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父子：把一切交給黨

胡新民

李達是著名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1890年出生于湖南零陵。1920年夏，他與陳獨秀等人發(fā)起成立上海的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1921年6月，李達寫信給在長沙的毛澤東，通知他和何叔衡到上海參加黨的一大。兩人在會上由相識到相知，李達后來回憶：“我初見潤之，就覺得他言出有理。”

1922年12月21日，李達應毛澤東邀請到達長沙，擔任湖南自修大學校長，并講授“唯物史觀”等課程。1923年4月，毛澤東同李達等人創(chuàng)辦了湖南自修大學校刊《新時代》。

1923年夏秋時節(jié)，李達在國共合作方式問題上與陳獨秀產生嚴重分歧，同時不滿陳獨秀的家長制作風，憤然脫黨。但是，李達的信仰沒有變，繼續(xù)潛心研究和宣傳馬克思主義。湖南自修大學被軍閥趙恒惕強令關閉后，李達轉到湖南大學任教，講授馬克思主義社會學。但是，解聘一直伴隨著他的教學生涯。在一次次尋找新教職的同時，他通過不斷發(fā)表著述宣傳馬克思主義，特別是馬克思主義哲學。

1927年，一直關注著李達的毛澤東，聘請李達到他主辦的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授課。大革命失敗后，兩人失去聯系。1932年，李達與雷仲堅合譯出版了蘇聯哲學家的著作《辯證法唯物論教程》。1936年8月，毛澤東在讀到這部譯著后，寫信給兩人的老朋友易禮容，打聽李達的消息。從1936年11月到1937年4月，毛澤東將《辯證法唯物論教程》讀了三四遍，寫了約一萬二千字的批注。這些批注，是寫作《實踐論》《矛盾論》的直接準備。這些批注最顯著特點是緊密聯系中國革命的實際。1938年，毛澤東在讀完1935年出版的李達撰寫的《社會學大綱》后，也寫下一些批注。

1948年春，毛澤東三次電示華南局護送李達到解放區(qū)。11月9日，毛澤東派人給在湖南大學任教的李達帶信：“吾兄系本公司發(fā)起人之一，現公司生意興隆，望速前來參與經營。”

1949年5月14日，李達到達北平。18日，他應邀到毛澤東家里敘談。李達首先向毛澤東檢討了他早年離開黨組織的錯誤。毛澤東說：“你在早期傳播馬列主義，還是起了積極作用的。大革命失敗后到今天的20多年里，你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教書，還是一直堅持了馬列主義的理論陣地，寫過些書，這是有益的事。只要做了好事，人民是不會輕易忘記的！”

毛澤東同意李達重新入黨的請求。1949年12月，黨中央特別批準李達為中共正式黨員。 后來每當談起這件事，李達總是很激動：“這么多年了，毛主席還沒有忘記我。是毛主席的關懷和鼓勵，才使我獲得了新的政治生命啊！”他還意味深長地說：“從此我‘守寡的日子終于結束了，我決心為共產主義事業(yè)奮斗到底，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在解放以后的17年中，李達全力從事高等教育和理論工作，主要是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特別是毛澤東哲學思想的研究和宣傳。

從1950年到1951年，在湖南大學校長任上的李達先后撰寫了四篇解說毛澤東《實踐論》的文章。他指出：“毛澤東思想，是全國人民的革命與建設的指導思想，是全國人民所服膺與學習的對象。我們要很好地學習毛澤東思想。”從1952年到1953年，李達又寫出七篇《〈矛盾論〉解說》。李達的這些文章，在全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1953年2月，他出任武漢大學校長，到任后很快啟動了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工作，親自輔導學習《矛盾論》和《實踐論》。李達在擔任武大校長近14年中，堅決貫徹黨的教育方針，在他的關心和重視下，學校的各項工作開展得如火如荼。

雖然校務工作十分繁忙，但他始終以研究和宣傳毛澤東著作為己任。1957年6月9日，毛澤東批示將《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最后修訂稿分送政治局和書記處各同志后，與李達進行了談話。盡管談話內容不得而知，但《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不但成為李達終生研讀的重點之一，而且也成為他聯系實際的指南。無論在整風反右、“大躍進”，還是反右傾等運動中，他都引用毛澤東這部著作中的論述，為全校師生講課，為全國學術界同仁答疑解惑。

1961年8月25日，毛澤東在廬山約見正在休養(yǎng)中的李達。毛澤東要李達把《社會學大綱》修改出版。28日，李達致信武漢大學哲學系副主任余志宏：“目前見到主席，在談話中，主席囑咐我把《社會學大綱》修改出版。我說，現在的精力不濟，他說可找?guī)讉€得力的助手幫忙。我表示照做。因此，我想回校后即開始這一工作。”

李達中斷休養(yǎng)，回校開始工作。為了反映中國革命建設的豐富經驗和毛澤東思想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貢獻，他決定放棄修改《社會學大綱》，重新主編一部《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綱》，分上下兩冊。他親自領導編寫，在患病臥床期間也未停止工作。1965年，他在學術助手陶德麟的輔助下，完成該書上冊的編寫，書稿即送毛澤東等中央領導和學術界同仁征求意見，他同時開始指導編寫下冊。李達感慨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我已經快八十歲了，要趕快做！”

1966年8月17日，李達去世前一周，他囑托夫人石曼華：“我如死去，請轉告陶德麟同志，我唯一的懇求，就是希望他一定要把《馬克思主義哲學大綱》下冊編出來，把上冊改好，幫我完成毛主席交給我的任務。”

李達的兒子李心天，1924年出生，母親是王會悟（1898-1993，浙江桐鄉(xiāng)人。1920年和李達結為伉儷，在中共一大召開期間承擔會務工作，是中國共產黨誕生的唯一女性見證人）。李心天出生時，李達已脫黨，但基于信念，李達給兒子取了一個頗為浪漫的名字“赤球”，即赤遍全球之意。而“心天”之名，是順著他姐姐“心田”取的。“赤球”成了李心天的別名。

亂世之中，有件事使李心天終生難忘。多年后他回憶：“當時父親一直處于四處教書、解聘、教書、再解聘的狀態(tài)，而我已在貴州的私立清華中學讀高中，家中全靠舅舅通過在重慶的民主人士接濟。1944年，母親接到一筆神秘匯款，寄款人署名‘潤之，靠著這筆錢，我們母子3人到了重慶。事后我還見過這封信，是毛澤東親筆。”

1942年，李心天考入當時內遷到貴陽的湘雅醫(yī)學院。1948年，他畢業(yè)后留校任內科醫(yī)師。一直關心父親健康狀況的他，發(fā)現李達的胃潰瘍病情發(fā)展嚴重，便強迫父親住院檢查治療。住院期間，李達告訴他收到了毛主席的親筆信，他才知道父親還是中國共產黨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開始對共產黨有了初步的印象。

長沙和平解放不久，李心天立即報名參加學校組織的支前醫(yī)療隊赴湘潭、衡陽前線，年底完成任務回校后即休假去了北京。他見到了父親與分別4年的母親和妹妹，一家人從四個地方重聚在新中國首都，感受到新社會中的種種新氣象，像是換了人間一樣。李心天萌生了加入共產黨的愿望。

1950年春，李心天從北京回來后，即與其他進步人士一起，組織成立了“生活學習小組”，將全校醫(yī)、教、護、職、技、工六大階層編成若干學習小組，每三小組為一聯組，為以后工會籌委會的成立和各種政治運動打下了組織基礎，他被推為總聯組長。

1951年，他協助黃友歧教授在湘雅附屬醫(yī)院籌建神經精神病科，1954年，任神經精神病學教研室副主任、精神科主任等職。1958年，他調至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

開啟了事業(yè)新征程的李心天，同樣也開啟了他在真理道路上的追求。據《百位著名科學家入黨志愿書》一書介紹，經過一系列思想改造和政治運動，李心天看到在運動中許多黨員立場鮮明，在緊要關頭能挺身而出。他們大公無私，為了革命需要能犧牲個人利益。他們夜以繼日、不知疲倦地工作，積極完成黨交給他們的任務。于是，李心天認識到，黨所制定的一切方針政策都代表著廣大人民的利益，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黨。

新中國成立后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使李心天的思想產生質的飛躍，這也與他受到父親的影響分不開。他在1965年的入黨志愿書中所寫的不少內容，可以看到李達言行的影子。有些表述，則直接來自其父的文章。他在志愿書的最后寫道：“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交給黨。”

李心天調到北京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后，和新同事一道，先后對患神經衰弱的大學生、鋼鐵工人、軍事機關的干部進行了綜合快速治療，患者病情全部好轉，其中痊愈的和顯著好轉的占絕大多數。為此，李心天作為中國科學院代表之一，出席了1959年的全國群英會。李心天創(chuàng)立的快速綜合療法，即“悟踐療法”，是中國人自己結合中國傳統(tǒng)和現代文化而獨創(chuàng)的新療法，改變了中國心理學長期以來依賴西方心理學原理和技術的現狀。經過數十年努力，他主編的《醫(yī)學心理學》于1991年出版，被列為衛(wèi)生部高等醫(yī)藥院校統(tǒng)編教材。他是我國醫(yī)學心理學和神經心理學的奠基人之一，被譽為“中國醫(yī)學心理學之父”。古稀之年，他還擔任中國心理衛(wèi)生協會副理事長等職，積極參加各種專業(yè)活動和社會活動，直至2019年5月去世。

李達父子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踐行了“把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交給黨”的誓言。

編輯/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