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反傾向斗爭基本經驗探析

帥婷　田飛　宋凡

[摘要]正確開展反對黨內錯誤傾向斗爭是馬克思主義建黨的基本原則之一，也是黨的思想建設一個重要方面和重要內容。中國共產黨只有對反傾向斗爭具有清醒的認識，正確開展反傾向斗爭，才能夠經受住風浪，克服困難。總結反傾向斗爭的經驗，對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預防和克服傾向性錯誤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解放思想;民主集中制;反傾向斗爭;中國共產黨

[作者簡介]帥婷，中共天津市河西區委黨校黨建教研室高級講師，天津 300222;田飛，中共天津市河西區委黨校理論研究室高級講師，天津 300222;宋凡，中共天津市河西區委黨校黨建教研室高級講師，天津 300222。

[課題]本文系2021年度天津市黨校（行政學院）系統科研課題“中國共產黨反傾向斗爭研究”（課題編號：DXXTKY21-13）成果。

[中圖分類號] D26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8031（2022）04-0034-03

正確開展反對黨內錯誤傾向斗爭是馬克思主義建黨的基本原則之一。恩格斯指出，偉大的階級，正如偉大的民族一樣，不論從哪方面學習，都不如從自己的錯誤中學習來得快。以自我革命的勇氣和精神，認真總結黨在反傾向斗爭中的經驗教訓，排除“左”和右的干擾，對于加強執政黨建設，始終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

一、從馬克思到習近平：對“左”傾、右傾的批判

“左派”和“右派”這兩個稱謂的政治含義來源于法國大革命。毛澤東在《實踐論》中為之下了精確的定義。他寫道，“他們的思想不能隨變化了的客觀情況而前進，在歷史上表現為右傾機會主義”;另一方面，“我們也反對‘左’翼空談主義。他們的思想超過客觀過程的一定發展階段，……在行動上表現為冒險主義”。①“左”傾錯誤從理論上看，體現了與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最終目標并行不悖的價值觀，但從行為上看，卻嚴重脫離了時代的現實情況。誠如毛澤東所言，就其對革命事業造成的危害來說，“左”并不比右好到哪里去，因此必須堅決予以糾正。對“左”字加注引號，即用以表明其偏離了真正左派的立場。“極左”則是指因持過激態度而造成的偏差的最極端的表現形式。

從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毛澤東、鄧小平到習近平，都曾對革命和建設中的“左”傾和右傾問題給予過足夠的注意，批“左”和批右實際上已發展成為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一個組成部分。在批判了鼓吹非暴力革命的右傾無政府主義之后，馬克思、恩格斯繼續與“左”傾無政府主義進行了堅決斗爭，直至馬克思主義逐漸成為國際工人運動的指導思想。恩格斯強調：“任何工人政黨，只有在內部斗爭中才能發展起來，這是符合一般辯證發展規律的。”②列寧深刻地把握時代變化的本質，在奪取政權前后都堅決有力地批判了各種反馬克思主義思潮和機會主義流派的觀點，提出了兩條戰線斗爭的理論。他指出，黨內斗爭主要是同離開馬克思主義的正確原則和黨的正確政治主張的各種“左”和右的錯誤傾向作兩條戰線的斗爭。俄國共產黨就是在兩條戰線的斗爭中得到鍛煉和成長壯大的。

像列寧一樣，毛澤東對錯誤思想傾向的斗爭也可分為奪取政權前和奪取政權后兩個明顯的階段。奪取政權前，毛澤東一直密切關注中國革命運動中出現的教條主義、冒險主義和機會主義等錯誤。糾正了陳獨秀右傾投降主義錯誤后，黨在20年代末和30年代前期連續發生了三次“左”傾錯誤，這就是瞿秋白的“左”傾盲動主義、李立三的“左”傾冒險主義和王明的“左”傾機會主義，給革命事業帶來嚴重危害。毛澤東在總結中共的建黨經驗時說：“正確的政治的和軍事的路線，不是自然地平安地產生和發展起來的，而是從斗爭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一方面，它要同‘左’傾機會主義作斗爭，另一方面，它又要同右傾機會主義作斗爭。”③但是奪取政權后，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他逐漸將批判焦點集中于黨內修正主義及保守主義等問題上，出現了失誤。鄧小平指出：“社會主義時期我們的失誤主要來自‘左’的方面，而‘左’的事情從1957年就開始了。”“從1957年下半年開始，我們就犯了‘左’的錯誤。總的來說，就是對外封閉，對內以階級斗爭為綱，忽視發展生產力，制定的政策超越了社會主義初級階段。”④

改革開放以來，既有資產階級自由化的右的思潮干擾，也有“左”傾抬頭。1981年，鄧小平在《關于反對錯誤思想傾向問題》的談話中提出，“要批判‘左’的錯誤思想，又要批判右的錯誤思想”，“解放思想，也是既要反‘左’，又要反右”。⑤在1992年南方談話中，鄧小平旗幟鮮明地反擊批判了“左”傾思潮，堅定了中國改革開放的道路。十四大修改黨章首次強調，“反對一切‘左’的和右的錯誤傾向，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江澤民指出：“近20年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一切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實際出發，克服了那些超越階段的錯誤觀念和政策，又拒絕了拋棄社會主義基本制度的錯誤主張。實踐證明，我們這樣做，沒有離開社會主義，而是在腳踏實地建設社會主義，使社會主義在中國真正活躍和興旺起來了。”⑥在所有制結構理論上重點突破，推動了改革的進程。2013年1月5日，習近平在論述改革開放前與改革開放后這兩個歷史時期之間的關系時，著重強調：“不能用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歷史時期否定改革開放后的歷史時期。”“兩個不能否定”事關旗幟和方向，具有很強的現實針對性。

回顧黨史可見，不同歷史時期反對錯誤傾向的重點有所不同，反傾向斗爭的重點對象是“左”傾錯誤。黨在1945年、1981年所作的兩個歷史決議，主要都是糾“左”的。鄧小平諄諄告誡：“建國后，從1957年到1978年，我們吃虧都在‘左’。”⑦“最大的危險還是‘左’”⑧，“主要是防止‘左’”⑨。在與“左”、右兩種錯誤傾向堅決斗爭，并深刻反思總結歷史經驗與教訓的過程中，黨逐漸學會將馬列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緊密結合，經受了淬煉，不斷發展壯大，日漸成熟。

二、黨內錯誤傾向產生的根源

黨內各種“左”、右錯誤傾向產生的根源是多方面的。

（一）將馬列主義理論教條化是黨內錯誤傾向產生的思想認識根源

從更深的層面看，“左”傾和右傾錯誤的本質就是“主觀和客觀相分裂，認識和實踐相脫離”⑩，不了解中國革命的特點和規律，不懂得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工作方法來研究解決中國的問題，主要表現為對中國國情缺乏正確、清醒的認識。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舊中國經濟文化極端落后，決定了中國不可能直接進行社會主義革命，而必須首先經歷反帝反封建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在完成社會主義革命，確立社會主義基本制度之后，也不可能迅速建成馬恩所設想的那種高度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而必須經歷一個很長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肅清“左”、右傾錯誤的影響，不僅需要較長的時間，而且需要做大量深入、細致的工作。深入學習研究馬列主義理論，提高思想理論水平和政治素質，是防止和克服黨內錯誤傾向干擾的良方。準確地把握中國國情，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才能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不斷創新發展，永葆青春活力。

（二）封建主義殘余思想影響根深蒂固是黨內錯誤傾向產生的社會歷史根源

以君主專制為核心的封建主義中央集權制度在中國延續了兩千多年，君權至上、官僚主義、家長制、衙門作風、碼頭文化等封建主義殘余思想影響根深蒂固。早在1941年抗日戰爭時期，鄧小平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假如說中國是一個半封建的缺乏民主的國家，則反映到黨內的是：共產黨員一般缺乏民主的習慣，缺乏民主政治斗爭的常識與鍛煉”?，致使教條主義、經驗主義、本位主義、形式主義一度盛行，不時回潮。在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前奏”——1978年11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葉劍英發表講話強調，克服封建主義思想殘余的影響是解放思想的重要任務之一。1980年5月，李維漢向鄧小平建議，反思“文化大革命”教訓，必須補上肅清封建思想遺毒這一課。當年8月，在《關于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中，鄧小平將肅清政治思想上的封建遺毒列為歷史性任務，為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指明了思路和方向。在鄧小平理論關于制度建設思想的基礎上，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將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列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

（三）國際環境影響是黨內錯誤傾向產生的外部誘因

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左”、右傾錯誤，都與共產國際的指導有密切關系。從近年來俄羅斯陸續公布的有關歷史檔案來看，聯共中央政治局在1923年至1927年間召開122次會議，作出738個決定，對中共在“大革命”時期的基本路線、方針政策事無巨細地發布指示。三次主要“左”傾錯誤都是按照“城市中心論”來發動武裝暴動，都把中間勢力視為最危險的敵人等就是俄國革命的具體做法。共產國際將俄國革命的具體做法上升為普遍真理加以神圣化來指導中國革命，但與中國實際并不相符。幼年的中國共產黨思想理論準備不足，革命斗爭經驗不足，而蘇聯作為第一個掙脫帝國主義枷鎖的社會主義國家，當仁不讓地成為樣板，不受其影響幾乎是不可能的。遵義會議后，中共開始探索獨立自主解決中國革命問題的道路，在政治上走向成熟。

20世紀50年代中后期，冷戰的國際背景，疊加蘇共二十大后中蘇之間意識形態領域的尖銳分歧，使中國共產黨對于戰爭、和平、革命形勢等問題產生誤判，黨內“左”傾思想不斷滋長并急劇膨脹，釀成十年內亂。

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發生了蘇東劇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遭受重大挫折。在右傾的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興風作浪的同時，“左”的思潮又再度抬頭。可見，國際環境的影響常常不可忽視。

三、反傾向斗爭的基本經驗

（一）必須堅持解放思想和實事求是有機統一

歷史的反思是民族進步的前提，對黨歷次反傾向斗爭艱苦歷程的反思，可以更為深刻地理解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本質。正如1978年12月13日，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閉幕會上的講話所說，唯有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才能夠真正防“左”反右。所謂解放思想，就是要使思想和實際相符合，使主觀和客觀相符合，就是實事求是。習近平在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講話中說：“40年來，我們始終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求真務實，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地位不動搖，堅持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不動搖。”解放思想、實事求是是辯證統一的。只有解放思想，才能實事求是;只有實事求是，才是真正地解放思想。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中統一思想凝聚共識，既不能諱莫如深，避而不談，也不能上綱上線，矯枉過正，要深入研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規律，對癥下藥，制定正確路線、方針和政策。唯其如此，才能從根本上警惕和抵制“左”的和右的錯誤傾向的影響，推動黨的事業不斷開拓前進，保證國家長治久安，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二）必須堅持民主集中制

民主集中制是黨的根本組織制度和領導制度，是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導下的民主相結合的制度。缺乏黨內民主，黨組織和黨員的意見和建議就無法充分表達，黨就會喪失生命力;缺乏黨內集中，黨就無法集中全黨的智慧和力量，就會失去凝聚力和戰斗力。在黨的十二大以后通過的黨章中，關于黨員權利部分寫入了“對黨的決議和政策如有不同意見，在堅決執行的前提下，可以聲明保留，并且可以把自己的意見向黨的上級組織直至中央提出”等內容。《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中也提出了必須尊重黨員主體地位，保障黨員平等享有黨章規定的黨員權利等要求。這些都是總結經驗汲取教訓后作出的正確規定。習近平指出，民主集中制包括民主和集中兩個方面，兩者互為條件、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要把民主和集中有機統一起來，真正把民主集中制的優勢變成黨的政治優勢、組織優勢、制度優勢、工作優勢。要堅持和完善民主集中制，嚴肅規范黨內政治生活，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積極推動黨內民主的制度化與程序化、集中過程的規范化與標準化，增強抵制和糾正錯誤傾向的能力。

（三）必須保持清醒頭腦

在反右的同時，常常掩蓋和助長了“左”傾錯誤;而在反“左”的同時，右傾就趁機卷土重來。“這兩種畸形東西是相互補充的”?，必須予以警惕。由于以前的歷次黨內斗爭常常認為“左”傾是方法問題，危害較小，而右傾是立場問題，危及根本，使人們形成一種“寧左勿右”的習慣看法，為“左”傾橫行開了綠燈。如果說右傾機會主義是面目兇惡的狼，那么“左”傾機會主義就是笑面虎。所以，站在新的歷史起點，滿懷自信的同時必須保持頭腦清醒，廓清迷霧，明辨是非，既不當“左”派，也不當右派，而要當“實事求是”派;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而要堅定走好新時代的“趕考”之路。

[注釋]

①③⑩毛澤東選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295，186，295.

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32.

④⑤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243，379，329.

⑥馬立誠，凌志軍.交鋒[M].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1998：392.

⑦⑧⑨?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49，229，375，10.

?列寧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3：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