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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缺的中國古代文學史

2022-04-08 17:51:23曹順慶翟鹿
社會科學研究 2022年2期

曹順慶 翟鹿

〔摘要〕 中國是文學大國,中國古代文學史是中國文化不可或缺的構成部分,也是文化自信的重要來源。百年來,中國古代文學史著作和教材從寥寥著述到逐步建立起現代學術研究體系,論著頗多,蔚為大觀。本文梳理已有的中國古代文學通史類著作,在肯定先學成就的同時,亦反思了現有中國古代文學史撰寫的三處“殘缺”:其一,缺少中國話語;其二,缺少橫向發展;其三,缺乏多民族文學史觀。接下來,如何更新與完善中國古代文學史,是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關鍵詞〕 中國古代文學史;中國話語;橫向發展;多民族文學史觀

〔中圖分類號〕I2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22)02-0201-12

一、中國古代文學史撰寫歷程及成就

中國文學有上千年的歷史,然而真正追溯“中國文學史”撰寫的歷史,卻只有不到百年。近百年間,“中國文學史”從無到有,從寥寥著述到逐步建立起完善的學科體系,其成果不可謂不豐厚。本文收集了這一時期的全部中國文學史著作,列入附錄。自近代黃人、林傳甲編著的第一批中國文學史以來,初步統計已經出現了172本中國古代文學史。①百年以來,中國古代文學史已經有了巨大的成就。概括而言,中國文學史著作和教材撰寫至今為止經歷了發軔期、井噴期、穩定期與多樣發展期。

(一)發軔期

第一階段是發軔期。自清末民初西學東漸以來,受到西方學科化、專業化、系統化理念影響,各學科紛紛開始建構學科體系,隨之而來的“文學”“文學史”等學科概念亦在中國生根發芽。中國文學史的初生,從根本上說,是受到外國編纂的中國文學史影響。1880年俄羅斯漢學家瓦西里耶夫的《中國文學史綱要》出版,1901 年英國人翟里斯的《中國文學史》出版,1902 年德國人顧路柏的《中國文學史》出版。率先脫亞入歐的日本,也模仿西學,導夫先路,在中國學者尚未撰寫出版中國文學史之前,撰寫了一批中國文學史論著。僅在1882 年至1904年期間,日本就有十余種中國文學史出版。②20世紀初,外國人所作的中國文學史被翻譯傳入中國,并進入中國大學的課堂。從這個史實來看,中國古代文學史在開端多向外國學者學習和模仿。中國最早的古代文學史撰寫者,時人以“南黃(黃人)北林(林傳甲)”為代表,他們一邊在學堂進行講學,一邊開始編著國人自撰的中國文學史。二人于1904年左右同時動筆編寫,究竟哪一部更早一些,學界尚未有定論。由此,中國文學史撰寫正式步入發軔期。

黃人(字慕庵,1866—1913)撰寫的《中國文學史》印行于1905年前后,應當是現存的首部由國人自撰正式發行的文學史[據劉厚滋《中國文學史鈔》和儲皖峰《中國文學史》載,比黃人、林傳甲版本更早的可能是竇警凡的《歷朝文學史》,該書成稿于光緒二十三年(1897),可算是國人自撰的第一部中國文學史,光緒三十二年(1906)光紙鉛印,一薄本,其他不詳。見陳玉堂:《中國文學史書目提要》,合肥:黃山書社,1986年,第4頁。],署國學扶輪社印。黃人于1900—1914年間任教于蘇州東吳大學時編寫了此書,作為當時文學課的教材。這是一部多達一百七十萬余字的煌煌巨著,按照年代順序與文體類別獨立成多冊,引述了大量的文學原典。黃人的《中國文學史》不僅是一部編年體史書,還具有十三經的經典特色,對文體頗為強調,其中第三編便按照文學體裁分類,概括命、令、制、詔、敕、策、書諭、諭告、璽書、詩、詩余、詞余等。[黃人:《中國文學史》,楊旭輝點校,蘇州:蘇州大學出版社,2015年。]

同時期的林傳甲(字歸云,1877—1921)所著的《中國文學史》為京師大學堂講義,于1910年六月初版,約七萬七千字。該書所采用的是紀事本末體,以文體為主編著而成,以書法體裁(古文、籀文、小篆、八分、草書等)、音韻、名義訓詁、修辭、傳記等中國古典文學分類為綱,分篇敘述,共十六篇,是最早的分體中國文學史。[林傳甲:《中國文學史》,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3年。]

最早的一批中國文學史有兩大特點:第一,早期中國文學史極大繼承國學傳統,尤其受到二十四史、十三經注疏、清代四庫全書的影響,這在黃人、林傳甲的編寫版本中可見一斑,又如張之純的《中國文學史》(1915)從伏羲開始寫至清末,經史子集無所不包;錢基厚的《中國文學史綱》(1917)分為“正名、原始、考論(闡經)、譚史、攻子、考文、完體”七節,可以看到受《文心雕龍》的影響。第二,早期中國文學史受到以日本為代表的外國文學史編著影響較大,曾毅的《中國文學史》(1915)因編寫時在日本,可以看到書中受到日本人兒島獻吉郎的《支那文學史》(1891)的明顯影響。比較有創新性的是謝無量的《中國大文學史》(1918),內容分為緒論(討論文學、文字及文學史之淵源)、上古文學史(遠古至秦末)、中古文學史(漢初至隋末)、近古文學史(唐初至明末)、近世文學史(清代文學)五編[謝無量:《中國大文學史》,上海:中華書局,1918年。],按照時代先后,介紹了當時的主要文學流派、代表人物及其淵源,該編寫體例自此之后為后世文學史編著較多采用。

(二)井噴期

第二階段是井噴期。自民國至新中國成立前,隨著出版業的發展,中國文學史的編著版本之豐富、數目之眾多,呈井噴狀態。據統計,僅1914年至1948年之間,中國文學史就出版了70部之多,并留下了一些比較著名的版本。

比如,陸侃如、馮沅君夫婦合著的《中國文學史簡編》,1932年于大江書鋪初版,被列入“大江百科文庫”,后于1947、1949、1957年多次修訂、再版,共十萬字左右。同很多早期的文學史著作一樣,該書也是作者在當時中國多個大學任教期間寫作而成,作為授課時的講義。全書共上下兩編,每編十講,按照時間順序,從中國文學的起源講起一直到明清章回小說、近代的散文、文學與革命。

這一時期文學史中較有代表性的還有鄭振鐸所著的《插圖本中國文學史》。這是首部附入插圖的中國文學史,所附圖片多達百幅,珍美精致。[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廣州:花城出版社,2015年。]該書于1932年12月初版,由北平樸社出版發行,全書共分為上、中、下卷,約七十萬字,按照時間順序,從文字的起源、中國文學的早期記載、詩經與楚辭起,到清朝嘉隆后的散曲作家們、阮大鋮與李玉為止,其中著重于論述各個時期的文學運動與某種文體的興起始末。23AA1D49-635F-42E1-BCAB-17FF3645FC3F

民國至新中國成立前的這些中國文學史著述,雖然以“中國文學史”為名,但實則主要論述的是中國古代的文學史。在他們的探索與嘗試下,中國古代文學史初步形成了三種主要的建構體例:第一種,最經典的文學史編寫體例,就是以時間為軸,按照朝代更迭的順序劃分,介紹各個階段的作家作品與文學流派,如劉貞晦、沈雁冰合編的《中國文學變遷史》(1921)、胡懷琛的《中國文學史略》(1924)、譚正璧的《中國文學史大綱》(1925)等。第二種,是以文體為經,以作家及其所處的時代為緯進行敘述,如劉麟生的《中國文學ABC》(1929)和劉大杰的《中國文學發展史》(1941);又如張雪蕾的《中國文學史表解》(1935)以文體、作家依次編排,并附一百四十余圖表;袁厚之的《中國文學摘要》(1938)直接按文體分章,分為文字、群經、史部、諸子、文章共五章。第三種則是直接以作家為經,從古至今介紹作家的其人其作,如劉宇光的《中國文學史表解》(1933)制表排述,并列舉各代人物傳略及其他紀事;梁乙真的《中國文學史話》(1934)著重敘述作家之生活及其在文學上的貢獻;羊達之的《中國文學史提要》(1937)則以每一時代作者的瑣事為主,逐條寫就提要而成。

以上三種文學史的編寫體例,可以看到受到中國史學傳統的影響,有編年體、紀傳體、紀事本末體的直接或間接運用;并且,《史記》中所使用的表、書、列傳等記錄手法,也在這一時期的中國文學史中得到傳承。

(三)穩定期

1949年以后,中國文學史進入穩定期,這一時期中國大陸以1962年同時初版的兩部著作——游國恩等主編的《中國文學史》和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編寫的《中國文學史》為權威,并在其后的40年里占據了難以超越的主流地位。這兩部文學史確立的文學史寫作方式,即以朝代更迭為經,以作家生平、作品簡介、思想內容與藝術特色為緯,成了后世經典的文學史敘述框架。直到1990年代之前,這一時期共出版了12部中國文學史著作。

(四)多樣發展期

20世紀90年代以后至今,是中國古代文學史的多樣發展期。此時的中國文學已基本形成專業化體系,文學的橫向與縱向分科在大學課程中確立,中國古代文學及其文學史研究成為中文系的“顯學”。據統計,這一時期的中國古代文學史編寫出版有57部之多。

中國古代文學史進入多樣發展期,以四部著作為主要代表:第一部是1999年出版的北京大學袁行霈教授主編的《中國文學史》,這部教材被教育部指定為面向21世紀課程教材,成為當下大陸高校最通行的文學史教材,其作用和影響力毋庸置疑;第二部是2003年出版的北京師范大學郭預衡教授編寫的《中國古代文學史簡編》,著重從史學的角度,探究中國文學的自身發展規律;第三部是2007年出版的復旦大學章培恒、駱玉明教授主編的《中國文學史新著》,其特點是吸收西方形式美學的成果,把內容賴以呈現的文學形式作為考察的重點;第四部是2016年出版的由山東大學袁世碩教授、武漢大學陳文新教授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史》,作為“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重點教材”之一,該書運用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對中國文學史做出梳理。

90年代至今的古代文學史多樣性體現在如下方面:首先,對早期名家的文學史舊稿進行了大量整理與重新出版,使我們得以窺見一些穿越歷史的佳作,如2005年臺灣大學出版中心出版的臺靜農的《中國文學史》,起于先秦文學,止到元雜劇,將臺靜農四十年前完成的著作第一次整理出版;2008年上海三聯書店出版的傅斯年的《中國古代文學史講義》,對中國上古至近代時期的文學史作了斷代研究,成為中國古代文學史的經典著作之一,后經多次重印;2015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姚奠中的《中國古代文學史講稿》,第一次整理和收錄了作者20世紀50年代于山西大學任教時斷斷續續完成的講義。其次,對文學史編著形式的多樣化嘗試,有適應當代快節奏閱讀的簡略版本,如郭預衡的《中國古代文學史簡編》(2003)、駱玉明的《極簡中國古代文學史》(2018)、劉躍進的《簡明中國文學史讀本》(2019)等編著,試圖以簡短輕松、妙趣橫生的風格帶領讀者進入中國古代文學史的世界。最后,還有一些別樣的中國古代文學史敘寫的嘗試,如郭英德的《多維視角 中國古代文學史的立體建構》(2011),打破了古代文學史敘述的常規視角,以中國文學史的演進過程、文學的文體、文學與社會文化為切入點分為三編;周曉琳、劉玉平的《中國古代城市文學史》(2014)以“人與城市關系”敘寫自先秦至明清的文學發展歷程;近期出版的錢念孫先生編著的《好看的中國文學史》(2020),是第一部用“演義”形式寫成的中國文學史,打破了以往文學史的枯燥性,面向大眾,兼具生動性、有趣性和學術的嚴謹性、科學性。

至今為止,中國古代文學史成就頗豐,前人的編著與研究已經使中國文學史具備了充分的專業性、學理性和體系性,逐步建立起趨于完善的中國文學史學科。總體而言,對于中國文學史的探索與已有的編著成果是值得肯定和繼承與吸收的。

二、殘缺的中國古代文學史

從悉數成果的喜悅中冷靜下來,重審中國文學史的發展歷程及當下形態,會發現仍存在重重問題。在此以“殘缺”一詞來形容,實則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缺少“中國魂”的文學史

說中國古代文學史缺少“中國魂”,就指的是我們以往的文學史其實是按照西方的文學史方法寫文學史,即以西方話語為元話語來進行的文學史建構,這導致了中國自己固有的文學史話語的失落。

中國話語的失落之一,體現在中國文學史本身作為一個西式的學科概念。中國文學史作為學科形成之時,梁啟超等人發動的“詩界革命”“文界革命”“小說界革命”,引進了大量西方新名詞、新理論、新思想。因此,在學科創立之初,中國接受西方文化的傳入是無可規避的。

“文學”(literature)與“文學史”(literature history)皆是來自于西方的概念。漢字傳統單字成詞,“文”與“學”是兩個概念,“文”指文章,“學”指博學。譬如,孔子門下有“德行”“言語”“政事”“文學”四科,其中“文學”獨占一科,刑昺疏曰:“若文章博學,則有子游、子夏二人也”[何晏等注:《論語注疏》,邢昺疏,黃侃經文句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95頁。],這里的“文學”就是指“文章博學”,強調人的學問。而對應于西方“literature”的,其實更接近“文章”的概念。西方學界,韋勒克根據索緒爾語言學理論把“文學研究”具體三分為文學理論、文學批評、文學史,這一學科分類法自西學東漸以來流傳至今,成為我國大學中文學科的主流分類法,所謂文學理論、文學作品與文學史,遵從該學科分類法,中國自古文史哲融為一體的“文學”于是彼此割裂開來。由此導致的,“科學主義式的文學研究卻遮蔽了中國特有的文學觀念和言說方式,把本具有強烈‘異質性的中國古代文論話語改造成看似同質的、普遍的西方知識。”[曹順慶:《唯科學主義與中國文論的失語》,《當代文壇》2011年第4期。]伴隨著以科學主義統攝一切的觀念,中國文學史與中國文學學科一起,在建成的同時不得不被“邏輯”的剪刀解剖。中國的“道”已經失效,如果沒有西方的邏輯(logos),中國文學史就是“碎片化的”“不成體系的”,于是,先輩們不得不在質疑聲中將整個文學史體系建構起來,試圖總結出符合科學主義的種種規律,以典型人物、典型環境、浪漫主義、現實主義悉數歷朝文學。以西方話語作為學科的建構標準,這其中所否定的,是中國文學史本身的一種自我話語和架構。23AA1D49-635F-42E1-BCAB-17FF3645FC3F

中國話語的失落之二,體現在中國古代文學史受西方話語裁定的內容選摘上。由于文學的定義不同,近代以來,西方“純文學”的概念大大沖擊原有的中國文學觀、中國史學觀,重新規定了中國文學史所敘述的內容選摘范圍。換言之,如今的中國文學史所梳理的史實際上是西方概念下的“文學”史。關于純、雜文學觀念在中國的傳入與延異,學界已論述得十分詳盡。[閆月珍:《文學的自覺:一個命題的預設與延異》,《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年第1期;夏中義:《“純文學”與中國文學批評史觀——重估郭紹虞、朱自清、錢鐘書在1930年代的學術論衡》,《河北學刊》2017年第3期;張健:《純文學、雜文學觀念與中國文學批評史》,《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等。]需要注意的是,中國文學史的內容是建立在西方的“純文學”概念的基礎上。

以編入中國古代文學史的文體之爭為例。早期的中國文學史受古典文學傳統影響較大,將各類經史子集全部囊括入文學史中,成了中國文學的大集合,是一種古典的泛文學史觀,這在最早的黃人和林傳甲的《中國文學史》就體現得尤為明顯。如黃人在劃分文學與史的范圍時認為:“惟史之成分實多含文學性質,即如《六經》皆史也,而《書》為政府之文學,《詩》為社會之文學,《易》為宗教之文學,《禮》與《春秋》似乎純為史載,而附屬之傳記,仍表以文學。”[黃人:《中國文學史·總論》,轉引自吳光正、羅媛主編:《中國文學史學術檔案》,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5頁。]然而,隨著西方純文學觀念的進入,泛文學史觀隨之向西方現代純文學史觀轉換。盡管這些古典文體在中國古代的地位很高,但是卻不屬于西方概念里的“純文學”,而是“雜文學”。因此,一些在西方“純文學”概念下似是而非的文體,如紀昀在《四庫全書總目》中所列的“詩文評”簡述中,“文”就包含了除散文外的銘、頌、箴、奏、論、八股文等實用文體,它們在近代的文學史編著中就越來越不受重視,甚至很多版本都根本不再將這些古典文體納入中國古代文學史。例如,鄭賓于在《中國文學流變史》中對原本經史子集的分類持全然否定的態度,他在序言中寫道:“總之,他們這些分體的方法,不管分多分少,都是毫無價值,不過止于鬧到一塌糊涂而止;怎奈一般作‘文學史的先生們也竟然依據他們的樣兒畫起葫蘆來!我在前面曾經說過,他們的書沒有一部可以配得起稱‘中國文學史者,恐怕這也是個原故罷。”[鄭賓于:《中國文學流變史》上,上海:上海書店,1930年,第13—14頁。]再如,劉經庵的《中國純文學史綱》專門敘述詩歌、詞、戲曲和小說,并于書末附上了作者所認為的中國純文學書目舉要。

中國話語的失落之三,是中國文學史受西方影響的歷史分期方式。西方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詩人彼特拉克將歷史劃分為古代、中世紀和近代,其中,中世紀作為人類歷史的中間階段,被認為是愚昧的、封閉的和黑暗的。這一分期法源于歐洲長期受宗教統治的背景和文藝復興運動的需要,在如今的西方文學史中依然普遍沿用。

西學東漸以來,中國文學史的編著者,很多也使用彼得拉克的分期法,如:鄭振鐸先生的《插圖本中國文學史》(1932),就將中國文學史分為古代、中世、近代三卷論述;章培恒、駱玉明的《中國文學史新著》(2007)把現代以前的整個中國文學分為上古、中世、今世文學三個階段。然而,中國并無基督教統治的背景,亦沒有長時期的宗教文學的壟斷,參引西方的“中世紀”,將繁盛的六朝、唐、宋、元的文學時期統歸作中國的“中世”,是否有其不妥之處?還有一種常用的分期法,是將人類社會歷史劃分為原始公社制、奴隸制、封建制、資本主義和共產主義五個階段。如果文學史也進行照搬,如譚丕模的《中國文學史綱》(1933)將中國文學各時期視為:原始封建制度崩潰時代的文學、農民階級覺醒的反映、沒落貴族生活的反映等等,實際上就將文學完全視為政治運動的產物,是對文學本身價值的一種解構。按照朝代進行劃分是另一種普遍的方式,如劉大杰先生的《中國文學發展史》(1941),章培恒、駱玉明的《中國文學史新著》(2007),袁世碩主編的《中國古代文學史》(2016)等,盡管這一分期法也面臨著可能淹沒文學自身發展規律的問題,但是整體而言,是一種更接近中國詩學、中國史學傳統話語的分期方式。

難道中國就沒有自己的文學史觀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在中國古代文論中,就不乏體現著中國文學史觀的著作,比如以“體大慮周”著稱的《文心雕龍》。劉勰一生經歷三代王朝,感當時的文學“將遂訛濫”,希望重述“先哲之誥”,故“振葉以尋根,觀瀾而索源”,力圖“原始以表末,釋名以章義,選文以定篇,敷理以舉統”[《增訂文心雕龍校注》,黃叔琳注,李祥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北京:中華書局,1999年,第611頁。],在著述過程中免不了需要對作品分類與梳理記敘。《文心雕龍》文體論部分共20篇,實際上就是一部分體文學史。例如《明詩》篇按照時間順序,論述歷代詩歌名家及其代表作,并加以評論和總結,這就是文學史溯源之理論;《時序》篇基本上是一部文學史綱要,劉勰悉數上至陶唐,歷經西周、春秋戰國、西漢、東漢、三國、西晉、東晉,一直到他所處的時代——宋、齊、梁,總結各個時期的代表作家、文學風格與主要的文體形式,并充分認識到了文學與歷史背景和時代的聯系,提出“時運交移,質文代變”,“歌謠文理,與世推移,風動于上,而波震于下者”,“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增訂文心雕龍校注》,黃叔琳注,李祥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第537、542頁。]的觀點,可以說,即便是在當下,這也是一種依然適用的文學史觀。《通變》篇提出了文學史的繼承與革新的理論,“夫設文之體有常,變文之數無方。何以明其然耶?凡詩賦書記,名理相因,此有常之體也;文辭氣力,通變則久,此無方之數也。名理有常,體必資于故實;通變無方,數必酌于新聲;故能騁無窮之路,飲不竭之源。”[《增訂文心雕龍校注》,黃叔琳注,李祥補注,楊明照校注拾遺,第397頁。]這些都是文學史的梳理方法。后代也不乏頗具文學史性質之作,如鐘嶸的《詩品》稱得上是一部中國五言詩的發展史,綜合品評了漢代至南朝的123位五言詩人;葉燮的《原詩》分析了文學史的運動形態及個人在文學史中的作用,等等。23AA1D49-635F-42E1-BCAB-17FF3645FC3F

這些蘊含著中國文學史觀的傳統文學史或具文學史性質的寫作,沿襲中國文化的至簡傳統,故體制精巧,卻含義深遠,迥異于近代以來西方傳入的文學史概念。遺憾的是,由于對西方觀念的推崇,這種傳統形態的文學史理論和實踐,并沒有被當代學者視為文學史理論加以繼承、看重和運用,直接導致中國原有的文學史理論的失語。

(二)缺少橫向發展的文學史

說中國古代文學史缺少橫向發展的論述,首先要闡述何為文學的“橫向”發展。一般認為,文學的發展有兩條線路,一條是縱向發展的線,指的是文學在縱向時間維度上的變化與革新,是歷時性的;還有一條是橫向發展的線,指的是文學在空間維度上受到的外來影響或者對外圍影響,例如印度佛教文學影響中國,中國文學影響日本等等,主要是各民族文學的文學橫向交流情況。橫向發展論在1989年被錢念孫先生正式提出[錢念孫:《文學橫向發展論》,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9年。],筆者亦在拙著中談過這個問題。[曹順慶主編:《世界文學發展比較史》, 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文學的橫向發展主要體現在跨民族、跨語言、跨國家的文學影響關系上,而這一點幾乎被迄今為止的中國文學史忽略了。

或許有人認為文學史本就是寫縱向的史,為何要寫到文學的橫向影響?事實上,這與文學史發展的實際情況和根本任務息息相關。寫作文學史,就是最大力地還原文學在歷史上的原貌。然而,離開文學的橫向發展,就不可能完整地描繪出中國文學史的全貌。如鄭振鐸所言:“外國文學的輸入,往往會成了本國文學的改革與進展。這,在一國的文學史的篇頁上都可以見到。雖然從前每一位中國文學史家不曾覺察到這事實,我們卻非于此深加注意不可。外來的影響,其重要性蓋實過于我們所自知。”[鄭振鐸:《插圖本中國文學史》,第10頁。]由于缺少文學橫向發展,我們的文學史中許多文學現象講不透。

比如佛教文學在中國的影響,或者說佛教文學在中國的橫向發展。佛經自東漢傳入,印度的佛教文學也正式開始了在中國的影響之旅。一方面,佛教文學與中國質樸中正的詩經傳統大相徑庭;另一方面,中國的楚辭、漢賦也有瑰麗的想象,但又與印度這種精于敘事的文學風格不同。洛里哀指出,印度古代所用的推古魯語不適合發表觀念和情操,卻最適合描寫精細的實物的印象。[洛里哀:《比較文學史》,傅東華譯,上海:商務印書館,1930年,第13頁。轉引自應錦囊、林鐵民、朱水涌:《世界文學格局中的中國小說》,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11頁。]印度佛教文學精于敘事的文學傳統,對初唐時期的唐傳奇的產生與主題有直接影響,唐傳奇可以說是中國文學史上最早的較為成熟的短篇小說,相較于先前的六朝志怪小說敘事更加細致,其中的“感應”故事、“龍女”故事,以及一些皈依宗教的敘事情節,都是受到當時漢譯佛經的影響。與此同時,另一種通俗的敘事文學——“變文”也在當時產生。“變文”作為中國古代文明與印度文明互鑒與交流的變異實踐,是異質文明之間相互對話碰撞,并最終在文學觀念上融合創新的產物,是比較文學變異學的重要案例。[詳見曹順慶、王熙靚:《文學他國化與“變文格義”:隋唐佛學中的變異思想》,《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5期,第1—11頁。]唐代受佛教文學影響產生的還有戲曲、敦煌曲子詞等民間音樂文學形式。筆者所提出的比較文學變異學中,中國的禪宗就是文學交融變異而來的,并體現在文學中有王維的詩歌,文論中滄浪詩話中的“以禪喻詩”等。在我們談到這些中國文學現象時,應當意識到,這是文學橫向發展所導致的結果。

反之,文學史上的橫向發展也包括中國文學對外國的影響。譬如,白居易的詩傳入日本后,對日本九世紀到十二世紀持續400多年的文學都產生了影響;李白、杜甫的詩在韓國的影響也很深,如16世紀朝鮮著名的三唐詩人——李達、崔慶昌、白光勛,他們以李杜詩篇為楷模,其作品透露出濃郁的唐風氣息。中國古典詩歌在美國、日本、韓國的廣泛影響,直接催生了以埃茲拉·龐德的詩歌為代表的美國意象派詩歌的產生;再如,美國著名深度印象派詩人詹姆斯·賴特(James Wright,1927—1980)是繼龐德之后再次于中國古代詩歌與文化中汲取養分的詩人,他對中國儒、釋、道文學經典及思想都有所體悟,研習陶淵明的詩歌,從《紅樓夢》中體悟禪宗的精神,賴特的名作之一是一首寫給白居易的詩:《冬末跨過水洼,想起古中國一位州官》(“As I Stop over a Puddle at the End of Winter, I Think of an Ancient Chinese Governor,”1961)。這些例子實際上是一種世界范圍內對中國文學作品的接受情況的客觀反映,是世界文學相互交流的寫照,契合文學史的寫作任務,本應也納入進中國文學史的寫作中去,但是卻被以往的文學史寫作忽視,或較少提及。

回顧現有的中國文學史寫作,基本分為三部分內容:作家簡介、作家作品介紹、作家及作品的影響,而在敘寫作家、作品影響時,往往只關注到了作家及其作品在中國文學史縱向發展上的影響,而忽視了它們世界范圍內的橫向發展。比如《中國文學史新著》中專有一節寫“李白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而對李白在世界范圍內的流傳及其對他國文學的影響只字不提,就是典型地忽視了文學橫向發展的一種書寫。當然也有一些文學史注意到了文學的橫向發展,如近年出版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重點教材”《中國古代文學史》在第三節“中國古代文學的基本特征”中的最后一個分論點中,概括性地陳述了中國古代文學的世界交流和影響。[《中國古代文學史》編寫組編:《中國古代文學史》,袁世碩、陳文新主編,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第15—16頁。]然而這些論述都較為簡短,從中國文學橫向發展的事實全貌來看,仍是遠遠不夠的。

中國文學對西方文學、哲學以及文學理論的影響,在我們以往的文學史中都幾乎不被提及,顯示出我們的中國古代文學史缺乏世界胸懷和眼光。著名漢學家顧彬也意識到:“中國之邁入世界歷史、世界市場、語言共同體和世界文學并非是在過去100余年間驟然發生的……從南宋(1127-1279)以來,中國就總是做出閉關鎖國嘗試,然而同西方的零散接觸總有發生,留下的痕跡也比迄今所設想和證明了的要豐富得多。”[顧彬:《20世紀中國文學史》第7卷,范勁等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5頁。]古人視中國為天下之中心,為封閉自足的狀態,這一觀點在近代被打破。現在,世界文學已經成為一種不可回避的理論與事實建構,我們當代編寫中國古代文學史,不能只是一根筋地只顧縱向發展而忽視橫向發展,缺乏橫向發展這條文學線索,就是自己把自己封閉、孤立起來的文學史。而將中國文學的發展置于世界文學的關系中,才能明確自身的發展軌跡,更加客觀全面地認識到中國文學及其在世界文學中的位置。23AA1D49-635F-42E1-BCAB-17FF3645FC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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