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媛媛 楊連蓮
[摘 要]
古箏曲《行者》是2015年創作并完成的一首融合了古龜茲音樂風格和現代創作曲式的音樂作品。本文從音樂素材的引用、音樂的基本結構、音樂演奏時的表現特點等方面分析《行者》的音樂特點。作曲家闡釋了絲綢之路上行走的艱辛,探尋龜茲古國的經歷,謳歌行者不屈不撓的精神,表達了作者作為旅人在一生的道路上的追求和抱負。撰寫此文為后續音樂研究人員和相關文獻提供綿薄之力,望為這項工作提供有意義的參考價值。
[關鍵詞]《行者》;龜茲樂;西安鼓樂;演奏特色
[中圖分類號]J6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7-2233(2022)07-0100-03
一、《行者》簡介及創作背景
古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3000年前各種古箏流派就層出不窮,也反映出了因風俗、地域的差異而帶來的多元風格的音樂,且西安是十三王朝的發源地,是秦楚的要塞。西安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深厚的歷史底蘊,使其保存了許多文化、藝術和獨特的生態系統。 [1]
《行者》的作曲者魏軍誕生于陜西省西安,這里有著悠久的音樂歷史,且作曲者以個人思想對于音樂藝術獨到的見解不斷地在創作曲上表現出來,例如魏軍先生制作的三組組曲,先是創作了《婆羅門引》,后有了《大漠行》,再到現在的《行者》。這三組組曲同樣將古文明用文字記載傳承的內容將現代音樂和技術融合在一起。本文通過音樂風格、引用元素的分析來進行對古箏作品《行者》的探討。這是一種身體、思想與靈魂的交換,作曲者創作了這首樂曲旨在對于人生歷程的感悟與思考,在音樂中也有自身的人生經歷和感悟。《行者》作者為樂曲命名的由來,拆解字面兩個字的意思,可以看成是修行的人們對于內心信仰的追求和向往。風沙裹挾著駝鈴聲,一直延伸到了沒有余暉散落的地方,只有留在我們心里的榮耀。
二、《行者》作品分析
(一)《行者》音樂素材分析
1《行者》定弦與調式特點
《行者》整體借鑒了龜茲的音樂曲調,并將中國傳統器樂與西方的作曲手法相結合,讓古箏作品在現代音樂中有了較大的轉變和改革。在古箏的定弦中,我們可以明顯感覺到它與傳統調式的“宮、商、角、徵、羽”五聲音階不同。 [2]《行者》打破了原有的傳統五聲音階調式,采用了西方十二平均律的現代音階,并加入了龜茲音樂大二度的風格特點。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對于美的追求也是日益增長,早已不滿足于傳統調式的五聲音階以及純五純八的大和弦,這也使得新型的調式音階的興起,在古箏中作曲家們仍舊采用21弦的現代新型古箏,但調式中則采用了不完整的七聲音階定弦。 [3]這種全新的作曲手法和定弦運用在古箏的發展中起著至關重要的地位和創新點。且這種非常規的七聲音階也收到了聽眾的一致好評,一度成為當代音樂中的新型音樂語言。
《行者》采用了不完整八度的人工定弦調式音階,依次為B1、E、 #F、A、B、c、e、 #f、b、c1、 #d1、e1、 #f1、g1、b1、c2、e2、 #f2、a2、b2、e3。從定弦的排列順序來看,作曲家魏軍將E列為《行者》的主音,其他的音階依次排開形成了以E為主音的燕樂商調式的七聲音階。 [4]但是作曲家省略了宮音D,并將E、 #F、B三個音在每一組的音階中反復出現,因此也決定了《行者》整體的動機和發展主題;但是在定弦中出現了唯一的 #d1,與c1形成了增二度音程,同時與g1形成了減四度音程,這兩組不和諧音程在傳統民族器樂的演奏下增加了一絲異域風情,給整首樂曲籠上了神秘的面紗。[HJ2mm]
2龜茲音樂與西安鼓樂
隨著唐朝的經濟蓬勃發展,古龜茲音樂也隨著絲綢之路傳入了中原。因為龜茲音樂本身就是借鑒了佛教音樂,同時又加入中原音樂的色彩,所以龜茲音樂本身就是中西方兩地域相結合的產物。龜茲音樂因它本身有“七聲、七調”等方面的節奏韻律,再加上佛教音樂的元素,隨著中原音樂的盛行和采納,而后形成了隋唐二十八調的盛行和推廣。
作曲家魏軍在創作《行者》之中,也采用了佛教音樂《婆羅門引》中的音樂元素。在創作《行者》之前,魏軍就已經開始借鑒《婆羅門引》,并在其中加入大量的西安鼓樂元素。西安鼓樂在唐朝也是盛行一時,西安鼓樂中也是包含了眾多繁多復雜的調式、節奏和音階變化的,其中燕樂調式音階運用的尤其多,這是因為燕樂調式與唐朝音樂密切吻合。且再借鑒了龜茲音樂也是運用了燕樂二十八調中的七宮調式,也是唐朝的工尺七調。由此看來,《行者》在龜茲音樂和西安鼓樂中大量的吸取了兩者的音樂元素。讓《行者》在充滿異域風情的同時有著強烈的節奏拍點,使得《行者》在現代音樂中也能夠獨樹一幟,也為現代箏樂的繁華增添了濃重的一筆。
(二)《行者》曲式結構分析
1結構概況
首先《行者》是一部復三部曲式結構的樂曲,其中也包括了引子和結尾。 [5]我們縱覽全曲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音樂的節奏和速度是在逐漸加快的。引子首先運用了兩組長琶音直接定義了全曲的風格,雖然使用了不和諧的音程,但是琶音直接打在了主音e上結束,讓開頭的旋律變得微妙和模糊朦朧,似籠罩了一層面紗,神秘且悠長,直接將聽眾帶入了一千多年前的無邊沙漠;接著節奏從4/4到4/6再到4/2,且一直重復著4音,這也是龜茲音樂的特點之一;接著快板中的快速指序,從每一個音的顆粒感逐漸上推,使整首樂曲到達至高點,再用爆炸似的掃搖直接將聽眾推到最高潮,再到再現部分的悠遠綿長直至結尾,讓聽眾重新回到最初的開端,重新聆聽駝鈴聲的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遠方。
2具體結構分析
《行者》的整體曲式結構充分采納了現代西方的作曲技巧,分別由引子、A慢板、B快板和尾聲組成。
引子:一共15小節,整體速度偏自由,開頭的B1、E兩個音,分別用左右手的小指指腹去演奏,力度由mp逐漸增強,使得增加音色的厚重,讓聽眾有莊嚴和肅靜之感;接著節奏從4/4轉變到4/6,柱式和弦與鋼琴伴奏的呼應;帶有龜茲音樂風格的旋律音b、e、 #f強弱相互交替,帶出主旋律;古箏琴碼左側的非樂音的刮弦連接著均勻的六連音,節奏也是由慢漸快再由快漸慢直至減弱消失,同時也突出了龜茲音樂的異域風情,讓人仿佛置身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寧靜而悠遠。最后鋼琴伴奏以mp的力度半終止在a羽上,為下面慢板做鋪墊。
慢板:慢板一共有19小節,可分為a樂段和b樂段,整體節奏均勻,旋律整體充滿了異域風情。首先引子a樂句可分為2+3+3,前兩小節是左手的大切分節奏型,這也是借鑒了西安鼓樂的音樂元素,旋律深沉且莊重,奠定了整體慢板的基調,仿佛駱駝們行走在沙漠中,步伐緩慢且又堅挺;接著右手是一段長搖指,也是借鑒了西域的長調,從b- #d1- #f1的三度音程模進,采用了龜茲音樂中的三度元素,左手依舊是大切分的勻速前進,依舊保持了西安鼓樂的風格特點;第三段右手采用了雙搖指的技法,更增添了一絲異域風情,延音記號的保持,使a樂句整體奠定了龜茲音樂的異域風情,縹渺而又悠遠,使聽者無限向往。
快板:快板可分為三段,第一部分是35—57小節,其中又可以劃分為a樂句11小節+b樂句11小節,速度整體都保持在150上下,節奏靈巧跳躍。a樂句可分為4+4+3,最開始以f的力度強而有力地運用緊湊的八分節奏型,作出四小節之間的變化重復和強弱對比,再通過后十六分音符做出四小節的變化重復對比,a樂句整體重音都在b和 #f這兩個音之間不斷地轉變;最后三小節通過八度音高的不斷加強到達第一小段的強終止。b樂段可分為4+4+3,首先通過快速指序的十六分音符的“打勾抹托”進行兩組的對比,最后兩小節終止在屬音的b上。
第二部分為58—110小節,其中可分為a樂段8小節和b樂段16小節再到c樂段11小節和a樂段17小節的變化重復。a樂段可分為2+3+3,開頭兩小節完整反復,再到兩個3小節的高八度變化反復,兩組快速點奏的輪抹,最后結束終止在主音e上。b樂段是古箏的快速指序“托抹勾打”的均勻滾動,主旋律在古箏的左手上,最后終止結束在屬音b上。c樂段旋律又重新回到了綿柔的慢板,變化重復慢板的主題,從快板的旋律中跳脫開,強拍也是開始在每小節的后半拍,與之前的快板主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a樂段變化反復了a樂段的材料,重復了快板的主題,同時將主題推向了更高潮,最后結束在大掃弦的屬音b上。
第三部分為112—161小節,其中可分為a樂段12小節、b樂段16小節、c樂段7小節、d樂段15小節。a樂段是與鋼琴相互呼應,古箏運用了一段長搖指的技法,同時借鑒了慢板旋律的變化重復將旋律推到了主音e上,為第三段的樂段b做一個鋪墊和準備;b樂段可分為8+8的方正樂段,每4小節都是右手的快速跑動與變化重復。c樂段又是一段右手的搖指,反復運用了e、 #f、b的旋律,突出龜茲音樂的特點。d樂段通過4+4+7的方整性結構反復在 #f2和g2兩個音上掃弦反復最后引出主音e3結束整段的快板。
尾聲是162—177小節,首先旋律再現了引子的一段材料,再利用搖指引入一段慢板的主題變化,左手再次加入了大切分的和弦,仿佛再次回歸到了無邊的沙漠,聆聽著駱駝整齊的腳步聲緩慢而莊重的走向遠方,漸漸回到那光輝而又神秘的龜茲古國。
三、《行者》演奏特色
(一)快速指序
“快速指序”是古箏跨時代的代表技法之一,在《行者》中占有相當的分量。這種指法組合一般由四個手指按順序輪彈。一般正常都是按照“打勾抹托”的順序或者“托抹勾打”。快速指序重點就是提高手指的慣性和能動性?!缎姓摺分写嬖诖罅康摹翱焖僦感颉保瑥椬鄷r需要注意音與音之間的顆粒感。彈奏時大臂與小臂應完全放松,手腕也不參與力量的使用,而是被驅動著依次向前或向后運動。保持手指之間的獨立運動是至關重要的,確保每個手指都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和運動范圍,指關節的堅韌度和關節的支撐也是極為重要的。腕關節連接著我們的手掌,手掌是強大內聚力的關鍵。腕關節和手掌要支撐以確保穩定的力量傳遞。關于手指運動,當三個關節一起運動時,它們不會相互摩擦并且是獨立的。觸弦角度應保持指甲接觸琴弦三分之一的位置,觸弦時也只需要用指甲的末處尖端一點點,而不是一整個指甲全部觸碰琴弦,不能因為觸弦過深而影響快速指序的觸弦速度。練習時,四指都是同時施展力量,接力完成的。且在每組演奏完之前,要提前準備下一組指序的第一個音,以確保節奏的統一與不間斷。
(二)音色特點
開頭的琶音音色低沉悠遠,直接將人們帶到了一千年前的沙漠和曠野中,仿佛古老國度的絢麗景象如畫卷般緩緩在你面前展開。引子整體速度偏自由,琶音在演奏時,重點突出相鄰兩個琶音的強弱和速度的對比,一強一弱,一快一慢,使音色圓潤,余音拉長,增強氛圍感為下面慢板做意境的渲染和鋪墊。
慢板整體的速度均勻有力,渾厚莊嚴,使人肅然起敬。再加上古箏獨特的低音音色和余音的拉長,一整段都是給人綿長的線性音樂特點,再利用切分節奏,仿佛千年之前的沙漠中駱駝們踏著緩慢而又有力的步伐徐徐前進。這里先用左手小指用肉撥低音,增加音色的渾厚感,再緊接著演奏和弦,手盡量貼近琴弦避免多次彈奏產生雜音。在演奏時,觸弦的位置應選擇靠近琴碼而不是前岳山,使琴弦發出的聲音得到更好地延伸和拉長。給聽者一種由近到遠的聽覺感受,使音樂整體在一步步摸索中緩緩前進。
快板中大量運用了快速指序和點彈的技法,主要強調音色上的顆粒感和利落程度。為了讓音色和強弱上有明顯的變化,所以在彈奏時觸弦的位置上也是在不斷地變化。運用了多個手指快速交替的指法,將古箏速度上的優勢發揮極致,展現古箏音色獨特的顆粒感,彰顯動感與活力。演奏快速靈活,觸弦位置、深淺變化隨心所欲。在演奏重音時,有時需要借助頭部和腰部的輔助動作加以發力,將肢體動作帶入節奏的強弱變化中,不斷改變音色,或厚重或利落干脆,將聽者置身于千年之前的龜茲古國,仿佛化身成為了一位熱血沸騰的“行者”。
尾聲的旋律再現了主題,與快板的熱情奔放和熱烈的氛圍形成強烈的對比,同樣用小指的指腹用肉音從左向右緩緩撥出,力度也是由虛到實,音色從逐漸清晰到虛無縹緲,最后以強勁的快速指序和帥氣的拍板結束全曲,音色從縹渺到干脆利落的拍板,讓聽眾瞬間從千年前的古龜茲國回到現實,給聽者強烈的對比和震撼。
結 語
歷史與現代的碰撞,穿越了長長的古絲綢之路,讓古國龜茲在新時代再現,讓人們置身于浩瀚的沙漠,身心行走在韻律上隨著駱駝行走的緩慢節奏慢慢的感受古龜茲國的歷史長河。作曲者之所以創作這首充滿異域風情的古箏作品,是因為作者本身也是人生路上的一位行者,作曲者只是通過西方的現代作曲技術連接了古龜茲音樂與西安鼓樂的音樂元素,將中國的唐文化進行改編,形成了現代箏曲的獨樹一幟的音樂風格,促使當代傳統音樂打破了五聲音階的傳統調式,在現代箏曲的改革中闖出了新的天地。 [6]
(責任編輯:劉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