國“中央銀行印鈔廠”，聲名顯赫的重慶彩印中心和西南印刷工業巨頭重慶印制二廠。

第二次是驚喜。

貳廠還是那個貳廠，依舊是陳舊的老廠房，但內里已另有乾坤。各具特色、與時俱進的文化商業，讓貳廠充滿了強烈的對比感：現代與古老、蕭條與繁華、沉重與清新……看似矛盾的融合，卻讓人一步一驚喜。

第三次是驚嘆。

貳廠不再是貳廠。TESTMART試集、哈佛大學城市研討峰會、主題電影拍攝……一波又一波的新創意源源不斷地進入貳廠，讓貳廠不斷生長，成為一件擁有持續生命力的裝置藝術作品。

三次感慨貳廠漸變的背后，是老面孔的新玩法，是重慶不斷加快工業文化融合，“秀”出工業文化新業態的堅持。

二次更新，協調共鳴

拆還是留？城市的每一次更新，都伴隨著拆留之問。

不同于一般城市，重慶是全國六大老工業基地之一，在我國工業發展史上的各個歷史時期，重慶工業都留下了濃重的一筆。正是工業文明，造就了今天的重慶。

工業遺產是工業文明帶給重慶的深刻印跡。拆留之問，于重慶而言，更是工業遺產“守舊”與城市“更新”之間的平衡拿捏之惑。

面對歷史韻味十足的貳廠，同一種惋惜從不同人的嘴里冒出來：“如果推倒重建，會不會有點可惜？”

惋惜首先來自建筑設計師李傳波。

一次偶然，李傳波經過貳廠廢棄的廠房。看著那些凹陷的石梯、掉漆的扶手、廢棄的印刷機，有一瞬間，李傳波覺得自己是在看老電影。

“守住舊，為這個城市做點有意思的事情?！崩顐鞑ㄉ钚?，工業遺產不僅有承擔歷史記憶和社會情感的意義，更能融入當今的社會生活發揮遺產的價值。于是，他租下廠區的兩棟樓，改造成工作室，這正是貳廠漸變的發端。

惋惜同樣來自藝術投資人周迓昕。

“這里除了存在于文獻和記憶里的歷史故事，還有依然可見的建筑、裝飾以及廠房空間?！苯邮仲E廠時，正值政府鼓勵將閑置廠房、倉庫等改造為雙創基地和眾創空間，周迓昕決定摒棄大刀闊斧的拆建，換之以最大程度的保留。

在歷時4年的改造中，周迓昕和團隊最大程度地理解與保護文脈關系和物件，保留老建筑、老景觀與舊工業痕跡;同時，修復更新符合現代商業經營理念的物理空間，引入倫敦文創品牌“TESTBED”，最終將貳廠打造成融合商業、文化、旅游、藝術等業態為一體的文創園區。

就這樣，歷經興衰浮沉，沉寂多年的貳廠再次“活”了過來。

延續肌理，有機再生

在改造貳廠時，有一件事，李傳波琢磨了好久。

在廢棄的辦公樓里，有十幾個保險柜。里面有啥？李傳波和工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工具都撬壞了還是沒能把保險柜撬開。

“打不開的保險柜，像過去留給現在的一個懸念?！崩顐鞑ㄕf。

懸念，是貳廠過去的未解之謎，亦是貳廠現在的“長青”秘訣。

隨著各地對工業遺存改造浪潮的興起，文創街區如雨后春筍，那貳廠如何避免千篇一律，成為萬里挑一？

和充滿懸念的保險柜一樣，加快工業文化元素融合，不斷創新文化內容，提高新業態的原創能力，增強產品的文化內涵和品牌影響力，開發滿足現代市場需求的文化產品，這是貳廠有機再生的訣竅。

“廠房”建好后，不同于許多文創街區以“店”為主的招商模式，貳廠招“人”不招店——

在貳廠改造期間，周迓昕相繼拜訪了建筑、設計、美工等300多個協會的負責人。隨后，他上門招攬了運動、手工、生活美學等十幾個本地社群的負責人，請他們入駐貳廠。負責人進駐貳廠投資開店之余，也間接將自身的社群引進。同時，因每個社群的定位不同，其店面選擇、裝修風格也各有不同，這樣一來，貳廠的店面“不拘一格”，呈現“百家爭鳴”之勢。

隨著貳廠的持續走紅，申請入駐的社群越來越多，有趣，成為入駐貳廠的第一門檻。通過篩選有品有趣有故事的商家，系列高品質商業品牌陸續簽約入駐貳廠，形成了貳廠獨有的商業生態和品質社群。

“貳廠，不只是一個具體的文化園區，更像是進入重慶的入口?！敝苠玛空f。

在貳廠，每天都有精彩的文化活動：TESTMART試集、哈佛大學城市研討峰會、主題電影拍攝……這些活動將一波又一波的人、聲音、文本、圖像帶到貳廠，與貳廠自有的內容鏈接，進而產生新的內容散播到外界。

與此同時，貳廠持續強化文創定位，培育孵化文化創意、原創設計、藝術展示等業態，積極孵化重慶原創品牌，讓新創意源源不斷地走進貳廠，形成了特有的貳廠文化。

“作為一個擁有持續生命力的裝置藝術作品，貳廠會不斷地生長。未來，貳廠或將是重慶新文化的聚集地，甚至是全國新商業旅游文化的地標?！敝苠玛空f。

功能再造，基業長青

2021年10月29日，一位重慶網友通過網絡問政平臺，滿懷期望地向有關政府部門提了一串問題。

“我想問問重慶特殊鋼鐵廠什么時候開工？現在的具體規劃是什么？將以什么樣的規劃建設呈現在市民面前？”

一連三問，足見其期盼之心。

24天后，沙坪壩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委員會給出了明確回復：特鋼廠城市更新項目已完成設計招標工作，目前正進行設計方案的調整，待方案確定后立即開展施工圖設計工作，預計2022年6月開工建設。

這是重慶特鋼廠的涅槃重生。

和貳廠一樣，重慶特鋼廠曾被譽為“西南一切工業之母”。歷經70年風風雨雨，2005年，重慶特鋼廠正式宣告破產。

此后的日子里，人們試圖讓重慶特鋼廠重生，卻徒勞無功。

2017年底，《重慶市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規劃》啟動，人們在規劃中找到了重慶特鋼廠的重生之路——突出工業遺產價值特點，采取景觀開放、遺址展示、旅游休閑、文創產業、傳統工藝制造演繹等模式，將工業文化和創新體驗融合。

于是，中國西部1491國際創意谷應運而生。

根據規劃，中國西部1491國際創意谷將重點依托嘉陵江智慧灣區，聚焦工業設計、城市設計、創意設計等產業，啟動建設重慶特鋼廠、鳳凰山創意產業園，優化重慶工業設計城、金沙星座科創園、重大設計創意產業園空間業態，落戶全市工業設計新品發布中心。

事實上，不只是貳廠，不只是重慶特鋼廠，依托工業文化融合進行功能再造，許多“老面孔”變身“新地標”——

喵兒石創藝特區對白貓（重慶）日化有限公司老廠升級改造，融合第一、二代文創園特點，引進獨立音樂人空間、藝術工作室、前沿創意公司、非遺手工匠人等元素，打造集文化藝術、創意孵化、體驗式生活美學及“互聯網+創投”為一體的特色街區，成為文藝青年的打卡必去之地。

靠近金佛山旅游景區的原國營天興儀表廠遺址依托工業文化發展全域工業旅游，將員工宿舍舊址改造為具有三線建設時期特色的主題酒店，酒店內設有公社食堂、黑白照相館、糧店和供銷社等極具時代特征的配套設施，每間客房都有一件關于三線建設的物品以及一個關于三線建設的故事，讓老舊址有了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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