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萍, 曾 慧
(1.中南大學 湘雅護理學院, 湖南 長沙 410013; 2.岳陽職業技術學院 護理學院, 湖南 岳陽 414000)
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進一步加深, 認知功能障礙等神經退行性疾病的發病率也隨年齡增長而增加,成為老齡化社會的熱點問題之一[1,2].近年來,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 借助計算機、互聯網干預老年人認知功能的研究增多[3,4].有研究者發現, 上網是老年人認知功能的保護因素[5,6].但使用互聯網能否改善老年人認知功能尚無明確的結論.隨著我國第一代獨生子女大多已進入婚育年齡, 家庭養老壓力也隨之增加, 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機構養老.養老機構受環境、制度等影響, 導致其老年人認知功能障礙的風險高于社區老年人[7,8].本文根據養老機構老年人認知特點及機構環境特殊性, 選擇常用的互聯網項目, 并由專人指導老年人使用, 研究互聯網使用對養老機構老年人認知功能的影響機制.
采用便利抽樣法, 選取岳陽市某養老機構老年人為研究對象.隨機抽取300 名老年人進行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CA)評分認知功能的基線調查.考慮到80 歲及以上老年人認知功能下降非常明顯及其參與意愿也較弱, 僅納入了60~79 歲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 ①年齡60~79 歲, 入住養老機構3 個月以上; ②文化程度要求小學畢業及以上, 識字、會寫字; ③M oCA 評分≥18 分, 無明顯時間、地點、人物等定向障礙; ④無明顯視力、聽力障礙.經過篩選, 共納入100 名老年人.所有老年人均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名, 自愿參與研究.本研究符合《赫爾辛基宣言》要求.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研究對象隨機分為兩組, 分別記為對照組和試驗組, 各50 人.
1.2.1 研究工具
(1) 一般情況調查表.包含年齡、性別、文化程度、是否獨身、退休前職業、是否使用互聯網等內容.
(2) 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采用的北京版MoCA 量表, 包括視空間與執行功能、命名、注意力與集中、語言功能等8 個維度, 總分30 分.MoCA 得分越高, 表示認知功能越好.MIC 截斷值為26 分, 受教育年限<12年者, 在測試結果上加1 分.該量表Cronbach’sa和重測信度分別為0.782 和0.972; 與MMSE之間的相關系數r= 0.571 (P<0.01), 各項得分與總分相關系數在0.433~0.729 之間, 驗證性因素分析顯示擬合指數卡方比自由度(χ2)為2.682, 近似誤差均方根(RMSEA)為0.050, 擬合優度指數(GFI)、規范擬合指數(NFI)、遞增擬合指數(IFI)、Tucker-Lewis 指數(TLI)、比較擬合指數(CFI)分別為0.909、0.901、0.917、0.920、0.928[9].
1.2.2 干預方法
對照組接受養老機構養老服務, 完成日常活動.上午根據愛好開展唱歌、下棋等娛樂活動.下午的安排為: 周一看電影; 周三進行健康教育、安全知識講座、健康體檢; 周五在活動室或戶外活動, 如打太極、跳舞等.
試驗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接受6 個月使用互聯網的干預.每10 名老年人分配2 位培訓人員(常駐養老機構)進行指導.前12 周為學習期, 每2 周學習1 個主題.每周二、周四集中培訓2 次, 每次1 小時左右.每次培訓后通過布置作業檢測老年人學習效果.建立學習小組微信群, 老年人將作業完成情況截屏發在微信群, 培訓人員進行登記與督促.針對掌握情況不好的老年人再進行強化指導, 以確保學習的效果.學習內容主要包括: ①網絡社交: 借助微信App, 發送語音信息、進行視頻聊天, 滿足其聯絡親情、人際交往等需要, 編輯手寫信息、添加好友、建群、安裝App, 訓練手指靈活度、反應能力、記憶力, 朋友圈的點贊、評論、編輯與發布, 促進其主動思考, 提高自我認可度.②網絡資訊查詢: 借助百度、知乎等平臺, 查詢感興趣的資訊與健康相關知識, 識別不同網站資訊的可信程度, 開拓資訊渠道, 培養健康生活方式.③小視頻應用: 借助抖音App, 瀏覽、觀看小視頻, 使用小道具, 編輯、發布日常小視頻, 訓練語言組織、表達能力與記憶力, 同時滿足娛樂需求.④網絡購物、出行: 借助淘寶App, 進行商品查找、挑選、聯系客服、加購物車、購買、評價、退換等活動, 體驗購物的樂趣, 滿足其社會參與的情感需求; 借助百度地圖App, 進行安全距離的出行(有陪同), 訓練方向感與定向力.⑤網絡游戲: 根據老年人興趣安裝不同的益智游戲App, 通過完成闖關游戲, 鍛煉反應力、記憶力并獲得成就感.⑥在線學習: 借助老年大學App, 學習養生、保健、朗誦、唱歌、廚藝等, 鍛煉學習能力和記憶力, 滿足其自尊及自我實現需求.
后12 周為使用期, 具體任務包括: ①每周與家人或朋友進行視頻2 次, 發抖音視頻1 條, 玩網絡游戲1~2 次; ②每月網絡購物2 次, 使用導航出行1 次(有陪同), 展示老年大學學習成果1 次.每周五將任務發送在微信群, 研究人員進行登記, 并督促受試者及時完成.
1.3.1 資料收集
調研人員由護理專業師生、養老機構工作人員組成, 不清楚研究對象的分組情況, 經過統一培訓、完成5 份合格的量表評定后方能參與正式的資料收集.調研人員采用統一的指導語, 面對面指導老年人填寫問卷.問卷當場收回, 有條目缺失者當場詢問并補充完整, 確保問卷真實有效.在分組前進行一般資料的問卷調查及認知功能評定, 并在干預6 個月后再次對兩組老年人進行認知功能評定.
1.3.2 干預人員培訓
所有培訓人員由護理專業師生組成, 參加研究前接受統一的互聯網使用培訓, 充分了解本研究的目的和內容, 確保指導老年人使用互聯網的順利實施.干預過程中, 采用統一的PPT 進行培訓, 針對老年人所遇到的問題, 再進行統一討論, 確保培訓干預的同質化.
所有統計數據由雙人進行錄入, 采用SPSS 19.0 統計軟件進行分析.一般人口學資料中, 計數資料采用頻數、百分比描述, 采用±S描述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 采用M(P25, P75)描述非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進行比較, 多組間比較采用非參數Mann-Whitney U 秩和檢驗, 以P<0.05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干預前對兩組老年人進行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CA)評分比較(Z=-0 .066,P= 0.947), 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其他一般資料及可能影響干預結果的指標兩組比較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結果見表1.其中, 老年人能夠簡單使用互聯網連接設備(如智能手機、平板電腦、電腦等)進行網絡通訊、資料查詢、娛樂等視為會使用互聯網; 從未用過上述互聯網連接設備的視為不會使用互聯網.

表1 兩組的一般資料比較[人(%)]
兩組老年人干預前MoCA總評分及各分項評分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 干預后實驗組在注意力與集中、定向力、延遲記憶3 個方面評分明顯高于對照組(P<0.05), 總分及其他方面兩組評分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結果見表2.

表2 干預前后兩組MoCA 分項評分比較
根據研究人員記錄, 對老年人統一培訓到課率、強化培訓次數以及互聯網使用任務完成率進行統計,發現不同文化程度老年人參與使用互聯網情況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結果見表3.不同文化程度老年人在相同的干預方法與強度下, 初中及以下教育程度老年人干預后MoCA 評分實驗組明顯高于對照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4.

表3 不同文化程度老年人參與情況比較[人(%)]

表4 干預前后不同教育程度的MoCA 分比較
對兩個年齡組老年人統一培訓到課率、互聯網使用任務完成率進行比較, 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然而, 在研究中發現, 70~79 歲年齡組老年人對培訓內容容易遺忘, 需要增加培訓次數才能掌握.該組老年人參與強化培訓次數比60~69 歲年齡組老年人明顯要多, 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5.70~79歲年齡組老年人在干預方法不變, 增加培訓次數的情況下, 干預后MoCA評分實驗組明顯高于對照組, 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結果見表6.

表5 不同年齡階段老年人參與情況比較[人(%)]

表6 干預前后不同年齡階段的MoCA 分比較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 老年人使用互聯網也逐漸成為一種趨勢[10].以往研究者借助互聯網平臺(例如微信、嚴肅游戲、計算機認知訓練)進行認知功能干預[3,4,11].這些干預往往需要研發新的App, 項目也較為單一, 缺乏趣味性, 導致其推廣的便利性與使用者的依從意愿有待改善.還有研究發現, 是否會上網與老年人認知功能呈顯著正相關[12], 然而, 受身體影響, 老年人使用互聯網的內容、項目較為局限, 大多數老年人可能僅僅限于打電話或發語音視頻[10].本研究借助常用互聯網平臺(微信、淘寶、百度地圖、抖音、小游戲等), 根據養老機構老年人認知特點, 由簡單到復雜地設計互聯網使用的項目并對老年人進行規范和全面的培訓, 讓老年人循序漸進地學會各種App 常用功能的使用.例如, 微信平臺的使用, 老年人先學習簡單的發送語音信息、視頻請求等內容, 再學習對反應能力和動作靈活度有一定要求的手寫輸入法發送信息, 然后學習需要有一定語言組織與歸納總結能力的朋友圈編輯和發布.在訓練過程中, 老年人不僅需要反復記憶操作步驟, 操作時更加需要集中注意力及提高反應速度.這些操作能夠刺激中樞神經, 可能增加大腦皮質之間的聯系, 誘導大腦高級網絡產生神經功能連接的改變, 從而改善注意力與集中、定向力及延遲記憶方面的認知功能[13,14].這與以往研究計算機游戲使用對認知功能影響的結果較為一致[15].養老機構老年人由于家人朋友不在身邊、生活環境相對封閉等原因, 導致其發生抑郁、孤獨等負面情緒的概率高于社區老年人[7].大量研究表明負面情緒是老年人認知功能的危險因素[16,17].本研究中老年人利用互聯網就能便捷地投身到“虛擬社區”, 與親人、朋友“面對面”交流, 進行購物、便利出行等活動.通過互聯網查詢, 老年人還能獲得各種健康資訊, 培養其健康的生活方式.這樣, 通過互聯網使用有望減輕老年人的負面情緒, 改善老年人認知功能.
干預后試驗組老年人的語言能力、命名能力、抽象思維、視空間與執行能力的評分雖然高于對照組, 但沒有統計學差異.其原因可能是本研究中老年人在使用互聯網過程中以被動接收信息、重復記憶、訓練為主, 而在主動思維、語言表達、動手能力、歸納總結等方面練習比較少, 因此, 在后期的研究中, 可以在利用互聯網引導老年人主動思考并與線下動手相結合方面做出更加深入、細致的研究.
研究發現, 初中及以下教育程度老年人在學習和使用互聯網后比高中教育程度、大專及以上教育程度老年人認知功能改善更為明顯.這一結果與嚴肅游戲對認知功能較低老年人認知功能改善更為明顯的研究結果較為相似[18].其原因可能是低文化程度老年人日常使用互聯網的能力與頻率相對較低[19], 使用互聯網對中樞神經刺激相對更為強烈, 從而使其認知功能改善更為明顯.同時, 因教育程度較低, 他們增加自己的交際圈的機會與保持自己身心健康的途徑相對也較少, 養老機構相對封閉的環境對他們生活方式的影響會更大.因此, 互聯網的使用在更大程度上減少了養老機構對其認知功能的負面影響.
考慮到老年人的記憶力、學習能力以及日常使用互聯網的能力不一致[19], 為了確保學習效果與使用互聯網的任務的完成, 本研究在進行每周2 次統一互聯網培訓的基礎上, 針對學習效果不好的老年人還提供了強化培訓.在干預方法不變的情況下, 70~79 歲年齡組老年人接受強化培訓次數比60~69 歲年齡組老年人明顯要多, 其認知功能改善也更為明顯.因此, 增加干預頻次有可能是導致70~79 歲年齡組老年人認知功能改善更為明顯的原因之一.另外, 本研究考慮到老年人參與意愿、視力下降及認知功能衰退明顯等因素, 僅納入了60~79 歲老年人作為研究對象, 更高齡老年人使用互聯網的影響值得進一步探究.
互聯網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養老機構受制于空間、制度、信息來源單一、時效性差的弊端.在全球新冠疫情不斷反復情況下, 隨著獨生子女父母的老齡化, 利用互聯網培養養老機構老年人健康的生活方式更具有明顯優勢, 能有效地改善養老機構中文化層次較低老年人的認知功能.另外, 老年人對學習和使用互聯網的依從性良好, 參與意愿也較高, 其便利性值得在養老機構進行推廣.然而, 值得注意的是,在推廣互聯網使用過程中, 對學習效果不好的老年人需注意增加強化培訓次數以提升認知改善效果.同時, 也要防止老年人出現使用手機成癮現象以及杜絕虛假、不良信息對其造成影響, 將來需要在這些方面進行深入的研究, 并在促進老年人使用互聯網過程中主動思考、表達及與線下動手相結合等方面做出更加細致的研究, 以進一步改善養老機構老年人的認知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