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者小傳(組詩)

我懷疑

我禁錮她太久了

久到再見面時

她變得毫無魅力

她 每一分鐘 每一秒

都在破碎

當她的愈合速度趕不上破碎速度時

她就會 親手將愈合的自己重新打碎

她 靈魂被搖擺 被束縛 被捆咬

她 無法逃離痛苦

又無法舍棄脆弱

我看著她

獨自且長久

反復地

循環

循環

當一只蝴蝶停留于你的身體

不要為它的到來欣喜

用那微乎其微的自控力

關掉悲傷

頹廢和哀鳴

拋灑下敏感的池水

敞開魚肚的白

等待它的離去

在進入大海之前

每一次愛都是愛自己啊

我曾不假思索地愛

像文在身上的花痕

久久不能褪去

每一次愛戀都是蛻皮

在進入大海之前

我一定要 每一次離別僅保存瞬間記憶

我一定要 太陽初升時就喚醒迷離

我一定要 隨著悠蕩的泡沫洋洋灑灑

我一定要 困住自己的萬千神思和凡胎

肉體

在進入大海之前

我想 地球就是一滴淚吧

它 繞著太陽打轉轉

我害怕哪天它傷透了心

吧嗒一聲就這樣掉下來

我們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一邊占有它的嬌艷

一邊指責它的凋零

我們

不能

既要

又要

還要啊

我是長在荊棘里的鳥

會飛 卻不能喳喳地叫

我在 我背后投下光亮

堵住血黑的嘈雜聲

壘起荊棘做的城堡

去擁抱你

可是

只有當我

作為一片幽影觸碰你時

你才相信

我的嘴巴

夏已疲憊

空氣里滿是枯葉的氣息

就待在這里吧

在荊棘里

隨著晨風

晚風

去飄蕩

我看到一片花海

站到里面去吧

嫩芽兒穿透了我的心臟

紫色的血

滋滋地往外冒

我欣喜

瘋狂得

不覺得痛

我站立著

難得的站立

烏云來了

靜悄悄地 又 橫沖直撞

暴雨和閃電啊

孩子們光著腳跑

一步一趔趄地躲避追蹤

河里沖出來的

是被砍掉頭的蛇

孩子怕得用手擋

地里開出來的啊

是長著頭發的花

怎么 怎么都理不順了呢

深夜里 烏云就從未退散

從未

獲救了的海豹 嗚咽

我把它攏在懷里

烏鴉 吱呀吱呀地叫

藤蔓發出神秘的香

陽光真的晃眼睛啊

船帆 搖晃

我不確定是誰來啦

一群人跑來爭搶你

我卻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真是丑陋

可一切都不同于想象的

我最終 成了 孤兒

有一次 我聽見

他在敲打世界

棉花 從他的身體里

開花

我聲嘶力竭 追趕著

我不知道 自己在擔憂什么

也許是 頭發亂 蠟燭熄

擔憂 一切屬于我的

不屬于他了

軟綿的太陽啊

忽遠忽近

晚風來了

我想讓他歇歇

紅色木頭

灰色的人兒都在呢

他卻不抬頭

嘴里嘟囔著 他不理我

持續地 敲打 敲打

我把蛋糕分成五份

白色光的石頭 盤旋

草地上海水里 崩塌

旋轉得讓人頭暈

老奶奶拄著拐

禽獸有些慌了

我 害了它們

赤紅色的星空

灰色眼睛睜得老大

我明知道我害了它們

可呻吟里

我還是 把蛋糕分成了五份

我想 把所有的夜晚都歸還

歸還給山河

那 春光也舍棄吧

此時 想很多

屬于不屬于我的

索性不要了吧

光明和寒冷

某一刻 消失殆盡 赤膊

佇立著的 是全新的

每一寸皮膚都開滿了花的 我

作者簡介：

孔一維，青年藝術家，原名孔偉璇，現供職于美術學院附屬中等美術學校。文學學士，美術碩士，哲學方向博士生在讀。2020 年初開始文學創作，本組詩歌為其詩歌處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