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菊華
(吉安職業技術學院,江西吉安 343000)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立之前,我國政府安置退役軍人主要通過指令性安排將退役軍人指派到企事業單位任職;建立之后,就業資源開始由市場配置,政府無權再以行政命令直接要求企事業單位接收退役軍人〔1〕。這也意味著在退役軍人安置上,指令性安排將逐漸不再適用,需要尋求新的安置方式。環顧全球,世界各國的退役軍人安置主要有三種方式:就業安置、貨幣安置和教育安置〔2〕。貨幣安置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退役軍人的生存問題,但不具備可持續性;就業安置在計劃經濟時期較為適用,但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立后其效果大打折扣。比較而言,教育安置是一種更為可行、更為長遠,可持續性較好的方式。通過接受教育,退役軍人可以習得就業市場所需專業技能,解決就業問題,實現從軍隊到企業、從“軍人”到“社會人”的角色轉換和職業過渡,成功融入社會。
我國于2010年12月發布《關于加強退役士兵職業教育和技能培訓工作的通知》,宣布退役軍人職業教育培訓正式啟動。2018年我國成立了退役軍人事務部,隨后又印發了《關于促進新時代退役軍人就業創業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對退役軍人教育培訓作出了進一步規定。經過十幾年的發展,我國退役軍人職業教育培訓工作盡管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同時也存在諸多問題。例如,退役軍人教育資源供給不足,有關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信息流通不暢,教育培訓過程不夠完善以及教育安置粗放等。
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互聯網等新一代信息技術在以技術賦能方式提升社會生產力水平的同時,也為解決退役軍人教育安置中存在的問題提供了可能。2018年教育部出臺的《教育信息化2.0行動計劃》也明確提出要“積極推進‘互聯網+教育’,堅持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鑒于此,本研究以信息技術為技術支持,以退役軍人教育安置(本文主要指技能培訓)為研究對象,提出信息技術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新理念,并對信息技術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主要動因、作用邏輯以及實踐路徑等進行系統性研究,以期為信息技術在退役軍人教育安置領域的應用提供學理支撐。
退役軍人職業教育安置是新一代信息技術應用的新場景和新平臺。通過信息技術賦能退役軍人教育安置,是信息技術與教育教學深度融合理念的重要體現,也是促進新時代我國退役軍人就業創業培訓工作的必然選擇。具體來說,其主要動因可以概括為以下四方面。
《退役軍人保障法》明確規定“軍人退出現役,安置地人民政府應當根據就業需求組織其免費參加職業教育、技能培訓”。我國退役軍人體量較為龐大,2019年我國國防部發布的《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顯示,軍隊規模上“裁減軍隊員額30萬,現役總員額減至200萬”〔3〕。根據《退役士兵安置條例》,義務兵和服現役不滿12年的士官退出現役的,由人民政府扶持自主就業,這意味著每年會有數十萬人正常退役。權威部門統計也顯示,“我國現有退役軍人5700多萬,并以每年幾十萬人的速度遞增”。〔4〕理論上,數量如此巨大的退役軍人群體將對教育培訓產生巨大的需求,相應地也需要投入數額巨大的教育經費。不過現實中,中西部地區,尤其是邊遠貧困民族地區真正用于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資金極其有限,難以滿足教育培訓需求。究其原因,與當地退役軍人教育資源供給不足有著密切的關系。而新一代信息技術則因其覆蓋面廣、可復制、可共享、低成本的優勢,可通過共享課程資源和教師資源、延伸學習空間等方式提高弱勢地區教育質量,彌補退役軍人教育資源供給不足、消弭區域教育資源供給鴻溝。
信息論創始人香農認為,信息是在人們需要進行決策之際影響他們可能的行為選擇之概率的物質—能量型式〔5〕。它具有幫助決策者消除對事物不確定性認知的功能。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包含諸多信息要素,其中不僅關聯課程教學、培訓師資等信息要素,而且還涉及退役軍人、政府、學校、企業等信息傳播主體。理論上,退役軍人教育培訓運行的過程就是信息主體之間信息流動的過程。然而,現實中,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存在信息不對稱現象。信息不對稱理論認為在市場經濟活動中供需雙方對信息的了解存在差異〔6〕。引申來說,可以將其定義為產生關系的各方對某一事項所掌握的信息量的一種不平衡狀態。這種不平衡狀態在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尤其是退役軍人與政府部門之間也存在。退役軍人不了解政府部門有關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政策信息,政府部門對于退役軍人的教育培訓需求也缺乏了解。這種情況將大大影響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工作成效,阻礙退役軍人高質量安置的實現。引入新一代信息技術則可以極大地緩解甚至解決信息不對稱對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影響。比如,區塊鏈技術中的分布式記錄和分布式存儲可以有效消解中心服務器對數據信息的控制權,實現鏈上所有節點對數據信息的共享交換,在數據共建共享中消除信息不對稱障礙〔7〕。
在教育安置過程中,退役軍人能否習得企業所需技術是關鍵。由于退役軍人間存在較大差異,加之隨著技術不斷進步,企業所需技術技能的專用性程度也不斷提升。這些因素使得教育安置過程變得更加復雜,成為一個理論上應包括先前經驗診斷、項目選擇指導、實施教育技術培訓、與雇主協商溝通等諸多環節的系統工程。然而現實中,退役軍人教育安置過程存在諸多缺失。例如,對退役軍人的先前經驗利用不夠;在選擇培訓項目時缺乏指導〔8〕;在選擇就業崗位時與企業溝通不足;就業后缺乏跟蹤反饋。這些問題使得我國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效果大打折扣。信息技術的發展則為我們進一步完善退役軍人教育安置過程提供了可能。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的幫助下,可以對退役軍人的先前經驗、興趣特長充分了解,指導其選擇適合的培訓項目,提供豐富的線上線下課程,在習得技能之后再幫助他們與企業對接,從而選擇到合適的崗位,并在退役軍人就業后對其進行跟蹤反饋,為退役軍人的可持續發展提供幫助。
為充分利用退役軍人人力資本,助其順利實現職業過渡,退役軍人教育培訓應以精準就業為目標。精準就業主要指退役軍人的個人特征,包括職業風格、職業技能、教育背景等因素與其就業崗位實現高度匹配。這要求培訓項目供給要充分考慮退役軍人這一特殊群體的特點,因材施教,提供適應其學習風格的個性化教育。然而,當前我國退役軍人培訓項目針對性不足,十分粗放。比如,培訓內容上,與退役軍人已有技能相關度較高的培訓項目有機械維修、烹飪培訓、協輔警、安保、武術教練等,但是此類培訓并未普遍見于各地區的退役軍人培訓項目名錄中,反而是汽車駕駛、計算機操作、市場營銷等基礎性項目廣泛存在。這種不精準的培訓項目,不僅難以充分利用退役軍人先前經驗以縮短培訓時間、拓展職業發展空間,而且大大降低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精準性。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引入或可為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由粗放走向精準提供可能。比如,通過大數據技術收集當地市場急需的技術技能,通過人工智能為退役軍人推送所需的教育資源等,為實現個性化教育、精準化就業提供技術保障。
信息技術與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融合不是片面的修修補補,而是一場深刻的、重大的、全面的結構性變革。要實現退役軍人的精準安置、精準就業,退役軍人教育安置需要被打造成一個包含諸多環節的系統性過程。信息技術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作用邏輯表現為兩個維度:一是共時性視角下,由進行學習者畫像、創新培訓項目、線上線下融合、賦能師資培訓等構成要素邏輯;二是歷時性視角下,由精準診斷、實施培訓、供需見面和跟蹤反饋等構成過程邏輯。
1.進行學習者畫像,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個性化。由于長期訓練,軍人退役時一般具有多樣化的個人經驗,這些經驗是他們進一步學習的重要資源。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訓練經驗,與傳統生源相比,退役軍人彼此之間差異更大。理論上,這些差異給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在因材施教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可現實中,由于教育資源有限,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同質化現象比較嚴重。退役軍人先前經驗沒有得到充分利用,培訓內容也不一定合適他們,教育培訓的效果自然難以盡如人意。大數據技術的發展應用則為退役軍人培訓由規模化走向個性化提供了可能。畫像技術是目前比較流行的一種大數據應用技術,是主動或被動地收集用戶的各種數據,用于對用戶進行精準刻畫〔9〕。將畫像技術引入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對退役軍人進行學習者畫像,可以精準識別退役軍人學習需求,提供精準推薦服務,并實現精準指導與干預,從而使教學更加個性化,實現退役軍人教育的因材施教。具體來說,可從四個方面對退役軍人進行畫像:第一,一般特征,包括退役軍人的性別、年齡、教育背景及先前經驗等;第二,學習準備,包括退役軍人的初始知識和學習動機的準備情況;第三,學習風格,包括學習取向、信息感知、信息接受等維度;第四,行為特征,包括退役軍人學習活動、頻率和時間等信息。
2.創新培訓項目,使技術知識符合產業的需求。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維護軍人軍屬合法權益,讓軍人成為全社會尊崇的職業。如果說軍人是一種職業的話,那么退役軍人由軍隊到社會的過渡實際上是一種職業的過渡。在影響退役軍人職業過渡的眾多因素中,最關鍵的因素當屬技能習得。能否習得企業急需的技術技能成為退役軍人實現就業的關鍵。遺憾的是,實踐中由于退役軍人教育培訓項目的供需雙方之間存在隔閡,培訓內容往往滯后于市場所需。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關于“為了變化的工作世界的教育”研究中提出,發展職業教育信息化是促進職業教育更好地適應工作世界的重要舉措〔10〕。的確,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為退役軍人教育培訓適應工作世界、實現供需結構對接提供了可能。借助大數據、互聯網等技術搭建信息化交流平臺,在培訓項目供需雙方之間建立定期信息聯絡,不斷收集、發布、分析處理信息的渠道與機制,全方位打造融“產教融合”為一體的生產支持系統和教學支持系統,提高人才培養信息資源獲取的效率,從而達到創新技能培訓內容,使培訓項目符合行業企業所需的目的。
3.線上線下融合學習,破解退役軍人工學矛盾。退役后沒有收入,生活來源無著落,許多退役軍人面臨工學矛盾。信息技術的發展為解決退役軍人工學矛盾提供了“鑰匙”。事實上,信息技術已經在退役軍人培訓領域展現了它的作用。比如,為應對新冠疫情的影響,陜西省等諸多省份借助信息技術為退役軍人提供線上教育平臺,實現了復學。不過也暴露了線上教學的諸多局限,比如情感交流障礙、臨場感不強、缺乏實踐教學等。比較而言,線下教學一般在面對面環境中開展,真實情境下的體驗與交互,契合了人的社會參與和情感交流的需求,能彌補線上教學的缺點〔11〕。反過來,線上教學也具備線下教學所欠缺的快速、及時、不受時空限制和可重復性等優點。可以說,線上線下各有優勢,如果只關注某一方的優勢,顯然無法適應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需要。線上線下相互賦能、彼此融合成為未來退役軍人培訓的必然趨勢。在退役軍人教育培訓中,線上線下融合學習方式以退役軍人為中心,通過打通線上線下、虛擬和現實學習場景中各結構、層次、類型的數據,形成線上線下融合的學習場景生態,破解工學矛盾的阻礙,實現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個性化學習新樣態。
4.賦能師資培訓,提升退役軍人教師專業能力。教師作為教育發展的第一資源,歷來被當作教育實踐變革的突破口。對于退役軍人教育培訓來說,同樣如此。不同的是,理論上退役軍人培訓項目需要的是既擅長專業理論教學,又能指導專業實踐教學,具備理論與實踐“雙”能力的“雙師型”教師。當前由于我國“雙師型”教師數量嚴重不足、培訓缺乏針對性等問題,這導致退役軍人教育培訓項目中的多數教師缺乏實踐教學能力。信息化2.0時代,先進的智能技術的產生和應用則為“雙師型”教師培養提供了機遇。借助智能技術,實現“雙師型”教育培訓與信息技術的深度融合,一方面,可提高教師信息技術的應用能力和信息素養,另一方面,退役軍人培訓教師也可充分利用信息技術提升自身教學能力。此外,退役軍人培訓教師不僅要具備理論與實踐雙能力,還需要對退役軍人的性格特點、學習風格、溝通習慣等有所了解,這樣才能更好地與退役軍人進行溝通,指導其技能學習。比如,美國德瑪爾社區學院(Del Mar College)就采購了一款名為“校園退役軍人”(Veteran on Campus)的軟件產品。該產品由一家公司依據心理學和神經系統科學的研究成果進行研發設計,它模擬在教育環境中教師應該如何與退役軍人互動〔12〕。通過該教育信息化應用軟件,教師可以在校園里就輕松學會如何與退役軍人溝通交流等“軟技能”,以便更好地對其進行教育培訓。
1.精準診斷,指導退役軍人選擇合適的培訓項目。精準就業的實現以精準培訓為前提。培訓項目選擇自然成為退役軍人培訓的首個環節。然而,由于軍隊的封閉性以及退役軍人缺乏對就業市場的了解,此時退役軍人培訓項目選擇指導就顯得尤為必要。理論上,退役軍人培訓項目選擇指導主要是引導退役軍人樹立自主擇業觀念,認識自身與擇業有關的個性特征和勞動力市場需求,幫助退役軍人選擇適合的培訓項目。不過,現實中對退役軍人培訓項目選擇指導處于相對缺位的狀態。盡管2018年我國出臺的《意見》提到“‘一對一’職業規劃”,但是由于政府間接供給責任承擔不足以及職業生涯規劃師數量有限,目前項目選擇指導工作主要是由生涯規劃師通過班級授課制,以理論講授形式進行〔13〕。這種缺乏“一對一”交流、沒有大數據支持的理論指導恐怕很難發揮作用。新一代信息技術則可以幫助對退役軍人進行精準診斷,選到合適的培訓項目。具體來說,該階段主要借助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信息技術,突破信息孤島,收集各行各業急需崗位詳細資料,建設動態精準、互聯互通的就業信息數據庫。如果說退役軍人畫像收集了人力資源供給側的信息,那么就業信息數據庫則收集了人力資源需求側的數據。生涯規劃師則在掌握人力資源供需雙方信息的基礎上,與退役軍人進行一對一交流,精準診斷,幫助其評估自身特點并結合職業需求確定培訓項目。
2.實施培訓,信息化教學幫助退役軍人習得技能。技能培訓的目的在于幫助退役軍人習得工作領域所需技能,滿足工作世界要求。這使得退役軍人培訓與普通教育有所不同,它需要學習者以真實的職業典型工作任務為基礎,在復雜的行動空間,基于一定的自由度和行動權限,完成知識的自我建構〔14〕。換言之,技能培訓中連接退役軍人(學習者)與學習內容之間的媒介變得復雜得多,凡是學習者與學習內容之間的,如與工作相關的物品和過程等都屬于學習的媒介,它承載著創造這些媒體的“實踐專家”的意圖、知識、經驗和技能〔15〕。相比之下,傳統的教育媒介顯得較為落后,對于提升技能培訓質量的作用十分有限,甚至成為制約其進一步發展的“短板”。新一代信息技術,尤其是人工智能的發展和應用則可以為退役軍人和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提供更多專業化的設計和建構空間。借助信息技術,可以將教學系統設計成一個指導性的工作系統(Tutorial Working System),幫助退役軍人順利完成特定工作領域任務,習得相應知識與技能。比如,為了提高培訓質量,德國支持實施了題為“生產過程中的職業學習”的典型試驗項目(Berufliches Lernen im Produktionsprozess,簡稱BLIP),即建立工學結合的學習平臺并開展教學〔16〕。BLIP平臺是卡爾斯魯厄理工學院和奔馳汽車公司等聯合開發的信息平臺,其目的是提供專業學習資源,幫助學生不受時間和地點限制獲得專業知識并完成學習任務;學校教師和企業實訓教師由此進行專業交流,展開合作式教學。
3.供需見面,在彼此了解中退役軍人選擇合適崗位。2013年5月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發布報告《從學校到工作的轉變,到底有多難?》。報告指出,從學校走向工作崗位是每個年輕人人生重要的轉折點,然而大多數人卻面臨著身份轉換的困難。在轉變過程中,學校和工作場所之間的制度安排發揮著較大的作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倘若在學校和工作之間缺乏合適的制度安排,退役軍人的安置效果將受到極大的影響。目前我國退役軍人培訓中,校企之間制度安排尚不健全,退役軍人與企業之間缺乏溝通。這極大地影響著退役軍人與就業崗位的匹配程度。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則為改善這一狀況提供了技術支持。借助互聯網、區塊鏈等技術,可以在校企之間建立起協商對話的信息共享機制,有效加強各主體間的溝通、對話。具體來說,在信息技術的支持下,退役軍人與企業之間至少可以建立起包括線上與線下在內的三種溝通方式。第一,在線溝通,借助具有高速率、低時延和大鏈接特點的5G技術,退役軍人和雇主代表可以實現在線溝通。第二,雇主代表到技能培訓現場,直接在退役軍人接受培訓的過程中了解退役軍人的學習和技能發展,而不是從面試或測試中收集這些信息。比如,美國塔蘭特社區學院(Tarrant County College)在退役軍人培訓項目中就借助信息技術與企業建立聯系,邀請雇主代表直接到培訓現場考察退役軍人的技能狀況。第三,退役軍人直接到企業內部,在實踐操作中展示自己的技能學習成果。
4.跟蹤反饋,持續評估就業狀況以服務項目改進。實現就業并不意味著退役軍人教育安置過程的結束,退役軍人的就業狀況需要長期得到關注。因為知識經濟的來臨,已經宣告“一次性”學習時代的終結,人工智能等通用技術正在徹底顛覆傳統行業,退役軍人的技術技能需要不斷更新。為此,在退役軍人實現就業后,仍需對其就業狀況進行評估,收集有關退役軍人工作的數據,監測退役軍人就業狀態。對退役軍人來說,監測評估可以及時了解其工作狀態和對在職技能培訓的需求;對于退役軍人培訓項目來說,則可以實時發現學習者的培訓需求以及項目存在的漏洞。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尤其是大數據技術的發展和應用,數據的誕生和獲取方式也發生變革,同時也誕生了新的監測評估方法。路易斯·亞納爾和尼克·史密斯認為,隨著技術的發展、人們關注度的提高,評估結果的有效周期會越來越短,所以需要采用高效率、低成本的監測技術進行實時評估〔17〕。大數據技術的支持使得監測評估發展進入了新的階段,即數據密集型評估階段。它具有時間尺度密集、空間尺度多樣和價值尺度多元的特點,可以較好地完成評估退役軍人就業狀態、改進退役軍人培訓項目的目標。具體來說,退役軍人就業狀況的數據密集型評估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步是全息性采集和檢測退役軍人就業狀態的各種數據,第二步則是對數據進行深度加工,第三步是根據數據結果進行決策。
信息技術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安置旨在為退役軍人提供高質量的個性化安置培訓,助其習得技能,實現職業過渡,并不斷追求個體生命的自我提升,以豐盈個體生命。其實踐路徑包括理念、技術、組織、制度等四個方面。
理論上,國家有義務為退役軍人提供高質量的教育培訓,幫助其實現職業過渡。一方面,軍人服役提供的國防安全屬于公共產品,具有很大的正外部性,其效益為社會成員共享。由于軍人在此過程中做出了一定的犧牲,表現為服役的機會成本,退役后在就業市場往往屬于弱勢群體,國家作為公共利益的代表應該予以幫助。另一方面,高等教育普及化階段,兵役人口與大學人口重疊,“上大學”與“服兵役”開始由彼此孤立變為互排斥〔18〕。在此背景下,對退役軍人進行培訓,既可以幫助其盡快實現職業過渡,也可以協調“服兵役”與“上大學”的關系,吸引優秀人才參軍。而信息技術支持下的教育安置是退役軍人實現職業過渡的關鍵。為了更好地服務于退役軍人技能習得,在將信息技術應用于教育安置過程時,需要處理好信息技術與退役軍人的關系。為發揮信息技術的教育功效,退役軍人需要與信息技術保持一種解釋學關系,即技術將事物的信息和狀態展現給退役軍人,退役軍人則通過技術感知世界、“閱讀”世界。這是一種較為理想的關系。然而,當信息技術進一步教育化,退役軍人對其掌控進一步熟練時,退役軍人可以隨心所欲地使用該技術,毫無障礙地與外界交互。但是,由于技術具有放大-縮小的結構,“網絡在拓展受教育者交流范圍的同時必然拘禁其出游的腳步;計算器在提升受教育者計算速度的同時必然弱化其心算能力。”〔19〕同理,信息技術在放大退役軍人知識存儲量、拓展其交流范圍的同時,也必然縮小其自身實際能力。為此,應充分認識信息技術的局限性,警惕“技術本位”傾向,重視退役軍人個體的主觀訴求,將退役軍人個體生命的可持續發展作為核心,打造有溫度的教育培訓。
實踐中,信息技術在退役軍人教育安置中的應用,還需依靠信息服務平臺。2018年退役軍人事務部出臺的《意見》也提出,要“加強信息化建設,形成全國貫通、實時共享、上下聯動的退役軍人就業創業服務信息平臺”。現實中,盡管部分省市建立了退役軍人就業創業服務信息平臺,不過卻僅用于就業信息的發布,遠不能滿足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需要。為此,需要重新設計針對退役軍人的信息化服務平臺。退役軍人信息服務平臺是基于新一代信息技術而建立、用于幫助退役軍人實現職業過渡的綜合性服務系統。在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互聯網等信息技術的支持下,退役軍人信息服務平臺由精準診斷模塊、在線學習模塊、供需互動模塊以及就業反饋模塊等構成。其中精準診斷模塊主要用來收集退役軍人各種數據信息,服務于項目選擇、培訓學習等;在線學習模塊主要包括一些信息化教學項目等,用于退役軍人技能學習;供需互動模塊主要是一些互動軟件,用于退役軍人與雇主之間的溝通交流;就業反饋模塊主要收集退役軍人就業狀況、職業發展的信息,服務于項目改進和退役軍人在職培訓的設計。在信息服務平臺建設中,信息化教學項目的開發最為關鍵。盡管“十三五”規劃期間,我國開發了不少學習平臺,但是由于對學習者和教師體驗等關注不夠,資源的使用率較低。為此,在開發退役軍人信息化教學項目時,應遵循情境學習理論的基本規律,以工作過程為導向,建立基于真實工作任務的混合式工作與學習平臺,為退役軍人提供多種交互學習的支持工具。
信息技術助力下的退役軍人教育培訓是一種開放、復雜、跨界的教育類型。理論上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的完成需要退役軍人安置機構、高校、企業、社會等多個主體的協同參與,發揮各自的主體功能。然而,目前我國退役軍人教育培訓工作主要是依靠退役軍人工作主管部門,同時其他主體跟進執行,呈現出明顯的“自上而下”式發展特征和“中心-邊緣”式治理結構。盡管在此治理結構下,我國退役軍人教育培訓也取得了一些成就,但高校、企業等主體缺乏動力、參與不足,難以實現真正的合作,也難以切實滿足信息技術助力下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協同治理要求。與“中心-邊緣”治理結構相比,多中心治理則強調政府、學校、企業、社會組織等利益主體的平等參與,彼此之間形成協商、合作、對話的多主體協同共治關系〔20〕,能夠較好地滿足退役軍人教育安置對治理結構的需求。比如,在美國德爾馬學院為退役軍人提供的培訓項目中,高校、退役軍人組織、社區、企業等之間就形成了彼此平等、緊密協作的公私合作關系,為退役軍人培訓提供資源保障〔21〕。具體來說,在退役軍人教育培訓中,政府需要扮演好制度設計者、組織協調者、培訓監督者的角色;學校應在遵循人才培育規律的基礎上,憑借其知識資本積極主動為退役軍人培訓工作制定規劃;企業則應積極承擔其職業教育責任,與學校合作培養退役軍人技能;社會組織則應增強其自身的專業性和獨立性等,主動為退役軍人培訓提供專業的社會服務。唯有從政府主導走向多主體協同共治,信息技術助力下退役軍人教育安置才可能真正實現。
《教育信息化十年發展規劃(2011-2020)》指出,“科學、規范的體制機制是實現教育信息化可持續發展的根本保障。”〔22〕具體而言,推進信息技術與退役軍人教育安置融合需要構建三重機制。第一,經費投入機制。當前,我國退役軍人教育培訓經費來源單一,主要由中央財政負擔。為保障教育安置的多樣性,在發揮好財政性投入主體引導作用的同時,應盤活企業、社會組織等主體的閑置資源,形成多元投入的新格局。第二,激勵補償機制。高校和企業等在退役軍人教育安置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為有效地發揮高校和企業的參與積極性,政府一方面可以通過增加撥款等做法鼓勵高校積極參與,通過制定政策,對參與退役軍人教育安置的企業給予貸款、補貼以及稅收等優惠;另一方面,也可以幫助擴大高校和企業的聲譽,提高其知名度。例如,美國成立了專門對積極參與退役軍人安置事務的高校和企業進行排名的網站——“軍事友好”。該網站每年都會通過調查,將本年度在為退役軍人創造利益方面做得較好的高校和企業公布于眾,以激勵更多的高校和企業參與其中。第三,政策保障機制。應盡快出臺有關信息技術與退役軍人教育融合的政策文件,為信息技術助力退役軍人教育安置提供政策依據和方向指引。同時還要做好督導評估工作,實現統籌規劃與監督評價相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