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構建研究

| 江其玟 趙梓淵

RPA(Robotic Process Automation，工作流程自動化)是業務流程管理中的一項新興技術，它可以創建軟件機器人來執行以前由人類完成的重復性工作，RPA的總體目標是提供最短的自動化途徑。現如今，很多大型事務所已經運用了RPA審計機器人。例如：國際“四大”自2016年開始開發RPA審計機器人，相比之下，我國大型事務所對審計機器人的應用還不成熟（江其玟等，2021）。然而，僅實現審計過程自動化無法持續推進審計行業的智能應用升級和效率提升，還需要進一步利用IPA（Intelligent Process Automation,智能流程自動化）技術實現審計機器人的升級。IPA具有巨大潛力，預計未來十年內將在所有行業中創造出廣闊的機遇，審計行業也不例外。依靠單個事務所的力量不足以使審計機器人實現從自動化到智能化的飛躍，基于此，本文引入生態平臺的思路，探討如何構建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從而達到激發全行業創新活力，研發出強智能化的審計機器人的目的，并預期提高大型事務所審計機器人智能化程度以及打破中小型事務所無法應用審計機器人的困境。

一、IPA審計機器人內涵

可以將IPA簡單理解為將人工智能技術與RPA技術結合在一起的技術。IPA的愿景建立在傳統的RPA 技術之上，更進一步將復雜任務從自動化提升到智能化。傳統的RPA專注于建立單個機器人，擅長處理結構化的任務，使工作人員的重復性任務自動化。而結合了人工智能技術的IPA范圍更廣，涉及工作人員和多個審計機器人之間的協調，并包括整個流程的生命周期，甚至包括識別自動化的機會以及根據監測到的性能持續對審計機器人進行再培訓（Tathagata，2019）。可以應用于審計的人工智能技術包括機器學習（ML）、自然語言處理（NLP)、文字識別技術（OCR）、自動語音識別技術（ASR）等等，這些技術擅長處理結構化和非結構化的任務。如果能開發出IPA審計機器人，則意味著其可以在很少審計人員參與的情況下進行審計，這里不僅僅是指IPA審計機器人可以執行審計過程中重復的、可復制的和常規的任務，更是指IPA審計機器人可以模仿審計人員的思維方式作出審計判斷決策。并且可以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不斷積累經驗進行學習，強化決策能力，從而達到和審計人員同樣的水平，甚至是超越人力完成審計人員所不能完成的任務。

在審計中運用IPA技術舉例：在盤點存貨時，首先使用無人機掃描附在可移動性存貨（例如草原上的羊群）上的射頻識別（RFID）標簽，接著RPA將無人機拍攝的照片發送到具有圖像處理功能的AI工具。然后RPA指示AI工具計算圖片中的羊群數量，通知審計人員審查和調整AI工具的結果。當牲畜數量最終確定后，RPA可以將結果發送到下一個分析程序。此例中RPA、AI和其他技術都融合到IPA中，以幫助審計人員獲取審計證據以執行審計程序（Zhang，2019）。

二、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基本框架

對于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的構建，本文將從平臺伙伴與業務需求、平臺特點與技術支持以及平臺功能與業務模塊三個方面闡述基本框架（見圖1）。

圖1 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基本框架圖

（一）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伙伴與業務需求

1.行業協會與主管部門。行業協會與主管部門是構建生態平臺的掌舵者。由于旨在建立一個具有審計特色的生態平臺且公共IPA項目的發起需要嚴謹的規劃，為了確保技術的可比性，需要對該項目所需的完整和詳細的服務規范進行客觀、透明、合理地描述。并且各IPA審計機器人供應商的不同功能、組件、定價和許可模式會使招標過程更加復雜。因此依靠民間自發組成聯盟構建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可行性較低，必須由具有號召力和權威性的行業協會與主管部門發起建立該生態平臺的倡議。行業協會與主管部門的需求是建立在合法合規基礎上，能夠助力審計行業智能化轉型的IPA審計機器人平臺。因此在公開對外招標前，除了成立制定技術標準、準入平臺標準和服務規范的專家組，還需要集思廣益商討如何激發各類會計師事務所開發IPA審計機器人的熱情、積極參與該生態平臺的構建。例如：可以做好事務所針對IPA審計機器人的研發投入統計工作，有針對性地制定IPA審計機器人創新獎勵補貼辦法。

2.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大型會計師事務所是構建生態平臺的主力軍。（1）開發IPA審計機器人需要的技術種類繁多，而許多大型事務所已經在信息化道路上探索已久，信息化經驗比較豐富，具備開發IPA審計機器人的技術基礎。（2）大型事務所的業務覆蓋范圍比較全面，對各個行業的審計業務均有涉及，可以開發的IPA審計機器人類型也更加豐富。（3）大型事務所的人力資源豐富，高質量的IPA審計機器人需要精通業務的專業人員與信息技術人員聯手打造，大型事務所的員工整體學歷更高、年齡更小、綜合能力也更強，因人員能力不足降低開發IPA審計機器人成功率的可能性會更小。大型會計師事務所的業務需求是實現審計機器人從弱智能到強智能化的突破，因此大型所要扮演好引領IPA審計機器人智能化的主力軍角色。雖然每個大型所業務范圍都很廣泛，但它們都有各自的強勢業務，因此可以在招標成功后，依托自身豐富的業務經驗、技術，沉淀為IPA審計機器人產品，利用擁有的資源打造個性鮮明IPA審計機器人品牌。能做到精通所有開發技術的大型所很少，因此可以選擇與大型軟件服務商合作，或是直接收購較小的軟件服務商建立IPA審計機器人公司。前者的優點是可以快速實現各種技術的耦合，并且能夠實現風險共擔；缺點是確定分享產品應用收益比例時可能難以達成一致，知識產權的歸屬也可能存在爭議。后者的優點是產品所有權以及收益全部歸事務所所有，并且業務人員與技術人員同屬一方，內部信息泄露的風險也會降低；缺點是收購所花費的資金較多，整合被購買方需要一定時間。

3.其他軟件服務商。其他軟件服務商是生態平臺的助力者。上文提及，構建該生態平臺需要多種技術，大型所可以選擇與大型軟件服務商合作或是收購小型軟件服務商。除了這些服務商，其他服務商的需求是在審計機器人市場中取得一席之地。他們也可根據自身的技術或是更新的技術開發IPA審計機器人，如果這些服務商能夠滿足平臺的準入標準，那么也可以供各個事務所選擇。由于各類信息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專業的軟件服務商常常走在技術最前沿，它們或許能夠跳出會計師事務所的視角開發IPA審計機器人，為審計業務的執行提供新的思路，給生態平臺注入新的血液，與事務所共生。

4.中小會計師事務所。中小會計師事務所是構建生態平臺的反饋者。中小型所由于信息化基礎薄弱且缺少專業人員，獨立開發IPA審計機器人比較困難，主要租用大型所開發出的IPA審計機器人。目前開始應用審計機器人的中小所數量很少，其需求是能夠方便快捷地應用審計機器人，因此中小所是IPA審計機器人的重要客戶群體。這些事務所涉及資本市場的業務不多，主要服務對象是中小企業，以驗資、高新技術認定、任期責任等專項審計項目為主，具有數量眾多、單項金額偏低，競爭激烈的特點（朱紅柱，2021）。IPA審計機器人需要通過學習不斷優化決策模型，大量的中小所對IPA審計機器人的使用與反饋可以幫助IPA審計機器人提供學習的案例資料數據。因此中小所的實踐也是構建生態平臺不可或缺的環節。

（二）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功能與業務模塊

1.平臺升級功能。在“大智移云物區”等技術的涌現下，企業的商業模式也在不斷進行改造，帶來的蝴蝶效應可謂巨大，企業作為會計師事務所的服務對象，其發生的變化都需要事務所隨之發生相應的變化以保證審計質量。因此，在這個時代，快速理解并掌握各個企業的不斷更新業務是審計人員需要具備的核心競爭力。IPA審計機器人可以365＊7＊24小時不間斷地進行學習，只要產品開發人員根據最新變化對產品進行優化升級，不斷推出新一代產品，平臺就可以將這些產品提供給各事務所，幫助其審計最新業務。

2.平臺交易功能。平臺擁有交易商店，可以實現IPA審計機器人供給與IPA審計機器人需求之間的匹配對接。從需求角度出發，現如今，如果事務所想要應用審計機器人，就需要在不同的軟件服務商平臺上對比不同的產品，搜尋與自身需求相匹配的審計機器人花費的時間長、成本高。而該生態平臺能夠通過API等形式，把基于個人或項目組的創新成果整合起來，即便捷地將各品類IPA審計機器人集成在一起，讓所有創新成果成為一個個具有各自特色的應用體系。在此基礎上，需求者可以按照自身業務特色，根據詳細的篩選條件選出符合要求的產品，然后進行階段性試用，如果產品可以滿足需求，再長時間租用該產品。從供給方的角度出發，該平臺使得他們可以將自用的產品或是專門開發IPA審計機器人產品對外出租，從而達到獲取收益，彌補開發成本的目的。

3.平臺培訓功能。具體包含以下四個方面：

（1）關于有從業經驗的使用者：平臺可以針對不同事務所的獨特需求或是將具有共性的事務所需求合并，提供他們所使用IPA審計機器人的課堂策劃和線上培訓，提升事務所員工應用IPA審計機器人的水平。員工能夠通過平臺上的學習材料，將學習延伸到課堂之外，進行自學。平臺還可以針對這些課程設立常態化的培訓體系，給完成培訓的使用者發放證書，并不斷更新培訓體系內容。

（2）關于沒有從業經驗的使用者：新入行的審計人員不熟悉業務，往往要經過漫長的系統培訓才能掌握如何審計一個完整的項目，其中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學習各類復雜報表項目的審計。對此，平臺可以開發IPA培訓機器人，令機器人儲備審計不同行業所需的特色專業知識，能應對各種場景，為新人提供支撐。此外，新人在遇到問題時可能無法得到及時回復，而IPA培訓機器人能夠全天候及時響應審計人員，7＊24小時提供高質量的解答。IPA培訓機器人還能持續學習，越來越準確地解決審計人員遇到的問題。

（3）關于調動使用者應用IPA審計機器人積極性。只有工作人員愿意信任IPA審計機器人，明確意識到算法比人類表現得更好，可以增加對算法的依賴性，才能推進IPA審計機器人的應用。這就需要大量業務人員參與到這個過程中。為了調動這些使用者的積極性，平臺可以采取一些措施，例如設立交流論壇并輔以游戲機制：使用者在人工與IPA審計機器人決策對比板塊回答問題或是回答別的使用者在使用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均可獲得積分，平臺設置積分排行榜，排行靠前的人可以利用積分兌換對應福利和資源。

（4）關于未來人才來源。平臺可以與高校合作，通過設立獎學金、提供入駐平臺實習機會等方式吸引人才；可以與高校財會類專業以及計算機類專業聯合舉辦有關IPA審計機器人產品開發的比賽，以此釋放高校創新能力。這種方式下，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例如作為機器人供應商的事務所可能有機會與高校相關課題組合作，研究開發新的IPA審計機器人。

（三）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特點與技術支撐

1.以云為構建基礎：云相關技術。云服務是數字化和智能化的核心技術之一，計算力和社會化是云服務的重要特征。云原生則是一套構建和運行應用程序的技術體系和方法論。云原生架構表示應用程序從設計之初即考慮到云的環境，原生為云而設計，在云上以最佳姿勢運行，充分利用和發揮云平臺的彈性和分布式優勢。IPA審計機器人平臺基于云原生架構，可以使生態伙伴更快、更可靠、更頻繁地改進機器人產品。

2.廣泛的連接性：API技術。API（Application Programming Interface，應用程序接口）是一些預先定義的接口（如函數、HTTP接口），或指軟件系統不同組成部分銜接的約定（沙曉晨，2019）。它被用來提供應用程序與開發人員基于某軟件或硬件得以訪問的一組例程，而又無需訪問源碼，或理解內部工作機制的細節。不同事務所運用的軟件各不相同，新建立的平臺支持事務所對于原有的系統和另外一個系統進行快速集成，因此可以用于編排與交換可以跨越生態系統合作伙伴的數據。并且，事務所等生態伙伴的創新能力和其所在的生態系統密切相關，基于一定規則的開放共贏是未來企業的運作模式，IPA審計機器人產品生態平臺也必然滿足企業生態發展的要求。因此該生態平臺應該能夠幫助事務所在進行IPA審計機器人創新時將不同平臺有效連接，此連接不僅是技術層面的廣泛連接，更是生態力量的強效聚合。

3.更加“大眾化”：低代碼、無代碼技術。數字經濟時代，行業發展和市場變化速度加快，事務所傳統相對穩定的管理流程和模式已經不適應新時代的要求。企業IT架構、軟件系統都將保持不斷迭代的狀態。因此，低代碼化的研發模式將是未來企業打造自身技術架構的常用方法。想要高效開發出具有各個行業特色的IPA審計機器人產品，就需要越來越多的事務所參與到開發過程中來。生態平臺從技術層面以低代碼或者無代碼的形式開放技術邏輯，從業務層面直接以中臺化的形式開箱即用。無論是有專業技術人員的大型所還是缺少信息化基礎的中小所的一線審計人員，都能夠更高程度地參與開發過程，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通過可視化的模型來協調配置新的應用程序，用較低的成本打造IPA審計機器人，達到便捷、方便地進行IPA審計機器人創新的目的。

4.以數據為生產要素：大數據技術。數據已經成為企業運營生產的關鍵要素，IPA審計機器人平臺也應以數據為生產要素，利用大數據技術更深層次挖掘事務所的需求。例如：可以通過分析各個IPA審計機器人產品的租用次數并且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分析事務所使用產品后的反饋，綜合分析最受事務所歡迎的產品具有的特征，預測事務所需求，使得各級開發者能夠進一步開發更符合實際情況的產品。

三、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價值創造

（一）行業發展層面

隨著IPA審計機器人等新技術的應用，行業協會和主管部門也應該與時俱進，完善行業制度以及監管方式。前文提及，行業協會和主管部門在構建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中扮演著掌舵者的角色，負責制定技術標準、準入平臺標準和服務規范，這同時也便于對IPA審計機器人進行監管：監管部門可要求事務所提供IPA審計機器人采用算法模型，以檢查是否符合各類標準，在IPA審計機器人出問題時能夠做到有責可追。并且，還可通過大數據技術獲取IPA審計機器人供應雙方的交易數據，分析各事務所對IPA審計機器人的運用情況，再將其與各事務所業績進行關聯分析，一定程度上可以得出IPA審計機器人對事務所業績增值的貢獻。各事務所的增值匯總起來就是行業整體的進步，相關部門根據分析結論能夠不斷制定相應的政策，進一步支持引導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的建設，加強行業信息化建設，實現科技強審的目標。

（二）會計師事務所層面

1.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大型會計師事務所在業內享有較高的聲譽，應當在促進行業發展中扮演引領者的角色，在構建IPA審計機器人生態平臺的過程中也應是主力軍，將自身信息化經驗運用于平臺的構建。雖然大所在平臺構建前期會付出較多的人力財力物力成本，但是一旦平臺構建完善并健康運營后，就能夠獲得指數級的回報。目前，各個大所已經在不同程度上應用了審計機器人，實現了業務增值，但是他們對審計機器人的運用大多還停留在自動化和弱智能化的RPA機器人階段，亟須使審計機器人實現從弱智能到強智能的飛躍。然而，審計機器人想要升級就需要盡可能多的案例數據來進行深度學習。而生態平臺可以將行業資源聚合，助力大所對審計機器人的優化，開發IPA審計機器人，擁有更有力更智能的價值創造伙伴。此外，各大所可以開發具有自身特色的IPA審計機器人品牌，一個好的品牌也可以為事務所不斷創造價值。總之，大所作為行業龍頭，有責任帶領整個行業轉型，在這個過程中也可以實現自身增值。

2.中小會計師事務所。中小所具有適應能力弱、無法適應快速變化的市場環境以及高水平的專業人才匱乏等發展困境（戴瓊，2017），并且當下應用審計機器人的中小所數量也不多，這說明其審計業務還有很大的優化與進步空間。中小所可立足生態平臺的優勢，借助平臺上同行佼佼者的先行優勢和行業資源的共享。如果中小事務所可以在平臺上尋找到適合本所業務的產品，那么通過積極應用IPA審計機器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緩解人才匱乏的問題。因為在理想狀態下，IPA審計機器人具有擬人甚至超人的智能水平，相當于擁有了高水平且全年無休的審計專家，在人力資源不足的情況下審計人員能夠通過人機協同完成審計業務。此外，大部分中小事務所還存在市場定位不清晰，特色和優勢不突出等問題，業務同質化現象嚴重（涂建明等，2021）。通過應用不斷優化的IPA審計機器人可以促進事務所對傳統業務模式進行革新，將節省的人力資源用于開拓特色業務和新業務，實現將業務“做精做專”的目標，同時也可以縮小自身與大型事務所的差距。并且，由于生態平臺具有“大眾化”的特征，中小所也可以根據自身的業務利用無代碼技術開發具有自身特色的IPA審計機器人，不但可以節省租用其他事務所審計機器人的費用，甚至還能獲得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