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劇本中尋找舞美元素

■沙長富

尋找元素是舞美設計在藝術創作中，從生活中攝取的有效素材，經過提煉、加工在舞臺上呈現精美絕倫的舞臺藝術品。藝術來源于生活，因而從生活中尋找元素就成為藝術創作的必要手段，舞臺設計的創作才能更具風采。

舞臺設計家從生活中攝取元素的活動，包含著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方面是指舞臺設計家需要在平時的生活、工作、學習中逐漸積累創作素材；另一方面是指舞臺設計家需要在每一次特定的創作中更為深入認識和掌握相關的各種元素。這是兩個相互聯系的、相輔相成的方面，戲劇表現著人類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各個方面，因而舞臺設計家在平時的生活、工作和學習中進行的元素積累的范圍也是比較寬泛的。寬泛到包含人們的各種領域。文化、歷史、科學、人文、風物、天象、地理、宏觀、微觀、山巒、江河、湖海、城市、鄉村……幾乎無所不包，在生活中時時處處都可能會有舞臺設計家感興趣的東西。舞臺設計家應當注重觀察生活，注意記錄生活，不但注意記錄生活的表象，還要覺察表象背后的規律。不但注意生活的內容，還要注意生活中的各種形式。下面就是我這幾年舞臺設計中尋找元素、呈現舞臺的實例。

無錫市滑稽劇團近年來創排了較多的現代題材的定向舞臺劇，有寫反腐倡廉的《夢醒歸來》，有寫新市民創業的《親親一家人》，有寫安全生產的《夢園未來》，有寫掃黑除惡的《真正害煞人》等，雖然每一部戲講述的故事不同，但是戲的背景都是在城市的環境中進行的。作為舞美設計如何在舞臺上呈現現代城市面貌，那就需要去尋找合理的元素來體現，從建筑結構到裝飾裝潢的普遍性來提煉舞臺適合的所有構建，這樣才能在舞臺上呈現出賞心悅目的舞美景象。

滑稽戲《夢醒歸來》是描寫反腐倡廉的現代劇目，雖然劇情帶有一定的嚴肅題材，但是作為滑稽戲的表現形式是需要輕松流暢、滑稽幽默的特征，那么在舞美設計上也要清新亮麗、簡潔明快，所以把高樓大廈的元素運用到該劇的舞美設計中是最恰當不過的，虛擬的玻璃幕墻展現出當代大都市建筑的繁華景象，一道道門的設計體現出當代人們生活、工作的快節奏，演員在這樣的空間里自由的表演，使舞臺調度更加靈活多變，這樣的情景激發了觀眾的無限遐想，觀賞性也就更強。這部戲的舞美設計還大膽運用了假透視的建筑結構，在縱橫延申的視覺錯覺中體現舞美的大氣，運用多片移動的組合構建每一幕場景，而每一塊景片也都有一扇假透視的門，這是一種打破常規且具創造力的空間，也是一個自由的富有想象力的空間，不論是辦公大樓景、大酒店景、某會所景、還是醫院或客廳，有機組合出了出現代城市的高大上，我們的戲就在這些現代元素特征的布景中一幕幕展開。滑稽戲《親親一家人》是描寫新市民創業的心路歷程的一部現代戲，劇情在現代城市小區展開，現代城市小區建筑結構大同小異，要在舞臺上呈現小區的形象不但在結構上形似，而且在空間上要有層次和美感，不能照抄照搬，既要有假定性又要有可觀性，所以在布局上做了大膽的取舍，然后去大膽的裝飾，比如舞臺上的主體布景除了結構相似外，在裝飾是上更加簡潔明確，條形、方塊形足以能夠表現出小區的外觀結構，統一的白色能讓燈光盡情的渲染，適當的體積隨著場景變換有機組合，變化自如、明快流暢。要在舞臺展現環境的氛圍還需在舞臺的中后景考慮整個場景的布局，要做合理的分配才能顯得更完美，所以該劇在舞臺的中景除了在結構上達到前后統一，還做了大膽有機的裁剪，有高有低、有上有下，錯落有序，在后背景藍天白云的映襯下，高聳入云、層次分明，配上幾個裝飾性的綠色植物，使整個畫面充滿著美麗家園的美好氣息，現代小區的景象在小小的舞臺上繁花似錦，有機組合統一的風格、現代元素的搭配，給觀眾帶來清新、靈動的美感。

滑稽戲《夢園未來》是描寫某服裝廠所發生的有關安全生產故事，服裝廠沒有去刻畫廠區的環境元素，而是力求去尋找服裝廠具有代表性特征的元素，感覺縫紉的針腳最能體現服裝廠的元素，加上剪裁的樣板和模特的布局，運用裝飾性較強的風格呈現舞臺，比如用針腳線條裝飾出服裝廠流水線的意境，無數的針腳線條在大塊面布景中有規則的來回穿梭，觀眾在靜態的景物中仿佛觀察到了生產線一派繁忙的景象，在靜態中想象出靈動的巧妙構思，使服裝廠的環境交代的一覽無遺。半透明的材質運用，打破了大塊面布景的沉悶，利用半透明的材質和針腳幾何線條組成大框架，在燈光的渲染下通透明亮、五彩繽紛，現代時尚的元素極富想象力，也是對現實生活深化的表態，觀眾在欣賞演員表演的同時同樣感受到舞臺美術帶來的藝術享受，大概念的元素運用達到了舞美設計的目的。在細節上也要掌握好元素的運用，比如，舞臺右上角被放大的裁剪模板素材，是服裝廠固有的元素之一，既起到舞臺的裝飾效果，又是大環境中的主題元素的具體表達。舞臺上的模特是符合整體元素要件的，是劇情環境的真實元素，是塑造劇情形象的必然道具，也是舞臺整體中點睛之筆，更是觀眾目光的聚焦點，它不是純靜態的，隨著劇情的發展，演員與模特有了互動的情節，豐富了劇中的喜劇效果，觀眾在笑聲中感受到了舞臺美術給予的快感和美感。舞臺主體環境元素的表達一目了然。

滑稽戲《真正害煞人》是描寫的今年來掃黑除惡的定向戲，題材比較沉重，但表演的又是滑稽戲，所以舞美在構建上既要有一種厚重感，又要有種輕松感，這樣才能符合這臺戲的舞美設計要求，首先從現代建筑裝飾材料上來設定一個視覺效果，在現代建筑裝飾中，只要有建筑，就有大理石，所以，大理石是不折不扣的裝飾主角，選擇大理石的圖案是作為該劇舞美設計的主要元素。大理石的圖紋，幾何型的大框架，是舞臺整體形象的主體構建，既是整合了舞臺的所有構造，又歸納了設計思想，比如，浮雕的金色麥穗以及淺浮雕的和平鴿造型，是該劇主體思想的象征，所有的碎片在在這大框架的結構中得以平衡和規整。幾何型框架結構在當代美學的空間里彰顯了一種東方美學的姿態，景中有景，意在言外，也是西方美學的極簡手段。該劇的題材雖然厚重，但是，劇種是滑稽戲，輕松幽默的表演形式是該劇種的特點，所以，舞臺的構建形式既要考慮的劇情的需要，又要考慮到劇種的特征，虛實結構的舞美設計理念是這個劇的主導思想，幾何型的框架結構是寫意性的，大理石的紋理是裝飾性的，如果一味現實，就失去了該劇種的輕松感的特性，如果過于夸張，又和該劇的劇情不符，所以，適度的寫意和具體的寫實相結合，恰如其分地構建了該劇舞美的完美景色，比如會所的這場戲的場景，舞臺上方的錐形圖案，很夸張很寫意，既像一盞造型別致的巨型吊燈，又好似一個巨大的籠子，尖角徑直指向會所的麻將室包廂，就視覺效果就很戳心，這是設的一個局，是一個圈套，舞美幫助了劇情的張力，而上場門一架白色鋼琴又是顯得那么的實體，很藝術、很溫馨，很有感染力，其實這只是一種擺設而已，是一種假象，一種誘惑，這種虛實寫意的組合構建了一個充滿想象的劇情空間，觀眾在這種虛實寫意的視覺沖擊中帶進下一幕不論什么戲，什么樣的場景，選擇準確的元素，是完美構建舞臺景象的關鍵因素。

舞臺設計家從劇作出發去搜集元素的時候，顯然應當注意劇情發生的環境的種種特征，諸如建筑或道具的風格、地域的特色、時代的特色等等。同時舞臺設計家也不應當狹義地把舞臺設計的功能僅僅理解為給演出提供劇情發生的環境或地點，僅僅在環境或地點的基礎上去營造精神的空間，把搜集元素的范圍僅僅劃定為那些與劇作中各種場景有關的建筑道具、地域時代等生活中的不同方面。舞臺設計家是從對劇作的總體感受和理解出發去搜集元素，現代舞臺設計的功能涉及演出的所有方面，它刻畫劇情的環境，表達劇作的精神，組織表演的空間。這些不同層面功能的實現都能直接地切入舞臺設計的視相，充分地加以表達。從劇作出發去搜集元素可以涉及演出者所解釋的劇作的那個時代，那個地域的歷史文化特色、生活環境特色、自然地理特色的多種元素。還包括與劇作演出歷史以及劇作者生平創作相關的多種多樣的背景元素。同一個劇作可以有完全不同的解釋，從而產生完全不同的舞臺面貌。在不同的解釋之下，進行創作的元素也會有所不同。

舞臺設計家接受一個新的演出設計，初讀劇本與導演交流的時候，未來演出的舞臺面貌就會在腦海中隱現，如果生活體驗是豐富的，就能很快展開聯想、構思、進入創作設計過程。如果覺得自己準備得還不夠充分，那么就需要親身去體驗或者去更廣泛更深入地搜集元素，待元素準備十分充分的時候就可以投入舞美設計的創作中。

總之，只有在充分搜集元素的基礎上，在大量占有豐富多彩的生活元素的條件下，舞臺設計家才有可能獲得最大的創作自由，從而在舞臺上創造鮮明的藝術形象。如果說演出中的藝術形象是露出于海面的冰山，那么生活元素就應當是冰山在海面以下的巨大部分。如果說演出中的藝術形象是破土而出的新芽，那么生活元素就應當是新芽在地面以下的巨大根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