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往事,總在那兒強烈地呼喚著,要我把它們寫出來呢?
為了欣賞。人需要欣賞,生命需要被欣賞。就像我們需要欣賞我們的愛人,就像我們又需要被愛人欣賞。
重現往事,并非只是為了從消失中把它們拯救出來,從而使那部分生命真正地存在。不,這是次要的。因為即便它們真正存在了,終歸又有什么意義呢?
把它們從消失中拯救出來僅僅是一個辦法,以便我們能夠欣賞,以便它們能夠被欣賞。在經歷它們的時候,它們只是匆忙,只是焦慮,只是“以物喜,以己悲”。它們一旦被重現,你就有機會心平氣和地欣賞它們了。一切一切,不管是什么,都融化為美的流動,都凝聚為美的存在。
成為美,進入了欣賞的維度,一切才都有了價值和意義。(摘自《放下執著》 史鐵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