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國社區矯正的三大模式
社區矯正制度在國內外都經歷了悠久的發展過程,在我國,自引入社區矯正之初就非常注重管理模式的合理設計,并在借鑒西方循證研究成果和開展本土的循證研究的基礎之上形成了三種典型管理模式——北京模式、上海模式和深圳模式(熊貴彬,2020)。
(一)北京模式
北京構建了較為完善的市、區和街鄉三級社區矯正管理網絡。北京市司法局統管全局,社區服刑人員教育中心統合全市的初始教育活動。各區都成立了陽光矯正服務中心和陽光中途之家,陽光矯正服務中心主要負責協管員隊伍的協調管理,陽光中途之家則負責集中教育和培訓、過渡性安置和解矯教育。基層司法所為一線執行主體,主要依靠三支矯正隊伍——基層司法助理員、抽調的監獄警察和面向社會招聘的協管員。此外,管理體系還整合了相關社會力量,包括居委會人員、矯正對象家屬和志愿者(主要是社區評議員)。
總的來看,北京模式傾向于強化監管力度。首先,北京模式整體管理體制是高度結構化的。其次,矯正恢復的專業力量嚴重不足。社區矯正隊伍中具有社工證的比例約為10%,具有心理學背景的僅為1.13%(熊貴彬,2017)。再次,近年來北京啟動的社區矯正六大創新措施也都在不同方面加強了監管。最后,北京近年開始放棄原來的ABC分級管理,實行一律嚴管。
(二)上海模式
上海模式主要在上海市政法委和綜治辦指導下,由司法局社區矯正工作辦公室領導和監管。實行執行主體和工作主體適度分離的運作模式,日常工作主要依靠社會團體新航社區服務總站、分站和服務點進行管理和服務,包括矯正對象的日常管理、心理矯正、幫扶、集中教育和公益勞動等,強調社區矯正的教育矯正。2014年成立的區級社區矯正中心主要在中宏觀層面進行監督、威懾和指揮。
在社會化運行過程中,新航服務社著重提升了工作人員的社工師比例。根據2016年的調查,在七百名左右的社區矯正工作人員中,有兩百名左右的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有五百名左右具備社工師或社工助理資格證。盡管如此,這些矯正工作人員很多仍在從事監管性工作,但在監管中又缺乏司法行政的權威性,由此增加了社會防范風險(彭善民,2010)。
(三)深圳模式
“深圳模式”始于2007年全國民政系統社會工作人才隊伍建設推進會在深圳召開之際,創新性地推出購買崗位制度。社區矯正領域主要由司法系統向民政局申請購買服務崗位,由民政局向社會工作服務機構公開招標。機構中標后派出社工到司法局或司法所開展專業矯正服務。在社區矯正實際管理和服務中,主要由司法人員、司法社工和心理咨詢師組成團隊開展工作。調查顯示,深圳社區矯正一線工作人員中社工師比例約為38% ,法學背景人員44%(熊貴彬,2020)。
二、社會工作介入的必要性:從治標走向治本
從對上文三種模式中矯正對象重新犯事的相關數據的分析和檢驗得知,深圳模式的矯正效果顯著高于北京模式,上海模式效果接近高于北京模式,北京模式接近高于其他地區。矯正對象直接接觸工作人員為社工的比例增加會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矯正期間重新犯事狀況,而主要工作人員為監管性人員則沒什么影響作用。可以說明,一線人員社工比例提升有助于提升矯正效果,但如果社工的比例過高,也會導致矯正工作缺乏權威性而使效果下降。由此可以體現出社會工作介入社區矯正的必要性,但更為重要的是,社會工作的介入有助于讓社區矯正不僅可以治標,也能夠達到治本的目的。
研究員汪蓓認為,對矯正犯罪,從法律上認定犯罪事實成立與否以及如何定罪判刑是必不可少的,但不是唯一的。除此之外,還有必要從犯罪社會學的視角,分析青少年犯罪的內在原因和外部根源,并對癥下藥,對青少年罪犯進行有效地矯正。要從單一的法律視角轉向法律與社會互動的視角,為標本兼治創造條件(汪蓓,2015)。法律與社會具有內在融合關系,通過法律的治理,不只是嚴格依法辦事的簡稱。有法律不一定有法治,法治既要有好的立法即良法,也要有好的施法即善治。現代法治與前現代法治的最大區別在于,它是通過實施良好的法律進行良好的治理。這就超越了以往將“法制”混同為“法治”的局限,從而在法治中引入善良的價值評價與正當的價值導引,是一種使法律評價回歸到社會評價、法律價值回歸到社會價值的科學分析方法。同時,法律和法律治理來源于社會生活秩序的需要,所以必然要以社會為根基,最終才能回歸社會本身、修復社會秩序、實現社會正義。因此,增強社會工作對社區矯正的參與、促進功能是有必要的。汪蓓還認為,中國的社會工作起步晚、層次低,且介入的力度和廣度還有待進一步加大和拓展,其關鍵原因在于理論基礎研究尚需加強,因此需要根據本國國情,形成適應本土實際情況的理論體系,實現社會與司法的互動,從而改善我國社區矯正的實施效果。
三、服務效能的提升:法治思維的運用
完善現有的法律制度,實現社會工作參與社區矯正的制度化法治化,是一條必由之路。中國現有的社區矯正基本法律規范是2012年的《社區矯正實施辦法》,它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社區矯正實施依據不足、體系性差的問題,而且特別值得肯定的是已經確立了社會工作在社區矯正中的地位。但仍存在立法位階不高、法律規定不足、權利義務不明的問題。面對社區矯正人員不斷增加的緊迫現實,2015 年4月9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貫徹落實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進一步深化司法體制和社會體制改革的實施方案》,要求明確規定社區矯正管理體制,推動制定社區矯正法(汪蓓,2015)。2019年12月28日,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五次會議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社區矯正法》,并于2020年7月1日起執行。
在法律保障了社會工作在社區矯正中的參與和地位的同時,社會工作者本身也需要在社區矯正工作當中用法治的思維和目光審視自身的法律定位以及權利義務等等,從而更好地提升服務效能,協助矯正人員重新融入社會。在《社區矯正法》中對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提出了以下幾方面的要求,同時也為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的開展提供了法律依據。
(一)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目標
《社區矯正法》第一章總則的第一條規定:“為了推進和規范社區矯正工作,保障刑事判決、刑事裁定和暫予監外執行決定的正確執行,提高教育矯正質量,促進社區矯正對象順利融入社會,預防和減少犯罪,根據憲法,制定本法。”從該條文引出的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目標包括兩個方面,第一,通過教育矯正,促進社區矯正對象恢復、改善、提高其社會功能,最終順利融入社會。第二,通過開展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預防和減少犯罪。
(二)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的制度內容
《社區矯正法》關于社會工作開展的相關規定有很多,例如,第二章第十一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根據需要,組織具有法律、教育、心理、社會工作等專業知識或者實踐經驗的社會工作者開展社區矯正相關工作。”第十三條規定“國家鼓勵、支持企業事業單位、社會組織、志愿者等社會力量依法參與社區矯正工作。”第五章第四十條規定“社區矯正機構可以通過公開擇優購買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或者其他社會服務,為社區矯正對象在教育、心理輔導、職業技能培訓、社會關系改善等方面提供必要的幫扶。社區矯正機構也可以通過項目委托社會組織等方式開展上述幫扶活動。國家鼓勵有經驗和資源的社會組織跨地區開展幫扶交流和示范活動。”等等。這些法律條文的規定,為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開展提供了制度保障,并且也澄清了社會服務組織、社會工作者與司法行政機關及社區矯正機構之間的關系界定,使社會工作者在社區矯正工作中更加明確自身的角色定位。
(三)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的主要職責
《社區矯正法》規定了社會工作者根據需要,可以成為矯正小組成員,參與開展社區矯正工作,具體來說,可以參與與社會調查評估工作,參與實施有針對性的矯正方案、分類管理及個別化矯正,為社區矯正對象開展包括心理輔導、法治觀念矯正,道德素質和悔罪意識提升、職業技能訓練、社會關系調適等多方面專業服務。可以開展未成年人司法社會工作服務等等(費梅蘋,鄧泉洋,2020)。
四、總結
本文首先梳理介紹了目前我國社區矯正工作形成的三大模式,分別為北京模式、上海模式以及深圳模式,通過三種模式的比較得出了推行社會工作崗位購買制度的深圳模式的社區矯正效果是最好的,并且也由此得出社會工作參與社區矯正的必要性和優勢,接著由法治概念中法律和社會的內在融合關系指出法治不僅需要良法也需要善治,因此由法律和社會兩種因素相結合才是能夠標本兼治的社區矯正模式,而社會工作也具有參與社區矯正的必然優勢。最后通過《社區矯正法》中關于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的相關規定,指出了社區矯正社會工作的目標、相關制度及主要職責,為社會工作者運用法治思維改善工作,提升服務效能,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體系提供了借鑒。
參考文獻:
[1]熊貴彬.后勞教時代社會工作融入下的社區矯正——北京調查與思考[M].北京: 中國社會出版社,2017.
[2]彭善民.上海社會工作機構的生產軌跡與發展困境[J].社會科學,2010( 2) : 54-61.
[3]汪蓓.社會工作對犯罪社區矯正的介入模式創新[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5,35(06):95-99.
[4]費梅蘋,鄧泉洋.中國特色社區矯正社會工作服務體系研究——基于“社區矯正法”的要求[J].社會工作,2020(01):49-59+108-109.
[5]熊貴彬.社區矯正三大管理模式及社會工作介入效果分析——基于循證矯正視角[J].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20(02):11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