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規劃視角看新高考改革

江思華

（廈門大學嘉庚學院，福建 漳州 363105）

2014年9月頒布的《國務院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1]明確提出文理不分科，總成績由統一高考的語文、數學、外語3個科目成績和高中學業水平考試3個科目成績組成，考生可以根據目標報考高校專業（組）要求和自身特長，從物理、歷史、化學、生物、思想政治、地理6個科目中，選擇3個科目作為計入總成績的高中學業水平考試科目。在這個實施意見指導下，中國前后4批21省市公布并開始組織實施新高考改革方案。第一批上海、浙江2省市，采取3+3模式，2014年啟動，2017年首屆新高考；第二批北京、天津、山東、海南4省市，采取3+3模式，2017年啟動，2020年首屆新高考；第三批遼寧、河北、重慶、江蘇、湖北、湖南、福建、廣東8省市，采取3+1+2模式，2018年啟動，2021年首屆新高考；第四批黑龍江、吉林、甘肅、安徽、貴州、江西、廣西 7省，采取3+1+2模式，2021年啟動，2024年首屆新高考。從2014年開始到2022年歷經8年多時間，中國進行大刀闊斧的高考改革創新，期間不斷進行調整和改進，也取得許多寶貴經驗，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破除了傳統高考造成的唯成績論和一考定終生的舊觀念，促使考生和家長從高一選科開始，有計劃、有目標探索考生自身的個體特征，和社會環境和職業環境，結合自己家庭條件因素，確定未來人生規劃和發展目標，并倒推出自己高考志愿填報專業，以及高一選科。臺灣學者洪鳳儀提出生涯規劃（Career Planning）指的是一個人盡其可能地規劃未來發展的歷程，在考慮個人的智能、特點、價值以及阻力的前提下，做好計劃，并借此調整、擺正自己的人生位置，以期自己能適得其所[2]。對比新高考改革與生涯規劃概念，我們可以發現，新高考從高中選科到高考后志愿填報這個過程實質上都與考生的生涯規劃密切相關。因此，本文擬從生涯規劃的視角淺析新高考改革創新之處。

一、從大學目標專業選擇看新高考改革

大學本科專業可以歸集為人文學科、社會科學、自然科學、工程技術4個學科領域，這4大學科領域共包含13個大類。其中，人文學科包含哲學類、文學類、歷史學類、藝術學類；社會科學包含經濟學類、法學類、教育學類、管理學類、軍事學類；自然科學包含理學類；工程技術包含工學類、農學類、醫學類。4大學科領域按“文科或理科”和“基礎學科或應用學科”兩對指標分別放在X坐標軸和Y坐標軸，4大學科領域分別處在4個象限，如圖1所示。

圖1 大學4大學科領域轉換示意圖

上圖1表明，學科領域之間是可以轉換，箭頭方向代表轉換方向，箭頭粗細代表轉換的渠道通路的寬窄程度。一般說來，部分基礎學科可以向部分應用學科轉換；部分理科可以向部分文科轉換。其中，“部分自然科學向部分工程技術轉換”“部分自然科學向部分社會科學轉換”“部分人文學科向部分社會科學轉換”，這體現了部分基礎學科向部分應用學科轉換；“部分工程技術向部分社會科學轉換”“部分自然科學向部分社會科學轉換”，這體現了部分理科向部分文科轉換。這個轉換是單向的，不可逆的。上述大學4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不僅體現在專業轉換，還高度概括了未來走向社會后工作崗位轉換，同時還影響進一步學習進修（考研）和公務員招考等多方面。例如，一個大學學習臨床醫學專業的醫生工作若干年后，由于他在專業領域工作經驗再加上良好的管理能力，成為醫院院長，這是工程技術向社會科學轉換（臨床醫學屬于工程技術范疇，醫院管理屬社會科學范疇）。反之，一個學管理學的學生未來可能從事醫院院長的工作（社會科學類專業從事社會科學類工作），但這個大學學習管理學專業的醫院院長想要從事臨床醫學專業工作（醫生）的概率極低。

2020年1月13日，《教育部關于在部分高校開展基礎學科招生改革試點工作的意見》印發，決定自2020年起，在部分高校開展基礎學科招生改革試點。基礎學科招生改革試點，也稱強基計劃，正是基于上述大學4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推出的創新教育模式。強基計劃一方面是因為國家重大戰略需求，需要選拔培養綜合素質優秀或基礎學科拔尖的學生來充實科研隊伍；另一方面，也是基于基礎學科是應用學科的基礎，而且部分基礎學科可以向部分應用學科轉換，因此可以同時拓寬考生未來發展渠道通路[3]。新高考改革不論是第一、二批的“3+3”模式還是第三、四批的“3+1+2”模式，創新性推出至少12種高中選科組合，其中各種選科組合的專業覆蓋率，也和上述大學4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相契合。由于各省市新高考模式和院校招生計劃有差異，我們以2021年福建省為例，各種選科組合的專業覆蓋率如下表1所示。

表1 福建省2021年新高考各種選科組合的專業覆蓋率

由上表1各種選科組合專業覆蓋率統計數據可以看出，物理組合（理科組合）專業覆蓋率明顯高于歷史組合（文科組合），而在物理組合或歷史組合內，偏理科程度高的選科組合也高于偏理科程度低的選科組合。這也可以理解為上述大學4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中的“部分理科可以向部分文科轉換”的體現。

二、從生涯目標定位看新高考改革

傳統高考簡單把考生分成文科或理科兩大類，考生在選文科或理科后，參加這兩大類的統一高考考試。因此，傳統高考選拔出來是各科均衡發展的通才，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各科均衡發展的中等普通人才，但卻抹殺了某一領域有獨特優勢的專才，甚至讓不少天才與大學失之交臂。新高考改革，創造性推出至少12種選科組合，都給考生提供了相當充分的選擇余地，使得考生多種生涯發展目標定位實現成為可能。

目標泛指努力或奮斗所要達到的目的，為了倒推出考生大學學習專業，我們首先要明確考生生涯目標。考生個體生涯規劃要堅持“以終為始”的原則，要從遠及近倒推回來。也就是說在生涯規劃過程中，個體生涯目標定位倒推出個體大學學習專業，個體大學學習專業倒推出個體高中選科。一般說來，大學生畢業后的生涯目標可以歸集為學術研究型、工程技術型和綜合管理型三大類。例如，小李、小張、小王是某高校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同班同學，小張本科畢業后出國深造取得博士學位，現在一個高校從事教學和科研工作，這是學術科研型；小李研究生畢業到華為技術部，從事產品研發工作，這是工程技術型；小王本科畢業后進入一家計算機企業從事銷售工作，現為銷售部經理，這是綜合管理型。從上述案例中可以看出，哪怕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專業同班同學也可以有不同的生涯目標。也就是說按時間軸順序正向由專業是推導不出生涯目標的，反之，從生涯目標可以倒推出大學學習專業。

上述大學生生涯發展目標定位結合前面的大學四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新高考改革可以倒推出考生大學專業選擇和高中選科。如果考生未來生涯目標定位為綜合管理型，從大學四大學科領域轉換關系可以知道其他三大學科領域都可以向社會科學轉換，那么考生幾乎可以選擇任何一個專業，高中選擇哪個選科組合的影響也不大。當然了，如果有明確的生涯目標行業方向，在選擇相關專業時如果與生涯目標行業方向一致更佳。如果考生未來生涯目標定位為工程技術型，雖說“部分自然科學也可以向部分工程技術”轉換，但仍建議考生選擇生涯目標行業方向專業，而且以應用學科為主，部分生涯目標定位在較高的工程技術領域的學生還要做好考研準備。如果考生未來生涯目標定位為學術科研型，考生應嚴格選擇生涯目標行業方向專業，而且以基礎學科為主，強基計劃是一個非常好選擇，并作好攻讀博士研究生長遠規劃。另外，明確的生涯目標定位還可以用來選擇城市。例如，如果未來生涯目標定位為學術科研型或工程技術型，要選擇一、二線城市，因為高校和科研院所及大中型企業基本都集中在一、二線城市；反之，從另一個思考角度，如果未來打算回農村，由于在農村學術科研型和工程技術型都沒有什么發揮空間，可以倒推出未來生涯目標基本上只有綜合管理型，未來生涯目標定位為綜合管理型的大學生，大學期間要積極參加社團和學生活動，爭取入黨，選調生村官路線是其重要途徑之一。

三、從影響考生生涯規劃因素看新高考改革

新高考擴大學生選擇權，意味著考生可以按照自己的興趣特長，優先從專業角度選擇高校并填報志愿，提高志愿滿意度和滿足率，同時也意味著考生生涯規劃質量直接決定了考生獲得新高考改革創新紅利的多少[4]。高考考生生涯規劃質量主要受以下因素影響。

首先，考生和家長生涯規劃積極主動性。新高考一般要求考生高一做出選科決定，而高一選科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考生高考賽道，競爭對手甚至未來職業生涯，新高考改革倒逼考生和家長將原有的大學生生涯規劃前移到高中階段。同時，高中選科給了考生揚長避短機會，再加上賦分制度，考生之間高低分數差距縮小了，競爭更加激烈。同樣是面對考生生涯規劃的壓力情境，有些考生和家長采取積極主動態度，化壓力為動力，把高中選科當作一個趨利避害的機會，積極推進考生生涯規劃找準方向，利用高中選科機會實現彎道超越。有些考生和家長僅僅只是對被動應對新高考帶來的生涯規劃的壓力，也利用高中選科在一定程度上發揮自己優勢學科長處，但往往缺乏系統思考，只能獲得較低水平高考改革紅利。

其次，考生和家長與考生生涯規劃相關的關鍵思想觀念態度影響考生生涯規劃。常見的錯誤思想觀念有以下幾種。第一，名校情結，一定要985、211，哪怕一個自己根本不感興趣不適合的專業；第二，過分追求穩定，只報考未來已確定的專業，例如最近幾年招生分數虛高的公費師范生；第三，認知片面走極端，主觀認為某些行業絕對好或絕對不好；第四，思路不清晰，搖擺不定，容易受外界環境影響；第五，認為生涯規劃沒有必要。

最后，考生和家長對生涯規劃中如何組織實施考生生涯規劃影響考生生涯規劃質量。高中學生生涯規劃是一個“知難行也難”的事件，真正認識到考生生涯規劃的重要性只是第一步，如何組織實施是決定考生生涯規劃質量的關鍵。第一，從考生的志向和意愿出發（特別強調“考生的志向和意愿”而不是“家長的”），倒推出考生要實現自己的志向和意愿需要報考的專業學科和發展路徑。第二，對考生個性特征、各科應試能力，及考生外部條件綜合測評，和需要報考的專業學科進行匹配分析，其中，關于考生各科學習應試能力與所選科目匹配分析是重點考察指標之一。第三，系統分析，進行全面的生涯規劃，并在生涯規劃的基礎上確定高中選科和高考志愿，其中還包括為實現考生的生涯規劃和高考目標，要采取和學習和行動計劃方案，并指導、監督、組織、檢查、調整（動態PDCA循環）。考生生涯規劃是一個系統工程，也是一項專業性較高的工作，如果考生家長不是生涯規劃專業人士，學習能力不特別強或者時間不是很充裕，可以考慮引入專業機構或專家一起參與，正確組織和實施考生的生涯規劃需要考生、家長、學校及生涯規劃工作者等多方合作聯動。

綜上所述，新高考改革創新性給了考生及家長更多自由度，考生和家長也可以提前更早時間進行生涯規劃，提高未來生涯滿意度和幸福感。考生和家長要樹立正確的思想觀念，考生合理科學的生涯規劃是獲取新高考改革創新紅利的有效方法。考生生涯規劃是一個系統工程，首先，從考生的志向和意愿出發，明確考生生涯目標定位。對于目標定位為綜合管理型考生，專業不太重要；對于目標定位為工程技術型和學術科研型考生，專業比較重要。由考生志愿和生涯目標定位倒推出考生需要報考的專業學科和發展路徑。其次，對考生個性特征、各科應試能力，及考生外部條件綜合測評，和需要報考的專業學科進行匹配分析。最后，系統分析，進行全面的生涯規劃，并在生涯規劃的基礎上確定高中選科、專業選擇和院校選擇，以及為實現規劃要采取和學習和行動計劃方案，并指導、監督、組織、檢查、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