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


長沙古鎮(zhèn)銅官是千年古窯的所在地,古代陶都。煙火鼎盛于唐末,之后綿延千年??墒切聲r期以來,陶業(yè)逐漸凋零,幾近萎縮。古老的銅官老街成為一條死街。
2010年,銅官重新建設開放之前,古鎮(zhèn)依然很寂靜。每到夜晚,已經修復的花崗石的街道空無一人,只有一對夫婦和一只狗在路燈的倒影里迤邐而行。那就是扎根銅官的藝術家劉兆明教授夫婦。
劉兆明在大學教授設計課程,癡迷于繪畫陶藝創(chuàng)作,做過很多陶藝作品,畫過很多水粉畫油畫。最近看到劉兆明的風景速寫,非常驚訝,他在同一風景點會用不同的手法畫多幅速寫,每一種畫法都很有味。他又是一位實干家,早些年,通過公開拍賣買下銅官鎮(zhèn)一家破爛的臨街的廠房,經過他幾年的艱苦努力,破廠房變成了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兆明藝墟工作室,一個具有多功能的藝術空間。
這間陶藝工作室實際上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室內設計作品。在我看來可以作為設計的教科書作品,空間每一處細節(jié)都耐人尋味,讓人流連忘返。
兆明的工作室,既保留了原來銅官鎮(zhèn)工廠遺跡,甚至保留了銅官童車廠的招牌,進門的樓梯處還保留了1986年和1998年的洪水水淹的印跡,劉兆明保留了墻體水跡并且做了注釋銘牌,很有歷史感。墻上多處還有上世紀60年代的文字痕跡。劉兆明就地取材,把一千多平方米空間做得美輪美奐,讓所有去參觀的藝術家交口稱贊,大家都從他的每一處設計中得到靈感與啟發(fā)。
原來古老的天井、苔蘚,寄生在墻縫中的綠樹,都被保留下來,成為一道風景。他撿來的各種殘次品陶罐陶盆種滿綠色植物,這些撿來的不花錢的各種造型陶罐實際上比買的花盆漂亮多了。銅官遍地這樣的殘次窯貨,沒有人要,劉兆明撿起來卻就成為很好的花器和裝置。銅官窯生產各式各樣的陶品,劉兆明會把那些有窯變的買下來,銅官人很不解,后來才知道劉老師收的燒廢了的陶器原來是珍貴的難得的窯變陶器。從此,劉老師成為銅官鎮(zhèn)的風向標,銅官街遍地窯貨,壇壇罐罐,不值錢也沒有人看得上,只要劉兆明出手,馬上就金貴起來。銅官各個時代的處理的陶瓷工藝品、日用品都被他收來作為各種花器與擺設。他收來的一只當?shù)氐拇簖堉?,切割成了裝置藝術品,在工作室陳列。
兆明藝墟工作室,是劉兆明的一個室內設計力作,一個設計典范,劉兆明借此實現(xiàn)了自己的設計夢想,我曾經多次帶搞藝術的朋友去參觀,大家對他的設計都很佩服。經過幾年的設計改造,目前兆明藝墟工作室在銅官是功能最全、設計最美的陶藝工作室。這里不但有多個展覽空間,有容納數(shù)十人制作陶藝的空間,有自己的燒陶的窯爐,還有茶室客房,有燒柴取暖的壁爐,功能齊全。后棟二樓則陳列有劉兆明的油畫和水粉畫專場展示。
每一次來劉兆明工作室都會有很多新的發(fā)現(xiàn),在修復裝修完成之后,劉兆明開始了多個系列的創(chuàng)作嘗試。最近的這次銅官之行,我發(fā)現(xiàn)劉兆明的工作室陳列了很多他的獲各類大獎的陶藝作品,其中《唐陶今品》,在唐代銅官窯的經典古老的器型上做刻畫,即興創(chuàng)作,各種各樣的紋飾圖案給古老的器型帶來新的視覺感受?!短铺昭牌贰窂钠餍陀陨L畫進行了全方面的創(chuàng)新,用唐代銅官窯圖案進行現(xiàn)代設計和裝飾,使用啞光釉料燒制工藝。裝飾紋樣是唐代銅官窯產品紋樣的重組和創(chuàng)新,使得作品具有唐代的文化底蘊,同時又有現(xiàn)代的藝術和工藝,顯得大氣古樸,格調高雅。
《陶品瓷燒》使用銅官本地的陶土做基礎,結合景德鎮(zhèn)的瓷制工藝,跨地域品種嫁接,創(chuàng)造出陶與瓷結合的藝術品。因為有陶的質樸和瓷的典雅,又有瓷的潔白細膩的效果,故名為陶品瓷燒。
《構筑》是劉兆明的一件當代陶藝作品,作品中間使用一塊從老窯里收集的帶有“窯汗”的老窯磚,將建筑的構件制作于陶藝作品中,其中一些紋理是從中國徽派建筑的雕花板上印模下來的。這是一件將建筑與陶藝結合、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結合、具有大膽創(chuàng)新意識的當代陶藝作品。
《瓷與陶的對話》是用景德鎮(zhèn)的瓷泥作品與陶合燒而成。劉兆明這件作品構思奇特,來參觀的外國專家連連驚嘆!藝術不需要翻譯,有人看懂了作品,對于劉兆明來說是一件最為快樂的事。
劉兆明是銅官窯陶藝走向現(xiàn)代的一位重要藝術家,落戶銅官,對于劉兆明都是一種緣分與機遇。銅官的地氣與傳承使劉兆明迷戀。他又是一位立志于創(chuàng)新的藝術家。他不是工匠而是研究型的陶藝家,他把自己的繪畫雕塑的造型能力與銅官古老的陶藝傳承結合起來,為銅官窯古老的藝術走向現(xiàn)代做出了默默的奉獻。他的創(chuàng)新作品一旦出窯,就會有高端的收藏者守候定購。
劉兆明收入不豐,把全部家當投入到工作室建設。銅官遠離都市,所有施工人力費用都比城市貴,由于財力有限,每一項施工改造都必須親力親為,工作室改造修復投資很大,他曾經一度耗盡了積蓄。在他裝修接近尾聲的時候我去看過,我真擔心??!真是不曉得吃了多少苦。
劉兆明說:“葉老師,我告訴你,很累的時候,吃兩個用糖水煮的荷包蛋,我媽媽說的。我吃了,果然再累,都挺過來了!”劉兆明骨子里是一個詩人。
2010年11月。他在看過我的個人攝影展之后立即去四川云南寫生去了,當天就在旅途中把看我攝影展的感受寫成詩歌發(fā)給我,我頗為驚訝!他一路舟車勞頓,之后的多天幾乎每到一地就寫詩歌,天天用手機發(fā)詩給我看。我的手機短信信箱都快爆棚了。
看得出劉兆明每到一處,心里涌動出無限的激情,從山川風物到歷史人物無所不包。激情發(fā)為詩歌,記錄在手機上。旅途中,從鐵軌想起當年修建湘黔鐵路犧牲的同學;偶遇車上的青年學子,會深深關注她的去處,像父親一樣給她一份關注與關心;行至某處,那里的歷史人物,劉兆明也會感動,隨即乘興寫詩。所有的詩作,字里行間透露著劉兆明的善良純真。
劉兆明的人生與銅官古老陶藝的傳承創(chuàng)新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走在古老銅官街上,沿街的陶制門牌以及陶花盆設計皆獨具匠心,老碼頭守風亭的木船設計、云母山游道的設計,原陶瓷八廠藝術園區(qū)景觀設計,無不滲透著劉兆明對銅官的感情。
登上劉兆明設計的觀景臺,湘江蜿蜒環(huán)古鎮(zhèn),鱗次櫛比的屋宇、古老的廠房、巨大的煙囪,讓我們感受劉兆明與銅官已經融為一體了。
把銅官作為安置自己的夢的地方,這個空間足夠讓劉兆明的夢想飛翔。銅官也因為劉兆明的入駐,給當?shù)氐慕橙藥砹饲逍轮L。他的陶藝作品多項獲獎,為銅官加上了當代藝術濃墨重彩的一筆。(文中配圖為劉兆明作品)
編輯/賀小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