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是溫暖的出口

◎ 王繼穎

給老人準備早餐是我每天必上的晨課。清晨一睜眼，大腦先把早餐店逛一遍，小米粥和熱氣騰騰的包子，豆漿、豆腐腦和炸得筋道的油條，餛飩和煎得焦黃的牛舌餅，芝麻糊和攤得軟香的煎餅……熟悉的早餐一一閃現，排除最近三四天買過的，把當天的早餐譜定下來。

早餐半條街緊鄰植物園，給老人買早餐也能買得格外養眼。從春天小湖邊第一樹梅花，到冬天假山背陰角落最后一枝瑞雪，園中四季輪回，花信不絕，花的隊伍浩蕩無邊。晴朗日子去買早餐，六點前后出小區，過天橋進植物園南門，有半小時可在園內與花親近。迎著縷縷馨香與花對視，用手機鏡頭給各色各樣的花留影，存儲靜好迷醉的瞬間。蒼翠老松上盛開新雪時，翻閱鏡頭留住的芳菲花影，可以重賞深秋串串火焰似的紅、仲夏枝枝云霞似的粉、暮春朵朵面龐似的白。明黃的迎春眨著燦爛的笑眼，橘黃的凌霄緣著藤蔓向天上攀，金黃的雛菊鋪出奪目的亮毯……與晨光同色系的黃花，從春到秋，品種繁多，不可勝數。

天空陰沉沉的，清早去買早餐，開了車帶了傘。車窗外雷聲滾滾，驟雨就要來臨。視野中一個騎自行車匆匆忙忙前行的身影，是晨練的老相識。我把車暫停入路邊的車位，拿起手機給前面的騎行者打電話，問要不要給他一把雨傘。騎行者下車答話，語調快樂，說馬上到家，不需要傘。再開車向前，前面的自行車騎得更快。買回早餐給老人送去，識趣的雨才攜著風落下來。在飄窗前站一會兒，陪著跳上窗臺的貓咪看雨聽雨，甚是愜意。

假日有閑，親手給老人準備午餐和晚飯。一頓餃子或餡餅，搭一樣兒涼拌菜；一頓米飯配上肉絲炒茄絲、西紅柿丁兒；一頓饅頭加豬肉燉豆角……簡單尋常，力求葷素搭配，營養美味。和我同樓住的是八九十歲的公婆，我父母在幾十里外的故鄉。七夕前一天是父親生日，母親生日在農歷七月十五。孩子們樂于祝福，父母怕孩子們麻煩，雙親的生日便同在七夕前一天過。我和愛人大清早驅車回去，和親人們齊動手，給父母準備生日宴。煮花生、燉排骨、拌什錦、炒京醬肉絲……三伏天煙火茂盛的廚房，熱騰騰的香氣氤氳，潮乎乎的汗水紛紛。忙碌一上午，十幾盤家常美味上桌。客廳空調涼氣舒爽，四世同堂，家人圍坐，祝福聲中盛開著父母舒心的笑容。

立秋翌日，午后小憩，看手機微信，“大學”家長群聊興正酣。同一所學校的大學生們已畢業工作，家長們還聚在一群，話題仍不離兒女。成都的媽媽剛從外賣平臺點了一杯奶茶，給北京的兒子送去一份小驚喜。各地父母紛紛討問異地點外賣的“秘笈”，躍躍欲試準備效仿。我也悄悄學習，給上海的女兒點了一杯奶茶、幾樣果蔬，心中平添了一點滿足和歡欣。

片刻的午休常被我放棄。給貓咪撓癢、梳毛、加食、添水、清理污穢等瑣事必不可少，貓咪因此與我“交情深厚”，朝夕跟隨，形影不離。給生活做些只言片語的靈感標記，不敢奢望著作等身，但求銖積寸累，源自青春的文學夢想能長久延續。積微成著，人到中年，也發表出版了一些文字，隨著報刊圖書的發行，希望給讀者一絲感染、一瞬共鳴、一點啟示。我不忍心拒絕誠懇的請求，偶爾答應給別人修改文稿，就只能犧牲休息時間。在電腦上打開別人傳來的文稿，先通讀全篇，從整體構思和遣詞造句等方面發現問題，然后從調整結構開始，再逐字逐句逐個標點推敲修改，改動處用紅色字體標注，最后再總覽一遍，自己滿意了才給別人傳回去。如此幾遍地折磨自己，改過的稿子，有幾篇已成為文友見刊的處女作。

時而，給朋友一本自己的新書，給路人一個友好的微笑，給困苦者一次由衷的慰問……

行文至此，所寫細節都與我個人的“給”有關，“給”的時間都在工作之外。各行各業的工作，也都離不開“給”：農民給人間飽滿的糧食，軍人給同胞和平的家園，建筑師給居民溫馨的港灣，教師給學生成長的佳徑，醫生給病患康復的光明，科學家給人類理想的明天……

平平淡淡的日子，形形色色的人，演繹著姿態萬千的“給”。真誠的“交付”和“送與”，與關切行動和善意態度有關的“替”“為”“被”“向”“對”，蘊含這些美好意義的“給”，連著小家和大家，連著一顆顆懂“愛”的心，是人間情愫溫暖的出口。溫暖的“給”，給出惠風好雨，給出陽光花香，給出希望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