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產品加工業如何對標牧區現代化

馬志艷 喬光華

摘? 要：五大牧區占我國國土面積54%，牧區現代化對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目標具有重要意義。內蒙古是我國最大牧區，已發展成為我國重要農畜產品生產加工和輸出基地，但畜產品加工業與牧區現代化要求相距甚遠，面臨著加工能力利用不均衡、資金周轉成為發展瓶頸、精深加工業務受限等一系列困境。對標牧區現代化要求，加工企業應重新定位自身功能，聚焦問題補鏈、拓新業務延鏈、借力品牌強鏈，致力于產業鏈協同合作，謀求產業轉型升級破局之路。

關鍵詞：內蒙古? ? 牧區現代化? ? 畜產品加工? ? 利益聯結

我國五大牧區占國土總面積54%，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生態、國防等方面具有重要地位。相比其他地區，牧區發展相對滯后，是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突出區域。鄉村振興戰略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牧區現代化對于推進該目標進程具有重要意義。內蒙古是我國最大牧區，已發展成為重要農畜產品生產加工輸出基地。內蒙古大力推進牧區現代化建設，在新巴爾虎右旗、阿巴嘎旗、烏拉特中旗、阿魯科爾沁旗等地先行先試，并在2022年全面推開，在全國率先建成牧區現代化示范區。

一、牧區現代化對畜產品加工業的要求

牧區現代化，產業要先行。畜牧業是牧區重要支柱產業，畜產品加工業是草原畜產品輸出窗口，連接生產與銷售。大力發展畜產品加工業，扶持龍頭企業，提高畜產品轉化率和精深加工程度，有利于整合提升畜產品產業鏈，帶動畜牧業高質量發展，深化畜牧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2]，推進牧區現代化進程。參考2012年國務院印發的《關于支持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發展的意見》以及2014年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政府辦公廳《關于深化農村牧區改革，建立完善龍頭企業與農牧民利益聯結機制的意見》中對標牧業現代化要求，畜產品加工企業應發揮下表所示功能與作用：

二、內蒙古牧區畜產品加工業發展困境與成因

內蒙古牧區畜產品加工以牛羊屠宰加工和民族傳統奶制品生產為主。目前，民族傳統奶制品加工手工作坊居多，產業規模小，市場銷售范圍窄。牧區多出售牛犢，肉牛屠宰量十分有限，因此本文主要圍繞牧區肉羊屠宰加工進行分析。相較于農區加工企業，對標牧區現代化要求，牧區畜產品加工業面臨以下特有的困境與問題：

（一）牧企利益聯結關系松散，牲畜外流嚴重

牧區牲畜交易基本處于賣方市場狀態，牧戶掌握交易主動權，每年企業屠宰加工量一般只占當地牲畜出欄量的40%左右，牲畜外流嚴重。究其原因，主要是牧戶普遍對企業缺乏信任。牲畜集中出欄，企業短期內屠宰量陡增，牲畜待宰時間長，按白條重量進行結算，牧戶擔心排隊時間長牲畜掉膘，或企業稱重設備作假，抑或屠宰方式損耗大，導致白條損耗大，因此更愿意與客商交易帶毛活畜。受周邊地區大企業虹吸效應和異地價差的影響，一些牧戶會到價高的地區賣牲畜，多數牧戶因路途遠且交通不便，出售活畜給出價高且上門收購的外地客商，一些牧區旗縣牲畜外流情況較為嚴重。這使當地屠宰加工企業面臨畜源不穩定風險。為穩定畜源，加工企業嘗試通過長期合同或訂單模式穩定與牧戶的收購關系，但大多無法提前約定價格，且毀約現象時有發生。個別企業不得不向行業協會、合作社支付服務費并提供運輸服務，或向經紀人、公司員工、牧戶朋友進行返利，以集中收購穩定畜源。即使這樣，企業每年1/3以上的收購量基本依靠零散收購，甚至還要抬價搶購。牧戶與企業之間仍多為利益競爭關系，利益聯結關系松散。

（二）加工能力利用不均衡，產品持續供給能力差

牧區整體屠宰加工能力可以匹配當地牲畜出欄量，但存在加工能力不能均衡利用現象。每年7-10月，加工企業每日屠宰量陡增，經常滿負荷運轉，而11月至次年6月，牲畜出欄數量大幅減少，企業基本停工歇業，偶爾對少量庫存凍肉進行分割加工。較大規模企業不能均衡利用加工能力，只能在出欄季盡可能多地進行收購和屠宰，以分攤全年運營成本。調研發現，企業年屠宰加工量達到設計能力50%以上才能基本彌補運營成本。短期大量搶收牲畜，需要快速回籠資金，企業不能大規模囤貨，只能銷售大宗散貨，進而限制了精深加工業務，導致產品溢價能力低，持續供給能力受到影響。

（三）資金周轉制約精深加工，產銷雙壓增值空間小

牲畜集中出欄使屠宰加工企業短期流動資金需求量大，一般中等規模企業每天需要200-300萬元。然而旗縣金融機構放貸規模小、期限短，信用社貸款利率又相對較高，企業資金需求無法及時、足額得到補充。企業流動資金壓力大，影響收購能力，這使得快速回籠資金成為同類企業競爭的關鍵。大部分企業無力大量囤貨，進而限制精深加工業務的開展，往往只能盡快簡單分割和包裝，出售大宗散貨，產品附加值低，靠增加銷量維持利潤。另外，草原散養羊重量、體型參差不齊，增加了加工企業完成批量標準化訂單的難度，快速回款需求又使其與下游餐飲等商家談判時處于弱勢，常常被壓價。部分企業嘗試向牧戶賒銷或預付部分款項，并支付利息，來緩解收購資金壓力，但賣方市場以及牧企間缺乏信任的現狀，使得這種方式收效甚微。牧區屠宰加工企業面臨著來自產銷雙方的壓力，產品增值空間不大。

（四）新業務拓展不足，產業鏈延伸有限

規模較大的加工企業往往陷入低水平循環，為平衡全年運營成本要在出欄季大規模收購牲畜，需要大量流動資金，進而需要快速回籠資金，不能大量囤貨，只能盡快出售低附加值大宗散貨，因而無暇開展精深加工業務。這種低水平的規模速度型發展模式，使得新產品開發力不從心，新業務拓展不足，不易向質量效益型發展模式轉變，靠規模量產賺取加工費，產品附加值低，幾乎成為餐飲企業的“后廚房”，產業從勞動密集型向技術密集型轉型升級動力不足。一些加工企業嘗試利用電商平臺或開設實體直營門店拓展零售業務，但業務量有限。部分有實力的加工企業則嘗試創辦餐飲企業，延伸產業鏈，加強品牌建設，謀求銷售終端的產品增值。

三、現代化牧區畜產品加工業的破局路徑

牧區畜產品加工業應對標牧區現代化要求，重新定位自身功能，內視問題，外視發展格局，著眼整個產業鏈，聚焦問題補鏈、拓新業務延鏈、借力品牌強鏈，推動畜牧業一二三產業融合，謀求產業鏈協同發展，探索轉型升級破局之路。

（一）路徑一：聚焦問題補鏈，挖掘內在潛力

牧區畜產品加工業發展的主要瓶頸是流動資金壓力大，根本源頭在于牧企利益聯結關系松散，直接表現為產品持續供給能力差，精深加工業務開展不足。牧區畜產品加工企業應聚焦這些問題，著力補齊以下幾方面短板：

1.加深牧企利益聯結，把控合作關鍵節點

牧區整體營商環境不佳，賣方市場牧民契約意識淡薄，對企業缺乏信任。若采用長期訂單合同穩固牧企關系，需改善牧區法治環境、契約意識，營造誠信營商環境，加強違約執法力度。若通過股權模式穩固牧企合作關系，可將嘎查集體經濟、股份資本合作社或行業協會、牧業大戶或家庭牧場等作為發展對象，吸納這些經營主體成為企業股東，既可增資擴股，又可解決畜源問題，預付款或賒銷等形式才能奏效，流動資金周轉活力也隨之提高。但創建科學的利益分配機制是關鍵，也需要企業提高股權管理能力，防止出現利益糾紛。另外，加工企業可以轉變身份，從加工商成為加工服務商，對接養殖端與市場，提供定制化加工服務，前提是在網絡電商較為發達的情況下，養殖戶直接、充分地獲取市場信息。當前，各地區創建農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加工企業成為區域品牌產品的代理加工商。隨著區域品牌的深入發展，加工企業與牧戶之間還會演化出更多、更緊密的利益聯結方式。

2.逐步強化精深加工能力，提升產業鏈價值

精深加工能力滯后制約畜牧業轉型升級，全產業鏈同步、協調發展才能提高競爭力。逐步推進畜牧業現代化，實現牧區牲畜錯季出欄和均衡上市，畜產品加工企業切實加深與牧戶的利益聯結關系后，可分階段強化自身精深加工能力：短期內，在冷鮮肉、頭蹄下貨、骨血等的精細化分割包裝上下功夫，按照中央廚房、家庭廚房要求細化產品品類，調整產品規格適應網絡電商銷售模式，由大宗散貨批發逐步轉變為精品零售，拓展利潤空間;在長期，企業應謀求提高產品深加工能力，加大科技投入，加快熟制肉類、速食產品、血紅素、調味品等新產品的研發，提高畜產品利用率和轉化率，增加產品附加值。

（二） 路徑二：拓新業務延鏈，開發新動能

1.提供生產性服務，謀求上游合作

牧區草場流轉率普遍低于農區耕地流轉率，加工企業向上延伸產業鏈，建設繁育飼養基地難度大。可與合作社或行業協會等謀求合作，向上游養殖戶傳遞市場需求、產品標準等信息，協助養殖戶在畜種改良、飼養標準、疫病防控等方面對標企業、行業乃至區域公用品牌標準，無縫對接牧戶與市場，從與牧戶討價還價的買家逐漸轉變為服務提供者和利益共享者，穩固供應鏈源頭，協同合作為終端消費者提供優質服務與產品。

2.拓展銷售市場業務，分享下游增值

近些年，草原牛羊肉廣受消費者喜愛，市場價格不斷上漲。牧區畜產品加工企業卻受產銷雙向擠壓，增值空間窄。加工企業可聯合電商、物流企業，延伸產業鏈至銷售領域，憑借產地和質量優勢打造品牌，凸顯草原牛羊肉的生態價值，精選優制，開拓高端市場。實力弱一些的企業可暫時通過網絡電商、直播帶貨等開展線上銷售業務，有實力的可開設直營店、餐飲企業等進行線下銷售，將一二三產業有效融合，協同產業鏈各經營主體，以消費市場為導向，利用可追溯技術開展菜單式定制化服務，充分滿足消費者個性化需求，分享銷售端產品增值。

（三）路徑三：借力品牌強鏈，謀合作求升級

1.參與畜產品區域品牌建設，整合產業鏈

品牌是提高商品市場占有率和競爭力的重要手段，市場競爭已由產品競爭轉為品牌競爭乃至品牌產業鏈競爭。農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的出現，又將競爭拓展為區域間品牌產業鏈的競爭。農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有別于企業品牌和產品品牌，具有公共性、外部性和多主體性，區域內獨特的自然環境和農牧文化，強化了農畜產品的區域化特征，使農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很難被模仿與復制，具有天然競爭力。農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建設涉及整個區域產業集聚、標準制訂、質量追溯、產品梳理、渠道拓展等許多內容，需要政府或行業組織、企業、農牧戶各方力量的響應與配合。快速整合產業鏈資源，協調產業鏈利益關系，是區域綜合競爭實力的體現。畜產品加工企業應跳出原有格局，著眼整個產業鏈，積極參與區域公用品牌建設，主動調整上下游合作模式，充分利用公用品牌的凝聚力與優惠政策快速發展。

2.協調區域與企業品牌關系，形成品牌梯隊

建設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首先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捋順區域公用品牌、企業品牌和產品品牌之間的關系，確定合理的利益協同機制，促進各類品牌間的協調發展，形成價值共同體。政府主導區域公用品牌建設具有先發優勢，可以較高公信力加快品牌宣傳與推廣，以精準的頂層設計和產業扶持政策迅速夯實品牌發展基礎，以強有力的市場監管和品牌保護體系營造良好發展環境。加工企業、牧戶嚴格遵循統一的產品標準和相關規范，自覺杜絕假冒偽劣商品生產經營行為，共同塑造和維護區域公用品牌，通過合理的利益分享機制共享品牌溢價。在區域公用品牌“品牌傘”帶動下，企業品牌、產品品牌差異化發展，相互競爭，相互促進，形成品牌簇群，反哺區域公用品牌建設。打造品牌梯隊，促進母子品牌交互發展的同時，要注意統一的區域形象與標準。

3.完善產品可追溯體系，加強標準化管理

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建設涉及生產、加工、銷售多個環節，標準體系和可追溯體系是實現畜產品“從牧場到餐桌”全程質量控制的有效手段，能夠提升整個產業鏈的穩定性與信譽度，增強消費者對區域公用品牌的認可度和忠誠度，有效加深牧戶與企業的利益聯結。建設標準體系和可追溯體系現已不是技術問題，而是資金和管理問題，加工企業憑借資金、技術以及管理優勢，應將視野擴展到加工環節之外，配合政府相關部門，主動引導全產業鏈標準體系和可追溯體系的構建，加強全產業鏈標準化管理，建設畜產品質量安全追溯信息平臺，提高產業鏈組織協同度。

四、結語

牧區現代化對畜產品加工業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加工企業首要任務是加深牧企利益聯結，穩定畜源，才有余力精深加工。向下要延伸產業鏈，但傳統的長期訂單合同模式并不奏效。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的發展開闊了加工企業的視野，使其著眼于整個產業鏈，重新定位自身功能，找到了補鏈、延鏈乃至強鏈的有利契機。畜產品加工企業應憑借資金、技術、管理等優勢，主動參與畜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建設，積極介入品牌產業鏈標準化制定與管理，謀求產業鏈協同合作，才能分享產業鏈增值，找到破局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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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內蒙古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責任編輯：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