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教育視閾下的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及啟示

黃少成，彭濤

在美國，公民教育是關于民主自治政府知識的教育，也是社會成員達成政治社會化的重要教育實踐活動，其目的是根據美國憲政民主原則培養知情的、理性的、積極參與的合格公民。歷史科（Histo?ry）教育是通過幫助學生建構歷史認知，使學生從不同的視角并運用多種知識技能來理解美國和世界歷史上的主要思想、時代主題、重要轉折和發展的教育活動。歷史認知則是學生通過感覺、知覺、記憶、想象、思維等方式獲得歷史知識和應用歷史知識的過程。美國學校歷史科作為學校社會科（Social Studies）體系的核心課程，在幫助學生理解憲政民主及其理念，傳承多元文化及其價值、培養學生的公民能力等方面一直發揮著獨特作用，它與公民科（Civics）在不同的層次、方面共同承載著美國學校公民教育的重任。

一、美國學校歷史科發展考察：歷史科是公民教育的主要課程之一

美國學校歷史教育與公民教育從來都是伴生伴隨。歷史科不僅僅只是歷史知識的傳授習得的課程，也一直承載著美國公民教育的使命。美國學校歷史科擔負公民教育任務的歷程，大體可分為“自發—自覺—標準化”三個階段。

（一）歷史科獨立承擔學校公民教育任務的自發階段：美國獨立—20世紀20年代

美國獨立戰爭之后，歷史科是最早進入美國學校的主要課程之一。這一時期，一大批從歐洲移民美國的歷史學家、教育家明確意識到，歷史科不僅能增加學生歷史知識，訓練學生思維能力和方式，幫助學生學習民族和國家的基本史實，更能開拓學生全球視野，傳遞美國文化價值，使學生了解美國社會及其政府合法性來源，培養學生憲政民主價值觀，在引導學生積極參與社會政治方面發揮作用。美國教育家菲尼克斯·飛利浦認為，歷史將每個人聯系在了一起，學習歷史，對歷史上各種價值觀和偉大的先見之明抱持欣賞態度，能培養個體屬于人類歷史長河的感覺。得益于來自歐洲學者的極力倡導，歷史科逐步進入美國學校課堂。1820 年，第一所具有現代意義的公立高級中學——波士頓英語學校正式成立時，歷史科便是其開設的一門獨立的課程。此后，歷史科逐步在有條件的美國中學開設。

1884 年，新成立的美國歷史協會（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聚集了大批歷史學家和有識之士。他們認為，歷史教育就是一種政治教育，歷史與政治緊密關聯，歷史知識是一個人在政治方面具有明智才能的前提。沒有歷史，社會就不能分享共同的核心價值觀，無法明智地研究社會中的政治問題、社會問題或道德問題。而且，沒有歷史知識以及它所支持的歷史學習，一個人就無法成長為見多識廣、見地獨特的公民。人類如果想從歷史學習中受益，并期旨為其不斷發展的重大目標奠定基礎，就必須從學校的低年級開始歷史科的學習。在美國歷史協會及其學者的推動下，歷史科作為中小學主要課程進入所有聯邦州學校課堂。

這一時期，美國學校社會科課程體系尚未完整構建，與公民教育直接相關的公民科的課程尚未作為一門獨立的課程進入到所有聯邦州的課程體系之中。一定意義上，20世紀20年代之前，美國中小學歷史科自發承載了美國學校公民教育的主要任務，是美國學校有關公民教育唯一的、最早的、最系統的課程。

（二）歷史科作為社會科主要課程承擔學校公民教育任務的自覺階段：1920—1994年

歷史科作為社會科體系主要課程的階段可以分為二戰之前和二戰之后兩個時段。受多種因素影響，兩個時段內美國政府和社會對包括歷史科、公民科在內的社會科課程體系的重視程度有很大變化，但是歷史科作為社會科的主要課程之一，在承擔公民教育任務的地位作用上卻是一致的。

第一個時段是20世紀20年代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這一時段，美國社會經濟快速發展轉型，大量來自歐洲的新移民需要“美國化”的再教育，美國社會掀起進步主義教育運動。與此同時，以“熔爐論”為核心的單一文化論盛行于教育界。進步主義教育運動和“熔爐論”觀點對美國學校課程教育產生重大影響。1916年，美國全國教育聯盟組織起草了一份名為《社會科》的研究報告，提議將歷史、地理、公民科等課程統一納入新設立的社會科綜合課程。社會科的目標是培養具有良好素質的公民，并使其能夠適應社會所需要的能力和發展需求。為推動社會科課程在學校教育中的發展，一批歷史、政治和教育領域的學者，于1921 年倡導成立了美國社會科國家委員會（National Commis?sion for Social Studies），它也成為美國最大的專門從事社會教育的專業協會。社會科國家委員會關注社會變化，致力于支持全美教育工作者對社會科學的學習和研究，旨在培養學生在民主社會中生存適應的能力。為此，美國社會科國家委員會積極推進在各學校開設社會科課程。歷史科作為社會科的主要課程，進入所有學校并與公民科等課程共同承擔學校公民教育的任務。

第二個時段是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到20 世紀80年代末期。這一時段，受現代工業發展以及美蘇冷戰影響，美國政府和社會將教育重心置于自然科學和應用技術科學上，同時將能源教育、環境教育、槍支管理訓練、性教育、未來教育等隨著社會問題新產生的各類課程或知識一起植入社會科。在社會科整體遭受漠視、社會科涵蓋的知識體系不斷擴充的情況下，包括歷史科、公民科在內的學校公民教育等課程整體處于被削弱的狀態。盡管如此，作為社會科體系的主要課程，歷史科以豐富的養料，激發了學生的想象力，拓展了他們的視野，使其知道現實中各種狀況的緣由，培養了學生所需具備的公民意識，成為學校公民教育的主陣地。

（三）歷史科作為核心課程承擔公民教育任務的標準化階段：1994年至今

冷戰中后期，由于中小學社會科教育被削弱引發嚴重危機，其直接后果即是調查中顯示出來新一代年輕公民能力的下降以及對歷史的遺忘與無知。20世紀80年代末期，美國卓越教育委員會（National Commission on Excellence in Education）發表了題為《國家在危機中：教育改革勢在必行》的報告。報告認為，必須把教育放在直接影響美國國際地位高低、國際競爭成敗的高度來考慮，并形成全社會的共識，各界應參與和支持教育事業，對教育體制進行根本性改革，即“重建學習體系”和“全面提高教育質量”。1994 年出臺的《2000 年目標，美國教育法案》，將歷史科作為教育改革的五門核心課程之一，其目標是“為做一名負責任的公民、終身學習以及能夠在現代經濟社會高效的工作做好準備”。

課程標準化運動成為加強社會科課程的重要途徑。20 世紀80 年代以來，美國成立的有關歷史科教育機構和頒布的歷史科文件多達10余個（項），其目的旨在用相對一致的標準統籌規劃引導學校歷史科的教育。該時期對學校歷史科教育發揮重要作用的機構有：美國歷史協會、歷史教育國家委員會（National Council for History Education）、學校歷史教育國家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History in the Schools）。涉及歷史科的相關文件和標準主要是《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National Standards for History），具體包含：《歷史思維標準》《美國歷史科課程標準》《世界歷史科課程標準》《小學歷史科課程標準》。

這一時期，歷史科作為美國社會科課程體系的核心課程，以其獨有的課程性質、知識體系、教學方式，并以標準化的模式承載了公民知識習得、公民技能培訓、公民文化傳承的任務，其核心是為培養知情（Informed）、理性（Reasoned）、合格（Qualified）的公民服務。

二、認知主題設置：公民政府構建歷程

歷史科和公民科作為美國社會科的核心課程，在學校公民教育中發揮著各自的作用，分別在不同的方面和領域建構學生的公民認知體系。歷史認知主題的設立是學校歷史科教育最基本的任務。圍繞“公民政府政治緣何而來”的任務目標，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的設立可概分為三個主題內容。

（一）美國多元文化及其價值理念的形成發展

多元文化及其價值理論是美國學校公民教育最基本的知識體系。相比較公民科教育傾向于解決美國多元文化及其價值理念“是什么”的問題，歷史科教育則旨在讓學生理解美國多樣性、多元文化及其背景的歷史發展過程，以及不同族群、不同文化、不同信仰的人們統一于多種實踐、習俗和價值理念的歷程與原因。例如，紐約州《歷史科學習標準》（Learning Standards for History）明確給出了指導性學習案例，要求學生學習馬丁·路德金“伯明翰監獄的信”及相關的歷史事件，并討論這封信如何表達“美國憲法”和“人權法案”所蘊含的基本思想、價值觀和信仰，其實質是引導學生理解重要人物、重大事件在美國多元文化發展中里程碑式的作用。

（二）美國憲政民主及其價值理念的形成發展

憲政民主及其價值理念是美國學校公民教育中最重要的知識體系。在公民科的課程教育中，學生主要了解當代美國及西方國家的憲政體制特征，以及憲政民主的基本理念、價值和原則的內容等。學校歷史科教育同樣將美國憲政民主及其價值理念的傳授學習作為不可或缺的知識要點，但其具體內容卻有所變化。如通過學習“獨立宣言”“美國憲法”“人權法案”等重要歷史文件，由使學生更好地理解其中蘊含的“職權、利益、法治、公正、民主、平等”理念，轉變到使學生理解上述文件所蘊含精神的歷史演變過程，探索歷史文件中所蘊含的基本理念、價值和原則在每一階段形成的相關背景和主要原因。基本方式包括讓學生理解來自不同文化、不同傳統的人群及其政治運動，與美國憲政民主體制及其價值理念的聯系，引導學生制訂新的標準，對重要事件演進再次進行歷史斷代（Periodizing the History），以深化學生對美國憲政民主體制及其價值理念發展過程的再認識。

（三）美國與其他國家和世界事務關系的歷史發展

獨立戰爭后建立的美利堅合眾國實質是現代工業革命發生發展、不同宗教及其文化沖突，以及近代資本主義和殖民主義持續擴張的結果，一定意義上也是近代世界政治、經濟、文化、科技矛盾交織而又相互作用的必然結果。美國的有識之士認為，美國要維系世界超級大國的地位，培養知情的、理性的、合格的公民，并促進其參與民主政治，對于美國的良好治理必不可少。美國在當今世界扮演何種角色以及美國與其他國家之間的外交政策方針的依據，必須從美國與其他國家交往的歷史中找尋準確的答案。學生對美國在歷史上與其他國家、主要國際組織、非政府組織之間的關系、政策及其效果的全面認知，有助于對當前美國與外界的政策方針，以及美國民主價值觀形成更加深刻理解。比如，以“移民潮”這一歷史事件為線索，引導學生探索歷史上不同時期，世界上較大規模人口移民美國的歷史事件與世界各地經濟發展、專權暴政、人權侵犯、宗教迫害等事件之間的相互關系，幫助學生理解不同族群、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信仰的組織和個人對美國憲政民主、多元文化價值理念的貢獻。當然，這也是在以歷史證據對學生滲透美國價值觀在世界范圍內的優勢與影響。

上述三個方面的內容在展示美國文化、美國憲政民主，以及美國和其他國家關系歷史的同時，也清晰地勾勒出了美國價值理念形成的歷史邏輯過程，并讓學生從更深層次上感受美國多元文化、公民政府和民主政治發展的歷史進程及其“歷史必然性”。

三、認知內容構建：基于公民身心特點分層分類教育

根據美國學校歷史教育國家中心要求，各聯邦州在歷史科教育實施過程中，按照學生年齡特征分為了小學、中學和高中三個層次，每一個層次根據歷史認知內容和能力需要又分為不斷遞進的四個方面。紐約州是美國最早開展歷史科教育的13 個州之一，其學校教育和歷史科教育在美國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以紐約州歷史科學習標準為例，它根據美國《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將不同學段歷史科內容、能力要求的標準進行了細分（表1）。

紐約學校歷史科教育內容層次及其相應的要求具有如下幾個特點：

（一）歷史科教學始終注重學生的身心特點和學習的層次性

“小學—初中—高中”各學歷層次的歷史科內容標準框架并無差異，均由四個部分組成：歷史表現方式、歷史事件聯系、歷史進程演變、歷史觀念價值。但是，各學歷層次學生在不同階段對同一內容標準所需要的能力卻是由簡到難、逐步增加的。學生對四個部分內容掌握體現的能力培養也是由淺入深的過程，小學階段表現為：了解文化—收集資料—區分時序—思考事件；初中階段表現為：理解背景—解釋事件—歸類整理—陳述觀點；高中（畢業）階段表現為：分析內涵—對比解析—關聯線索—評估修訂。

（二）美國文化價值理念自始至終貫穿歷史科

紐約州《社會科學習標準》（Learning Standards for Social Studies）著者在序言中，以自問自答方式向讀者介紹了社會科學習的意義：作為一個偉大國家，我們的主要成就是什么？作為一個國家，我們的價值和傳統是什么？我們如何能夠在多元社會找到團結的方式？我們對自己和整個社會的責任何在？紐約州歷史科學習的內容標準，始終牢牢把握美國文化和美國民主的價值理念。美國文化和憲政民主成為學生學習歷史科課程的核心理念。無論是學生對這種核心外在的理解、內在的解析，還是最后的判斷評估，其所在的立場始終圍繞這一核心價值理念。

（三）歷史科教育學習過程是反復熏陶、不斷加深理解的過程

在紐約州歷史科學習中，各層次教師教授和學生學習的內容都是緊緊圍繞表1 中四個方面的標準進行的。盡管每個層次的學生對學習要求、學習內容、掌握程度不盡一致，但是標準反映出來的學生對知識的習得過程，卻是一個循序漸進、反復熏陶、不斷加深理解的過程，也成為一定意義上的“灌輸”過程。正是在這樣的氛圍和環境下，學生逐步加深掌握歷史知識、理解美國文化、內化美國價值理念。

表1 紐約州學校不同層次歷史科教育內容及要求概覽

四、認知能力構建：公民技能發展更深層次的鋪墊

圍繞提升公民能力，培養合格美國公民的社會科總目標，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基本目標定位于培養學生的思維方式（Historical Thinking）和歷史理解能力（Historical Comprehension），這兩種能力又可分解為五種技能。

（一）時序思維能力（Chronological Thinking）

時序思維能力是學生運用適當的數學技能和某種日歷體系，用日、星期、月份、年份、年代、世紀和千年等單位，測量和計算歷史事件的時間，解釋時間表中歷史相關資料的能力。時序思維能力是人的歷史推理邏輯能力的核心，是人類考察歷史事件相關性和因果性的智力前提。《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界定學生應該具備的時序思維能力包括：區分過去、現在和未來；了解歷史史實的時間順序；能夠建構自己歷史敘說時的時間架構；能夠按照特定日歷系統測量和計算歷史事件的時間；能夠按照特定日歷系統解釋歷史時間表所呈現的歷史事件；能夠假設和推測歷史演進與延續的其他模式；能夠比較說明不同要求下的歷史斷代方法。

（二）歷史理解能力（Historical Comprehension）

歷史理解能力是學生閱讀歷史故事、傳記，以及歷史陳述、敘說相關的資料過程中，能夠理解歷史人物的動機意圖、性格特點、價值觀念，并形成自己的歷史觀點，以專業知識看待、描述歷史人物事件的能力。歷史理解能力是學生繼續學習、理解、分析歷史的重要基礎，在歷史知識習得和歷史分析研究兩項能力中發揮著承上啟下的作用。歷史理解能力的培養重在敘說史實、強調關鍵、富于推理、善于佐證。《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界定學生應該具備的歷史理解能力包括：重新構建歷史陳述、敘說的字面含義；甄別歷史陳述所強調的中心問題；富有想象力地閱讀歷史資料；運用圖表、符號、文學、音樂、實物、數學資料推理證明某種歷史觀點。

（三）歷史分析能力（Historical Analysis and In?terpretation）

歷史分析能力是學生甄別歷史文獻或歷史敘述真實性、可靠性，描述、比較歷史上不同體系制度、價值觀念，辨別、分析、解釋歷史事件的因果聯系、影響作用，評價不同觀點，臆測歷史影響的能力。歷史分析能力的培養，要力圖避免使學生盲從某一正確答案、某一基本史實陳述、某種權威性解釋，而是通過對歷史的學習“歸還歷史以本來就有的各種選擇權”，以培養公民參與歷史發展的責任感和使命感。《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界定學生應該具備的歷史分析能力包括：甄別歷史文獻或歷史敘述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描述、比較歷史上不同價值、觀念、行為、制度的異同；分析歷史因果聯系，以及個人在歷史發展中的影響、機遇和作用；比較不同著者、不同觀點的歷史敘述的異同，評價歷史學家之間的主要爭論；明確表述各種歷史問題，臆測歷史的影響，挑戰所謂的“權威”歷史論點。

（四）歷史研究能力（Historical Research Capa?bilities）

歷史研究能力是學生從各種不同渠道獲取、整理、分析歷史資料，辨別資料、判斷真偽、提出問題，并運用歷史研究的方法，描述資料、推斷性地彌補資料缺失，并構建合理的歷史解釋的能力。歷史研究能力的培養是在一系列關于歷史資料（記錄、文件、文物、遺址等）的問題中展開的，這些問題包括：什么人、什么時間、以什么方式、為什么制作（制造）了它？哪些證據可以說明其重視程度、權威程度和可信程度？資料反映了作者或制造者的什么觀點、背景和利害關系？要想對這些資料的事件構建故事、進行解釋或敘述的話，還需要獲得何種其他有用資料？從資料中他們得出何種解釋、在歷史敘述中支持何種論點？《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界定學生應該具備的歷史研究能力包括：明確表述各種歷史問題；獲取歷史資料；向歷史資料提出問題；辨別可用資料的真偽缺失情況，整理與歷史相關的時空背景知識觀點，詳細描述資料，推斷性彌補資料，合理構建自己的歷史觀點。

（五）分析歷史問題做出決策的能力（Historical Issues-Analysis and Decision-Making）

分析歷史問題做出決策的能力是學生通過對歷史知識的習得、掌握、分析、研究后，明確表達某種立場，選擇某種解決問題的方式，評價選擇帶來可能后果的能力。分析歷史問題做出決策的能力是人們學習、研究歷史的最終目的，是人們通過歷史知識習得，做出合理判斷，促進當前社會進步發展的必備技能和重要環節。《國家歷史科課程標準》界定學生應該具備的分析歷史問題做出決策的能力包括：辨別各種歷史問題和難題，分析歷史人物的價值觀及其利害關系；整理當今社會經濟政治發展中的熱難點問題，以及解決這些難題方式的歷史起源和現實因素的相關資料；探究相關問題的歷史起源，并區分它們和那些不恰當的、不相關的問題；以現有可用信息資料為基礎，對解決當今難題的各種建議進行可選性評價；明確表達對某個問題的立場、行為方式，并評價采取立場和行為方式所需的代價和相應利益。

五種技能看似相互獨立，實際上，對任何歷史知識的探索，都需要兩種及以上的技能相互作用、相互支持。在恰當的時候，教師可以選取所有的技能標準來設計教學計劃，并引導學生開展富有挑戰性的歷史知識學習。比如，在探究某一歷史事件發生的原因、背景時，需要時序思維和對歷史事件的綜合理解；在研究某一歷史事件或構建自己的歷史陳述時，學生還必須能夠解釋其中的歷史文物和記載，分析它們的目的和作用，并把握相關事件發生的歷史時間和地理位置。這五種能力的培養和運用，既為公民智力技能和參與技能的培養提供了條件，也在一定意義上成為培養合格美國公民的基礎。

五、啟示

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既是歷史知識習得、歷史技能訓練和思維邏輯建構的過程，也是一次系統的公民教育實踐體驗和公民政治社會化的過程，其目的是力圖鞏固并不斷提升公民對社會政治制度、文化和價值的認同。

（一）學校歷史科是公民教育和公民參與能力提升不可或缺的課程

歷史烙在社會各個領域的印跡，為當今社會個體和群體形成自我意識和共享意識找到了歷史連接點，成為現代社會個人全面發展和培養知情、有效、負責任公民的重要基點。美國人認為，現代民主社會持續、健康、穩定的運行，須有賴于社會成員以公民身份參與政治共同體的管理，只有當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都能參與政府管理的時候，政治共同體的運行才更趨穩定有效。正如只有所有社區成員通過知曉、選舉、投票、競爭等方式參與社區管理的時候，社區的生活質量才能獲得持續的保障。盡管公民參與管理的方式可以多種多樣，但是參與的意愿、能力和過程卻是有效管理的關鍵因素。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通過良好的歷史體驗和教育實踐告知學生，民主政治共同體及其制度的構建和確立，并不足以支撐所謂的“憲政民主”，只有以多方位教育的方式激發社會成員對民主共同體的參與意愿、提升其參與能力，良好的社會治理的最終目標才能達成。歷史科教育正是在公民身心成長的基礎時期和關鍵時期，通過構建學生基本的歷史認知，為社會培養美國所需的合格公民。

（二）學校歷史科始終以美國文化作為施教的重要著力點

公民教育是關于民主自治政府知識的教育。盡管寬泛意義的公民教育是一個多途徑、多方式、多內容的教育實踐過程，也是一個人政治社會化的過程，但關于美國文化的相關知識體系始終是這一過程中的核心內容。美國學校歷史科始終將美國文化作為課程內容的重點，這是因為歷史更有助于個體理解美國社會文化和生活方式。學生能在涉及領域寬泛的歷史科中了解不同時代、不同地域的人群及文化，知曉不同群體共通的人性和面對的共同的難題，以此更深入地理解美國文化，來增進社會成員與不同文化人群彼此之間的寬容尊敬。無論當今世界如何發展，也無論處在哪一時代，歷史科關于美國文化發展的歷程、特征和作用對于提升公民對其自身文化的認同，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

（三）學校歷史科始終意涵對美國民主價值的認同

美國人認為，民主政治及其價值觀念必須由具有相應的知識、能力和品性的公民來培育、支撐和傳承，它不是一個可以自行運行的機器。美國歷史科教育的實施貫穿小學、初中和高中，盡管每一個層次的學習要求、學習內容、掌握程度的標準并不一致，但是標準反映出來的學生對歷史知識習得和民主政治認同的過程，卻是一個循序漸進、反復熏陶、不斷加深理解的過程。比如，對學生歷史知識體系的構建，反映的是不同時代社會體制演進到民主政治體制的歷程及其需要被珍視的歷史情感；對通過歷史體驗和歷史帶入感構建的綜合理解能力及其相應技能，是現代公民理性思考的重要基礎；對學生歷史思維邏輯的建構，反映的是現代社會對公民能力和民主思維方式的一種能力支持。可見，美國學校歷史科教育也是為了維持其民主政治而對公民必須獲得“理性的習慣”和“感情的習慣”所進行的教育。它在學生了解自己根源、了解自己與過去的聯系、理解自己的背景以及自己與他人共同性的過程中，舒緩、柔順而又高效地浸潤著民主政治理念及其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