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對職業自我效能感的影響：領悟社會支持的調節作用

邵秋碩 杭梅

【摘要】本研究選取江蘇省162名免費師范男幼師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問卷調查和訪談，探究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的關系，以及領悟社會支持對兩者的調節作用。研究結果發現：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高于一般水平，領悟社會支持的狀況良好。領悟社會支持與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領悟社會支持在職業認同和職業自我效能感之間的關系中存在調節作用。基于此，本研究進行了討論，并提出改進建議。

【關鍵詞】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領悟社會支持

【中圖分類號】G6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6017（2022）03-0024-06

【作者簡介】邵秋碩（1987-），女，河南信陽人，南京曉莊學院幼兒師范學院講師，碩士；杭梅（1970-），女，江蘇海安人，南京曉莊學院教師發展學院院長，正高級講師，碩士。

一、問題的提出

2010年，江蘇省教育廳頒布《關于開展師范生免費教育試點工作的通知》，采取定向招生、提前錄取、免費教育、定向就業等政策措施，鼓勵男生報考五年制學前教育專業[1]。該項目已于2016年結束，共培養3176名免費男幼師[2]，對形成良好的學前教育生態環境，促進幼兒全面發展，解決幼兒園師資隊伍性別結構失衡問題，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職業認同是一個動態平衡過程，是個人在與環境相互作用的過程中，對自身職業獲得逐步清晰的認識與理解，并最終實現認可。自我效能感由美國心理學家班杜拉（Bandura）提出，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指個體在實施某一行為之前，對自己能夠在什么程度上完成該行為活動所具有的一種信念、判斷或把握的感受能力；二是指個體對自己某種行為可能導致的結果的預期[3]。關于職業認同與自我效能感的關系，已有研究表明，職業認同感高的個體，會不斷提高自我效能感，同時，自我效能感也是提高職業認同感的內在動力之一[4]。領悟社會支持指社會中的個體，對自身被外界支持程度的主觀感受與評價[5]。這種支持來自家庭、社會、同事與朋友，個體在其中獲得被支持、尊重和理解的情感體驗。它是影響心理健康水平的重要因素。有研究表明，職業認同的水平越高，其自我效能感水平越高[6]；領悟社會支持水平越高，越能夠提高個體職業認同[7]；領悟社會支持能夠正向預測個體自我效能感[8]。關于三者之間的關系，有學者以高職學前教育專業實習生為研究對象，發現職業自我效能感在社會支持與職業認同兩個變量之間起中介作用[9]。

本研究的調查對象均畢業于江蘇省N市某高等幼兒師范學校，首屆畢業的男幼師已工作六年。他們的職業認同現狀如何？與職業自我效能感的關系如何？領悟社會支持是否在兩者之間發揮著重要作用？這是本文想要探討的問題，以期為江蘇省及其他地區提高男幼兒教師的培養質量提供一定的借鑒和參考。

二、研究對象與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研究采取隨機抽樣法，選取江蘇省N市某高等幼兒師范學校已畢業的免費師范男生為研究對象，共發放問卷162份，其中，有9位同學目前已不在幼兒園或教育系統工作，所以回收有效問卷153份，有效回收率為94.4%。研究對象的基本信息如表1所示。

（二）問卷調查法

1. 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調查問卷由四部分組成：第一部分為自編的、用于收集調查對象人口統計學特征的問題；第二部分為領悟社會支持量表；第三部分為職業認同量表；第四部分為職業自我效能感量表。其中，第二部分采用的是由Zimet（1988）編制的《領悟社會支持量表》（PSSS）[10]。該量表分為“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其他支持”三個維度，每個維度有4道題，總量表共有12道題。量表采用李克特7點評分，教師得分越高，表示個體感受到的社會支持程度越高。經信度檢驗，總體及各維度Cronbachα系數結果良好，分別為0.924、0.857、0.881和0.852。同時，該量表CFI的值為0.981，CMIN/DF的值為2.787，RMSEA的值為0.056，具有良好的結構效度。第三部分采用的是孫孟娟（2015）編制的《幼兒教師職業認同量表》[11]。該量表包括“職業認知”“職業情感”“職業意志”“職業行為”“職業滿意度”五個維度。量表采用李克特4點評分，教師得分越高，表示其相應的職業認同水平越高。經信度檢驗，量表總的Cronbach α系數為0.949，說明此量表的整體信度較高。經KMO與Bartlett檢驗，KMO=0.930（KMO>0.9），p=0.000（p<0.05），說明該量表的結構較為清晰，非常適合進行因子分析。第四部分采用的是林嬌嬌（2016）修訂的《幼兒園教師職業自我效能感量表》[12]。該量表共有18題，包括“職業認知與發展效能感”“職業技術效能感”“職業人際效能感”“職業身心效能感”四個維度。量表采用李克特5點評分，教師得分越高，表示個體的職業自我效能感水平越高。經信效度檢驗，各維度Cronbach α系數均在0.7以上，量表總的Cronbachα系數為0.887，說明該量表具有較高的信效度。

2. 數據分析

本研究運用SPSS25.0整理和分析數據。

（三）訪談法

本研究采用半結構式訪談，選取已離開幼兒園工作崗位的9位同學以及仍舊在幼兒園工作的10位男幼師為研究對象，通過訪談為本研究中發現的問題提供質性的說明與思考。

三、研究結果與分析

（一）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和領悟社會支持的描述統計

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和領悟社會支持的描述統計結果詳見表2。在本次調查中，職業認同各個維度的均值均高于理論中值2.5，這說明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高于一般水平，其中，“職業認知”維度的得分最高，“職業滿意度”維度的得分最低。職業自我效能感各個維度的均值明顯高于理論中值3，這說明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自我效能感高于一般水平，其中，“職業技術效能感”維度的得分最高，“職業認知與發展效能感”維度的得分最低。領悟社會支持各個維度的均值明顯高于理論中值3.5，這說明免費師范男幼師領悟社會支持的狀況良好，其中，“其他支持”維度的得分最高，“家庭支持”維度的得分最低。

（二）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和領悟社會支持在人口統計學變量上的差異檢驗

本研究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檢驗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和領悟社會支持三個變量在工作區域、幼兒園所在地域、教齡、學歷、職稱（在本次的研究對象中，最長的工作年限是6年，所以職稱的類別上只有“二級教師”和“未定職級”兩種）上是否存在顯著性差異，結果如表3所示。

由表3可知，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在教齡和職稱變量上存在顯著的組間差異。事后檢驗發現：教齡在3年及以上的教師職業認同顯著高于教齡在3年以下的教師；職稱為二級教師的教師職業認同顯著高于未定職級的教師。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自我效能感在教齡變量上存在極其顯著的組間差異，在職稱變量上存在顯著的組間差異。事后檢驗發現：教齡在3年及以上的教師職業自我效能感顯著高于教齡在3年以下的教師；職稱為二級教師的教師職業自我效能感顯著高于未定職級的教師。

（三）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和領悟社會支持的相關分析

本研究采用皮爾遜積差相關檢驗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各維度、職業自我效能感各維度與領悟社會支持各維度之間的相關程度，詳細結果見表4。由表4可知，免費師范男幼師領悟社會支持與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

（四）免費師范男幼師領悟社會支持的調節效應檢驗

為了檢驗領悟社會支持的調節效應，本研究首先對研究的自變量和調節變量作中心化處理，然后在各回歸方程中，將各變量按照職業認同、領悟社會支持、職業認同與領悟社會支持的乘積的順序，分層放入回歸方程。結果發現，領悟社會支持對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和職業自我效能感之間的關系存在調節作用。具體結果見表5。

為了更加清晰地展示出研究結果中領悟社會支持的調節作用，根據以往研究的做法[13]，本研究通過回歸方程，計算出在高水平領悟社會支持、中水平領悟社會支持和低水平領悟社會支持三種水平下，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對其職業自我效能感的影響趨勢，結果見圖1。圖1表明，高水平的領悟社會支持、職業認同可以正向預測職業自我效能感。低水平的領悟社會支持、職業認同不能正向預測職業自我效能感。這一結果再次說明領悟社會支持在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之間起調節作用。

四、討論與建議

（一）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領悟社會支持的個體差異

在本研究中，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水平高于一般水平，各維度得分最高的是“職業認知”，最低的是“職業滿意度”。在對“職業滿意度”的分析中筆者發現，研究對象關于工資待遇、幼兒教師社會地位以及幼兒教師工作強度的滿意度比較低。在鄉鎮幼兒園工作的男幼師職業滿意度較低。為此筆者也對參與本次調查的男幼師進行了訪談，他們普遍反映“鄉村幼兒園一個班有五六十名幼兒，可是只有三位教師，根本管理不過來。而且每天還要做觀察記錄，都是利用下班時間加班完成的”“有的家長覺得我們就是每天帶小朋友玩的，什么知識也不教，希望我們能夠多讓孩子認字、算術”“工資太低了，以后怎么結婚、養家”。在本次調查中，有9位研究對象已不在幼兒園工作，其中有2位是教育局借調至小學工作，其他7位已經離開了教育崗位。我們也對他們離開的原因進行了訪談，教師們認為“男生不適合當幼兒園教師”“幼兒園沒有編制，收入低、社會地位低”“幼兒園工作太辛苦了不說，工資太低了，作為男人，都沒有辦法養家糊口”。從以上的訪談中可以發現，性別認知、社會對幼教工作的認知程度影響他們對職業的滿意度，進而影響了其職業認同。

本研究發現，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自我效能感高于一般水平，各維度得分最高的是“職業技術效能感”，最低的是“職業認知與發展效能感”。在對10名在職男幼師的訪談中筆者發現，入職后的男幼師往往被寄予厚望，外出學習和參觀、聽課評課的機會較多，園所還為他們配備了經驗豐富的指導教師，所以他們開展教學活動、組織指導游戲和一日生活的能力提升較快。尤其是在體育活動的開展和信息化教學方面，男幼師更是幼兒園中的主力。同時他們也有一定的困惑，如“我在幼兒園就是哪里需要哪里搬，檢修幼兒園的多媒體設備、大型活動負責拍照錄像、幼兒園安全檢查等，這樣開展教學活動與幼兒相處的時間就比較少”。這就造成他們在評職稱時，積累較少，晉升困難，同時對自己的職業定位較為迷茫，似乎幼兒園各項工作都能勝任，但是缺乏個人專長。

在領悟社會支持方面，免費師范男幼師狀況良好，而“家庭支持”在各維度中得分最低，這在訪談中得到了印證。在9位離職的男幼師中就有人表示：“工資太低了，找不到對象。之前上學的時候男幼師的培養政策挺好的，父母就讓我來讀這個專業。可是工作之后，他們就覺得男生怎么能當幼兒園老師，周圍的鄰居也不理解。”這說明性別的刻板印象是社會對幼教工作產生認識偏差的原因之一，也導致了男幼師的流失。其實在職男幼師的“家庭支持”情況也不容樂觀。由于幼兒教師工作強度較高，時有加班，父母或者配偶或多或少向他們表示過建議其更換工作的想法。究竟是哪方面的支持使得他們能夠堅守幼教事業？有教師表示這種支持更多來自同學和同事的支持，如在一些地區形成的“男幼師聯盟”，同事之間的相互幫助，自身對幼兒教育事業的熱愛，國家相關利好政策的出臺，這都是他們能夠堅持下來的原因。

（二）在教齡和職稱方面，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存在顯著性差異

在本次調查中，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在教齡和職稱變量上存在顯著性差異，教齡在3年及以上的教師職業認同顯著高于教齡在3年以下的教師；職稱為二級教師的教師職業認同顯著高于未定職級的教師。這與段碧花[14]的研究結果一致。筆者在訪談中發現，教齡長的男幼師由于經驗較為豐富，工作能力也在不斷提高，在面對細致又繁雜的幼兒園工作時職業自我效能感較高。而剛入職1～2年的男幼師還處于理論與實踐相互磨合的階段，“剛上班時，我覺得幼兒園里的現象怎么跟上學時老師講的情況不一樣呢，遇到具體問題，我還是不知道怎么做”。職業認同的形成始于職前教育階段，所以師范學校中的職業啟蒙教育尤為重要，除了要為師范生傳授扎實的教育理論外，還要為其提供豐富的實習現場，提升他們解決實際問題的能力。待其進入工作崗位后，成熟型教師的引領作用也要凸顯，引導新手教師在理論與實踐的碰撞過程中注重反思與提高。關于職稱，不少男幼師認為由于自己“哪里需要哪里搬”，一線的教學工作進行得不夠深入，積累較少，職稱晉升困難，進而影響了其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幼兒園應根據男幼師的個人特長，有針對性地進行培訓與指導，改進評價和激勵機制，引領富有個體差異的專業成長。

（三）領悟社會支持在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關系中的調節作用

在本研究中，免費師范男幼師領悟社會支持水平越高，其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水平越高；免費師范男幼師職業認同水平越高，其職業自我效能感水平越高。本研究建議將提高社會支持作為提升男幼師職業認同和職業自我效能感的一項積極策略，以穩固幼兒園教育的生態環境和促進幼兒身心全面發展。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學前教育法草案（征求意見稿）》的提出，相信幼兒園教師的社會支持系統將會更加完善，教師的各項保障將會逐步得到落實。同時，富有支持性、能夠相互幫助，積極向上的工作環境也能夠幫助教師提升職業認同和職業自我效能感。所以幼兒園要形成友愛、團結、相互理解的精神環境，幫助教師獲得歸屬感；在教學、科研方面給予其專業支持；還應引導教師平衡家庭與工作的關系，家庭的支持與理解也是教師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提升的重要因素。

本研究還發現，高水平的領悟社會支持、職業認同可以正向預測職業自我效能感。領悟社會支持是直接受到社會環境影響的一項心理資源[15]，這種領悟更來自個體本身的心理感受。雖然男幼師對社會地位以及工資水平十分關注，我國也在大力發展學前教育，逐步改善這一現狀，但是我們也應意識到這種改變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實現的。當前階段，在不被外界理解的時候，男幼師需要保持良好的心態，能夠對自己的工作、自己的付出與努力有正確的認識，在堅定教育信念的同時，積極尋求家人、朋友、同事的幫助與理解，同時也要學會自己排解壓力，做到勞逸結合，用健康的身心和陽光的心態去面對孩子，面對越來越好的學前工作者的未來。

五、結論

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高于一般水平，領悟社會支持的狀況良好。免費師范男幼師領悟社會支持與職業認同、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職業認同與職業自我效能感呈顯著正相關。領悟社會支持在免費師范男幼師的職業認同和職業自我效能感之間的關系中存在調節作用，高水平的領悟社會支持、職業認同可以正向預測其職業自我效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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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江蘇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學前教育專業鄉村定向師范生培養模式之研究”（項目編號：2018SJZDI186）的研究成果。

通訊作者：杭梅，734510050@qq.com

（責任編輯 王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