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與開發：“飛行日志”寫作實踐與思考

寫作的根本目的是自我表達與人交流。《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版）》指出：“寫作要有真情實感，表達自己對自然、社會、人生的感受、體驗和思考，力求有創意。”“寫作時考慮不同的目的和對象。根據表達的需要，圍繞表達中心，選擇恰當的表達方式。”“能與他人交流寫作心得，互相評改作文，以分享感受，溝通見解。”教師要為學生的自主寫作提供有利條件和廣闊空間，減少對學生寫作的束縛，鼓勵自由表達和有創意的表達。

善于寫作的學生各有各的擅長，但“不會”寫作的學生問題總是相似的，那就是：不喜歡寫作。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張卓玉指出：“在分析學生過重學業負擔的構成中，我們發現，現在很多教學內容缺少與學生興趣、愛好、生活、成長的關聯;教學方式缺少對學生好奇心、探究欲、成就感的關注。”學校的寫作訓練亦是如此。

現筆者以普通初中班級實施“飛行日志”寫作為例，談學生寫作興趣與信心的喚醒以及由此可見的師生的共同成長。與各位同行交流切磋。

一、喚醒：真實的交際語境

（一）“飛行日志”實施框架

真實寫作的含義就是生活寫作、實用寫作、交際語境寫作。鄉鎮學校條件有限，班級實施飛行日志是個很好的寫作實踐活動，為學生創設一個學校交際的“寫作場”。每天一學生一篇，不限內容，不拘形式，日志本就像飛行棋一樣在班級師生中“飛”著：寫著，看著，評著……

為了更有儀式感，最好由教師或學生為“飛行日志”作“序”：

時光匆匆流逝，曾經的熟稔也逐漸淡忘無痕，隨即就湮滅在時間的流里。

一支粉筆的故事，一場幽默的對白，一張無奈的試卷，一句溫柔的叮嚀，一番無心的戲謔，一頓語重心長的訓斥，一段相濡以沫的歷程，得意時的贊賞，失意時的鼓舞，流逝的時光在你我的筆下停擱、駐足，日后于這絲縷遺香之間重溫曾經。

魅力四射的“序”，不僅會為“飛行日志”開好頭，還會傾倒一大批“粉絲”，激發他們爭相模仿、努力寫作。

校內校外的任何話題學生的思考點滴，都可以在“飛行日志”中滾燙呈現;而老師與同學的及時點評與反饋，是學生持續自主寫作源源不斷的動力。

（二）自生語境任務持久驅動

榮維東的《交際語境寫作》指出：我國寫作的核心問題是交際語境的缺失。理想的寫作應該是具體情境下的作者針對讀者發起一場雙方都感興趣的會話。我們的中小學寫作沒有東西寫，不想寫，不會寫，與狹隘的寫作觀不無關系。進入交際語境，就像進入一個萬花筒，進入一個寫作的虛擬情境中去，這就會使寫作充滿歷險和想象的樂趣。這為我們突破寫作中的根源問題指明了方向。

有意思的是，“飛行日志”的寫作情境是自然生成的讓寫作者與讀者充滿期待的充滿校園氣息的真實情境。在里面發起的一場又一場青春會話，像吸鐵石一樣牢牢地抓住學生的心。

一位學生在“飛行日志”中，熱情洋溢地表達了對“飛行日志”的感情：

我們的“飛行日志”，寫這本東西是個太好的提議。雖然有人格式不規范，字不夠靚，有時貌合神離地像逛“論壇”，但這東西讀起來就會像毒品一樣，戒不掉！我想大家也還是很樂意寫這個東西的吧！

班級“飛行日志”很自然地解決了寫作的態度問題，夏丏尊曾在《文章作法》一書中提到：“普通文章的好壞和態度問題有關，態度問題比技巧更重要。這寫作態度往往可以發生六個問題（六“W”）（1）為什么要做這文？（2）在這文中所要述的是什么？（3）誰在做這文？（4）在什么地方做這文？（5）在什么時候做這文？（6）怎樣做這文？”而班級“飛行日志”，讓孩子們在不斷地“寫作——閱讀——寫作”中，在不斷的交鋒、切磋、熏陶中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以上六“W”問題。夏丏尊又說：“作文是生活，而不是生活的點綴。寫作是生活中的一個項目，并不是隨便玩玩的游戲。”“飛行日志”，讓寫作成了學生生活的一部分。

二、開發：有為式寫作場

（一）表達與評價：作者與讀者共生

初中生寫作，特別強調讓情感表達成為寫作的核心。而情感的表達，必須緊密結合學生自身生活實際，喚醒心靈，打開心靈。因為寫作，不僅是表現生活，展示、實現自我，更應該成為有意義的生命編碼。所以，抒發情感，不應該是虛偽地作秀，矯情地粉飾。而在班級“飛行日志”這個自由空間里，抒真情會成為“潛規則”。就像一位學生在“日志”中寫的那樣：

落筆之時，思忖一番，純真面無所掩飾，真實而無所夸大，方能醒目。何以為非，何以為善，在歡樂苦澀之余，多一分思考，多一分感悟。

我們知道文章都講究兩點：一是實用，一是趣味。而“飛行日志”則兼有這兩種意味。寫作不僅僅是為了宣泄或自我陶醉，更有傾訴與表達、溝通的目的，因為人都有愛美心與表達欲的。青春期的中學生更甚。這就需要我們在寫作時，先有讀者存在的預想。而班級“飛行日志”就很自然的解決了這一問題，為每個學生都找到了除語文老師外更大的讀者群，也為學生們創設了一個更大、更快捷、更真實的施展語言才華的舞臺（而網絡空間雖大，但是虛擬的）。我們來看一個學生的“飛行日志”感悟式評價：

當目光在最后一個標點處戛然而止，不禁喟然長嘆：“多么完美的作品啊！”文如其人，字里行間所散發的成熟而純美的氣息總使心靈有沉醉其中的眷戀。文中言處所觸及的柔軟而堅韌的質地總使臆想有如詩似夢的美感，并非浮光的美，而是帶著淡雅而醇厚的香氣的美。當我還在幼稚地描摹著平淡無味的瑣屑時，她已踏上了追求美的質地的道路;當我執著于所謂華美詩意的詞藻卻還未勾勒出登峰造極的“佳作”時，她已進入一個褪盡虛浮的深刻詩境中去了。

亞里士多德說，思維是從驚奇開始的。這樣的閱讀與寫作，你分不清是作者影響了讀者，還是讀者帶給作者深深的滿足。就在表達與評價互動中，寫作打開了另一扇共同成長的窗。

夏丏尊說：“學校中的作文課，就是為使青年滿足這發達的發表欲而設的。”而我與學生們的“飛行日志”簡直就是一場令人心神馳往的文字盛宴，讓人怦然心動。

（二）問題與疏導：開發有為式寫作場

葉圣陶說一切寫作“都是有所為的”。我們的寫作，目的不是要培養幾個只會舞文弄墨、吟風弄月的“文學青年”，而是要教給大多數學生恰當的表情達意、應付生活的能力。我們該創造平臺激發學生的興趣，教他們覺得寫作是有所為而努力去做。

比如“如何與同學相處”是初中生的必修課，也是困擾不少學生的永恒話題。借助“飛行日志”，可以來一場師生間你來我往后的因勢利導。

一女生：卉，你沒有錯，我欣賞你的正義，你的勇氣，你的魄力。

師：很直率，既替同學打抱不平，又勇敢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不過，中間是否會有誤會呢？建議余也能在此交換個人意見！也歡迎其它同學尤其是男生加入到關于“三友諧處”的討論中。

一男生：我大概是太不了解“女”字的涵意了吧，不知不覺地，眼中的完美世界也有“笑中刀”。卉的口，余的手，雙女組成了一隊打抱不平的豪杰，牽動班里每個人的心。問題不在于同情或批評，而在于究竟是合好，還是兩斷而另擇。也許有同學會笑我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想你們既然有工夫抱不平，何不化干戈為玉帛去解決不平呢？最后建議他們回頭多思量思量前面悠說的話吧：

多年之后，你或許還會擁有更多的朋友，或許還會擁有更多的經歷。但當你我重逢時，共佇于此書前，曾經的叮嚀再次響起，曾經的瞬間再次浮現，曾經的涂鴉儼然已成為彼此間的默契，溫情必將徜徉于心靈的柔波。

老師的加盟：或提醒態度，或指點文字，或點撥技巧，或溝通心靈……都比一般的日記或作文批改更能起到以一當十、以點帶面的作用。有時甚至可以影響學生的寫作觀與價值觀。

學生與學生，學生與老師，在“飛行日志”中一起抒寫生活的喜怒哀樂，一起沉浸于立體的寫作場：

每每看完一篇文章，最期待的莫過于咱們老師的點評了，或新穎獨特，或令人心服，老師紅色的字跡往往為同學的文章更添了幾分才氣，不少快意，以及那許多的理解，共同的唏噓，以至讓人期待到先看批語，后看文章。

寫作，作者快樂;閱讀，讀者有趣。理想的寫作境界。

三、共生：豐厚的精神寶藏

（一）積累素材，沉淀時光

“胸藏萬匯憑傾吐，筆有千鈞任歙張。”要想有此境界，除了讀得多，還要記得多，寫得多。而“飛行日志”就成了學生們共同的“彈藥庫”，將來一旦遇到“導火線”，他們腦子里儲備的“火藥”就會“爆發”：

那些熟諳的鈴聲，歪扭的桌椅，折斷的粉筆，那些無緣由的戲謔、歡樂、成熟、憂郁，若干年后，這一切平淡如水的往事醞釀著，待啟封之時，是否也會滋生出一種甜而穩妥而悵惘的氣息呢？

（二）修習涵養，共同生長

蘇霍姆林斯基曾在《給教師的建議》中指出：“每一個教師都應喚起學生對自己所教學科的興趣，使他們入迷的酷愛這門學科……讓盡量多的少年像向往幸福一樣幻想著在你所教的這門學科領域里有所創造。”并且他還說：“但是你還應當有另外一個概念：‘我的學生’。你應當有10個或者更多的‘自己的學生’。”在飛行日志的坦誠相見與巔峰對決中，學生將更好地成長，教師將收獲更多“我的學生”。

正像周國平的《時光村落里的往事》說的：人是怎樣獲得一個靈魂的？通過往事，正是被親切愛撫著的無數使靈魂有了深度和廣度，造就了一個豐滿的靈魂。在這樣一個靈魂中，一切往事都繼續活著：從前的露珠在繼續閃光，某個黑夜里飄來的歌聲在繼續回蕩，曾經醉過的酒在繼續芳香，早已死去的親人在繼續對你說話……你透過活著的往事看世界，世界別具魅力。活著的往事——這是靈魂之所以具有孕育和創造力的秘密所在。

李政濤說，人在表演與觀看中生長。師生在這場持續三年的精神盛宴里，可以看到自己與他人文字背后的世界，也在“飛行日志”中同愁同喜，一起品嘗青春的青澀與成長的喜悅。

“飛行日志”，在喚醒與建構中，也可以讓師生看到活著的往事。

參考文獻：

[1]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15，16.

[2]榮維東.交際語境寫作[M].北京：語文出版社，2021：11，12.

[3]夏丏尊，劉薰宇.文章作法（跟大師學語文）[M].北京：中華書局，2013.

[4]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建議[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0：60-61.

胡麗華，浙江省樂清市白石中雁學校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