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謇《家誡》中的廉潔思想研究

王舒雅 陳菁

摘 ? 要：張謇《家誡》輯錄了古人七則名言，并以一段自述編排在前，以示訓誡之旨，從福禍相依、修身、明德、治世、為人、處事等方面多角度對子孫提出要求，具有豐富的內涵。張謇在《家誡》中融入傳統廉潔思想的精華，包括以儉養廉、廉潔從政、誠信創業等方面。張謇《家誡》雖撰寫于近百年之前，但對于當今的家風建設仍具有重要的借鑒作用，有利于培養高素質人才、傳承中華優秀文化、樹立正確的榮辱觀。在新時代背景下，傳承張謇《家誡》中的廉潔思想，并在傳承中汲取其中倫理道德教化的營養，對我國當代公民道德建設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

關鍵詞：張謇;《家誡》;廉潔

中圖分類號：K825.38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1674-9170（2022）01-0093-04

《禮記·大學》中的名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已為世人所熟知，從修身到平天下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修身養德是一個人做人做事的基礎，在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今天顯得尤為重要。家庭作為社會的基本單位，直接折射出當今的社會風氣。近代著名教育家、實業家張謇致力于實業救國、教育興國，堅持父實業母教育的理念，愛國報國，實干興邦。在他的一生中，極其重視教育，修身與齊家并舉。1921年8月，張謇“掇古誡子語”為“己意”，編寫《家誡》，規范整個家族的言行舉止。張謇《家誡》時至今日已有百年歷史，但其中的廉潔思想對當代的廉潔社會風氣和家風養成都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一、 張謇《家誡》的豐富內涵

“誡”作為古代的一種文體，是在遵從社會倫理道德背景下用來訓誡他人的。家誡又特指對家中子孫的訓育。張謇作為晚清至近代具有代表性的民族實業家，其家訓有著獨到的內涵與見解，在新時代背景下重讀張謇《家誡》，研究其中蘊含的廉潔思想不僅可以了解傳統廉潔文化思想，而且可以為當今的廉潔文化建設提供新的思路。

張謇在1921年，選取劉向、諸葛亮、王修、顏之推、柳玭、胡安國、朱熹的七則古訓，編寫《家誡》，親自聘請當時著名刻工鐫刻家誡碑，勉勵子孫。與眾不同的是，張謇《家誡》的內容并非其個人所寫，而是精選了西漢到宋代七位名人的誡子語錄，有的是輯錄原句，也有的經過二次加工。在七則古訓之前，加入了編排家誡的緣由。張謇認為“與其述己意，毋寧述古人”，這七則家訓的原作者修身治家的理念都與張謇高度契合，經典家誡已經深入人心，更具說服力，在此基礎上進行一定的編排，體現了他的人生智慧和獨特的教育理念。張謇《家誡》雖短，但其形式上體現了輯錄的原則，時間上遵循由古至今的順序，內容上選取了多個角度，福禍相依、修身、明德、治世、為人、處事方面都有詳盡的要求。張謇《家誡》的內涵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要具有一顆平常心，堅信禍福相依。董生有云：“吊者在門，賀者在閭。”又曰：“賀者在門，吊者在閭。”在《家誡》中借用西漢董仲舒的話說明了在日常生活中禍福相依的辯證關系，表明人要長存憂患之心，遇到禍與福應坦然面對，能夠做到得之不喜、失之不憂，當他人遇到喜事時要能不吝恭喜、遭遇不幸時要能及時予以安慰與同情。第二，要加強自身修養，修身養德。在《家誡》中張謇引用了諸葛亮的《誡子書》，強調做人應能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淡泊明志、寧靜致遠。張謇認為一個人的修身養德需具備三個條件：學、靜、儉，同時還需戒除兩種惡習，即慢與險躁。第三，學會為人處世，要謹言與慎行。這一理念出自王修的《誡子書》，他主張一言一行都要周密思考謹慎從事。借用王修的《誡子書》，張謇主張善言和善行。第四，修身養性之途徑：讀書。引用顏之推的《家訓》，張謇認為讀書不僅可以明智，而且可以改變人的一生，一個人的成功離不開學業有成，兩者是相輔相成的。第五，責任與擔當。借用唐柳玭的《誡弟子書》，張謇認為，家族地位的高低是與擔當責任成正比的，要常懷戒懼之心，謹小慎微，能為社會的穩定與發展做貢獻。第六，修身齊家的保證：立身與行事。借用宋代胡安國提出的三條標準，張謇認為做人要能忠信不欺、端莊清凈、明敏果斷。第七，社會交往的原則：擇善友而儉交。借用朱熹的一封書信，張謇認為在社會交往中應謹慎擇友、勤儉交際，要遠離損友，在交友中注重勤勉、謙卑。

二、張謇《家誡》中的廉潔思想及其躬身踐行

張謇《家誡》雖只有487字，但其中卻蘊含著傳統廉潔思想的精華，將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思想與自己的抱負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融為一體。張謇老來得生得獨子張孝若，且在69歲才編寫《家誡》，其中必然融入了自己一生為人處世、為官經商的體會。《家誡》中所蘊含的廉政思想既是對其子孫后代情真意切的警示，也同樣對當今廉潔教育產生深遠的影響。《家誡》的內容全面豐富，從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張謇對家風建設的重視，不僅體現在用經典家訓告誡族人，更難能可貴的是他能做到躬身養正，在從仕、創業、辦學的全過程都能始終如一做到清正廉明。

第一，“以儉養廉”思想是基礎。在張謇《家誡》中多次提到“儉”，如諸葛亮的“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朱熹的“勿妄與人接，只是勤儉”等說明淡泊儉樸的內心追求是張謇廉潔思想的基礎。“儉可以養高尚之節，可以立實業之本，可以廣教育之施。”[1]123張謇志存高遠，卻心存簡樸，在亂世之中不是一味追求高官厚祿，而是急流勇退，在儉樸淡泊中追求人生價值，以另一種方式振興自己的國家與民族。張謇五十歲以后，自稱“嗇翁”，“嗇”字時時誡勉自己修身節儉。在節儉的理念下，他用實業建設自己的家鄉南通，興辦教育為老百姓謀求幸福，一生忠于公益事業。

第二，廉潔政見彰顯清明理想。廉潔奉公是誠信廉公的具體體現，張謇一生推崇誠信廉潔。他在《家誡》中引用胡安國的名言“立心以忠信不欺為主本，行己以端莊清靜為操執，臨事以明敏果斷辨是非”。他在家書中訓誡兒子：“天下之美德，以勤儉為基”[2]1524，不僅僅在《家誡》中引用古訓勉勵子孫忠信篤敬，張謇更是以身作則，以實踐引領子女，堪為表率。從政期間，他主持制訂了各種體現廉潔的法規政策，以細則和制度來規范官員行為。他主張精簡機構，裁減人員，為打造廉潔高效的政府出謀劃策。他的公文集中，輯錄了諸多咨文篇目，內容涉及懲治腐敗、嚴懲貪官污吏的多方面舉措，表現出吏治腐敗的晚清政府背景下，張謇力圖以身作則實現社會清明的政治理想。

第三，創辦實業堅持廉公誠信。正如張謇所說：“人患無志，患不能以強毅之力行其志耳。”[1]187無論是其開設的工廠還是興辦的各類學校，張謇都安排專人對運行情況、管理效果及其財務狀況進行監視，自覺接受股東的監督，體現出他對廉公誠信的推崇。張謇強調誠實守信、廉潔奉公、以誠創業。在《家誡》中，張謇勉勵其子女以廉正立身，以誠信為本。張謇將勤儉溫和融入自己的辦學思想，多次將“勤儉”“勤苦”“儉樸”“勤儉溫和”直接作為其創辦的各類學校的校訓。[3]

三、張謇《家誡》的現代詮釋及其現實意義

立家訓傳家風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統。家庭作為社會的基本單位，直接關系到整個國家與民族的未來。2015年7月28日，中紀委、監察部網站首頁頭條推薦張謇寫給子孫后代的《家誡》。張謇《家誡》雖撰寫于近百年之前，但對于當今建設具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來說，具有非同尋常的借鑒作用，具體可以體現為以下三點：

第一，良好的家風為培養高素質人才創造了條件。家庭成員需要培養一定的道德理念，良好的家訓使家庭成員擁有良好的習慣和上乘的素質。張謇《家誡》列出的七位名人對家庭教育都有獨特的見解。其中，諸葛亮、顏之推的家庭作風對子孫后代的影響是眾所周知的。人們在繼承中華優秀文化的背景下逐漸意識到建立良好家庭傳統的必要性和緊迫性。縱觀歷史，許多成就卓著的名人都具有良好的家庭傳統，這已成為培養現代高素質人才的前提。今天，我們研究《家誡》以喚起人們對良好家風的關注，并為培育更多的高素質人才創造條件。

第二，弘揚家誡文化是實現中華經典文化傳承的基礎。張謇摘錄七則古人經典的訓誡編成《家誡》，具有非常高的社會價值。研讀古代眾多名人名言尤其是名人家訓不難發現，很多都提出了修身養德，強調對他人、社會、國家的責任。可見，齊家不僅是要打理好“小家”，更是為“平天下”打好社會基礎。[4]張謇《家誡》的弘揚是經典文化傳承的基礎，張謇選取的七則家訓都能體現出責任優先、義務優先的價值導向，對于當今家庭教育與社會風氣養成方面仍然具有借鑒意義。

第三，淡泊名利，樹立正確的榮辱觀。榮辱觀反映了一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正確的榮辱觀是良好社會風氣的基石，只有當人們都能分清是非榮辱、明辨善惡美丑、掌握正確的價值判斷能力之后，社會才能形成良好的道德風尚。個體正確的榮辱觀與家庭經歷與家庭教育分不開。張謇之所以編撰《家誡》，是因為從1900年開始張氏家族從“寒門”進入“高門”，由于其高中狀元，走上仕途，后又興辦實業，從此家業興旺，他擔心家庭成員難免呈現出驕奢之狀，依據歷史興衰更迭的規律，張謇意識到家風家訓須重視起來。[5]《家誡》作為其整飭家庭的重要規矩，也是對“禍福相依”戒律的應對。“禍福相依”的古訓至今仍有深刻的警示作用，作為現代人，要能從中理解如何淡泊名利，知道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面對榮辱得失能夠坦然面對，淡然處之，從而樹立正確的社會榮辱觀。

四、新時代背景下張謇廉潔思想的傳承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新時代培育和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必須立足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張謇《家誡》源自傳統儒學思想，是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蘊含著倫理道德精髓，時至今日仍然具有較高的學術影響力與應用價值，對我國當代公民道德建設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

第一，圍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充分挖掘《家誡》中的廉潔思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當代中國的主流價值觀，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符合當今時代的需要。張謇《家誡》中的廉正思想汲取了中國傳統儒家文化的精髓，也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高度契合。研究張謇《家誡》就是要挖掘其中蘊含著的豐富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愛國主義思想、廉潔奉公的思想，從而以優秀的民族文化為載體，傳承中華民族優良傳統，不斷提升公民的道德素養。傳承中華傳統優秀文化就是要深刻領會中華文化的精髓。張謇《家誡》選取的是先賢戒子名言，并將其有機整合，以此教育后代并警示后人，可謂用心之良苦，其中的廉正思想具有深刻的義理，并對后人忠信篤敬、誠信廉公的養成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第二，結合當代社會公民道德素質教育，充分利用《家誡》的廉潔素材。坑蒙拐騙、網絡詐騙、制假售假等不誠信甚至違法犯罪的行為泛濫。有些人見利忘義，缺乏必要的職業道德、誠信精神。張謇《家誡》中的廉正思想強調忠信篤敬、誠信廉公、忠于國家，正是當下我們所倡導的社會公民道德素質的核心內容，也是現實社會中最值得弘揚的精神所在。《家誡》中所提倡的道德理念閃爍著人性的光芒。《家誡》中的廉潔素材，對清新社會風氣、提升公民道德修養、激發奮斗激情、提振國家民族精神具有極其深遠的意義。

第三，注重對青年人廉潔文化熏陶，充分弘揚《家誡》中的廉潔精神。張謇將廉潔精神以家訓的形式呈現，浸潤到對子女和族人的教育當中，將道德規范外化于形內化于心。全社會的道德建設要從青少年抓起，家庭是每個人成長不可缺少的環境。重視家庭教育是古今中外有識之士的共識，修身離不開家教，治國、平天下更需要千萬個家庭輸送高素質的人才。常言道，沒有大家就沒有小家，但小家不齊何以治國平天下。因此，家庭教育乃是青少年素質教育的第一陣地。張謇《家誡》中廉潔廉政的精神是引導張氏子孫后代修身立德、忠信勤儉以及讀書處世的指路明燈。對張謇廉正精神的弘揚需要以耳濡目染的形式讓其內化為青少年成長的動力，從而達到傳承廉潔文化的目的。

參考文獻：

[1] 李明勛，尤世瑋.張謇全集：第4冊[M]. 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

[2] 李明勛，尤世瑋.張謇全集：第3冊[M]. 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2.

[3] 劉頌.張謇與張之洞廉政思想比較[J].廉政文化研究，2017（4）：87-91.

[4] 張廷棲.張謇勤政廉政思想探析[J].江蘇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8（4）：19-21.

[5] 王敦琴，蔡鑫樺.張謇家誡蘊含的家教之道[J].思維與智慧，2017（20）：18-19.

責任編校 ? 張煜洋

Study of Zhang Jian’s Thoughts of Clean Governance

in His Family Precepts

WANG Shuya1， 2，CHEN Jing3 （1. Youth League，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Jiangsu， China; 2. School of Liberal Arts，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Jiangsu， China; 3. Discipline Inspection Committee， Nantong University， Nantong 226019， Jiangsu， China）

Abstract： Zhang Jian’s Family Precepts is a compilation of seven famous sayings of ancient sages preceded by a small self-report for the purpose of admonishment， which cov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lessings and calamities， self-cultivation， ethics， state management and handling daily affairs， all his requirements for his children and grandchildren to behave themselves with rich connotations. Family Precepts is infiltrated with the essence of traditional teachings of integrity， which is based on the notion of cultivating integrity with austerity demonstrated in integrity notions and in his adherence to integrity in business operations. Compiled nearly a century ago as it was， it still lends itself to contemporary family style construction benefiting the education of high-quality talents， the inheritance of superior Chinese culture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correct notions of honor and disgrace. The inheritance of the integrity notions in Zhang Jian’s Family Precepts in the new era with an absorption of the ethic and moral nutrition from it is of considerable practical value for the contemporary public morality construction.

Key words： Zhang Jian; Family Precepts; integrity

收稿日期： 2021-10-02

基金項目： 南通市社會科學基金項目（2018BNT025）;江蘇高校專項課題（2020JDKT119）

作者簡介： 王舒雅（1986— ），女，江蘇南通人，南通大學團委副書記，南通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陳菁（1988— ），女，江蘇南通人，南通大學紀委副科級紀檢監察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