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翀
摘要:箏作為我國古老的彈撥弦鳴樂器之一,有著非常淵源的歷史。就探究箏的“源”來說,在學術界的研究中仍有存疑的部分,但從有限的文獻記載及出土文物中很難梳理出清晰的脈絡。箏史研究的論文有 50 余篇,主要涉及箏的起源、名稱的由來、古代箏樂的文化屬性、箏與其它樂器如琴、筑、瑟之間的辯證關系等等,這些不同的角度雖不能將“源”定論,但為學術研究中提供了多樣化的可能性。
關鍵詞:起源;秦箏;筑箏;蒙恬;綜述
箏雖作為我國古老的彈撥樂器,但由于種種歷史原因,箏理論方面的研究長期以來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但就1980年后,這方面的研究成果也隨之增加。內容涉及到箏史、箏譜、流派、技法、樂器改革、教學、創作等方面,還出現了以箏理論研究作為主要對象的期刊《秦琴》,以及全國音樂類期刊上發表的數百篇研究成果。以下是我將有關箏“源”的資料收集后,總結了部分有關“箏源”的說法進行研究分析。
一、秦箏歸秦說
箏, 古今多稱之為“秦箏”,認為秦地是箏的發源地。《交響》上發表了一系列的論文都提出了“箏”即“秦箏”這一觀點, 如周延甲的《秦箏在秦——陜西榆林古箏考察報告》經過對于榆林古箏的考察和研究“證明兩千多年前就始于陜西的‘秦箏’,至今仍在陜西北部的榆林城內流傳著 ”、魏軍的《秦箏源流新證》中認為“秦箏不是原來的‘爭’,而是在原始“爭”發展到五根弦時,即無聲音階出現后,加上柱碼而成的。并不是五聲音階出現之際,‘箏’弦發展到五根之時而同時產生了箏,而是這以后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大約到了戰國初年或春秋末年,是秦人做了這個工作,所以稱之為秦箏”、《秦箏源流再證》中指出“宮、商、角、徵、羽五聲音階與天文學密切相關,而五聲音階與君、臣、父、子間的關系,與明堂中的東、西、南、北、中等五個方位間的關系,均是從跨文化角度證明箏起源時代的不可缺的材料”、《秦箏源流三證——質疑箏源于越地及西漸之說》中認為“箏的誕生,開始就與秦族群的生活環境息息相關,箏的整個衍化過程都與秦人相關,這從歷史記載中可以看得非常清楚。箏彈奏的樂曲風格粗獷,一直受秦民族喜愛。其發展過程為從秦民間來,到秦宮廷去,后又散落到秦民族中間,從仙水崖墓出土的‘似箏的十三弦木琴’為例”、焦文彬的《秦箏歸秦 再造輝煌》中說到“陜西箏界富有成效的工作,把長期處于散樂地位的箏藝,提高到了一個嶄新的境地”、《“秦箏歸秦”的提出及其歷史依據》中“西音—秦音—秦風—秦聲是一件事情的幾個不同階段。泛指秦地音樂歌舞。這樣看來,西音早在公元前十五世紀已形成了。公元前六、七世紀的秦風、秦聲,就是它的嫡系。秦箏既奏、發西音,秦箏又稱秦聲,是否也可以說,那時已有了秦箏”的說法以及翟源《陜西秦箏史考》中是“通過梳理近十年發表的當代有關陜西秦箏文獻,力圖展現出陜西秦箏歷史發展與變遷的秦箏藝術發展文化,求證‘秦箏歸秦’概念的合理性”,從以上文章中都從不同角度提出了“秦箏歸秦”的證據。
80年代初到90年代中,“秦箏歸秦”這一觀點在一部分陜西學者的大力提倡下, 頻頻出現在論文及著述中。對此,也有學者提出了不同觀點,主要論文有:項陽的《考古發現與秦箏說》及《中國弓弦樂器史》的部分章節等。項陽從近年來的考古發現入手,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 綜合多種觀點以及考古資料的印證,認為“秦箏是一種流派、一種風格,是流而不是源”。筆者在閱讀項陽《中國弓弦樂器史》一書中, 得出這一結論,“箏、筑同源”,箏是由越地傳入中原,后由秦統一中國,逐漸在秦地得到流傳,并在《史記·李斯傳》的《諫逐客書》中有所記載。越地有箏的歷史雖沒有記載, 但從百越地區出土地文物考證中發現箏的實物,遠比典籍所記載的要早得多。箏在越地的歷史是非常悠久,而在秦地得到了較大的發展。但漢以后“越箏”沒有記載,而“秦箏”記載卻很多。
從長沙王室一墓和紹興 306 號越墓出土文物看,有可能“秦箏”即為“越箏”。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載:秦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 222 年),“大興兵……王翦遂訂荊州南地,降越君,置會稽郡”。秦掠得了“越箏”,在全國推廣,于是“越箏”變成“秦箏”。箏流入秦國后,受到了當地人們的喜愛。秦始皇用武力收服“百越之地”后,秦地歌樂器也隨之帶入嶺南。西晉十六國大亂, 流民群大量流之南下,尤其是后來的“安史之亂”有大批的樂人沿川滇通道與流民群南逃,還有后來的“靖康”之亂,形成了歷史上三次大規模的北民南遷活動,大量的貶謫及移民將中原的音樂文化也帶到了潮州。方干《江南聞新曲》中說道的“樂工不識長安道,盡是書中寄曲來”。雖說箏在西部秦地得到了較大的發展, 但百越潮汕地區有箏的歷史也是不可忽略的。
二、對分筑為箏說
對于箏和筑的關系,表述更為清楚的是陳旸《樂書》:“筑之為器,大抵類箏......箏以指彈,筑以筋擊,大同小異”。典籍中雖有如此記載,但仍主要有“箏源于筑”說和“箏筑同源”兩種說。林謙三《東亞樂器考》一書中從多地域性起源分析,在周時琴瑟之大成階段,不可能產生出棒狀五弦的筑、箏、琴、瑟與筑、箏是不同源樂器系統。李科友《貴溪崖墓出土的古代樂器》中有關貴溪為越地的紹興306墓中出土筑箏的可能性釋說了閩越故地陳旸講到筑與箏的關系。金建民《古箏起源之謎》中講述到不論是外形、奏法,還是漢字造字的規律來看,這種筑之箏約在戰國末期才發展成如今的似瑟之箏,持這樣的觀點的有我國和日本的一些音樂史學家。
項陽早期期刊中的《從筑到箏》以馬王堆、連云港為代表;以南陽筑為代表;以紹興筑為代表,這三方面筑是以箏的形制及演奏形式來推斷“箏很可能起源于筑”。而在項陽《與中國弓弦樂器相關的幾個問題的探討》中“五弦之筑,出現在在戰國末期,差不多與箏同時代;箏則流行于中國西邊的秦地,而筑則主要流行與燕、齊、趙等北方諸國”持箏筑同源的說法,除此之外項陽《中國弓弦樂器史》一書中也持有同樣的觀點。
三、蒙恬造箏說
箏史研究的熱點無疑是這件古老樂器的起源問題。曹正《關于古箏歷史的探討》、趙曼琴《箏史淺析》、金建民《古箏起源之謎》、焦金海《仁智之器-箏箏然也——箏樂三題》等論文,對蒙恬造箏說、京房造箏說、后夔造箏說、西方傳箏說等分別加以分析。趙曼琴《箏史淺析》中對于蒙恬造箏、蒙恬改箏兩種可能,筆者都做了簡要判斷。蒙恬雖為大將,在“造箏”的十二、三弦之前就已有五弦琴。并且在《風俗通》中只提及“形如瑟”,卻未有增弦之事。另外也有人認為,蒙恬造箏可能是蒙恬造筆之誤,因為在秦小篆字體中筆和箏兩字的字形極相似,容易混淆。
對于“十三弦箏”我在這做一下另外講解,在黃成元《公元前500年的古箏—貴溪崖墓出土樂器考》論文中認為,貴溪十三弦箏的出現,較文史記載還要早200多年,如較之于十三弦箏的記載,那就要早1000多年。所以,關于箏的研究,必須考慮到貴溪十三弦箏出現的事實。
焦金海《仁智之器-箏箏然也——箏樂三題》中認為“蒙恬生活在當時政治、經濟、文化都比較發達的秦國,社會盛興改革之風,蒙恬又是改革的能手(他改良過毛筆)和音樂愛好者(唐詩李嶠《箏》中有‘蒙恬芳軌沒,游楚妙彈開’句子),所以歷史文獻中有關蒙恬改革的論斷,是比較可信的”。
金建民《古箏起源之謎》中寫道,據《李斯列傳》中“夫擊甕、寇否、彈箏、搏髀,而歌呼嗚嗚快耳目者,真秦之聲也”的記載,是迄今為止發現箏的最早記載,但在司馬遷編寫的《史記》中卻無關于蒙恬造箏的記載。其中,金建民提出要揭開箏的起源之謎,還有音樂學、考古學、語言學、中外關系學等學科待去深入研究和新發現。而我認為:如果蒙恬造箏是事實的話,司馬遷不太可能不將這一重大發明寫入“蒙恬列傳”中的。因此,《舊唐書·音樂志》 對蒙恬造箏說提出了異議:“箏,本秦聲也。相傳蒙恬所造,非也”。
四、其他源說
“竹源說”有篇文章有涉及到,金建民《古箏起源之謎》中講到從漢字造字的規律來看,筑因用竹制成,故以“竹”為頭,而箏由筑演變而來,并且定弦高,發音“錚錚”故以‘竹’為‘箏’。這種如筑之箏約在戰國末期才發展成如今的似琴之箏。黃林《箏的直系親屬》中認為箏由竹質的筑身到木質的瑟身的改制決不晚于漢魏時期,雖然箏受瑟的影響,甚至最后取代了瑟在歷史上的地位,但“箏”字并沒有因此而改動。
“管形琴系說”最早由是由德國的薩克斯博士主張的,認為“中國古代的琴、箏、筑等弦樂器之重要者,其原始母胎的半管狀琴和更古老的圓形管狀琴,現在還大量分布在南海,遠及非洲一帶”。對于“管形琴”,林謙三《東亞樂器考》中認為南方“管形琴系”是中國弦樂器的起源,這種適宜竹材的熱帶與亞熱帶氣候,在我國境內的廣西地帶就有存在。在蔣廷瑜《廣西貴縣羅泊灣出土的樂器》里講到貴縣筑,墓中出土的目牘中值呼其為越筑,在其地有竹筒琴的這一古老形制的遺存,而歷史上的有關竹筒鼓的記載,其中必定有一定聯系。在楊秀剛、何洪、盧克剛合寫的《古老的民族民間樂器——竹筒琴》中的“竹筒琴”主要起源與新石器時代的廣西、貴州、云南等地。此外,關于箏樂起源問題的研究文章還有項陽、宋少華、楊應鱣《五弦箏初研──西漢長沙王后墓出土樂器研究》、張璟《漢魏時期的箏樂藝術及審美》等等。
進入1980年代以來,研究者們更加注重對箏樂史料進行發掘,其成果有曹正的《歷代文藝作品中的箏》、金建民《關于古箏歷史的探討》、《中國古代箏手史料輯要》、雷家駪《全宋詞中對箏的稱謂解》等。曹正指出,研究我國古代彈撥樂器——箏的時候,既要重視正史的記載和古典文藝作品中的描寫;也要重視民間故事傳說和稗官野史的敘述,因為它是從各個不同角度,在各個歷史時期客觀的反映了人們對箏的看法、所以不能也不應該偏執一說給古箏歷史作出輕率的結論。此外,焦文彬的《秦箏史話》“是從歷代的文章典籍、正史軼記、詩詞歌賦、軼聞傳說中擷取和整理的……是古代箏史史料之大全”。
五、結語
箏,是我國古代音樂文化寶庫中的一顆明珠,以獨特的光輝閃耀了兩千多年,上至皇帝,下至樂伎的各個階層。要想解開箏起源之謎,從以上幾個不同角度的起源說不足以真正判斷,希望給讀者們提供參考。對箏源的研究還需結合“古”與“今”之間涉及到的音樂學、考古學、語言學、中外關系學等學科的深入研究和新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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