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祀

文 呂銘欣

三月初，母親在微信群里張羅姑姑姨姨們給爺爺掃墓。距離清明節還有一段時間，姑姑問這是掃的什么時候的墓？母親回答：“新墳不過春社。”什么是“春社”？又為什么“新墳不過春社”？我也不解，又不好問，于是上網查資料。

所謂“春社”，即春季祭祀土地神的日子，是一個漢族傳統節日，春社祈谷，祈求社神賜福、五谷豐登。自宋代起，以立春后第五個戊日為社日。2022年立春是2月4日，立春這天就是戊子日，第二個戊日是2月14日戊戌日，第三個戊日是2月24日戊申日，第四個戊日是3月6日戊午日，第五個戊日是3月16日戊辰日。

《施南府志》記載：“新葬之墳，則在社前祭之，本家男婦及內戚皆往。”也就是說，給爺爺掃墓，必須在3月16日之前進行。

那么，為什么必須在春社日前進行呢？據傳統民間習俗講，去世未久的人剛到陰曹地府舉目無親，孤獨無依，勢單力薄，陽世親人捎去的祭品總會被別的野鬼搶奪，而社前是冥界的法定接收日，此時給新亡的人所捎去的祭品才能被悉數收取。

查畢，陷入惆悵。我素來不信鬼神之說，也向來對這種虛無縹緲的規則嗤之以鼻，也曾好奇，沒有科學根據的事情，怎么能被傳承如此之久呢？但自爺爺走后，我竟莫名開始尊重這些規則，從心底生出一絲莊重和嚴肅。

工作后，爺爺總是想看看我寫的文章，催促多次，而我總是因各種各樣的原因遲遲無法給他，幸而一次回家時我沒忘，帶了兩本雜志給他，他翻到有我文章的那一頁，一字一句慢慢看了好久。再回家時他就告訴我，雜志朋友拿去看了。什么朋友拿走看，怕是他給別的小老頭炫耀：里面有我孫女寫的文章。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走了，從我們的身邊徹底消失，但直到現在我也沒能接受他的離開，恍惚間還當他仍然活著，仿佛還在我的身邊，從未離去，因此也未感到多么悲傷。

只是我再寫了什么文章，總琢磨著怎么樣才能讓他看到呢？好像我們不是陰陽相隔，而他還在我的家鄉，想要給他看什么東西，想要送給他什么東西，就好像是給他打個視頻電話、寄個快遞那么簡單。

奶奶將他的東西逐一收羅起來，擺在玻璃柜里，也時不時去那個承載了他們數十年日子的老屋坐坐，收拾一些舊物。哪有什么好收拾的，我想，她也是在“欺騙”自己，好像爺爺還在陪著她吧。

春季，滿樹繁花。只是，再多的懷念，也留不住當年他的生命繁華。

于是我終于知道，哪有什么鬼神之說，哪有什么陰間閻王，只不過是還活著的人，希望與逝去的人繼續保持聯系的執著。否則，活著的人，該如何滿懷希望地活下去，該如何寄托哀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