韌性視角下貴州黔南布依族傳統村落營建研究
——以平塘縣四個傳統村落為例

文／羅希路 四川大學建筑與環境學院 碩士研究生（通訊作者）

張 浴 貴陽市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

引言

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居環境也會面臨各種“擾動”，加之環境內部的因素，聚落的韌性不斷演化，也愈發突出。貴州地處中國西南內陸地區腹地，地貌以高原山地居多，其中92.5%的面積都是山地和丘陵，起伏的地勢嚴重影響了人們交通與交流，且省內典型的喀斯特地貌面積占全省國土面積的73.8%，此類地貌中生態敏感度高、環境承受力低且穩定性差，崎嶇的地表和貧瘠的土地更是增加了人民的居住和生存的壓力。面對惡劣的生活環境，貴州省內的少數民族發揮人民的智慧，通過世代的努力，營建和發展出其具有韌性的民族聚落文化。

據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統計，我國布依族人口共有287萬人，其中貴州有251萬人，占全國布依族人口的87%，主要分布在貴州的黔南、黔西南兩個自治州，其中黔南的布依族人口就有133萬，占貴州省的53%。黔南州都勻市、獨山縣、平塘縣及羅甸縣布依族人口最多，約各占12%。從2012年12月至今日，共有五批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其中黔南布依族村落共9處，荔波縣與平塘縣各有4處。從人口數量與標識性來看，可以平塘縣布依族傳統村落為研究對象，分析貴州黔南布依族傳統村落的營建模式。

平塘縣屬黔南州，位于貴州省南緣中部（圖1），居住有布依族、苗族和毛南族等24個民族，其中布依族人口約占48%。平塘縣地處中亞熱帶巖溶喀斯特地區、云貴高原東南坡向廣西丘陵的過渡地帶上，地勢北高南低，地貌類型多樣，以山地為主，間有盆地、丘陵、臺地等。境內以槽渡河、平舟河和霸王河三條河流為干流，呈川字排列由北入南而流。布依族古時便于平塘定居，以石為基，以木筑之，聚集在山谷之間，錯落于河流兩側，又以群山作為倚靠，在寨前耕作，既有圍合掩映之勢，又有曲折蔓延的形態（圖2）。平塘縣塘邊鎮打鳥村、新街村、掌布鎮掌布村和平舟鎮樂康村在平塘縣區位上由南到北（圖3），是傳統布依族村寨的聚居地，有著良好的人居環境，而這些村寨在貴州喀斯特地貌境內探尋適宜的建造方式，根據時局的發展應對和轉化面臨的危機，如此的形成與發展，無一不展示著前人的智慧以及村落的韌性特質。

圖1 平塘縣在貴州省所處的位置（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圖2 平塘縣布依族典型聚落與傳統民居（圖片來源：左圖《貴州傳統村落》第二冊，右圖作者自攝）

圖3 研究案例在平塘縣所處的位置（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1 韌性解讀

韌性原為“Resilience”，也可作“彈性”“復原力”等意思，而在牛津英語詞典（第八版）中有反彈或是回彈的過程和彈性兩個意思。韌性一詞在機械學、心理學和社會學等多個學科都有運用，只是會在不同的領域有各自側重的意思。總的來說，具有韌性即指具有能夠承受外部干擾和壓力的緩沖能力，并且在受到沖擊而產生變形后還能恢復到自身的原有狀態，或者轉化為新的穩定的狀態，有一定的應急能力，可以有效地應對各種風險。在社會學中，Keck（2012）認為，想要充分地理解社會韌性，了解韌性的應對、適應和轉換的三種能力是必要的。本文主要的研究方向是韌性轉化為新的穩定模式的情況，可將過程分為擾動、適應和轉化三個部分，能更直觀地體現韌性的特質。

2 擾動：惡劣的生存環境

在以喀斯特地貌和山地、丘陵為主的貴州，除了復雜的地勢在房屋筑建和道路修葺上影響人們的需求，進而阻礙地區間的交流，不能輕易地獲取來自其他繁榮地方的援助，貧瘠的土地更是在最基礎的農作吃食上變成人們生存的短板，加之貴州屬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又受大氣環流等影響，氣候變化大，干旱、澇災等災害給人們帶來嚴重的危害，經濟、文化的落后讓貴州地區變成了“蠻荒之邦”。“一遇歲嗇，無三余足九之備，而餓殍載道矣。比之中原田疇平衍膏腴，相懸天淵。”[1]其外部的擾動主要表現在匱乏的農用土地、敏感的生態環境和多發的自然災害三個方面。

2.1 匱乏的農用土地

百越族是中國南部最早栽種水稻的民族，布依族的稻作文明也由此而來，而可耕作的土地便是稻作文明的基本條件。貴州省以喀斯特地貌為主，處于片片高山峽谷之中，少有適宜的平地耕耘。獨特的地貌形成貧瘠的土地條件，難以構成肥厚的土層，又有重山分割水系，加之多變的氣候條件，旱災和澇災等也嚴重影響了土地的聚肥。

平塘縣地貌類型多樣，但山地與丘陵就占了全縣的97.9%，而盆地僅占全縣的1.8%，耕種困難。且縣境內85.75%為碳酸鹽巖類地質，打鳥村、新街村和掌布村皆多為石灰巖溶蝕山地，間有砂頁巖侵蝕山地，土地貧瘠。樂康村雖因羅玉河的流淌形成河谷盆地，卻因河流與田地的高差錯落引發灌溉問題。又因為地處亞熱帶，平塘縣受到亞熱帶季風濕潤氣候的影響，氣溫多變，雨量分配不均衡等自然因素使得當地旱災、洪澇等自然災害時發，土地難以聚肥。多重影響下，該區的適宜農用的土地便嚴重匱乏。

2.2 敏感的生態環境

作為我國最大的喀斯特省份，貴州呈現出最集中和典型的表征，其地層以石灰巖為主，在這種生境中的可溶性物質較多，保水性很差。據專家推測，巖層每發育堆積1厘米厚的土壤需2500～8500年，故而喀斯特地區覆土層薄，溶解流逝的速度較堆積速度為幾千倍，生成的生態系統也是極為薄弱的。喀斯特地區極多裂隙洞穴，雨水更容易滲漏，也容易受到污染，整體便構成了一個土地貧瘠同時又承載力低下的脆弱環境。早期對環境的保護并不嚴整，人們為耕作對植被進行破壞后并不及時治理，使得土地極速惡化，導致“荒漠化”的形成。

掌布村的“救星石”景區以：奇石、奇洞、奇山、奇水、奇竹、奇樹和奇魚，“七奇”景觀為展點，而其中奇石、奇洞和奇山便是喀斯特地貌影響下形成的洞穴、裸石等，貧瘠的土層無法生長出植被，又被雨水、河水沖刷，最終形成如今的“奇景”（圖4）。

圖4 掌布村“奇石”景觀（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2.3 多發的自然災害

喀斯特地區往往呈現地形破碎的特征，故而平整的土地特別少，貴州省便是唯一沒有平原支撐的內陸山地省份。盡管當地的水資源豐富，但土地的保水能力很差，雨水便隨著地區的裂隙、洞穴迅速排走，地表水滲透嚴重，引發水資源在空間分布的不均，進而導致旱災和水澇的發生。多樣的地形地貌起伏切割，導致溫度及水熱條件等的垂直變化幅度明顯，局部氣候差異大，甚至同一區域不同河谷、不同坡向都存在較大的局部氣溫[2]。這樣的地域特征帶來了如山洪、滑坡和泥石流等大量的自然災害。在《黔書·災祥志》中記載，明正統十四年（1449年）到萬歷三十年（1602年）間，全省范圍內的大災害共計136次[3]。

在季風氣候的影響下，光照條件的不足，降雨水量的不均，對縣域內不同地區的不同季節帶來各種災害。平塘縣的極端最低氣溫為-11.4℃，3月和4月間會有倒春寒出現，甚至在3月至5月會常有冰雹氣候。平塘縣的年平均降水量有1259毫米，但北部較多，南部則少，打鳥村和新建村的春、夏兩季旱災頻發，而掌布村和樂康村易在5月至7月遭遇暴雨天氣。

3 適應：外部擾動下空間的回應

要在地域中進行生活聚居，就需要應對地方所存在的環境問題，在選址、布局和營建上形成具有基本抗性的人居環境，能適應當地的自然環境，進而構建一定的韌性條件，以為后續的居住形成良好的基礎條件。

3.1 布依族村寨的選址

在地勢復雜的喀斯特地貌地區，貴州布依族聚落營建時選址尤為重要，不僅要考慮耕作、飲水，還需考慮當地多發的自然災害。作為擁有水稻文明的布依族，可耕作的土地在村寨的營建中就尤為重要，而良好的農耕條件就需要水源與相對平坦的地勢。在喀斯特地區，平塘縣的山地丘陵較多，但山谷之間會出現一些相對平緩的區域，可供人們耕種，且往往較低的地勢會有部分河流經過.霸王河、槽渡河和平舟河等河流穿縣而過，水系眾多，為當地布依族人民的耕作灌溉提供了一定的條件。在土地、水源與災害的影響下，布依族主要有以下三種類型的選址：

（1）盆地發展型：相較于山地和丘陵，盆地的可居住條件是最好的，地勢較為平坦，水資源豐富，不僅在耕作上，在房屋的建設條件上也更優越，村落格局的發展也更自由。平塘縣的盆地較少，但這類地形的優勢明顯，許多村落都選擇在較為平坦的地勢發展，掌布村、新街村都選址于盆地上。掌布村位于河谷壩區，海拔680米，東西兩面有青山環抱，中有浪馬河穿寨而過，便將村落安置于地質條件較好的山腳或者緩坡處。新街村則群山環繞，有一條清澈、蜿蜒的霸王河，村落主要在河流以西的緩坡建設，后發展到河流以東。在這類選址中，布依族村寨往往會在山丘腳下或者地勢稍高的地帶落腳，在其他較低的區域耕作，而后逐步擴大村落的建設。

（2）臨水而居型：水源是人們進行耕作的基本條件，也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資源，更能豐富人居環境中的景觀。平塘縣有32條河流，水資源豐富，多數村寨皆有河流經過，樂康村便臨水而居。樂康村沿著沙拉河布置，位于典型的丘陵地帶，村落高差約有60米，分散在丘陵腳下。臨水而居的村寨多是在丘陵之中，因地勢起伏大而局限于山腳和河流之間，沿河建設，多是呈帶狀發展，或是零星分散在稍寬的區域。

（3）山林居住型：面對洪澇等自然災害時，位于半山腰或者山頂等區域就較為安全，且居住于山林中能使得珍貴的平地更好地用于耕作。平塘縣山地眾多，西南部為淺切割低山寬谷地區，地勢相對平緩，高差為100至300米，打鳥村便布局在山谷之中，約處于半山腰，選取稍顯平坦的位置，依山就勢，遞層而上。選取山中居住的村落并不多，在建造和交通上并不便利，往往是因為平地不夠用才選取山腰或者山頂，雖會避免洪澇災害的發生，但通常人們會選擇在離水源并不太遠的地段，且安居的地點也需相對平緩，以保證建設的可行性。

身處于多山少平地的貴州喀斯特地區，黔南布依族對村落的選址是艱難而又謹慎的，但獨特的自然環境也讓地區山水相依，氣候適宜，為良好的生活環境打下基礎。總的來看，在各種外部環境的擾動下，為保證農用土地的需求和避免生態敏感的問題，又為防御自然災害的發生，布依族村寨的選址往往擁有較為平坦的耕地，又靠近水源，還有可抵御寒風或是烈陽的山林，都是構成其韌性的基礎條件。

3.2 布依族村寨的布局

村落的選址確定下來，并不代表就能解決環境帶來的困擾，還需要在選取的基礎上將各類要素進行布置，并加以人工規劃，形成良好的具有韌性的格局。黔南布依族村寨處于青山綿延、綠水環繞的自然生態環境，也有生態敏感與自然災害的困擾，村落的規劃便從選址入手，選取優越的地理位置，再因地制宜，合理規劃村落的布局，并不拘泥于一種格局，靈活多變，可歸納為以下三種模式（圖5）：

圖5 布依族村寨的布局模式（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1）河岸排列式：許多有河流的盆地發展型村落的坡度都較緩，在河岸兩側布置田地后便可搭建房屋，沿等高線排列開來。通常這種布局的村落平地較多，耕地與住房都更好發展，聚集的規模較大。新街村便屬于這類模式，村域面積有0.98平方公里，村莊占地面積便有18.3公頃，穿村而過的霸王河兩側多是農田，村莊安置在稍高的緩坡上，依次而建，后面的山脈綿延開來，如此背山面水，環境極佳。

（2）沿河散點式：相對河岸排列式的布局，這類模式往往山間的平地較窄，背靠的山谷坡度較大，在兩岸布置耕地后，為保證其使用與便利，村落的分布是零散的。或是居于河流彎折處，或是建在稍緩的山腳，沿等高線層層而上，呈多個村落小組，由河流串聯。樂康村位于丘陵沿線凹地沙拉河江畔，由于拉沙河河流曲折，村內有五個建筑組團散布在河流兩側，村前是耕地，屋后緊貼著高山。掌布村的地勢較為平坦，但為了更好地供給農田，將村落選址于山腳到半坡的位置，分為四個建筑組團，沿著等高線呈多行排列的形式建設，分布在掌布河兩側。

（3）山林混合式：這類模式的村落往往選址于半山或之上，尋找稍平的地勢，順山勢而行建設屋舍；而耕地則在半山以下，推至谷底或者河流邊上，但也因地勢的復雜性，這類模式的村落規模不會太大。如打鳥村占地面積僅7公頃，其四面環山，房屋由西部順等高線往東排下，與山林緊密結合，和諧統一。

總體來看，布依族村寨的格局為“水-田-村-山”的模式（圖6）。為生存的基本吃食，布依族村落的布局是以耕地為主，其需要有平坦的地勢，在山林中又容易遭遇敏感的生態環境，難以構成肥沃的土地；耕地也需要水源的灌溉，卻又需要防止洪澇災害的發生，故而在地勢上來看水源是最低的位置，耕地在河流邊上，而后村落的房屋就會安置在稍高、稍陡的山腳，最后便是陡峭的山峰抵御寒風烈日的侵襲。

圖6 布依族布局模式（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3.3 布依族村寨的營建

布置了“水-田-村-山”的格局后，看似只有“村”是需要人工搭建，其實各個要素都是需要人們的規劃整理，以“村”來限定村落的空間，再將“田”“水”“山”合理調整，軟化硬態的村落，使人工環境與自然環境分而不隔，構成完整的發展格局，從而形成具有韌性的村落環境。

在確定山水相依的生活環境后，布依族人民先將最為基礎的農田開墾出來，并設計引水灌溉土地；山上的土層稀薄，容易引發泥石流，便種植樹林，夯實土層，也為建筑、生產等提供材料；房屋的建設以當地的杉木和頁巖為主，有以木材為梁柱、石頭為瓦墻的傳統建筑，也有以石頭為基地，以木材為梁、柱和墻體的建筑風格（圖7）；道路則不破壞耕地，就以其脈絡或山地等高線為基礎，或就以泥土夯實，或鋪設巖石。村落不至于侵占農田，河水不容易泛濫成洪，山林庇護村莊、農田，建設又以當地材料砌筑，布依族傳統村落的營建可謂是向自然借勢，得以延綿發展。

圖7 布依族傳統民居建材示意圖（圖片來源：作者自繪）

從對村落的慎重選址，到完整“水-田-村-山”格局的構建，布依族傳統村落為應對生存所面臨的外部困擾，以農田為基礎，提供食物；用水源做供給，灌溉引用；將山林化為防御，增加生態強度，抵御泥石流等災害；最后在不破壞這些環境的基礎上搭建屋舍，作為這片土地的落腳點。黔南布依族村落的構建是以人工搭建，與山水相依，因地制宜，從而構建具有韌性條件的傳統村落。

4 轉化：村落的發展與調整

能滿足基本的吃食條件，能緩和一定的生態敏感狀態，也能防御一定自然災害，如此形成了具有韌性的基本條件后，布依族村寨持續發展，而在發展過程中，又會產生新的沖擊，影響村寨的延續，村落則將沖擊進行轉化和調整，充分展示其韌性。

4.1 發展

在村落的發展過程中，往往呈現三種形式：

（1）在大面積盆地發展的村落往往規模較大，究其緣由，便是其平地富裕的優勢，能在保證吃食的情況下發展村莊。這類村莊能在一定范圍內持續開墾農田，將村落屋舍向外圍平緩的坡地擴張，村域面積不變，村莊占地面積擴大，但格局依舊。

（2）沿河散點分布的多建筑組團村落其實開始只是一個小組團，在人口繁衍的過程中需要進行擴張。但較窄的平地雖能繼續供給耕地的開發，卻不能供給多余的房屋，而較陡的山坡使得其屋舍和農田都難以往山上發展，只得間隔一段距離建設新的組團和開墾新的土地，使得村落的格局發生一定的改變，但總體的“水-田-村-山”格局仍在。

（3）余有平地的村落尚且可以持續擴張，在山林等少平地發展的村落多難以繼續建設，便會選取另一個地方開始新的建設，形成新的格局。打鳥村便是民國時期塘河村擴張新尋的村落。

4.2 調整

在喀斯特地區，平塘縣自然災害頻發，生態敏感性高，山林的土層稀薄，難以聚肥，植被為夯實土壤具有重要作用。但村落在發展中對山林的開發往往是劇烈的，敏感的環境受到一定破壞便引發水土流失，荒漠化愈烈，植被的缺失也給村落的保護屏障打開一個缺口，冰雹等情況也越發嚴重。

如今的社會面對災害問題，多會從科學角度分析，實施科學手段，而對當時的布依族村落來說，這是滅頂之災，有如天罰，他們的反思也會從鬼神因果的角度進行，是以“樹神”的崇拜表現出來，不僅對村內的“保寨樹”加以供奉（圖8），還需保護山中樹木，加以種植，以祈求重得“神明”的庇佑。

圖8 打鳥村“保寨樹”（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雖說這其中的鬼神亂力之說多有曲折，但這也是村民們在面對災禍后進行的自我糾正，是村落發展的一個自我調整，也是韌性的轉化與調適，將布依族傳統村落發展為更適宜的人居環境。

4.3 沖擊

除了內部的發展與自我糾錯，村落還會面臨外來者的“入侵”。貴州在古時雖是“蠻荒之地”，但仍會受到中央統治的控制。軍隊入駐之時，也會有生活方式上的侵蝕。貴州布依族村落也有水車、石碾等承載先人智慧的工具，但復雜的地勢讓族人少與外界溝通，安然自得，便也缺乏一定的信息與技術，在與漢族或中央地區人民交流時，外界提供的設施與方法被布依族學習，為村落的發展帶來更多的便利與舒適，在韌性上也是對外界沖擊的吸收與轉化。

結語

一個具有韌性的環境，當其面臨內、外部壓力時，系統能及時并有效地進行轉化和吸收，恢復或者形成新的平衡，貴州布依族傳統村落的營建與發展正是韌性的體現。為應對喀斯特地貌下艱難的生存環境，布依族村落在選址、布局上借自然環境之勢巧妙建設，形成韌性的基本條件，在后續的發展中不斷調試，搭建韌性的脈絡，最后在外部的沖擊下進行轉化，最終形成完整的韌性體系。

就前面布依族村寨的營建來看，其所面臨的擾動主要是惡劣的生存環境，布依族群眾選擇與環境做斗爭，借助自然的力量，規劃統籌村落的建設，遇到內部的失誤也能及時糾正。不斷在發展中調試，在外部的信息和文化的沖擊下，村落甚至從中借鑒，形成好的轉化和發展，這不僅是村莊韌性的體現，也是布依族人民堅韌勇敢、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的體現。

但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我國城市化的步步推進，傳統鄉村現有的條件并不能趕上當代的多樣化需求，布依族傳統村落所面臨的外部擾動雖不是惡劣的生存環境，但面對外來文化的沖擊，它的轉化也會出現誤差。就近來說，國家對傳統村落的發展非常重視，于2012年發布中國傳統村落名錄，掌布村屬第二批傳統村落，掌布鎮便以此為契機，于2012年10月撤鄉建鎮，以旅游業發展，走上全國“古鎮之路”，但因為地理偏遠等原因發展不理想，鎮內發展緩慢。2014年1月，掌布鎮將卡臘村也并入行政區內，試圖加大發展，但至今鎮內仍沒有起色。“中國傳統村落”的名頭不一定只有旅游的發展道路，而旅游發展也不是“千村一面”，空洞、虛浮的村落規劃無法吸引外來的游客，也逐漸排擠了原有的住民，如何延續傳統村落的韌性特質也許才是這些鄉村建設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