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琳 李丹陽

時杰
2022年3月5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明確指出,要“完善數字經濟治理,釋放數據要素潛力,更好賦能經濟發展、豐富人民生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中國科學院戰略學會會員時杰在接受《經濟》雜志、經濟網記者專訪時表示,發展數字經濟,要堅持法制化和市場化,規則先于交易。
記者:李克強總理在兩會期間作政府工作報告時指出,2022年既要大力發展數字經濟也要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那么數字經濟如何實現與實體經濟的有效融合?
時杰:數字經濟是實體經濟的升級版,實體經濟效率的發揮,有賴于數字經濟的推進。從20世紀90年代到今天30多年的全球化進程中,全球經濟發展效率的提升,無論是量的擴張還是結構的改善,都有賴于資金流、物流和信息流方面效率的提升。這也是在上世紀90年代美國政府提出來建設信息高速公路的原因:通過提升信息傳輸的速度,通過信息增大交換的規模和頻率,提升全球資本的流動性和全球化貿易和服務貿易的效率。
從全球化的經驗來看,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之間的有效融合,首先需要市場的擴大?;诒容^優勢背景下信息技術與傳統行業的融合,催生了很多新的產業和新的業態。全球的資金流催生了全球的資本流動以及全球的金融市場;全球的物流系統催生了全球的產業鏈與供應鏈;全球的信息系統催生了數字經濟的誕生,從電商到以信息化數字化為基礎的公司,無論是蘋果公司還是特斯拉公司,都離不開數字化基礎。今天,數字化有可能催生全球工業4.0,推動全球進入新一輪的工業革命。
記者:我國目前的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發展位于什么樣的水平?是否達到了國際標準?地區之間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呈現出什么樣的差異或特點?
時杰:20多年來,我國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取得了長足發展,就應用層次而言,在世界各國經濟發展中處于中上水準,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數字化貿易體系建設,包括京東、阿里、拼多多等;數字化金融體系建設,包括支付寶、微信,以及數字人民幣;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主要包括全國三大電信運營商,以及和數字化相關的軍用和民用基礎設施,在應用層次方面已經達到了國際標準,甚至超過了國際標準。
我國地區之間數字信息基礎設施的建設,在上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的前10年,進行了大規模的基礎設施資本投入,全國各地的數字信息基礎設施建設在硬件方面差異不是很大,但就使用效率而言,差異比較明顯。
這個差異與當地經濟發展的市場化發展程度有關,準確來說與當地的貿易體系和金融體系的完善程度相關。如果一個地區的金融和貿易越完善,一個地區的數字信息基礎設施發揮的效益就越大。
記者:技術制約是阻礙數字經濟發展的關鍵一環,您認為應該如何發力實現技術攻關?
時杰:突破我國當前數字經濟卡脖子的技術制約,可以從以下四個角度,整合社會各界的力量來助力技術攻關:
首先從國家戰略的層次要高度重視技術攻關,在我國數字經濟已經取得了規模效益和范圍效益的基礎上,仔細梳理目前技術制約的基本要素,制定攻克這些技術難關的國家發展戰略。在國家戰略層次上只做裁判員不做運動員,更多的是制定相應的規劃與標準,積極發揮財政資金的引導作用,充分發揮財政資金使用的效率。
其次要有一種開放的心態來突破我國當前數字經濟的技術制約,積極參與全球數字經濟技術的進步和技術標準的制定,通過更廣更深層次的國際合作,實現在技術突破方面的多方共贏,從而推動我國數字經濟技術突破的跨越式發展。
第三要更加注重對內放開,在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基礎上,降低數字經濟技術攻關的門檻,鼓勵更多的社會力量進入到技術攻關過程中。從需求側而言,對于數字經濟關鍵技術在政府采購方面要注重國內采購的公平性,在國內市場上,要充分發揮看不見的手的作用,推動產學研用,形成良性循環發展。
第四要更加注重資本市場對于技術攻關的積極作用,技術攻關往往具有多樣性、多層次性和多階段性的特點,無論是對外加大開放力度,還是對內放開,都離不開多層次資本的投入。因此在數字經濟技術攻關過程中,應搭建與之相適應的多層次資本市場,充分利用當前國際市場和國內資本市場流動性分配的有利局面,發揮資本市場對于技術攻關的支撐作用。
記者:6G技術的突破將會對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時杰:6G技術的突破,對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從理念到組織體系及技術方面都會產生深遠的影響。
首先,6G技術將會突破現有的經濟社會發展的理念,例如一個社會發展的財富不再是以物質財富來計量,而更多的是一種數字化的財富,包括擁有的數據的總量和數據的結構,并在此基礎上構建新的產業和新的業態。
其次,6G技術的突破將會對現有的經濟組織架構產生影響,最典型的就是具有高技術門檻和組織門檻的高端服務業,出現了分布式多中心扁平化的趨勢。
最后,6G技術的大規模使用,從技術層次上會對日常經濟社會新場景的商業模式和業態產生深遠的影響。
記者:電子數據具有易刪、易改、易復制等特性,現有網絡安全技術難以保障互聯網上高價值數據的高效安全、廣泛有序流轉。您認為應該從哪些方面加強對數字資產的監管?
時杰:數字技術具有公益性和隱私性的本質特點。我國是一個發展中國家,社會主義法治建設取得了長足進展,在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的過程中應從以下幾方面著手:
首先要從法律層面更加明確相關數字經濟的法律和法規。例如我國已經頒布實施了《民法典》,在今后一段時間內,要依據相關的法律法規,對公民個人隱私和電子數據加大法律保護力度。甚至在某些特殊時期,要開展廣泛的司法救援,更加注重公民個人電子數據隱私的保護和法律救助。
同時各級政府要進一步加強法治意識,對于涉及公眾利益的數據要加大公開透明的力度,打破各部門之間的數據孤島,提升行政效率。同時對于涉及公民個人隱私的數據,要建立嚴格的分級管理、授權體制,在數字化社會管理模式建設過程中,要把握公民個人隱私與社會管理之間的平衡。
當前階段,在我國公民個人隱私比較容易受到侵犯的情況下,要更加注重公民個人隱私以及個人數據的保護工作。除非在特殊時期,并且對這些特殊時期做出特殊的限定,否則不允許對公民的個人數字信息進行曝光和肆意修改。應該在依法治國的基礎上,予以規范,加大相應的法律救濟,避免過度授權導致侵犯公民個人數字權利的情況惡化。
記者:龐大的人口數量和崛起的一大批數字經濟科技公司使我國已經發展成為數字經濟領域中的大國,那我們該如何進一步發展成為數字經濟強國?
時杰:推動我國從數字經濟大國走向數字經濟強國,要走堅持法治化和市場化、規則先于交易的發展道路。
我國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國家,市場經濟首先就是法治經濟,要堅持法治化的原則,通過國家層面加大立法、司法、執法力度,不斷完善相關法治化的組織體系,既要監管看得見的手,也要監管看不見的手,政府在數字經濟的發展過程中要做裁判員,盡量少做運動員。尤其在當前和今后一段時間,政府更要有所作為,加強公民數字化資產的保護力度,加大公益性數字資源的開放。
我國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國家,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因此在推動數字經濟發展的過程中,要堅持市場化的原則,對外開放對內放開,減少對于數字經濟發展的管制。無論是在貿易環節、金融環節,還是在相關市場主體的審批環節,都要更加貫徹市場化的原則,推動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推動相關市場主體在市場競爭中不斷提升效率,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數字物質和數字文化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