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大省河南，為什么也“生不動”了？

查志遠

43年來，河南年出生人口首次低于100萬。

《河南統計年鑒2021》顯示，2020年河南新出生人口數量為92萬。

這一數字也創造了一個紀錄，這是河南統計年鑒從1978年出生人口有記錄以來首次低于100萬。

與2020年全國人口出生率走勢相似，河南當年人口出生率為9.24‰，略高于全國8.52‰平均水平，但也是首次跌破10‰（即1%）。

出生人口曾一度突破200萬

河南是我國戶籍人口第一大省，也是“最能生”的省份之一。從2010年至今，河南戶籍人口數量一直保持在一億以上。

從統計年鑒數據來看，河南在1978年到1985年期間，出生人口一直保持在150萬左右，1986年則達到了187萬。

而1987年到1990年連續四年，河南出生人口超過了200萬大關。

1990年《河南計劃生育條例》實施，嚴格控制生育第二個子女，禁止生育第三個子女。

隨后，河南新出生人口數量開始下降，1991年降到172萬人，1993年后降到150萬以下。

此后，2002年到2010年，河南連續9年出生人口穩定在110萬到120萬之間。

進入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隨著生育政策的調整，河南出生人口也有明顯回升。

2011年到2016年，河南新出生人口數量持續逐年增長。從120多萬，一直回升到140多萬。其中，2016年創下了階段性高峰——143萬人，2017年也保持在140萬人的規模。

近年來，隨著二孩生育高峰逐步消退，河南出生人口數量又出現了下滑。

2020年，河南戶籍出生人口為92萬人，創下1978年以來的歷史新低，比2016年下降了36%。

除了出生率，另一個數據也比較值得關注。作為中國常住人口第三大省、戶籍人口第一大省，河南在生育率出現下降的同時，近年來人口死亡率也保持在相對較高的位置。

1978年到2013年，河南人口死亡率長期在6‰到7‰之間，2014年到2016年出生人口出現反彈的背景下，死亡率也站上了7‰大關，2020年7.15‰的死亡率更是達到了該省統計年鑒記錄以來的歷史最高。

再看自然增長率，2020年河南人口自然增長率為2.09‰，雖然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但也同樣創下了43年來新低。

對于人口大省來說，出現低生育率的現象無疑非常值得關注。

全國政協人口資源環境委員會副主任，中國計劃生育協會黨組書記、常務副會長王培安就曾表示，如果生育率太低，規模降得太快，年輕人口缺乏，老齡化問題就會很突出，削弱經濟社會發展的活力，加重經濟社會的負擔。

生育率為何降低

河南2020年出生人口低于100萬，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鄭州日報》曾報道，河南省2020年新生兒“兩病”篩查97.87萬例，篩查率為98.75%；新生兒聽力篩查96.10萬例，篩查率為96.95%。

按照這一數據推測2020年河南出生人口為99.1萬，對比2019年河南120萬出生人口，河南2020年出生人口下降17.4%。

這一數字也跟國家衛健委發布的《中國衛生健康統計年鑒2021》中河南產房統計的98.1萬活產數相近。

實際上，根據官方公布的戶籍人口統計數據來看，92萬比上一年的120萬則是下降了23.3%。

無論是從“活產數”，還是最終的戶籍人口數量，河南2020年新出生人口都是低于100萬。

究其原因，“二孩效應”的減弱和育齡婦女生育意愿不高，無疑是生育率降低的主要原因。

單獨二孩放開前，河南曾做過調研，當時，河南省衛計委預測，2-3年內，全省申報“單獨二孩”的數量應在8萬例左右，扣除其他因素，“單獨二孩”人口出生在6萬人左右，占總人口的0.6‰。

但后來的數字顯示，實際申請二孩的人數和實際出生的二孩要比預測的低。

除了二孩生育不及預期，另一方面，育齡婦女數量的減少也是河南出生人口降低的另一個主要因素。

河南省統計局發布的《2018年河南人口發展報告》指出，2015年起河南育齡婦女人數進入下降通道，全省15-49歲女性人口2016年比2015年減少29萬人，2017年比2016年減少26萬；從結婚對數上看，2013年達到峰值126.24萬對，隨后逐年下降，2017年為87萬對，比2016年減少10萬對。

同時，上述分析報告也指出，2017年，河南省二孩出生人數首次超過一孩。未來幾年河南省人口發展的基本特征是人口總量緩慢增長，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老齡化進程加快，勞動力資源所占比重逐年下降，人口紅利將逐漸減弱。

除了這些，河南人口流失也比較大。

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2020年河南省流出到外省的人口達1610.09萬人，流入河南的人口只有127.37萬人。河南仍然是全國人口凈流出大省。

根據官方的數據，河南人口流向最集中的省市分別是：廣東277萬人，浙江247萬人，江蘇220萬人，上海134萬人和北京127萬人。

毫無疑問，外流的主力正是處于生育周期的年輕人口，這無疑也是河南人口出生率出現下降的重要因素。

如何破解生育率降低難題

當前，從全國范圍來看，多個省份都出現低生育率現象。

有些省份更是出現斷崖式下降。去年安徽省就在官方文件中明確提及出生人口連續4年減少，人口形勢極為嚴峻，整體呈斷崖式下降。

拿河南來說，出生人口連續下降也引起了相關方面的高度關注。

2020年河南衛健委在答復人大代表關于“盡快制定河南省人口發展戰略盡快放開生育”的建議中明確表示，2016年1月1日全面兩孩政策實施以來，全省全面兩孩政策平穩實施，人口增長基本符合預期。但受多種因素影響，出生人口已連續三年下降并將繼續呈下降趨勢，對本省人口長期均衡發展和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帶來挑戰。

更直接的挑戰便是河南能否繼續保持規模龐大的勞動力人口優勢。

從總量上來看，雖然河南出生人口數量跌破100萬，在一些省份已經公布的出生人口數據中，河南2020年出生人口數量依然排在第一位。

而作為戶籍人口第一大省，在全國勞動人口數量下降的大環境下，河南勞動年齡人口數量依然保持穩定，人口紅利依然存在。

從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報中的年齡結構數據看，河南0-14歲少兒人口比重（23.14%）在全國排名第四，并不算低，而勞動力人口卻僅占58.79%，為全國最低。跟廣東68.8%的勞動力人口占比相比，河南足足低了10個百分點。

如何破解生育率降低的難題？

不難看出，留住年輕人是河南需要面對的現實問題之一。

《2018年河南人口發展報告》指出，“河南省目前仍然處于人口凈流出狀態，但隨著我省經濟社會的發展和新型城鎮化的加速推進，出省流出速度減緩。”

近年來，雖然河南勞動力人口流出速度開始放緩。但有觀點認為，這種人口流出放緩現象，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近年來中原城市群、鄭洛兩大都市圈的強勢崛起，尤其是鄭州作為國家中心城市的集聚效應。

2020年，鄭州常住人口1261萬，比2010年增長了400萬，首次成為中部人口第一大城。

其實，提高育齡婦女的生育意愿才是治本之策。

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侯海波曾表示，一時政策沖擊，絕非持續性趨勢，究其原因，就是由于放開生育限制，只是瞄準了生育意愿較高的群體，但這一群體已不是社會主流，也不是育齡人口的生力軍，當前育齡人口生育意愿持續下降才是問題的癥結。

作為生育大省，河南人口面臨的“少子化”和“老齡化”等深層次的矛盾和挑戰，也是我國各地面臨的共同問題。

怎樣通過結構性改革有效應對老齡化給經濟增長帶來的挑戰，值得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