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建州教授病證結合辨治雄激素脫發的經驗

伍迪 李杰 林燕 張云霞 王金容 葉建州

摘要：雄激素性脫發是皮膚科常見病、多發病，也是一個難治性的疾病。葉建州教授臨證中重視中醫辨證論治與西醫辨病分級診療的協同;中醫以臟腑辨證為主，認為雄激素性脫發該病與肺、肝、脾及氣血密切關聯;主張早期、規范、個體化的病證結合治療雄激素性脫發。

關鍵詞：名中醫經驗;雄激素性脫發;病證結合

中圖分類號：R2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349（2022）03-0006-03

雄激素性脫發（androgenetic alopecia，AGA）是一種最常見的脫發類型，起始于青春期或青春后期的一種進行性毛囊微型化的脫發疾病[1]。在我國，男性患病率約為21.3%，女性患病率約為6.0%[2]。臨床表現為進行性頭發直徑的變細、頭發密度的降低和脫發。隨著工作、生活節奏的加快及飲食結構的變化，雄激素性脫發的發病呈年輕化趨勢，發病率呈上升趨勢，如能及早診治可延緩禿發進展，改善患者生活質量。

葉建州，博士研究生導師，全國第六批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指導老師，長期從事皮膚病的臨床與理論研究，善于辨證，精于用藥。筆者有幸跟師，獲益頗多，現將其經驗總結如下。

1 對病因病機的認識

中醫治療脫發文獻中早有記載，《黃帝內經》稱之為“毛拔”“發落”“發墜”，清代稱之為“發蛀脫發”、“蛀發癬”。多數醫家認為脫發多為肝腎虧虛所致，但葉建州教授卻極少用補肝腎之常法治脫發。葉教授認為雄激素性脫發與斑禿、休止期脫發等類型脫發病因病機不同。本病好發于20歲后的男女性，雖然其外在表現為毛發，但根于臟腑，主要病因是先天稟賦不耐，毛發后天失養;臟腑功能失調，主要責之于肺、脾、肝，導致氣血失和為其主要病機;病理產物主要為“（濕）熱”“瘀”“虛”。

2 中醫辨證論治

葉建州教授認為：“有諸內，必形諸于外”，頭發的生長和臟腑、氣血的勝衰關系密切。結合現代飲食結構及生活節奏情況，強調從實踐出發，以臟腑辨證為主，基于《內經》中肺主皮毛，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肺失宣降，津不敷布，發失濡養;或飲食失調，脾胃運化失常，濕熱內生，上行熏蒸頭面和毛竅;或情志所傷，肝郁乘脾，精血失于化生及輸布，以致毛發失榮;或氣虛血瘀，阻塞血絡，血不養發，故發脫落。指出初病以實證為多，以清熱除濕，涼血生發為主;后期虛實夾雜為主，以疏肝健脾，調氣活血為主，需攻補兼施，針對患者體質差異進行治療，臨床上主要分為五型辨證論治。

2.1 肺胃蘊熱證 緊扣“肺主皮毛”病機，肺宣降失調，毛發失養。臨床癥見頭發稀疏脫落，頭屑較多，頭發油膩瘙癢，伴口干咽燥，舌質紅，苔黃或膩，脈滑數。治以清肺除濕、涼血除脂。方用枇杷清肺飲合五苓散加減：生枇杷葉15 g，生桑白皮30 g，生地30 g，丹皮15 g，炒黃芩15 g，黃連10 g，茯苓30 g，豬苓15 g，澤瀉15 g，炒白術15 g，焦山楂30 g，黃精30 g，制首烏15 g，天麻10 g，荷頂10 g，蜈蚣1條。

2.2 濕熱內蘊證 中青年男性患者居多，恣食肥甘，或素體胃熱，脾失健運，濕熱內生循經上蒸巔頂，侵蝕發根，致頭發稀少或脫落。癥見頭發油膩脫落，伴頭屑多及瘙癢，口苦便秘，舌紅苔黃膩，脈滑數或弦滑。治以清熱利濕為主，方用龍膽瀉肝湯化裁：龍膽草10 g，炒黃芩15 g，炒梔子15 g，苦參10 g，澤瀉15 g，焦山楂30 g，車前子（另包）30 g，土茯苓30 g，茵陳30 g，刺蒺藜30 g，生桑葉15 g，防風15 g，天麻15 g，山藥30 g，烏梢蛇15 g。

2.3 肝郁脾虛證 以女性患者為主，多因心情不暢，勞累抑郁，肝氣不舒，損及心脾，脾傷運化失職，氣血生化無源，而見脫發。癥見頭發逐漸稀疏，伴有煩躁，抑郁，易怒口苦，時有腹脹腹瀉，舌紅苔薄白，脈弦細。治以疏肝解郁、健脾生發。方用二至丸合丹梔逍遙散加減：丹皮15 g，炒梔子15 g，炒白術15 g，炒柴胡15 g，當歸15 g，薄荷10 g（后下），旱蓮草15 g，白芍30 g，茯苓30 g，女貞子30 g，旱蓮草30 g，黃精30 g，制首烏15 g，天麻10 g，荷頂10 g，水蛭10 g。

2.4 氣虛血瘀型 頭面為諸陽之會，“發為血之余”，血瘀毛竅，精氣不宣，發根失其濡養，故而脫落。臨床見脫發時間較長，伴頭昏、神疲乏力，面色欠潤，舌淡苔薄白，舌底脈絡瘀曲粗大，脈澀。治以益氣活血、通絡生發。方用補陽還五湯加減：生黃芪45 g，當歸15 g，川芎15 g，桃仁15 g，天麻15 g，赤芍30 g，炙黃精30 g，炙首烏30 g，紅花10 g，荷頂3個，水蛭10 g。

2.5 肝腎虧虛證 脫發病程較長，生活不規律或熬夜，久則傷及肝腎精血，肝腎虧虛則毛發不能正常生長。可見頭發稀疏易脫落，體虛勞累，伴眩暈失眠健忘，腰膝酸軟，夜尿頻數，舌淡苔白，脈細。治以滋補肝腎，填精生發。方用七寶美髯丹合神應養真丹加減：何首烏15 g，茯苓30 g，牛膝15 g，黃芪30 g，當歸15 g，枸杞子15 g，菟絲子15 g，黃精30 g，川芎15 g，生地15，羌活15 g，天麻15 g，荷頂10 g，水蛭10 g。

葉教授繼承了劉復興主任的經驗，善用藥對：黃精、制何首烏、天麻、荷頂[3]，根據現代藥理的研究黃精多糖有抗氧化、抗衰老、抗疲勞、抗菌和抗過敏及增強免疫力等方面的生物活性[4];何首烏具有促進造血、增強機體免疫功能、抗衰老、類腎上腺皮質激素等作用[5]，天麻具有鎮靜催眠、促智抗衰老，改善微循環[6];荷葉水提取物有明顯的調脂作用，在辨證基礎上使用辨病藥對以提高療效。

除了上述辨治，葉建州教授強調“審證求因”，謹察病機，辨證論治，才能收到良效。如有血熱者頭皮瘙癢者，予以荊芩湯（經驗方）加減;肝脾不調者，選用小柴胡湯、溫膽湯;水飲內停者;予以五苓散、真武湯等。善于使用藥對隨癥加減：皂角刺、白花蛇舌草清熱利濕;側柏葉、天麻祛風除脂;川芎、牛膝活血通絡;丹參、茯苓化瘀除濕;眠差者加用夜交藤、合歡皮。在病程治療中始終貫徹改善毛囊微循環，佐以活血散瘀藥物;熬夜及精神焦慮為多數患者的共同臨床特點，關注病人精神因素，通過調暢情志、安神助眠以助毛發恢復。中醫中藥的應用，極大提高患者的醫從性，減少患者的心理顧慮。

3 西醫辨病治療

AGA是一種具有遺傳傾向的多基因隱性遺傳疾病[7]。目前的研究表明，雄激素在AGA的發病中占有決定性因素;其他包括毛囊炎癥、精神壓力的增大和焦慮、不良的生活和飲食習慣等因素均可加重AGA的癥狀[8]。葉建州教授采用BASP分型法[9]，對患者進行精準分級診治。建議早期規范治療，男性患者予非那雄胺1mg，每天1次。堅持服藥使用6個月后觀察治療效果。如使用12個月后治療效果不佳，建議停藥。部分女性AGA 患者口服螺內酯每天40～200 mg，逐漸加量已達到最佳治療劑量，但是告知患者需至少服用6～12個月才可看到療效。外用藥物選用2%和5%的米諾地爾酊兩種濃度劑量，男性使用5%濃度，女性2%濃度。每天2次，每次1mL，涂抹于脫發區域頭皮。對于藥物治療效果不佳者，可配合低能量激光、毛發移植等方法[1]。

4 頭皮的健康管理

4.1 健康教育 積極與患者溝通，打消部分患者的用藥顧慮，鼓勵患者堅持用藥，告知患者AGA可防、可控、可治，增強患者戰勝疾病的信心;幫助患者緩解焦慮抑郁狀態，提高患者的心理健康水平與生活質量。

4.2 飲食宜忌 應限制糖類、脂類、辛辣、刺激性食物攝入，多食富含蛋白質、B族維生素及維生素C的食物。

4.3 保持清潔 定期清洗頭發，洗頭次數根據季節、環境和頭皮油脂情況來定，不可過度燙洗、染發，以免損傷毛囊加重脫發。

5 典型病案

2019年7月26日初診。患者男性，35歲，頭發數量減少1年余，頭皮油脂分泌旺盛，頭皮瘙癢不甚，多夢易醒、口干，納可，便干，舌尖紅邊有齒痕，苔薄白，脈弦細。西醫診斷：雄激素性脫發;中醫診斷：發蛀脫發，證屬肺胃蘊熱夾濕，予以枇杷清肺飲合五苓散加黃精、夜交藤、天麻、荷頂、川芎、懷牛膝，外用5%米諾地爾酊。囑患者飲食清淡、調暢情志、保持頭皮清潔等。服藥3周后，2019年8月16日復診。頭發脫落及油脂減少，舌紅邊有齒痕，苔薄白，脈弦細。繼予枇杷清肺飲合五苓散加減，5%米諾地爾酊堅持外用每日2次。隨后定期復診，以小柴胡湯、溫膽湯、補陽還五湯、神應養真丹等方藥健脾利濕，益氣活血為治，辨證服藥3月后，頭發增多，油脂分泌減少，癥狀改善。

按：本例為雄激素脫發的中青年患者，辨證緊扣“肺主皮毛”的病機，肺失宣降，津不敷布，發失濡養，致頭發稀少或脫落。從肺胃蘊熱夾濕論治，治以清泄肺胃，除濕生發。予以枇杷清肺飲合五苓散加減，本方中用性味苦寒的炒黃芩、黃連為君藥以瀉火解毒、清熱燥濕，瀉肺胃之熱;用既能瀉降肺熱、又可清降胃熱的生枇杷葉、生桑白皮為臣藥，以協助和加強君藥的功效;佐以滋陰清熱，涼血散瘀的生地、丹皮，二藥可減緩君藥傷陰之弊;佐以茯苓、豬苓、澤瀉、炒白術調節體內水液代謝，除濕降脂;配以專病專藥黃精、夜交藤、天麻、荷頂攻補兼施，調補肝脾，引藥上行;川芎、懷牛膝一升一降調理氣機，改善頭部血液循環。在本例患者的診治中早期以祛邪利濕為主，改善皮脂分泌、瘙癢和睡眠等癥狀，增強患者的治療信心;病程中后期注重調理肝脾和氣血，促進毛發再生。

6 小結

目前雄激素性脫發的治療尚存在許多問題，單純應用西藥的治療，對于部分患者顧慮藥物的副作用，男性部分有性功能減弱、乳房發育及睪丸疼痛[10]，女性可見月經紊亂、乳房脹痛及高鉀血癥[11]，以及服藥時間過長、起效慢和藥物不敏感等，使患者的醫從性差，不能堅持治療，而療效有限。這些原因導致許多患者轉而尋求中醫中藥的治療，中醫中藥可達到增效減毒的作用，增強患者治療的信心，從而提高醫從性。所以葉建州教授主張以中醫的辨證論治與西醫的辨病分級診療結合防治雄激素性脫發，采用早干預、早治療、長期、規范和個體化的防治措施，達到標本兼治的目的。中醫中藥的個體化辨治，重視臟腑功能及氣血的調節，可較快改善毛發油膩、瘙癢及精神焦慮等癥狀;西藥的早期使用能夠阻斷病情惡性循環，改善毛發的微環境，恢復毛囊的功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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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