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慧:對中國的周邊外交而言,俄羅斯既是全球伙伴,也是重要友鄰。在烏克蘭危機升級為地區沖突前,中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已經進入“歷史最好時期”。在大國博弈日趨激烈、美歐與俄關系全面破裂的背景下,預計俄羅斯將會不斷加大對太平洋地區事務的關注和投入,中國需要更多地從周邊安全與穩定的視角處理對俄關系,進一步思考歐亞地區秩序構建和戰略目標的一致性問題。
安全方面,中俄在共同應對美國“印太戰略”部署方面擁有合作空間。但在維護共同安全的同時需要避免“集團化”態勢。
海洋合作方面,中俄在北面和南面均具備合作潛力。在北極港口現代化、航道安全等問題上,兩國可加強雙邊合作,并且共同推動多邊合作,但需要注意防范可能引起國際司法爭端的問題。南面,中俄需要與東盟加強反恐、貿易自由化等方面的合作,促進東亞區域合作、“一帶一路”與歐亞經濟聯盟的良性互動。
吳懷中:全球重要智庫、媒體在預測2022年的世界主要風險和挑戰時,并未充分考慮日本的戰略動向和中日關系走向。盡管如此,相關戰略態勢動向仍然值得關注。
綜觀日本近年發生的變化,可以看出,其一,日本的戰略籌謀能力和外交活躍度逐漸加強,全球影響力及涉華博弈力有所提升,例如在推動《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CPTPP)和《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的形成與生效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其二,日本作為美國的盟國,對美“印太戰略”發揮著“地區總代理”和“力量倍增器”作用,這就增加了我國周邊安全環境的復雜性。其三,日本加速軍事轉型,發展全域高新軍力尤其遠程打擊力量,并針對西南防衛、臺海問題等對我謀劃對抗和反制。同時,以所謂“人權問題”等為抓手大肆干涉我國內政,急推(涉華)經濟安全戰略,并使之成為美“印太戰略”的有機組成部分。
中國需要想方設法將風險與挑戰轉化成機遇。我們要加速完善戰略布局,特別是要鞏固發展與歐洲大國的關系。和諧周邊,阻滯“美主日協”的地區遏華陣營的生成。應在重振區域一體化和多邊主義的國際主流訴求當中,更多地在疫情后的區域合作與發展這個層面上運籌中日關系。單就中日雙邊關系而言,應以紀念中日復交50周年為契機,對日適時進行高層交流和磋商,力爭在新形勢下構建穩定可預期的中日關系。
劉天聰:總體看,朝鮮半島的形勢有望保持比較長時期的和平和穩定,能夠延續我國周邊政治核心地區的總體安全。半島生戰生亂、核問題進一步惡變的可能性均不大,在可預見的未來,朝鮮半島問題大概率不會成為我們的重大風險點。

2022年1月24日,阿富汗臨時政府代表團在挪威首都奧斯陸與美國、挪威等國代表就如何解決阿人道主義危機和被凍結資產問題舉行會談。
韓國第20屆總統大選已經結束,曾在競選中發表過不少親美言論的尹錫悅當選總統。但這并不意味著中韓關系將要惡化,因為韓國與我國深度利益交融,戰略相倚,處理好對華關系是其無法擺脫的“宿命”。今年是中韓建交30周年,雙方當以此為契機推動兩國關系繼續提質升級。
不過,朝鮮半島的長期安全隱患仍不容忽視。朝核問題引而不發,不確定性和危險性始終存在。韓國新政府的對外政策流動性較大,將在中美之間艱難平衡,各種潛在事態需要我們隨時應對。美國以朝鮮等問題為借口不斷加強美日韓同盟協作,不僅加劇地區的不穩定性和軍備競賽,更離間中國與鄰國關系。
張潔:東南亞方向,主要還是美國“印太戰略”調整帶來的影響問題。拜登政府的“印太戰略”以東盟為主營方向,全文提到東盟19次、東南亞12次,相比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都多。這個戰略繼續同時依托東南亞國家和東盟組織,對東南亞國家繼續采取“2+4”(菲律賓、泰國這兩個同盟國家和新加坡、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越南這四個伙伴國家)的地區支點組合。這個戰略為拉攏東盟,肯定其在區域架構中的“中心作用”和在“印太”地區的“連接作用”,明確指出要加強QUAD與東盟的對接。
就主要合作內容而言,“印太戰略”在東南亞方向總體沒有大的突破,連續性大于變化性。在繼續強調衛生防疫、海上安全、互聯互通、人文交流等合作的同時,渲染數字經濟合作的重要性。此外,將海岸警衛隊合作納入美與東盟安全合作范疇值得注意,未來或將對我國在南海的維權行動造成更多干擾。
東盟方面對拜登政府“印太戰略”的出臺難掩擔憂之情。一是擔憂自身在區域架構中的“中心作用”由于大國競爭的加劇和QUAD、AUKUS作用的加強而被邊緣化。二是擔憂東盟的“統一性”因中美戰略競爭加劇而被瓦解,老柬緬三國與東盟其他國家對外政策的裂痕加劇。最重要的是,盡管東盟國家意識到自己面臨的“選邊站”壓力繼續增大,卻仍未找到“戰略自主”的有效路徑。
林民旺:南亞方向,我們要看到,在印度國內,國大黨還在不斷衰落,持續執政的印度人民黨的基本理念是親西方的,加上中美長期戰略競爭的作用力,以及中印邊境爭端的持續牽制,中印關系的改善發展還需要付出艱苦努力。
目前,印度和美國的南亞和印度洋戰略逐漸合攏,聯手制約中國的傾向越來越明顯。拜登政府出臺的“印太戰略”明確表示要讓印度在印度洋扮演“核心角色”,美國因此對美印之間的眾多分歧性問題(如印人權問題、與俄軍售關系)采取了特殊化的立場。
隨著中美戰略競爭的加劇,南亞小國為求“超脫”,逐漸減少對包括中國在內的任何大國的明確戰略支持,明顯地呈現出機會主義的做法,使得我們今后做他們的工作面臨更多復雜因素。
但與此同時,中國在南亞地區也面臨更多機遇。我們對南亞格局的塑造能力越來越強,在基建、民生等方面的支持能力也很有吸引力。巴基斯坦對外政策的多元化趨勢、中國與伊朗關系所取得的突破、阿富汗正在發生的變化,等等,都賦予我們在南亞方向推進周邊外交和“一帶一路”建設以更多空間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