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人員心理健康狀況及心理服務需求的質性研究

余敏 趙婉毅 徐在華 張宴萍

摘 要 目的：分析上海市金山區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及心理服務需求。方法：于2020年8月采用分層抽樣方法選取上海市金山區的1家三級醫療機構、1家二級醫療機構、2家專科醫療機構、2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20名醫務人員作為訪談對象進行半結構式訪談，采用主題框架法對訪談資料進行分析。結果：訪談結果顯示，20名受訪者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均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壓力，16名受訪者均不同程度地提及了自己的焦慮狀況，6名受訪者表示他們會用自我調節的方式使負面情緒得到排解，10名受訪者認為醫院有必要配備專業心理咨詢人員來解決醫務人員的心理問題。結論：參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防控受訪者的心理健康問題較為明顯，應引導醫務人員客觀認識心理健康問題，健全心理健康服務制度，培養心理服務人才隊伍，利用多元化的心理服務專業隊伍為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保駕護航。

關鍵詞 心理健康；心理服務需求；質性研究；醫務人員

中圖分類號：R19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1533（2022）06-0019-04

引用本文 余敏， 趙婉毅， 徐在華， 等. 醫務人員心理健康狀況及心理服務需求的質性研究[J]. 上海醫藥， 2022， 43（6）： 19-22， 33.

基金項目：上海市衛生健康委醫務工會理論研究重點課題（2020YGL02）；上海市金山區衛生健康系統“優秀青年人才”培養項目（JSYQ201915）

Qualitative research of mental health situation and psychological service needs of medical staff

YU Min1， ZHAO Wanyi1， XU Zaihua2， ZHANG Yanping1（1. Department of Diseas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Mental Health Center of Jinshan District， Shanghai 201515， China； 2. Medical Trade Union of Jinshan District Health Committee， Shanghai 201500，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mental health status and psychological service needs of medical staff in Jinshan District， Shanghai. Methods： In August 2020 the stratified sampling method was used to select 20 medical personnel from 1 tertiary medical institution， 1 secondary medical institution， 2 specialized medical institutions and 2 community health service centers as the interview objects to have the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s， and theme framework method was used to analyze the interview data. Results： The interview results showed that 20 interviewees felt stress to varying degrees during the prevention and control of COVID-19， 16 interviewees mentioned their anxiety to varying degrees， 6 interviewees indicated that they would work out their negative emotions through self-regulation， and 10 interviewees thought it was necessary for hospitals to have professional psychological consultants to solve the psychological problems of medical staff. Conclusion： The mental health problems of the respondents participating in COVID-19 prevention and control are obvious， and the medical institutions should guide medical staff to objectively understand the mental health problems， improve the mental health service system， train and build of the psychological service talents group， and utilize the diversified professional psychological service team to escort the mental health of medical staff.

KEY WORDS mental health； need of psychological service； qualitative research； medical staffgzslib202204041414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簡稱新冠肺炎）是由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引起的，具有傳染性強、傳播途徑廣、普遍易感和治愈難度大等特點[1]，2019年12月以來，世界各國均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新冠肺炎的影響。世界衛生組織對多個國家的調查均表明，新冠肺炎疫情加劇了人們的心理壓力[2]。

醫務人員奮戰在疫情防控一線，面臨巨大的壓力與挑戰[3]。目前，國內外有諸多對疫情重點地區醫務人員心理健康狀況的研究，但對非疫區一線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研究較少。本次研究通過分析上海市金山區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及心理服務需求，為改善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狀況和制定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后的心理重建、心理關懷政策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

于2020年8月采用分層抽樣方法選取上海市金山區的1家三級醫療機構、1家二級醫療機構、2家?？漆t療機構、2家社區衛生服務中心的20名醫務人員作為訪談對象，受訪者一般資料見表1。

1.2 研究方法

1.2.1 資料收集

通過文獻查閱、專家咨詢和結合文件《全國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試點工作方案》[4]的相關內容后形成初步訪談提綱，對2名受訪者進行預訪談后形成正式訪談提綱，采用半結構式訪談法對20名醫務人員進行訪談。

對醫院分管主任、黨支部書記和工會主席的訪談內容包括：（1）您是否了解職工的心理情緒問題，貴單位是否會提供相關幫助；（2）目前貴單位已經開展的職工心理關懷措施有哪些；（3）您認為目前醫務人員需要哪些方面的專業心理支持；（4）您認為開展醫務人員心理關懷最大的困難是什么，希望區醫務工會層面能夠提供哪些方面的支持；（5）您對推進醫務人員心理關懷有什么建議。

對醫院醫務人員的訪談內容包括：（1）近期生活、工作狀態如何，是否感覺有壓力；（2）平時在生活、工作中是否有焦慮的感覺，有沒有緩解方法；（3）睡眠狀態如何，睡眠狀態是否會對自身健康造成影響；（4）是否還有其他方面的心理情緒問題；（5）您或同事出現心理情緒問題的時候是否得到過醫院工會或其他部門的心理疏導或心理關懷；（6）您認為出現心理情緒問題是否需要專業支持，是否了解專業求助途徑；（7）對哪些方面的專業支持需求最為迫切，目前已獲得哪些支持；（8）您對開展醫務人員心理關懷有什么建議。

研究者在進行自我介紹并征得受訪者同意后開始進行訪談，由2名研究人員記錄談話關鍵信息，現場輔以錄音，訪談過程中根據受訪者的回答調整訪談順序，對有價值的回答進行深入提問。每次訪談時間約20～30 min，所得錄音轉錄成文本約為10萬字。

1.2.2 資料分析

采用主題框架法對訪談資料進行分析，分析步驟為通讀文本、整理脈絡、再次通讀文本、編碼節點、確認共同主題、嘗試解釋、形成主題框架、定義或命名主題[5]。

2 結果

將相關主題進行定義、命名、合并或修改后，最終提取一級主題4個、二級主題13個。

2.1 心理健康狀況

2.1.1 壓力

20名受訪者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均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壓力，壓力來源于擔憂感染新冠肺炎、繁重的日常工作和患者幾個方面。

受訪者7：“得知患者確診為新冠肺炎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恐懼，因為是我負責為他進行采樣的。”受訪者6：“我們醫院很多規培生在確定工作崗位前還要再參加一次考試，疫情后工作量又增加了，沒有時間備考，很多人都覺得壓力很大。”受訪者20：“2020年1月開始進入緊張的工作狀態，5月開始一直在集中隔離醫學觀察點堅守，24 h的工作模式讓人倍感壓力?！笔茉L者17：“有時候壓力主要來自于患者的不理解，他們會說，我要找院長投訴你，我要撥12345投訴你?！?/p>

2.1.2 焦慮

16名受訪者均不同程度地提及了自己的焦慮狀況，焦慮大多來源于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高負荷的工作量、艱苦的工作環境和對疫情的擔憂。受訪者7：“有些人是能夠調適自我情緒的，焦慮程度會輕一些，但有些人自我調適能力較差，就會變得很焦慮。”受訪者20：“在集中隔離醫學觀察點長時間的工作壓力下，一些醫務人員變得易怒，遇到突發情況甚至會情緒失控。”

2.1.3 不良軀體癥狀

除了壓力和焦慮外，8名受訪者也提及了自己或同事軀體上出現的一些癥狀，諸如失眠、哭泣、虛脫等，這些癥狀讓醫務人員的處境更為艱難，甚至陷入了惡性循環。受訪者15：“曾經累到虛脫，有時候還大哭不止。”受訪者10：“晚上失眠沒休息好，第二天上班感覺自己頭暈、記憶力很差。”

2.2 可獲得的非正式心理支持

2.2.1 自我調節

6名受訪者表示，他們會用自我調節的方式使負面情緒得到排解。受訪者7：“我的性格比較直爽，有什么不快說出來就好了，平時也會追追劇轉移注意力?！笔茉L者6：“業余時間通過看書、看電影、休息之類的方式逐漸緩解情緒?！?/p>

2.2.2 同事幫助

5名受訪者認為，同事之間的互相關懷在高負荷的工作中顯得尤為重要。受訪者15：“我們經常對情緒出現問題的同事進行心理疏導，他所在的科室領導和同事也會定期對他進行疏導?！笔茉L者16：“我會找機會單獨和這名同事聊聊，引導他進行情緒宣泄，私下的談話方式讓人更容易接受?！?/p>

2.2.3 家人支持

3名受訪者認為，家人的支持對自己非常重要。受訪者6：“最忙的時候連續2周都沒有回家，家里人對我說忙的話就不用急著回家，他們會照顧好孩子，那時候我覺得心里安慰多了?！笔茉L者3：“壓力大的時候會和家人傾訴，這種方式能夠有效緩和我的情緒。”gzslib202204041414

2.3 可獲得的正式心理支持

2.3.1 科室團建

7名受訪者提到了科室團建在心理支持上的作用。受訪者7：“每年我們都會搞一些團建活動，例如護士節、醫師節的團建?！笔茉L者3：“團建這樣的活動能有效提升大家的團隊凝聚力，同時也能夠排解壓力?！?/p>

2.3.2 支持性小組

9名受訪者表示，院內的支持性小組也有助于緩解心理壓力。受訪者3：“我們組建了一些興趣小組，會定期組織不同的主題活動，讓員工在互相交流中釋放心理壓力?！笔茉L者5：“我們創建了巴林特小組，平時會組織一日禪、瑜伽之類的活動?！?/p>

2.3.3 工會援助

5名受訪者認為，醫務工會、區總工會也起到了一定的心理支持作用。受訪者5：“我們有一個社團是在工會協助下成立的，現在微信群成員有300多名，平時會將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識發在群內，讓大家獲取專業心理知識?！笔茉L者6：“醫務工會和區總工會都會組織心理學講座，內容不錯?！笔茉L者19：“我們工會曾經和專業的心理輔導公司簽訂了1年的服務協議，但由于效果未達預期、費用較高，就沒有再續簽?！?/p>

2.4 心理服務需求

2.4.1 專業心理咨詢需求

10名受訪者認為，醫院有必要配備專業心理咨詢人員來解決醫務人員的心理問題。受訪者5：“希望醫院能夠組織專門針對醫務人員焦慮問題的專業心理咨詢，而不是僅僅依靠工會的力量?！笔茉L者11：“工會的專業性不夠，還是要以專業心理咨詢人員的心理輔導為主?！?/p>

2.4.2 醫務社工需求

1名受訪者表示，希望醫院配備專業的醫務社工，利用社會工作專業的方法和技巧幫助醫務人員進行減壓。受訪者15：“我們醫院本來有社會工作專業畢業的醫務社工，但去年離職了，醫院現在還是缺乏專業的醫務社工?！?/p>

2.4.3 制度需求

8名受訪者表示，定期參與心理培訓能夠有效減輕醫務人員的心理壓力。受訪者6：“希望能夠由醫務工會或區衛生健康委員會牽頭，成立心理咨詢小組，形成定期開展活動的慣例?！笔茉L者19：“單位目前沒有合適的途徑讓員工反映心理情緒問題?！?/p>

2.4.4 心理服務私密性需求

5名受訪者表示，一些醫務人員不愿進行心理求助，如果能確保心理咨詢的私密性，那么醫務人員進行心理咨詢的可能性也會增加。受訪者16：“心理咨詢會涉及到醫務人員的個人隱私，怎樣讓大家沒有顧慮地走進心理咨詢室是關鍵?！笔茉L者19：“目前比較困難的還是隱私保護和建立合理的援助機制”。

3 討論

本次訪談結果顯示，參與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受訪者的心理健康問題較為明顯，反映在情緒上主要為壓力和焦慮，而軀體癥狀則表現為失眠、哭泣、虛脫等。雖然疫情防控工作已趨于常態化，但為醫務人員提供完善的心理防護工作仍然任重而道遠。

3.1 引導醫務人員客觀認識心理健康問題

相關研究顯示，醫務人員工作量越大、需要處理的信息越復雜時，其心理負荷也越重[6-8]，國內對于醫生心理負荷的研究也證實，醫生體力工作量越大，其心理負荷也越重[9]。感染科護理人員因工作內容、強度和環境等因素的影響，更容易產生疲憊、低落和焦慮等情緒[10-11]。一項對新冠肺炎防控期間基層醫護工作者焦慮狀況的研究顯示，參與新冠肺炎流行病學調查的醫務人員中，35.0%出現了焦慮情緒[12]，由此可見，危急應激事件可對醫務人員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傷害[13]。在發生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后，應引導相關醫務人員認識和關注自身心理和軀體的不適狀況。

3.2 健全心理健康服務制度

醫務人員在工作過程中易產生職業壓力和職業倦怠，這不僅會影響個人健康，更會導致工作滿意度下降和醫療事故發生率增加等問題[14]。本次訪談結果顯示，部分受訪者希望醫院能配備專業醫務社工、定期開展專業心理咨詢或心理健康相關培訓，各級衛生行政部門也應增加醫務人員的招錄和培養，從源頭上減輕醫務人員的工作負荷。各級衛生健康委員會應牽頭制定醫務人員心理健康服務相關制度，將職工心理健康服務工作列入醫療機構的年度考核中，指導各級醫療機構建立統一的心理健康服務點，關注醫務人員的個體需要，針對性地開展心理健康咨詢，同時建立與專業機構的轉介機制，確保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問題得到切實、妥善的解決。

3.3 培養心理服務人才隊伍

Duan和Zhu[15]的相關研究顯示，目前參與精神心理健康服務工作的人員數量遠遠不能滿足當前需求。在積極鼓勵醫務人員尋求心理援助的同時，政府、醫療機構也應組織培養專業的精神衛生醫務或社會工作者，建立具備一定心理健康專業知識的醫務工會干部隊伍，在工會培訓內容中加入精神健康急救、心理問題識別等相關內容，提升醫務工會干部發現心理問題和及時轉介的能力，成為醫務人員身邊的心理急救員，利用多元化的心理服務專業隊伍為醫務人員的心理健康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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