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劍

每年的8月24日是烏克蘭的國慶日,當地的大學會舉辦相關的慶祝活動。
2月下旬俄羅斯烏克蘭沖突爆發后,在烏中國留學生的安危讓國人很是牽掛,同時也產生了一些疑問:烏克蘭似乎不那么“先進”,到烏克蘭留學,究竟要學習什么呢?
相較于英語國家或歐洲國家,留學烏克蘭似乎有些“非主流”,前往那里的留學生數量不足中國赴外留學總人數的2%。但對烏克蘭來說,中國留學生群體絕不“非主流”,且有逐年增多的趨勢。是什么吸引著中國學子前往這個東歐國家?
烏克蘭的國土面積位列歐洲第二,是名副其實的“歐洲大國”。1922年到1991年的大部分時間里,它是蘇聯的第二強加盟共和國,也是聯盟的工業、農業、航空航天和信息技術中心,從蘇聯解體后繼承的眾多軍工企業和核武器便可一窺它曾經的風光。獨立后的烏克蘭陷入國家發展的陣痛中,社會在民族自決與外部壓力中艱難搖擺,但其高等教育體系憑借較為悠久的歷史和深刻的蘇聯烙印,仍保持著鮮明的地區特色。
1922年,烏克蘭正式加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又一次踏上了俄烏結盟之路。波蘭和俄國(蘇聯)是對烏克蘭產生影響最大的兩個國家,如果說前者在烏克蘭播撒了教育啟蒙的種子,后者則發揚推廣了“有教無類”的教育精神,并在蘇聯時期以產學研三位一體的有效機制為核心,塑造出現代烏克蘭的完整高等教育體系。蘇聯解體后,烏克蘭開始刻意推行極端的去俄化進程,高校雖仍開設俄語專業,但規定烏克蘭語為唯一的工作語言,違者處以罰款。

基輔塔拉斯·舍甫琴科國立大學,在烏克蘭俗稱為基輔國立大學。
16世紀下半葉至17世紀初,波蘭在烏克蘭基輔、利沃夫等城市率先開設中等教育學校。起初,波蘭在此建校的目的是推動烏社會的波蘭化,主要面向地方貴族、士紳、神職人員等上層階級。19、20世紀是烏克蘭高等教育發展的井噴期,今天排名前十的學校當中約有7所由沙俄創建。例如:著名的哈爾科夫國立大學是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敕造的五大學府之一,建于1804年,也是烏克蘭乃至世界最古老的大學之一。依照現代世界大學排名,哈爾科夫國立大學離世界名校仍有一段距離,但它曾先后培養出3名諾貝爾獎獲得者、聞名世界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如奧斯特羅格拉茨基、李雅普諾夫、斯捷克洛夫等先后在此學習和工作。而公認的烏克蘭頂尖高校——基輔國立大學是由沙皇尼古拉一世于1833年批準建造的,其他傳統名校也多為當時的高官、名流和士紳等籌款或捐贈建造。
整個蘇聯時期是烏克蘭理工類高校的蓬勃發展期,像著名的哈爾科夫國立茹科夫斯基航天航空大學、烏克蘭國立航空大學均建成于20世紀30年代。哈爾科夫國立茹科夫斯基航天航空大學不僅在歐洲航空航天領域居于領先地位,在世界上也頗具名望,培養了烏克蘭80%的航空航天人才。烏克蘭國立航空大學更是居于現代世界民航類高校前三位,2001年被美國波音公司指定為專業人才培養基地。二戰后,蘇聯開始著手進行高等教育改革,一方面擴大高校規模,縮減總數——20世紀50—60年代,烏克蘭高校從160所減少至135所,另一方面大幅度提高學生數量。這一時期,全烏大學生從20萬激增至40多萬,全民受教育水平顯著提高。為了配合國家重工業及軍工產業的發展,蘇聯要求高校人才培養應注重與社會實踐緊密結合,一系列理工類、工程類院校和專業應運而生,涌現出一批具有扎實理論知識和高水平實踐能力的人才。蘇聯解體后,烏克蘭全盤繼承了蘇聯打造的教育體系,在原有基礎上合并建設了一些新的高校,卻再也沒有創造出新的具有地區和世界影響力的教育中心。盡管烏克蘭已選擇了一種盲目去俄羅斯化的未來,但它永遠無法改變歷史的真相,就如中國社科院一位學者說的:烏克蘭將其過往成就、璀璨文明和城市遺產統統掃進歷史垃圾堆和丟進文化焚化爐之后,這個國家只剩下滿地荒蕪。
2017年2月,烏克蘭取消了頓巴斯地區和克里米亞多所院校資格后,高校總數為660所左右。烏克蘭人口約為4100萬人口,計算下來,相當于每10萬人1.6所;相較而言,中國有2956所高等院校,每10萬人0.2所。從這個意義說,烏克蘭的高校覆蓋率高于中國,但如果以現代西方教育標準審視烏克蘭的高等學府,它的總體水平構不成吸引海外留學生的巨大資本。不過,綜合考慮其教育力量和留學費用,性價比則高于其他許多歐洲國家。烏克蘭高校普遍實行4年本科、2年碩士和3年博士制,學費分別為1500—2500美元/年、1500—3500美元/年和2500—4000美元/年。在哈爾科夫、基輔、敖德薩、利沃夫這些烏克蘭傳統教育重鎮的生活費約為200—300美元/月,住宿費用為50—100美元/月。此外,烏克蘭的正規高校基本都獲得了中國教育部的承認,再加上它相對低廉的費用和不錯的教育實力,留學烏克蘭也不失為一個優選。
根據2021年1月的數據,全烏高校有超過76000名留學生,排名第一的生源國是印度,中國排名第六。中國學子留學烏克蘭基本可分為3種情況:第一種是通過留學咨詢服務機構自費到烏克蘭留學,這類留學生的數量最大,是在烏中國學子的主要群體;第二種是經不同渠道派遣至烏高校的公費留學生,隨著中國對外開放腳步的加速,這類留學生的數量也逐年增多;第三種是隨父母經商來到烏克蘭讀書,這一類留學生通常在高中畢業后由父母安排前往烏克蘭,在當地已有很好的前期基礎,可以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完成一系列身心建設,快速投入到學習當中。近年來,由于烏克蘭國內經濟衰退,這類學生數量有所減少。
選擇留學咨詢服務機構的學子通常對目標國院校缺少全面的了解,或語言水平不足,希望借助專業機構的指導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留學烏克蘭需要一定的烏語或俄語基礎,零起點的學子若無專業人士的輔助,很難完成申請學校的諸多手續。小C高中畢業后,經過綜合考慮和多方了解,決定到烏克蘭留學,但他缺少語言基礎,也沒有當地華人交際圈,于是選擇訴諸留學中介。幾經溝通后敲定了一家專業從事烏克蘭留學的中介。中介顧問首先推薦小C到基輔國立大學學習一年語言預科,隨后可根據個人能力和興趣選擇專業,或申請其他高校。
申請語言預科的門檻相對較低,程序也十分簡便。留學中介與烏克蘭主要高校的外事處已建立起穩定聯系,雙方熟悉彼此的工作流程。中介先幫助小C填寫一系列申請文件,由外事處審核后以學校名義開出招收國外留學生的專用邀請函,小C持邀請函可前往大使館或簽證公司辦理赴烏簽證。語言預科的開學時間較為靈活,可根據學生人數隨時成班,但為了能順利在來年9月入學,小C必須計算好出國時間。中介公司不僅負責學校申請,還能提供機票購買、基輔當地接機、協助申請學校宿舍或租房、辦理體檢、幫助熟悉當地生活環境等一系列服務,當然這些都是額外收費的。2015年夏天,小C順利辦理好了簽證,8月末踏上了飛往烏克蘭的旅程。從申請到正式入學,小C花費了數萬元。經過一年的語言預科學習,小C發現自由選擇專業的基礎并不扎實,決定本科繼續學習烏克蘭語。2020年,小C完成四年學業,取得學士學位。5年的烏克蘭生活學習經驗使小C也成了烏克蘭留學的“專家”,他在不斷幫助學弟、學妹們的過程中意識到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名留學顧問。全球疫情暴發之際,尋求留學海外的人數逆勢上升,小C順理成章地成了新一代的烏克蘭留學中介。
公費前往烏克蘭留學的渠道主要分為高校間合作項目和國家留學基金委年度公派項目兩種。前者依賴于具體高校間的定向合作,僅對本校某些專業開放,受眾范圍并不廣泛,已與烏克蘭建立合作關系的高校和科研機構也可向國家留學基金委申請立項;后者每年都會在官方網站發布項目計劃,針對烏克蘭的有《赴俄烏白專業人才培養計劃》,還有其他涉及烏克蘭的綜合類公派項目。國家留學基金委支持的留學專業囊括人文、藝術、理工、社會學等主流學科,如語言文學、音樂、精密科學、航空航天、機械制造、新材料、石油工程、醫學、物理、化學、核能、船舶、法律、經濟、歷史、國際關系、新聞等。

烏克蘭在航空航天領域的學術地位不僅在歐洲領先,在世界上都頗具名望。
目前,公派烏克蘭留學仍以烏克蘭語和俄語的語言類專業為主流。2019年,小L通過所在高校成功申請到了留學基金委的公派項目,前往烏克蘭攻讀烏語碩士學位。彼時國內開設烏語專業的高校不超過4所,烏語人才很少。小L認為隨著不斷有學校加開烏語專業,學成歸來有較大的就業空間。公派留學生由基金委免費辦理所有入學手續,學費和生活費用也由基金委提供,基本能涵蓋在烏的一切開銷。2018年9月初,小L在基金委的安排下同其他公費留學生一起抵達烏克蘭基輔國立大學,沒有烏語基礎的小L也經歷了語言預科學習,隨后順利升為基輔國立大學的烏語碩士研究生。比起通過中介留烏的學子,公費留學生最顯著的優勢是集體效應,通過同一項目赴烏的學生往往統一行動,緩和了初到陌生環境中的心理壓力和文化沖擊,有利于更快適應當地的學習和生活節奏。小L在2021年取得碩士學位,隨后入職國內一所新開烏語專業的高校,成為了一名烏語教師。在她看來,烏克蘭高校的教師普遍認真負責,藝術類、工科類等專業在中國的認可度較高,但俄語專業的同學普遍比烏語專業更易就業。
總體看來,烏克蘭留學雖屬小眾,但也有其優勢,尤其是沙俄和蘇聯時期遺留下來的優秀綜合類高校和強勢的理工、藝術類專業吸引著不少學子,加之它低廉的費用,使留學烏克蘭成為一項頗具性價比的深造之路。不過,不論是烏語還是俄語,難度都遠超英語,這也增加了烏克蘭留學的客觀難度。2022年或許會成為一道分水嶺,此后會有學子出于各種原因想要深入了解這片土地,也會有學子選擇緊急避險,轉向其他國家繼續深造。
(責編:南名俊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