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峰 權赫律
[關鍵詞]東北淪陷期;在“滿”朝鮮人;東北作家群;離散;主題
移居到東北的朝鮮文人和中國東北作家群均在日帝殖民統治之下進行了跨地域移居。在日帝殖民統治時期,朝鮮文人移居到中國東北,而中國東北文人流散至關內。文中的“朝鮮人文學”指的是日帝時期移居到中國東北地區的朝鮮文人創作的文學,“東北作家群文學”指的是流散至關內的中國東北文人創作的文學。本文中的“朝鮮”指的是整個朝鮮半島,“朝鮮人”指大韓帝國滅亡后朝鮮半島分裂前的整個朝鮮民族。1910年,朝鮮淪為日本的殖民地,朝鮮國內已經不具備進行民族獨立運動的土壤和條件,于是一些朝鮮的文人移居到中國東北定居生活。1931年“9·18”事變后,中國東北淪為日本的殖民地,日本在中國東北成立了偽“滿洲國”。不甘淪為亡國奴的東北作家流散至關內,開始了長達14年的離散生活。
移居到中國東北的朝鮮文人的代表性作家有安壽吉(1911-1977)和金昌杰(1911-1991)等人。關于中國東北流亡文學范圍的界定,學界認為在日帝殖民統治時期逃往關內的東北文人和早年在關內的東北籍作家統稱為東北流亡文人,東北流亡文人又被稱作東北作家群。蕭紅(1911-1942)、蕭軍(1907-1988)和李輝英(1911-1991)等人作為中國東北流亡文人,他們以筆為武器,以日帝殖民統治的中國東北為對象進行了創作。在兩國離散作家創作的作品中,在抵抗意識和愛國情懷,生存和死亡體驗,現實的對應等主題方面體現出了相似性。縱觀先行成果,尚未有對東北淪陷期朝鮮人文學與東北作家群文學的主題進行比較的研究。因此,本文采用比較文學平行研究的方法,從抵抗意識和愛國情懷、生存和死亡體驗、現實的對應三方面進行主題的比較研究。
一、抵抗意識和愛國情懷
無論是在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的作品中還是在東北作家群的作品中,我們都可以發現具有抵抗意識和愛國情懷的主題內容。在對朝鮮及中國兩國進行殖民統治期間,日本對兩國人民進行了殘酷的壓迫,作家紛紛將對日本殖民統治的抵抗情況表現在作品中。
(一)對日帝統治的抵抗意識
對日本殖民統治的抵抗意識在金昌杰的《第二個故鄉》中可以找到。《第二個故鄉》描寫了身在“滿洲”的朝鮮人聽到了朝鮮“3·1”運動的消息后,在京哲的帶領之下,也進行了抗日示威游行活動。示威群眾向日本領事館前進,高呼萬歲。日本領事館指使當地陸軍團長孟某平息事態,孟某下令向示威群眾射擊。在砰砰的槍聲中,手舉太極旗高呼萬歲的群眾,一個個中彈倒下。青年們,朝氣蓬勃的學生們,樂于助人的教員們,溫順的商人們,不斷流血倒地。當場死亡16人,受傷近30人。日寇的鎮壓日益嚴酷,即使在“滿洲”也要扼殺朝鮮的義兵運動。日帝有時采取懷柔政策,有時放縱偵探,任意監視、逮捕、殺人。作品描寫了抗日示威游行的過程,反映了作者對日帝統治的抵抗意識。
金昌杰的《罷課》描述了在“滿洲”的一所學校里,朝鮮學生們為了反抗日本傳教士的宣教,集體罷課的情況。作品表現出了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宗教手段的面貌。崔成姬聽到日本李牧師的唯心論理論——“朝鮮人因為在太初犯了罪,所以被上帝奪走了國家”后,憤怒不己,進行了堅決反擊。舉行畢業考試的時候,崔成姬沒有在畢業考卷上寫下答案,卻寫下了如下的話:“我們不相信有人說‘朝鮮是由上帝旨意滅亡的,因為當初所犯的罪過,遭受了亡國奴命運的說教。因為我們是朝鮮人,因為我們有一種民族的良心,為了我們民族的神圣而必須這樣做。”她把這句話寫在答卷上然后退席。在圣經考試中,她一字一句寫下為民族良心辯護的抵抗性文字。她凜然正氣的民族義舉,象征著朝鮮人民族魂中的反抗精神。抵制日本基督教學校奴化教育的學生,在畢業典禮上沒能拿到畢業證,以“我”為首的學生決定集體退學。崔成姬反對帝國主義幫兇通過宗教手段奴化朝鮮人思想,捍衛了民族尊嚴和感情,她是不甘屈服、勇于抵抗日帝文化侵略的斗士。
(二)抗日意識和爭取民族解放的意志
討論抗日意識和爭取民族解放的作品時,一定離不開蕭紅的《生死場》。《生死場》是一部描寫殖民統治下中國東北農村生活情況的作品,作品蘊含了反帝反封建的思想。在作品中,各類人物急急忙忙地生,稀里糊涂地死,還有為了獨立運動而犧牲的斗士。“雪天里,村人們永沒見過的旗子飄揚起,升上天空!全村寂靜下去,只有日本旗子在山崗臨時軍營門前,振蕩的響著。村人們在想:這是什么年月?中華國改了國號了嗎?”這段敘述表達了作者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反抗情緒,村子里飄起沒有見過的旗子,那是日本的旗子。“中華國改了國號了嗎?”的疑問,體現了村民對日本統治的質疑,暗含著對中華復興的期盼。
老趙三立到桌子前面,他不發聲,先流淚:
“國……國亡了!我……我也……老了!你們還年青,你們去救國吧!我的老骨頭再……再也不中用了!我是個老亡國奴,我不會眼見你們把日本旗撕碎,等著我埋在墳里……也要把中國旗子插在墳頂,我是中國人!……我要中國旗子。我不當亡國奴,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不……不是亡……亡國奴……”
濃重不可分解的悲酸,使樹葉垂頭。趙三在紅蠟燭前用力敲了桌子兩下,人們一起哭向蒼天了!人們一起向蒼天哭泣。大群的人起著號啕!
老趙三強調自己是中國人,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鬼,不是亡國奴。在趙三的話語之下,人們一起向蒼天哭泣。該段表達了老趙三的愛國情懷,他不會眼見著把日本旗撕碎,但當自己埋在墳里時,也要把中國旗插在墳項。在左翼批評家的話語體系中,蕭紅的《生死場》被看作是一部充滿活力、充滿仇恨的鄉土文學,是對日本侵略者,尤其是對“在被掠奪土地上的被討伐的人”的痛恨的鄉土文學;在革命敘事接管中國文學后,蕭紅所處的“東北作家群”被統一看作是以筆墨為武器的抗日愛國作家,《生死場》被歸入反帝反封建的抗日愛國文學范疇。
綜上所述,移居到東北的朝鮮文人作品和流散至關內的東北作家群的作品均體現出了一種抵抗意識和愛國情懷,對于這一主題,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作品體現了對日帝的抵抗意識,東北作家群的作品體現了抗日意識和爭取民族解放的精神,后者的抵抗意識更為強烈。
二、生存和死亡體驗
(一)朝鮮人遷徙東北后受難的文學書寫
在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的代表作家安壽吉的作品中,總能夠發現描寫來到東北開墾與定居生活的作品。他的作品《凌晨》敘寫父親、母親、姐姐和“我”四口人移居“滿洲”,獲得了租種的土地,開始耕種土地。一家人移居第一年沒有任何費用,按照“滿洲”的慣例,將姐姐作為債務的擔保開始租種土地。租地條件雖然比朝鮮國內好,但無論怎么努力,還是無法償還債務。于是,父親和母親非法販鹽,試圖解決債務問題,但由于樸致萬的妨礙,租地條件越來越差,債務也越來越多。心懷惡意的樸致萬一心想霸占姐姐,但是已經有心上人的姐姐堅決拒絕,最終自盡。看到這一切的母親也精神失常了。
在作品中,為了解決生活的困苦,“我”的父母走上了販鹽之路。當時若被查出販鹽,當事人會被抓走甚至槍決。遇到稽查隊來搜查,父親因販鹽被帶走了。作品采用逆序的方式,先講述了搬遷到“滿洲”M谷后的生活情形,后通過回憶講述由朝鮮咸鏡南道H邑搬來的過程。作品中有如下一段描述生活困苦情景的內容:
在我們村里比起馬賊,我們更害怕陸軍和巡警。
馬賊聽起來很可怕,可從來沒有受到過他們的侵犯,倒是陸軍和巡警的侵入一年就有好幾次。
當時,張作霖軍閥的雇傭兵陸軍的生活是很不好的,衣租食租都不好,別說有零花錢了。
他們如果不在農村中到處搶劫,就無法維持他們的生活。他們進行的是法律允許的掠奪!是的。對他們的殘暴無處訴說。
作者講述了當時生活的艱難和困苦。在難以維持日常生活的同時,他們經常受到陸軍和巡警的侵害。陸軍通過搶劫維持生活,面對法律允許的掠奪,村民對他們的殘暴無處訴說。比起馬賊,村民更害怕陸軍和巡警。金虎雄指出,作品更深層次地揭露了朝鮮移民在當時不僅沒有最起碼的生活條件,連求生欲望都要被剝奪的殘酷現實,加深了悲劇意味。
《凌晨》是根據“我”的回憶寫成的自傳故事,描寫了以家庭為單位的個人層次的定居過程。而《水稻》是討論鷹峰屯全村或民族生存權的作品。
作品講述了來到東北的朝鮮人開墾水田的心酸過程以及在守護水田的過程中發生的一系列故事。“就是!先別說翼洙。為了那水田,我們的手腳都磨沒了。那是我們用血淚拼命開墾出來的水田。讓我扔下水田走人,那還不如要我命!不光是翼洙,因為水土不服吃盡苦頭的有幾個?死掉的大活人有幾個?手腳都凍透,一到冬天就往外冒水……想起那些苦頭,一口一口咬碎那水田都不解恨!現在好不容易才吃上熱飯,再別說什么離開……”上述引文講述了來到中國東北的朝鮮開拓民們為了生存開墾水田的困苦故事。為了開墾水田,先是翼洙在沖突中失去了性命,在整個開墾水田的過程中,來到東北的開拓民受盡苦難,但還是通過自己辛勤的汗水換來了安穩的生活。
(二)對殘酷日帝的文學控訴
在蕭紅的《生死場》中,生命的價值變得十分脆弱。在作品中,王婆在追問女兒的死因時,他人做出了如下的回答:“老太太你怎么還不明白?不是老早就對你講么?死了就死了吧!革命就不怕死,那是露臉的死啊……比當日本狗的奴隸活著強得多哪!”這反映了日帝對獨立運動者的殘害與鎮壓。“9·18”事變前后,蕭紅用自己獨特的女性生活經驗,慢慢道出了東北農村女性的頑強與掙扎,作品以女性的生死存亡為主線,赤裸裸地展現了大自然、男權社會和日本殖民統治下女性的悲劇命運。
而在蕭軍的《八月的鄉村》中,死亡發生在人民革命軍的抗日戰斗中,在與日本兵的交火中,大量的人民革命軍傷亡。“饑餓,疲乏,燃燒著每個人!死亡隨時可以發生:那閃著光的不甚遙遠的敵人的襲擊暫時算落在了后面了。”“松原在路上隨時可以看到倒下去的尸體。女人們被割掉了乳頭,褲子撕碎著,由下部灘流出來的血被日光蒸發,變成黑色。”除了在戰斗中發生死亡以外,作品還講述了日本兵對老百姓的殘害,平民百姓在日本兵的刀槍下死去。
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作品主要描寫了來到東北后的生存和為了生存而發生的打斗事件中的死亡。而在東北作家群的文學中,比起生存,更多體現了死亡,描寫了革命者在革命斗爭中的犧牲。
三、現實的對應
(一)對不利現實的改變意志
在金昌杰的小說《暗夜》中,明孫一家為了過上好日子,背井離鄉,從朝鮮來到“滿洲”。高芬一家也從朝鮮來到了“滿洲”。明孫的父母知道明孫和高芬互相喜歡,明孫的父親便去高芬家里提親,可是卻吃了個閉門羹。高芬的家人說要把高芬賣了還150塊錢的債,買主有尹主事和姓南的。
明孫認為,他娶不到城里穿高跟鞋的女人,高芬也嫁不了西裝革履的紳士,他們都是同樣的命,鄉下人配鄉下人,窮光蛋配窮光蛋,這才門當戶對。明孫和高芬在約定的地點見面,高芬只要有明孫在身旁就能忘記所有悲傷,特別踏實,而且還充滿盼頭。明孫的心也因為幸福而顫抖。明孫看到尹主事來到高芬家討價還價,便跟著去了高芬家,摻和著高芬他爸和尹主事的談話。債主崔老頭來討債,高芬他爸求著尹主事,以二百塊錢把高芬給賣了。明孫想自己只能走最后一條路了,那就是和高芬私奔。天還未亮,明孫就拿起包袱走出了家門。高芬也拿著包袱與明孫會合。想著要離開養育自己十年的村莊,明孫突然感到傷感。因此懷著對未來的憧憬,明孫又加快了腳步。
金虎雄指出:“小說以明孫和高芬為一方,以尹主事、崔老頭為另一方,反映了雙方之間尖銳的階級對立關系,真實地再現了朝鮮農民牛馬不如的悲慘生活,揭露了社會罪惡。”明孫和高芬彼此相愛,但高芬的家人卻為了還債,把高芬賣給了尹主事抵債。擺在明孫面前的現實是不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的痛苦,為了與高芬在一起,明孫選擇了私奔,想通過私奔改變現實。這體現了主人公在面對現實的困境時,不是與現實進行妥協,而是努力爭取愛隋和為了愛情表現出積極的姿態。在現實的表象之下,實質性的矛盾是階級的對立。作品同時也體現了對現實階級對立的否定和批判。
在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黃健的《祭火》中,主人公金老師從朝鮮來到“滿洲”。作品展現了親情、友情和愛情等多種情感,反映了在新京(現長春)工作、積極參與文化運動的知識青年的挫折和內心的糾葛。“我”發現了彼此嘲笑和嘲弄的朋友們,而不是分擔痛苦的朋友。在朝鮮本是朋友,而移居到“滿洲”后,卻鬧到打架的地步,真是讓人寒心的事。隨著生活地點的變化,朋友之間的關系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由真摯的友人變成了反目成仇的敵人。他們在“滿洲”對文化、生活乃至事業傾注熱情,以“文化青年會”為中心聚集到一起,通過“文化青年會”結識了新的朋友,原本美好和令人稱贊的事情卻結局凄慘,對主人公來說,一切都像一場夢,像是某個捉摸不透的無限深邃的心靈。主人公來到大東公園,走出亭子旁邊的小道,發現了哭泣的琦珠。琦珠是“我”在青年會上經K的介紹認識的,雖然僅有幾面之緣,但她給“我”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和平靜感。“我”對琦珠的感覺很是特別,它是一種類似愛情又非愛情的感情,它有不同于一般的情感在其中,想要逃脫也逃脫不了,而且“我”認為琦珠和我有同感。
金虎雄指出,這部小說反映的只是一位知識青年的虛無意識。可是對于在朝鮮國內受到挫折,為了從事新的文化運動,來到被粉飾為“王道樂土”之地的一位朝鮮青年的絕望層面而言,具有相當的意義。“我將又一次去愛。去愛,卻不會去救贖。我會因為在愛中擁抱一縷燭光而幸福。我要看到你內心的全部,在全部中看到你。在對你的信任中看待一切,在對你的愛中,重新去愛一切。我立志要如是做。然而,在這樣的日子里,關于母親的事情卻如一陣狂風席卷而來。也就是說,我的另一段宿命開始了。”這段是作者有關愛情最直接的抒懷,表達了自己想要去愛的決心和信心。琦珠帶給我全新的意義和價值,正當我立志要去愛時,母親病重了,“我”的另一段宿命開始了。“我”無法在琦珠和母親之間做出選擇,“我”決定讓琦珠離開“滿洲”,回到朝鮮。這體現了“我”在面對母親和琦珠時是如何改變現實的。“我”讓琦珠回到朝鮮的決定,雖然體現了“我”努力克服現實和化解矛盾的意志,但對于現實的矛盾,“我”既沒有進行持續地批判,也沒有體現出順應。我們可以從中確認的是作家努力改變現實的姿態。
(二)面對受害現實的覺醒
《生死場》描寫了哈爾濱近郊附近一個村莊的故事,是由17個章節構成,每個章節獨立成文。《生死場》的第1節至第10節,以感人至深的筆調,描寫了東北農民窮困潦倒的生活。他們受地主階級的殘酷壓迫,在饑寒交迫、病痛纏身的生活中,有些婦女生下孩子后就死了。
第11節到第17節,寫的是在“9·18”事變后,日本軍隊一邊宣傳“王道”,一邊進入了一個小村莊。廣大農民受到地主階級的殘酷壓榨和帝國主義的壓迫。擺在廣大農民面前的選擇是忍耐還是抗爭。那些受苦受難的農民參加了秘密組織,投奔了義勇軍。他們表達了要將抗日進行到底的決心。
作品中的人物二里半作為舊中國的一位普通農民,是身份卑微、相當平凡的小人物。雖然跛足,他卻有一個完整的家,有一個粗俗的婆娘麻面婆和一個外號叫“羅圈腿”的兒子。在蕭紅的《生死場》中,作品的開始部分描寫了一群在封建制度之下受難的人們。人們沒有反抗意識,只是一味地順從。但在作品的后半部分,麻木的人們漸漸覺醒,從開始的被動到后來的反抗,作品的后七節描述了主人公們的抗日情緒和民族情懷。在日本帝國主義的殘害之下,二里半的妻子死了。那位窮困、懦弱、冷淡的農民,在大家都認為他已經陷入麻木的時候,終于覺醒,他要為他的妻子復仇,于是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擺在二里半面前的現實是國家被侵略,妻子也被殘害。作者在作品的最后部分提出了應對現實的方案,設置了二里半離開村莊,跟隨青山參加義勇軍的情節,體現了群眾的覺醒和主動應對現實的意志。
李輝英的《最后一課》寫的是東北陷落后,一所女子中學被封閉,學校里的兩名學生因撕毀日軍司令部的通告而被逮捕。為保護她們,校長跟隨她們到拘留所,并在拘留所內向她們講授抗日救亡的道理,給她們上了“最后一課”。該小說還有一個副線,寫的是女教師張教員不僅平時向學生宣傳愛國主義,而且還親自參與抗日活動,組織工人罷工和農民斗爭,因此被日軍逮捕并判處死刑。兩名女學生因證據不足而被釋放,張教員也在執行死刑當日被戰友們救出。楊慧指出,李輝英與蕭軍、蕭紅等流亡來滬的東北作家不同,他在上海完成思想啟蒙、學術訓練與文學準備,并在以丁玲為代表的左翼作家引領下實現文學轉向,可謂是“東北作家群”中的“內部他者”。在作品的結尾,面對國家被日本殖民統治的現實,“我”決定要秘密參加地下抗日組織,去著手進行“我”的新工作。“我”通過校長和張教員的說教覺醒起來,并不顧危險,積極參加抗日活動。
在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文學中,作品中的人物在面對不利的現實狀況時通過改變自己來應對現實。而在東北作家群筆下,作品中的人物在受害的現實面前總是喚起新的希望,通過覺醒后的新希望來應對現實。
四、結語
移居東北的朝鮮人文學和流散至關內的東北作家群文學在兩國文學史上都具有重要意義,作家們將日本帝國主義占領時期離散至異域后所經歷的與所體會的內容展現在讀者的面前。他們所創作的作品也成為我們了解當時情況的一種方式。簡單來講,比較文學平行研究是一種同中求異的研究。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文學與中國東北作家群文學的相同點在于都是在日帝殖民統治下離散者創作的文學。總體來說,移居東北的朝鮮人作家作品主要描寫了來到東北的開拓與定居,及在這一過程中的受難經歷。東北作家群作品主要體現了抗日精神和反抗精神。出現這種差異的原因在于主要矛盾不同。1910年代到1940年代是朝鮮掀起移民潮的時期。日帝對朝鮮的殖民統治采取了經濟掠奪的政策,來到中國東北的朝鮮人絕大多數是在朝鮮生活不下去的人們。他們是貧窮的弱者,移居到中國東北后,面臨的首要問題是衣食住的問題,所以,生存問題構成了他們的首要問題和主要矛盾。因此,大多數移居東北的朝鮮文人的作品反映了他們來到東北開拓和定居的受難歷程。而不甘受日帝殖民統治的東北文人流散至關內后,在他們的心中,祖國的主權問題構成主要矛盾。東北作家群文學中的多部作品描寫了人民革命軍與日帝的反抗斗爭,大多數作品都具有抗日傾向。通過對東北淪陷期移居中國東北的朝鮮人文學與東北作家群文學的比較,可以全面地了解移居到中國東北的朝鮮作家和東北作家群對日帝殖民統治時期的中國東北的不同描述,這對于豐富東北亞文化的交流和比較的歷史,具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