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構建個人破產免責制度的必要性

作者簡介：陳霞（1995-），女，漢族，山東日照人，碩士研究生，沈陽工業大學，研究方向：民商法。

摘 要：2021年3月《深圳經濟特區個人破產條例》實施，在此之前我國建立個人破產法的時機尚未成熟，傳統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思想仍存在。但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市場主體間的不平衡表現明顯，個人被排除在破產法之外，導致無力償債的債務人無法退出市場以及債權人債權清償遲滯。因此建立個人破產法勢在必行，個人破產法的核心是破產免責，本文擬從四個方面探討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建立的必要性。

關鍵詞：營商環境;執行難;利益平衡;接軌國際化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2.09.073

1 改善營商環境建設要求

營商環境是市場主體在準入、生產經營、退出等過程中涉及的政務環境、市場環境、法治環境、人文環境的等有關外部因素和條件的綜合。2001年世界銀行首次提出“營商環境”的概念，并成立營商環境小組，根據其構建的營商環境評價體系，對世界各國的營商環境進行評估，排名越靠前，表明該國的營商環境越好，有利于吸引外資。2011年我國全球營商環境排名87，2020年排名31。10年間我國營商環境實現跨越式發展，尤其是在2018年以后，營商環境排名從2018年的78，2019年的46，上升到31，2020年排名較2018年上升47個名次，這得益于我國2017-2020年出臺的一系列優化營商環境的舉措。政策上，黨中央和國家發改委提出改善營商投資環境并進一步明確建設營商環境的標準。法律上，出臺《優化營商環境條例》，為優化營商環境提供法律保障。

營商環境的評估圍繞企業展開，包括十一項一級評價指標，其中一項是“辦理破產”，在2020年世界銀行發布全球營商環境報告中，我國在該項的排名為51較上一年度上升10個位次。盡管如此，該項的排名仍與我國綜合排名存在差距。在市場經濟發達國家，破產制度包含企業破產和個人破產，兩者的結合促使市場經濟健康發展，有利于優化市場資源配置。而我國破產法僅企業破產法，個人破產制度缺位，導致為企業債務承擔連帶責任的債務人無法通過破產免除遠遠超出自身清償能力的債務，產生大量“失聯”債務人，債權人的債權得不到清償，間接影響了企業破產程序的啟動，延誤了企業通過破產重整拯救企業資產的最佳時機。因此，改善營商環境、促進市場經營主體健康發展要求建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

2 解決“執行難”問題的迫切需要

法律的生命在于實施，法律的權威也在于實施。生效判決得不到執行，即危害債權人利益又損害國家司法的權威和公信力。在1980末，執行難的問題就已經出現原因在于通訊、網絡、交通等技術的落后，導致財產查找等執行工作效率低。改革開放后，執行手段增加，執行難又迎來新的困境，經濟發展導致糾紛、沖突增多，執行案件量上升。在2014年之前執行難并未引起重視，出臺文件進行規制，究其根本在于執行案件量少，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查詢2011-2013年執行案件量大約在27萬件，仍在可控范圍內。但根據中國裁判文書網數據顯示，2014年執行案件量暴增至132.74萬件，此后我國執行案件數量持續增長，截至2020年已經超過700多萬件。這迫使我國在解決“執行難”問題上作出改變。

執行難之所以成為“老大難”，一方面在于市場經濟繁榮發展，越來越多的企業、自然人參與到市場經濟中來，但自然人抵抗重大經濟危機或市場波動等風險的能力較弱，破產可能性大，個人破產制度的缺乏也讓自然人無法通過破產程序退出市場。另一方面是執行案件的堆積，造成司法負擔。截至2018年，我國執行不能民商事案件中占據18%，根據裁判文書網數據2018年民事案由執行案件的數量為480.42萬件，則執行不能案件大約在34.56萬件。這類案件所涉債務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法人債務;另一類是自然人債務。債務人清償能力有限，已經無財產可供執行，只能進入“終本案件庫”等待發現新的財產線索再次啟動執行。但是，尋找債務人財產線索耗時長，短時間內并不能解決，進一步導致執行不能案件的積累。

在市場經濟發達的國家該部分案件能夠通過個人破產程序予以解決，而在我國個人破產制度遲遲未建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也是遙遙無期。現有的法律體系缺乏對執行不能案件的處置機制，使得案件處于無法繼續也無法終結的尷尬境地。因此，解決“執行難”問題的緊迫性要求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完善執行不能案件退出路徑。

3 平衡債權人與債務人合法權益的需要

在破產法發展歷史上，債權人與債務人之間的利益之爭一直存在，其演變經過了長時間的歷史斗爭。在破產法早期，個人破產免責制度主要是以維護債權人利益為核心，設立目的是為了讓債務人主動交出自身所有的財產，避免債務人因背負巨額債務無法償還產生逃避心理而轉移財產，使債權人的債權得不到清償。到發展中期，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向債務人傾斜，人們發現即使對債務人采取嚴苛的債務償還制度，仍不能保證債權人的債權得到清償，甚至產生嚴重的社會安全隱患，因此逐漸放松對債務人的管制。進入現代社會，信貸消費以及市場經濟發展使得人們轉變對破產免責的觀念，開始思考采取舉措平衡破產免責制度中債權人與債務人之間的利益，引導債務人通過個人破產免責制度重新回歸正常社會生活，同時懲罰破產欺詐維護債權人利益。

我國未建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個人的債務債權人只能通過民法相關規定起訴追償債務。與此同時，司法實踐中惡意債務人逃債、隱匿財產、先期清償等行為也增加了債權人追索債權的難度，且面臨訴訟后執行難問題。某些小額債權人考慮到訴訟成本，可能會放棄采取訴訟，從而也失去受償的權利。而對于善意的破產債務人來說，由于缺乏對商業風險的評估致使自身陷入巨額債務的泥潭，已經承受一定的心理壓力。如果繼續無止境的償還債務，使其看不到債務償還的盡頭，不僅會使其喪失生活的信心，也將影響債務人償還債務的積極性。另外，債權人在借貸前期就應該預估到借貸的風險，當風險產生時，債權人需要為此承擔部分責任。因此，基于平衡債權人和債務人合法權益的需要，建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迫在眉睫，它即能夠讓破產的債務人從繁重的償債生活中脫離出來又能夠滿足債務人基本生活需要;而對于因先期清償以及未到期債權未獲得平等受償權利的債權人，通過個人破產免責制度也能得到清償。

4 接軌國際化的需要

當今世界一體化進程加快，我國與各國之間商貿的交易日益增多。2020年我國貨物進出口貿易額46470.63億美元，同比增長1.5%，其中出口額25903.87億美元，同比增長3.6%，進口20566.75億美元，同比下降1%。且在2021年1-4月，我國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投資合作157個國家和地區，參與企業3072家，產生的交易額達343.2億美元，同比增長2.2%。上述數據進一步表明我國在國際上的經濟參與度增加，我國企業的對外經貿往來日益密切，但隨之而來的還有國際貿易糾紛的增多。為便于國際貿易，妥善解決國際貿易產生的糾紛與國際法律接軌，我國于2011年出臺《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2014年出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涉及涉外物權、債權、商事關系以及婚姻家庭等多個方面。然而，我國現有法律并不完善，尤其是在個人破產免責領域，縱觀世界各國現代破產法基本均對個人破產免責制度作出規定，例如與我國貿易往來較多的日韓英美法俄等國。我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的缺位，使我國在國際經貿往來當中受到限制。其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境內外國自然人的破產申請。當我國境內的外國自然人具備其本國法律規定的破產條件時，我國法院能否依據其申請審理案件。假設我國在涉外民商事法律關系中適用個人破產免責，準許外國自然人引用本國法律提起破產免責申請，確實維護了外國自然人的利益，使其享有在本國的破產權利。但對于在同一債權債務關系當中的我國債務人來講，依據我國法律規定，并不能享有破產免責權益，這對于我國債務人是不公平的。且兩者之間權利保護的失衡，不利國際經濟貿易往來。

二是域外個人破產免責判決在我國的承認與執行，即我國境外的自然人依據外國法申請破產，在我國境內的效力。比較典型的案例是樂視董事長賈躍亭的域外破產重整。2019年10月14日，賈躍亭依據美國破產法申請破產重整，且美國法院支持了賈躍亭的申請。另外，由于其為中國公民，美國法院通知中國法院將其從“失信執行人”名單中除名，并解除消費和旅游限制。但是，我國并未制定一部個人破產法來調整自然人破產以及通過破產重整免除自然人償還責任，更不用說破產中較為復雜的跨境破產判決的承認與執行。該項判決在我國的承認與執行尚未可知，但在現階段，如果承認美國法院的判決，而我國又尚未出臺個人破產法，則會對我國境內公民的破產權益造成不平等保護，同時容易導致大量跨境個人破產案件的產生。

因此，解決上述兩個問題，實現中國破產法與國際破產法的接軌，強化我國司法職能，完善國際貿易當中出現跨國申請個人破產免責的制度體系，是我國面臨的國際挑戰，也是維護我國自然人利益的必然要求。

5 結論

當前，我國破產法正朝著體系化、規范化邁進，各省市成立破產管理人協會、探索債務清理機制，解決執行難等問題。但我國仍未出臺統一的個人破產法，在自然人申請破產及破產免責方面缺乏法律指引，造成債務人退出市場、執行不能案件退出執行速度緩慢。個人破產免責制度作為一部拯救破產債務人的法律，對建設良好的市場環境和維護社會穩定，具有重要意義。加之，我國建立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已經具備基本條件，上述個人破產免責制度建立的必要性，也對個人破產免責制度提出新的要求。因此，建立個人破產制度應當及早提上立法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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