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河峽谷

朱懷金

1

它坦誠、直率，一根筋。

在詞語不能抵達的地方，可以用

發音抵達。如果

發音也不能夠，

就用半透明的牛角

和它的沉默。

2

山洪的影子，還掛在河床

一棵腺柳裸露的根須上，齊刷刷的。

你看到的，以及沒能說出的……

大海在內陸伸出

它的舌頭。

3

巨石，抬起它的叫聲，清晰的，歡快的。

它卸下了一截，又一截。最后

它卸下了一段朽木。那是另一條河

收回了它的叫聲。

4

每一滴水都醒著，在樹干與灶臺的

隧道，你無法探究，

是否有臺階可供上升。

而在透明的陰暗中，故土

正反復修改著

自己。

5

水，需要有居住者。他們有名字嗎？

葛蘿槭、地錦槭、血皮槭，

在貧瘠的眾夜，

夜的藥綿球擦過后，

燈臺樹把疤痕

照亮。

6

此刻，它來到城市峽谷，

地鐵車廂、菜市場和口罩里，

它要把眾多的魚

帶回家。

7

魚是一家人，它們游動時

總帶著胎記。是的，

它們小時候

喝子母河的水。

8

此刻，水中

紅色的根須，一群

時間蟲子，露出

車輛和牛羊

游泳的樣子。

9

云縫里的陽光，

照著一滴淚和它的青白眼，

掛了這么長的

一根血線。

10

叫河，也是所有的河，它們是

孤獨的、流著淚的

啞巴。在一場虛構中

再次返回

娛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