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遷移視角下的日語、西語語音共性比較研究

孫澤方

摘? 要：為了更好地發揮正遷移對外語學習的促進作用，從語音層面對日語與西班牙語進行比較研究，發現二者在語音上的共性主要有：相似的“基礎元音音位”格局;元輔音比例接近1：1;存在輔音的清濁對立;都是音節節拍型語言;有著超快的語速;具有富有特色的“大舌音”。從語言正遷移的角度探究其語音上的相似之處，有助于提高這兩門小語種的學習效率與質量，深入理解其語言特點。

關鍵詞：正遷移;日語;西語;語音共性

中圖分類號：H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9052（2022）04-00-03

中國日語學習者約105萬人，首次超越韓國，在各個國家及地區中的排名首次躍居首位。西班牙語是當今世界上應用廣泛的語種，目前中國學習西語者約為17萬，以西班牙語為母語者接近5億，已超過英語，成為世界第二大母語（僅次于漢語）。中國教育部《2020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工作規定》中明確指出，在高考外語考試中，日語、俄語、德語、西班牙語、法語等5個小語種同樣可以計入高考總分，并且各高校不得對報考非外國語言文學類專業的考生作統考外語語種限制[1]。

隨著中國與日本、西班牙及拉丁美洲經貿文化聯系的不斷加強，中國學習日語、西語的人數不斷增加。漢、日語、西語分屬孤立語、黏著語、屈折語三大語言類型。漢語屬漢藏語系，日語一般認為系屬不明，西班牙語屬于印歐語系羅曼語族，大多數中國人以英語為第一外語（印歐語系日耳曼語族），四者系屬關系甚遠，因此中國學生學習日語和西語有一定的難度。

學習者在語言學習中，若已掌握語言和所學語言類似，則已掌握語言的規則遷移會對目標語有積極的影響，被稱為“語言正遷移”[2]。其本質上是利用兩種語言間的相似之處，將已掌握語言的部分知識系統地投射到待掌握語言中去，化陌生為熟悉，化未知為已知，從而大大壓縮學習某門外語的入門時間，顯著提高其學習效率與質量。本文專門探討日語與西語在語音上的相似之處，力圖在二者間架起一座橋梁，同步促進兩者的學習。

一、“語言正遷移”理論

“正遷移”也叫“助長性遷移”，是指一種學習對另一種學習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比如學習數學有利于學習物理學，掌握平面幾何有助于掌握立體幾何[3]，英語熟練有助于學習法語等。

“語言遷移”（language transfer）是指在語言學習中，學習者借助于已掌握語言的發音、詞義、結構規則或習慣來表達思想這樣一種現象。如果已掌握語言的語言規則和所學語言是一致的，那么已掌握語言的規則遷移會對目標語有積極的影響[2]，被稱為“語言正遷移”（language positive transfer）。

“語言正遷移”的本質，實際上是利用兩種語言間的相似之處，將已掌握語言的部分知識系統地投射到待掌握語言中去，從而化陌生為熟悉，化未知為已知。恰當而充分地利用“語言正遷移”，能大大壓縮學習某門外語的入門時間，減少學習外語中的障礙，顯著提高掌握一門外語的效率與質量，這已被許多語言教學實踐證明。

筆者在語言實踐中發現，日語與西語有著諸多相似之處，對其全面認識并充分利用，對已掌握日語者迅速深入地掌握西語，或掌握西語者掌握日語，都大有裨益。本文專門探討日語與西語在語音上的相似之處，力圖在日語與西語間架起一座橋梁，同步促進兩者的學習，尤其為已掌握其中一門，而欲學習另一門語言者提供有益參考。

二、日語與西語在語音上的相似之處

（一）相似的“基礎元音音位”格局

本文將元音音位中最基礎的部分稱為“基礎元音音位”。基礎元音音位都是單元音，即口形不發生變化，且都是短音。基礎元音音位是元音系統中重要的組成部分，由此可演生出整個元音系統。因為長音可看成是同一個基礎元音音位的拖長，復合元音可看成不同的基礎元音音位連綴或融合。基礎元音音位在學習外語中至關重要，掌握它是掌握這門外語的整個元音系統的關鍵。一門外語與自己已掌握的語言基礎元音格局越相似，就越容易借助語言正遷移掌握它。

日語與西語的基礎元音音位格局如出一轍。日語的文字系統共有四組——漢字、平假名、片假名、羅馬字。日語的基礎元音音位有5個（括號內是羅馬字），分別為あ（a）、い（i）、う（u）、え（e）、お（o）。西班牙語的基礎元音音位恰好也為5個，分別為a、i、u、e、o。可以看出，日語元音的羅馬字和西語的元音字母完全相同。不僅形式一樣，各個元音的音質也高度一致，開口度、唇形、舌位極其相近。通俗來說，a的發音都類似于漢語的“啊”或英語的“harm”中的元音;i類似于漢語的“衣”或英語的“dig”的元音;u類似于漢語“屋”或英語“put”中的元音;e類似于漢語的“唉”或英語中“beg”的元音;o都類似于漢語中“哦”或英語中“not”的發音。

與之形成對照，漢語的基礎元音音位有7個，分別用拼音a、o、e、i、u、ü、er表示。韓語中的基礎元音音位有6個，分別用?（a），?（eo），?（o），?（u），?（eu），?（i）表示。法語中，基礎元音音位有11個之多，分別為a、ε、e、i、?、o、u、y、?、?、?。

通過比較可知，日語與西語的基礎元音數量少，且各基礎元音之間語音區別度較高，發音不容易混淆，在其他語言中較為常見，因而較容易被外語學習者掌握。

（二）元輔音比例接近1：1

日語、意語、西語是三種國際語言學界比較廣泛認可的發音優美的語言。評估某個語言發音優美與否，有一個語言學的量化標準，那就是元輔音的比例。一般來說，元輔音比例越接近1：1，語音就越好聽。例如“さかな”，其發音為[sakana]，元輔音比例恰好為1：1。日語中類似這樣的單詞很多，因而發音音節清晰，節奏感強，語音優美。與之形成對照，英語單詞“sprint”，它的發音是[sprint]，元輔音比例低至1：5，而英語中帶這種輔音連綴的詞較多，因而發音不夠優美。日語中，除了あ行的元音不帶輔音、促音和撥音不帶元音之外，所有的假名都是由一個輔音和一個元音組成的，而且沒有輔音連綴，因此元輔音比例接近1：1。西語中，除了比例較低的雙元音和三合元音外，大部分都是一個輔音配一個元音的開音節，因此元輔音比例也很接近1：1。西語元輔音比例協調，發音優美，被稱為“與上帝對話的語言”。而且發音輕松，因為不像英語、俄語中那樣有那么多的輔音連綴，這就使得西語母語者語速非常快。

（三）存在輔音的清濁對立

日語、西語中都存在一種語音現象——輔音的清濁對立。而這一現象在漢語普通話中是不存在的（普通話中突出的是送氣與不送氣的對立），這就造成了學習困難。西語中“t、d;k、g;p、b”都是清濁對立的輔音，前者是清音，聲帶不震動，后者是濁音，聲帶振動。日語中也存在輔音的清濁對立，“か”“さ”“た”“は”各行假名都有相對的濁音，在假名的右上方加注上兩點，就成了濁音。注意，日語中還有所謂“半濁音”，但它們實際上并不是濁音，而是雙唇送氣清音。

（四）都是音節節拍型語言

各種語言能夠根據重讀音節重復出現模式的差異，而進行節奏分類。英語為“重音節拍語言”（stress-timed language），其重讀音節大致以相同的間隔出現，即每兩個相鄰重讀音節之間的時長大致相等，相鄰重讀音節之間可以出現數量不等的非重讀音節，但其占用時間卻大致相等，這叫作“音步等時性”（isochirony）[4]。

西語、日語、漢語都屬于“音節節拍語言”（syllable timed language）[4]，指一種語言的節奏表現在每一個音節所占據的時間大致相等。日語在這點上表現尤為突出，除了“拗音”假名之外，所有假名（包括長音、撥音、促音）時長都有一個音節節拍。

（五）有著超快的語速

許多語言學習者與研究者都對日語與西語的語速之快印象深刻。筆者曾去日本旅游，發現有些日本人說話語速之快，簡直如同說繞口令一般。而國內的西語學習者，很多都對西語的聽力題感到頭痛，西語新聞、西語體育評論、西語影視劇中超快的語速也令不少西語學習者望而生畏。日語與西語語速快的原因有以下幾點。

第一，語言的信息密度低。日語與西語的單詞平均長度較大，也就是說表達同樣的概念，日語或西語比漢語要用更多的音節，造成信息密度較低。相對漢語而言，要用更多的音節才能表達同樣的意思，這就導致語速很快，如表1。

第二，日語與西語的發音普遍不夠飽滿，發音比較省力。日語發音給人的感覺比較“平”，一個重要原因是其元音發音普遍不太緊張，比較放松，口型變化不大，發音比較省力，因而容易連續快速發出音節。英語里有長音短音的區別，語速太快了，長音的特征會趨于消失，失去其辨義功能。而西語沒有長音，因而語速加快并不會造成這方面的辨義損失。英語中的雙元音、多元音如[au][ai]等，普遍發音比較飽滿，口型變化較大，發音較為費力，因而語速太快了容易發音不到位。而西語中雙元音、多元音發音較平，口型變化小，發音省力，因而為語速快創造了有利條件。

第三，音節結構簡單。日語、西語的大多數音節都是由一個輔音和一個元音組成的開音節，結構非常簡單，發音省力。而英語音節結構復雜，雙元音、多元音、復輔音較多，因而發音較為費力，影響了語速。比如英語單詞“scramble”音標為[?skr?mbl]，只有一個音節，音節結構為“輔音1+輔音2+輔音3+元音+輔音4+輔音5+輔音6”，共有7個音素，結構復雜，發音費力，造成語速較慢。

第四，如前所述，日語和西語都是“音節節拍語言”，這類語言發音節奏感強，不容易拗口，易于發得順暢流利。

（六）富有特色的“大舌音”

學習西語的一大難關就是西語中字母“r”的發音，這個字母在西語中的發音與在漢語、英語中的發音有很大不同，俗稱“大舌音”，語言學術語叫“大舌顫音”。當字母“r”在單詞開頭時或兩個字母r連在一起時，要發成“多擊顫音”，實際上是一連串的爆破音，類似于有些中國農民趕驢的聲音“嘚……駕！”中的“嘚”。比如在單詞“respuesta”中，“r”在單詞開頭，要發成多擊顫音。在單詞“Barra”中，因為兩個“r”連在一起，所以也要發成多擊顫音。大舌顫音“r”是西語中比較獨特的一個音，這個字母在漢語普通話中發成卷舌音（如“日”的聲母），在德語中發成小舌顫音，在法語中發成小舌擦音，在英語中發成近音（如“red”中的“r”）。這個獨特的發音有一定的難度，有些西語專業學生學了一兩年，甚至直到畢業還不會發這個音，甚至西班牙母語者中也有少數不能發出這個音的人存在，可見其發音難度。學好這個音成為說好地道西語的一大關鍵。

日語中的ら行假名的輔音，其羅馬字為“r”，許多漢語母語者對此感到不解，因為粗聽之下，其發音似乎是邊音l，應用字母“l”來標示才準確。在平時的口語中，漢語母語者也往往將ら行假名干脆發為“la、li、lu、le、lo”。實際上，字母“r”在國際上主要是用來標示顫音的字母，日語中ら行假名的輔音其實是顫音，而不是邊音，用“r”而不是“l”來標示，實際上是很準確的。在標準日本語中，“r”一般發成單擊顫音，跟變音“l”的區別還不是很明顯;而經常看日本動漫的人可能會發現，流氓、地痞等角色在說話時，常會將“r”發成很長的多擊大舌顫音“嘚嘚嘚……”，這時“r”的顫音本質就顯露無遺了。明確日語中“r”的顫音本質，將其發音與邊音“l”區別開來，是說出標準日語口語的一個重要因素。

（七）詞中與詞尾的語音弱化現象

日語的送氣輔音在單詞或語流中間時，弱化成不送氣音。比如許多日本留學生在學說漢語時，容易將“兔子跑了”發成“肚子飽了”。因為ぱ行送氣音在單詞或語流中間時，會弱化成不送氣音，類似于漢語拼音b的發音。“櫻花”的日語假名是“さくら”，假名“く”本是送氣音，發音類似于“哭”，但在單詞中間，弱化為非送氣音，發音類似于“姑”，所以“櫻花”的日語發音類似于“灑姑啦”，而不是“灑哭啦”。清音か行、た行、ぱ行在單詞中間時都會不送氣化。

此外，日語濁輔音[g]在單詞中間時，傳統上弱化讀成鼻濁音[?]，如表2。

元音“i”和“u”在單詞末尾時，容易弱化而發生“元音清化”現象，即聲帶不振動，只剩下氣流音，聽起來像元音沒有發聲，而只有前面的輔音的聲音。比如“ます”通常不是發[masu]的音，而是發類似于[mas]的音;“立つ”通常不發[thathsu]的音，而是發音類似[thaths]。

西語輔音字母“g、b、v、r”在單詞中間時都有語音弱化現象。當“g”在單詞開頭時，發[g]，如gato['gato];當“g”在單詞中間時弱化，發[?]，如amigo[a'mi?o]。當“b”在單詞開頭時，發[b]，如bueno['bweno];當“b”在單詞中間時弱化，發[β]，如abrir[a'β?i?];當“v”在單詞開頭發[b]，如vía['bia];當“v”在單詞中間時弱化，發[β]，如mover[mo'βe?];“r”在單詞開頭時發多擊顫音，在單詞中間時弱化發單擊顫音。

輔音字母“d”在單詞中間和單詞結尾時分別有不同的語音弱化方式。當“d”在單詞開頭時，發[d]，如dable['daβle];在單詞中間時弱化，發[e]，如rodear[roee'a?];在單詞結尾時進一步弱化，發[θ]，如ciudad[θju'eaθ]。

三、結語

日語與西語在語音方面的相似之處還有一些，限于篇幅，不再一一探討。希望筆者所作的西語與日語語音間的共性對比，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兩種語言的聯系，并能促進研究者與學習者對其進行進一步的語言對比，積極運用語言正遷移效應，提高這兩門小語種的學習效率和質量。

參考文獻：

[1]安蓉，姜一凡，惠超越.高考日語現狀與問題分析[J].試題與研究，2021（10）：21-22.

[2]李佩.少數民族學生英語學習中語言遷移及其影響探討[J].遵義師范學院學報，2012，14（4）：107-109.

[3]孔潔華.山區高中生班級自主管理模式探究[D].佛山科學技術學院博士論文，2018.

[4]張欣.英語專業學生英語語音面貌現狀及其對策[J].邊疆經濟與文化， 2011（4）：106-107.

（責任編輯：張詠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