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晚暮的光陰(組詩)

荻花飛揚時

你炫舞的裙擺

仍藏著半夏月光

兒時的夢，依舊在你的笑靨里沉睡

那些爬山虎垂釣著的

繞膝日子，總是讓我們

忽略秋霜走近

孔雀草，母親的最愛

一朵朵橙色尾翼

在光陰之外，在晚秋的剪影里

點亮暮色

潮濕的羽毛，在雪白箋上滴下來

打濕每一行字跡

故鄉，在第一段落流浪

故人，去了遠方

母親的五朵白格桑，留守

漸晚秋色

南飛的雁陣，留白大片天空

希日塔拉河水，向更深處流淌

蘆花漫無目的地飛，也在岸邊

流連，駐足

雪，一層層厚起來

遠方那么遠。

雪夜走失的，就再也找不到

回家的路

白色大鳥無奈奔赴。夢終，歸途

放不下的眷戀，約定

終是塵世外的桃花，食言的天空以及最后

那攤血色云朵。

角落里翻騰的雨水

一觸即發。決堤，淚崩總是無藥可醫

泛濫的河水，一片羽毛輕輕

輕輕地飄

星星燈，亮著

六瓣花簌簌低語

一朵鳶尾，開出透明的

藍色翅膀

像一只蝶，落在立春的清晨

多美好的消息。我想把它告訴

遠行人

可輕如羽毛的約定

在那個冰冷黑夜，被雪花

帶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們之間，整整隔了一個春天到

另一個春天的距離

幾只婉鳴的灰雀，舒展

毛茸茸新羽

抖落一半桃花，一半

雪

涼涼的。一滴

又一滴

睫毛阻不住說來就來的決堤

花開，花落。

人間，天堂。

這一場浩大的輪回

那個說好一起看桃花的人，那么遙遠

我卻又一次真切感知，她

來過

窗外有雨點滴落的聲音

檐下的星星燈，罩在薄紗里

小火苗就要跳出來

翻開日記，那朵藍色小花

開著

可育花人再也不見了

無法寄出的信，寫到第426 封

說來就來的，雨

越下越大

風，不停地搖動蘆花。大片

大片羽毛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

它們也在尋嗎

白楊，落葉，岸邊紫色小野菊

依然舊年模樣，連云朵都是

只是再次走過它們時，少了攙扶的慈愛

我相信那戰栗中，一定有你

翹首盼兒，每一次晚歸

每一個必經的路口，迎風

吹起的白發

你養的那盆三角梅

又生出薄薄的，透明翅膀

一只一只，粉紅色小蝴蝶

點亮暮色

想你。

好看的笑，也是花開的樣子

暖色調的甜蜜，一次又一次

漫過來

蘆花，飛遍湖心小島

幾只翩飛的白鷺，落成雪

它們在秋水長天里說著，愛

也在夕陽里染了蓼花的顏色

染了蒙古貞1.8 公里清清水域

綠風，拂過“開滿黃色花朵的河灘”

母語里流淌三百年的河水啊

明天，我會輕輕地喚你——

白鷺洲

古老傳說里的黃花灘

醉在夢里

白鷺洲，成吉思汗廣場，睡著的湖水

重新構架童話場景

漫步蒙古貞大街

誰都可以化身白雪公主

同行人，蹦跳的寵物犬都是

故事的主角

放牧的云朵氈房一樣白

東遷部落踏花的蹄音，浩浩湯湯

從天而降

落雪了。喜歡

塵世安靜的樣子

窗邊的風信子吐出微淡荷色

曬衣架上，他洗過的衣服散著昨夜月香

書本里陪星星的孩子還在小憩

悄悄。粥飯味道喚醒味蕾

格林跟前繞后，討要狗糧的哼叫

知趣般，小小的

她說，她的南國已是梅開二度

我在北方。在夢里

桃花杏花芳菲十里，紛紛

落落驚醒了春雷

夢里夢外啊，統統卸下負累

蟄伏的，鼓漲的，蘇醒的，鮮活的

漸欲破土萌芽，伸展腰肢的

亦如我，初蕾若星的，那些小小心愿

雪被下的冰河，柔風蕩起的綠意

高過天空的鳥的歌聲

她們真的近了

我聞到春雷乍響后

暖暖的氣息

她們離我，離我的北國

越來，越近了

作者簡介：

小萸，蒙古族名薩日朗，魯迅文學院第三十三期少數民族文學班學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詩歌、散文作品發表在《中國未來文學家》《中華詩詞大典（阜新卷）》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