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宗 菡
崎嶇的山路上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
摩托車在盤山公路上風馳電掣般向前奔去,揚起一陣陣塵土。
戴著頭盔的騎手眼睛緊盯著前方,右手不斷擰動油門,車輪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顛簸著向前。
黃建發拿著一個鐵榔頭,狠狠敲擊一塊掛在樹杈上的廢鐵板,一聲聲清脆的當當聲在山村回蕩。
聽到響聲的村民們紛紛從自家拿著板凳趕往設在大屋場外的會場。
一只叫斑熊的狗敏銳地豎起耳朵,似乎聽到什么,飛快地往外跑去。
汪思明:開門大吉大利,好運多多財運多多,福滿門福進門好運財運進家門……
汪思明像往日一樣念叨起他的開門祈福口訣,邊念邊勤快地將店門打開,緊接著將一板又白又嫩的豆腐放在貨架上。
一輛沾滿塵土的摩托車映入眼簾,踏著摩托車踏板的鞋子沾滿了塵土,透過頭盔,一雙黑亮的眼睛略顯疲態地注視著前方。
幾張簡陋的木桌并排放在一起,上面是一只紅色的紙箱,紙箱上用毛筆寫著“投票箱”三個字。
墻上一張大紅紙上寫著:黃巖村村委會主任選舉大會。
村支書黃建發陪著鄉長陳友亮說著話。
村團支書漆志武帶著幾個年輕人前后張羅著。
已經趕到會場坐下的村民們交頭接耳聊著天,整個會場熱鬧非凡。
候選人之一的村會計侯津爵穿著筆挺的西裝,手里端著一個茶杯,一邊笑容可掬地對著眾人打著招呼,一邊胸有成竹般故裝文人雅士的模樣喝著茶。
黃建發招呼漆志武過來,對他耳語了一番,漆志武點點頭一路小跑離開了。
漆志武跑過來問道:思明大哥,梓茵姐回來了嗎?
汪思明:還沒,她說她一定會按時趕回來的。
路過店門的村民甲看到汪思明:思明啊,你還在磨磨蹭蹭地干嘛,這時候了還光顧著賺錢呀?選舉就要開始了,你老婆可是村主任的候選人之一哦!
黃建發老遠就看到了剛剛趕來的汪思明。
黃建發:思明啊,梓茵還沒回來?
汪思明:還沒呢,她出去時說一定會趕在開會前回來的,可是……
黃建發:這下怎么辦?
鄉長陳友亮一聽也不由得焦急起來。
侯津爵正在村民中打著招呼,突然他瞟見汪思明過來了
汪思明一邊遞煙一邊對著每一位村民點頭哈腰滿臉微笑。
侯津爵低聲嘲笑道:哼,果真是個精角(精明人),老婆沒來他可沒閑著,嘿嘿。
村民黃憨(綽號口水佬)接過汪思明遞上的煙,笑著說:思明,你放心,我百分之百會投你老婆的票。
旁邊的老郎中李庭階接著說:思明啊,你放心吧,你就是不說,我們也會投梓茵的票,我們大家不選她選誰?村委會主任非她莫屬。
眾人聽后也紛紛隨聲附和剛才二人的話。
汪思明一聽急了:錯了錯了,拜托你們大伙兒千萬不要投我老婆的票,村主任她當不合適!
汪思明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眾人愣住了。
侯津爵也是一副不解的神色。
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摩托車一個點剎穩穩地停了下來,駕車人將頭盔拿下,原來是田梓茵趕回來了。
一直跟著跑過來的斑熊親昵地撲了上去。
田梓茵順手拍了拍斑熊的頭,斑熊更加親昵地撒著歡。
村支書黃建發:鄉親們,今天我們黃巖村召開村委會主任選舉大會,這對于我們村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陳友亮鄉長代表鄉黨委鄉政府專門來到我們這個偏遠山鄉,足夠說明選舉大會的重要性,因此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陳鄉長的到來并做重要指示。
眾人鼓掌。
陳友亮鄉長:鄉親們,重要指示真沒有,我這次來看了咱們村,說實話,我這心里跟壓了一塊鐵似的。咱們黃巖村地處邊遠山區,人多田少,經濟收入低,低到什么水平,想必大家伙兒心里最清楚。為了盡快讓黃巖村改變面貌,鄉里決定讓咱們黃巖村單獨成立一個獨立的村,目的就是一個,使大家盡快走上脫貧致富之路。脫貧攻堅是黨和國家的大政方針,我們每一位村民都是創造新農村、走上致富路的主體,是這時代大潮中的一分子。今天你們就是要睜大眼睛,選出能夠帶領我們黃巖村走上富裕之路的村主任!
掌聲雷動。
投票箱后的土墻上貼著的大紅紙上分別寫著候選人田梓茵、侯津爵、漆志武的名字。
村民們紛紛投票。
大紅紙上田梓茵的票數記號越來越多。
場下,原本胸有成竹的侯津爵臉色越來越難看。
汪思明一看,頓時心事重重。
村民紛紛祝賀田梓茵,田梓茵臉上也是極其復雜的表情。
黃建發:根據大家投票統計黃巖村村委會主任選舉結果,田梓茵同志當選。
掌聲猶如雷聲般響起。
唯獨汪思明與侯津爵二人的表情有些與眾不同。
黃建發:下面有請黃巖村新當選的村委會主任田梓茵同志上臺講話!
田梓茵愣了老半天,在別人的提醒下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理了理頭發扯了扯衣服,有些靦腆地往臺上走去。
侯津爵因為落選,垂頭喪氣,手中的茶杯拿歪了也不知道,茶水灑了一地。
村民乙:哎,你的水灑了。
侯津爵心痛地直嚷嚷:哎呀,可惜了我的鐵觀音!
汪思明無奈地望著眾人鼓掌。
田梓茵上臺后向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真心感謝鄉親們對我的信任,沒想到大家會選我當村委會主任。說句實話,我真的怕我干不好,怕有愧于黃巖村的每一位鄉親。
黃憨:你是甜(田)主任,你怕啥呀?你是我們村里文化最高的,還是我們村里最會賺錢的,你更是我們村里所有男人最想討得的女人,只是我沒有這個福氣而已。
黃憨的大聲打趣引起哄堂大笑。
汪思明氣得狠狠瞪了黃憨一眼:黃憨,你這個“口水佬”,說些什么亂七八糟的話?
黃憨:嘿嘿,思明,你還不知道吧?你可是我們全村男人最羨慕的人。只是……
汪思明:只是什么?
黃憨:只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的不知沒得到人的辛酸啊。
汪思明一下愣住了,不知該說什么:你……
田梓茵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相信我,選我當村委會主任,我田梓茵也沒別的能耐,要想富,育苗木。我通過這兩年的實踐摸索,發現苗木種植項目很適合咱們村的實際情況。我們村氣候、濕度都非常適合苗木的生長,而且苗木種植的收益比種糧食要強。
黃憨:肯定要強啊!要不你家買得起摩托我們只有心里干癢。你話說得沒錯,可我們既沒錢也不懂技術,更不知道種出來的苗木要賣給誰啊?
眾人七嘴八舌:是呀,我們沒錢,又不懂苗木栽種,再說苗木誰會買啊?
侯津爵和身旁的村民小聲嘀咕:種苗木,說得容易,錢從哪里來?這一當上村主任就開始講大話了,哼,村委會自己連個窩都沒有,還能干什么?不是我說泄氣話,黃巖村,搞不好!
侯津爵搖搖頭,呷了一口茶杯里所剩無幾的茶水,一副酸溜溜的樣子。
田梓茵聽了大家的議論,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村里的實際狀況和大家的情況我都清楚。這樣吧,苗木種子由我來想辦法發給大家,育苗技術我田梓茵無償教給大家,苗木的銷售也由我田梓茵全部負責。
田梓茵的話擲地有聲,整個會場霎時鴉雀無聲,片刻之后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汪思明:梓茵啊,你昏了頭不是?你以為這是在自個家里,你一個人說了沒事,我都聽你的。這可是一個村喲!你這樣信口開河,你以為市場是你開的?弄不好,我們會傾家蕩產的!
田梓茵平靜得好像什么也沒聽到似的反問汪思明:你手里還有多少錢?
汪思明一聽傻了,直愣愣地望著田梓茵。
田梓茵重復道:你手里還有多少錢?
汪思明氣沖沖地說:沒錢!
田梓茵:那我們家的錢你都要留著下蛋?
汪思明:下什么蛋?錢我要留給女兒讀書,上大學。
田梓茵看著汪思明一反常態的神情,不禁撲哧一聲笑了。
田梓茵:你這個人啊,小家子氣!
侯津爵不悅地沖著妻子闕德秀發泄道: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闕德秀:想想昨天“口水佬”說的話就好笑,大家都笑嘛。
門外傳來漆志武的喊聲:侯會計在家嗎?
侯津爵聽到喊聲,連忙吩咐闕德秀:怕是村里要開會,你就說我不舒服,去不了。
闕德秀答應著往門口走去。
闕德秀打開門,表現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哎呀,是小漆侄子啊!有什么好事叫我們老侯呀?
漆志武:德秀嬸,村里通知要侯叔到梓茵姐家去開會。
闕德秀故作遺憾:哎呀,你侯叔不太舒服,你幫他請個假吧。
漆志武:要緊嗎?要不要去鄉里衛生院看看?
闕德秀:年紀大了,也沒什么,歇歇就好了。
漆志武:本來黃書記和梓茵主任有事情想跟侯叔商量的,既然這樣那我先跟他們回話吧。
闕德秀聽完,表現出疑慮的神情:哦。
漆志武轉身走了。
黃建發、田梓茵、漆志武和老莫幾人在開會,大家神色嚴峻,沉默無語。
田梓茵的婆婆提著茶壺過來給大家倒茶水。
黃建發:伯母,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田梓茵的婆婆:建發侄子啊,看你見外了不是,我家地方寬敞點,多幾個人也不礙事,再說你們也知道,思明在店里忙,燕燕又在學校寄宿,梓茵也是東奔西跑的,常常是我一個人在家太清靜了,人多熱鬧多好啊!
眾人被婆婆的話逗樂了。
漆志武:其實我家也挺清靜的,就是地方太小了,大家去了估計都得站著開會了。
田梓茵:小漆啊,你也知道你家清靜了?我看你還是趕緊成個家,娶個媳婦吧。
漆志武:唉,娶媳婦,難啊!我這條件,口袋布粘布,誰愿意嫁給我呀?
眾人一聽,神色又不禁沉重起來。
田梓茵若有所思。
像往常一樣,汪思明給妻子田梓茵端來洗腳水。
勞累了一天的田梓茵把雙腳泡進熱水里,發現汪思明并沒有像平常一樣蹲下身子細心地幫自己洗腳。
田梓茵:思明,你在忙什么?
汪思明有些賭氣地回答:記賬。
汪思明手里仍一筆一畫地記著賬目。
田梓茵:思明,你是不是因為我把村委會的工作帶到家里不高興了?
汪思明答非所問:我們自家的苗木地今年怕是要荒了。
田梓茵一聽汪思明拐彎抹角的話,不禁好氣又好笑:小家子氣!
汪思明仍舊不吭聲,繼續低頭記賬。
田梓茵:你可是大男人啊,村里的情況你也是清楚的。
汪思明仍舊不吭聲,繼續低頭記賬。
田梓茵:人誤誤一時,地誤誤一年。村里現在是一分錢也沒有。再不播種今年就來不及了。思明,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先從我們家拿出點錢,先把種子買回來,要不今年就沒希望了。
汪思明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田梓茵嚇了一跳。
汪思明:梓茵,我一直沒說你是因為我看重你、心疼你。你看看你,過去在村里當了這么多年的婦女主任,一分錢都沒有拿過,整天忙上忙下還得罪不少人。這兩年好不容易自費去學苗木種植技術,手頭剛寬裕了一些,你又去當什么村委會主任,這不是明擺著自討苦吃?現在還要自家貼錢去給全村買種子,我們家又不是福利院。帶領全村脫貧致富,這話怎么能隨便講啊?你不記得我們第一年去銷苗木,多難啊!家里的事指望不上你也就算了,你還要拿自家的錢去填全村那個大窟窿,我不同意。
田梓茵被汪思明這突如其來的一大堆抱怨震住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汪思明:你一天到晚盡想著別人的事,自家的事你也看看。
汪思明說著將一張紙塞到田梓茵手里。
田梓茵一看,原來是女兒的成績單,成績單上寫著全班第28名,全年級第190名。
田梓茵頓時吃驚地望著汪思明。
汪思明怨氣未消地走出房間。
田梓茵正準備起身追問,才看到自己兩只腳還泡在水里。
田梓茵:思明,把擦腳布遞給我。
汪思明頭也沒回地說道:自己拿。
下課鈴聲響起,汪麗燕坐在座位上看小說。
夏小琴走到汪麗燕身邊坐下:汪麗燕,你也太努力了吧?下課還看書?
汪麗燕瞟了一眼夏小琴,繼續看著自己的書。
夏小琴見汪麗燕不搭理自己,接著諷刺道:你這樣努力,按理說你的考試成績應該排在我前面才是呀,我看是不是搞錯了,你的名次都排我后面了!哎,那你豈不是離侯鵬越來越遠了?以前你們倆總是輪流考第一名,現在怎么會差距這么大了呀?
汪麗燕生氣地重重合上了書,起身離開座位走了。
夏小琴:汪麗燕,你干嗎這么沒胸懷?我不過是講了幾句實話,你就這樣不給面子。
汪麗燕無奈地回過頭,故意擠出一個笑臉:你多心了,我去WC。
窗外下著雨,田梓茵走進女兒汪麗燕的房間,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走進這間房間了。
汪麗燕的房間雖然收拾得很整齊,可是好像已經不是田梓茵印象中的樣子了,說不出具體哪里變了,但有種陌生的感覺。
田梓茵拿起書桌右上角的相框,照片上的汪麗燕還是兩歲時的模樣。看著汪麗燕圓圓的笑臉,田梓茵嘴角揚起笑意。
汪麗燕躺在宿舍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白天被夏小琴挖苦的情形,氣得爬起床開燈看書。
田梓茵一夜輾轉反側。
天邊已露出一抹亮色,屋外隱隱傳來石磨轉動的聲響。
田梓茵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間。
婆婆和往常一樣,獨自坐在院里的石磨旁靜靜地磨著豆子。
婆婆:梓茵,你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
田梓茵:一晚都沒睡好。
田梓茵在婆婆身邊坐下,搭手幫著婆婆磨豆子。
婆婆:哦。
婆婆一邊用小勺將豆子舀出放進磨孔中,一邊心平氣和地說:人忙點不怕,就怕睡不好,睡不好那可傷人啦。
田梓茵:婆婆,你年輕的時候有沒有特別煩心的事?
婆婆:有啊。人生在世哪有不煩心的?
田梓茵:婆婆,那您說說您最煩心的事是哪件?
婆婆:最煩心的事?我覺得女人最煩心的事莫過于男人不跟你一條心!
婆婆說到這里停下手中的活,認真地打量著田梓茵:思明跟你賭氣了?
田梓茵被婆婆一語道破,不禁笑了。
婆婆:沒出息的,他有沒有欺負你?
田梓茵:這倒沒有。
婆婆:梓茵呀,你不說婆婆也知道。窮家最難當,我們這個村的家不好當哦,何況你還是個女當家,難啊!
婆婆的這一席話令田梓茵十分感動,她一個勁地默默點頭。
婆婆:遇到什么坎兒,有什么煩心事跟婆婆說說看。
一老一小兩只女人的手緊緊地握著石磨的木把手,同心協力地順著同一方向推著石磨。
豆漿從石磨中間的牙槽里汨汨往下流淌,滑落在木桶里。
一碗熱騰騰的豆漿端在婆婆的手上。
婆婆:人是鐵飯是鋼,梓茵,吃了,你好去辦你的事。
田梓茵接過婆婆遞給她的豆漿。
婆婆又跟變戲法似的拿出用手帕包裹得整齊的物件:拿著,婆婆也幫不了你什么,你拿去興許能換成幾個錢。
田梓茵打開手帕,一個晶瑩剔透的帶著血絲般的玉鐲映入眼簾。
田梓茵哽咽了:婆婆。
婆婆:你為鄉里鄉親做好事做善事婆婆能不幫著你?只要出于公心,你就大膽去做,人幫人,人襯人,才會有真正的好日子啊!
田梓茵欣喜地點著頭應承著。
黃建發:老侯在家嗎?
黃建發提著一些營養品來到侯津爵家門口。
闕德秀:老侯啊,支書看你來了。
侯津爵:喲,是黃書記來了啊,快坐快坐,快泡茶,就泡女兒帶回來的鐵觀音。
侯津爵很是欣喜地大聲吩咐道。
黃建發:老侯,你這身體好些了嗎?
侯津爵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忙不迭地接著話茬:身體啊,好多了。
黃建發將一袋營養品遞給侯津爵:這是我們幾個村干部的一點心意。
侯津爵擺出一副客套的模樣:黃書記,這讓我怎么消受得起啊?
黃建發:大家的一點心意,侯會計,收下吧。
侯津爵:哎呀,這真不好意思。
黃建發:老侯啊,你是村會計,你對咱們村的情況知根知底。你在咱們村委會也算是年齡大、資格老的人,家庭條件也是咱們村數一數二的。
侯津爵:哪里哪里,心有余力不足!
黃建發:這些天村委會開了好幾個會,討論村里的各項工作,事情多困難不少。當務之急是要籌集資金去購回苗木種子,所以我今天想跟你商量商量。
侯津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們定了就是,我沒意見!
黃建發:老侯,你老畢竟是村委,是村會計。
侯津爵:書記厚愛,年紀大了不中用啦!
黃建發:你這說的是哪里話,你老是有實力也有能力的!
侯津爵:見笑了,我哪有什么實力能力?充其量不會給村里增加負擔而已,不拖全村的后腿罷了。
黃建發:老侯啊,作為村委會的老會計這事你一定得幫村里一把,這也是幫鄉里鄉親一把。
侯津爵:書記,如果是你私人的事情,我侯津爵就是砸鍋賣鐵也會在所不辭。但是如果是村里的事,我老侯就愛莫能助了。
黃建發:老侯,這樣你看行不行,我們是以村委會的名義跟你借錢,我們會打借條的,百分之六的利息,不能讓你吃虧。
侯津爵:建發書記,村里上上下下都說我家條件好,其實我家條件也就比大家好那么一點,我兩個女兒在外打工,雖說她們每月都給我寄錢,但這錢我不能亂花呀,我得存著給她們準備嫁妝啊。再說,我們老兩口年紀也大了,還得留點錢養老。小兒子鵬鵬明年要高考了,這考上大學了我還得供一個大學生,我的負擔也不小啊。書記,我盡量做到不給村里添麻煩,不給別人添麻煩也就不容易了。
侯津爵說完,嘆了一口氣。
黃建發只得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既然你有難處,我們再想辦法,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黃建發說著起身向門口走去。
侯津爵假裝挽留:建發書記,再忙也得吃飯呀,吃個便飯再走也不遲嘛,平時想請你也請不到的,我這兒還有好酒。
黃建發:不了,事情多得不得了。
侯津爵:書記,要不你再到汪思明那里看看,他開著村里唯一的商店,那小店生意蠻紅火的。
黃建發走后,闕德秀趕緊拉著侯津爵不無擔心地說:我看你會把人給得罪光!
侯津爵:你一個婦人知道什么?
黃建發心事重重地走在村路上,身后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
田梓茵一個急剎停在黃建發身旁:黃書記,我正找你呢,侯會計那兒不行吧?
黃建發無奈地苦笑著點點頭。
田梓茵:黃書記,我去一趟縣里,爭取明天上午把種子買回來。
田梓茵說著發動摩托要走。
黃建發緩過神來,沖著田梓茵大喊:買種子的錢還沒有著落啊?
田梓茵:錢的事我來解決,你要小漆組織大家明天下午來領種子就行。
摩托車像箭一般向前沖去。
黃建發自言自語:看來還是梓茵做事有辦法,汪思明肯定聽她的。
田梓茵騎著摩托車拐出村好一段路,通過反光鏡看到斑熊的身影,這才想起什么似的掉頭往回開。
田梓茵:回去,跑這么遠不累啊?
斑熊一看田梓茵回村,一下又高興得直撒歡。
田梓茵一邊說一邊趕班熊回家:快回去,我要去城里了。
汪思明正在鍋臺邊忙活著,聽到摩托車的引擎聲便往門口看去。
田梓茵騎在車上沖著店里的汪思明喊:思明,我有事得去一趟縣城,可能要明天才能趕回來。
汪思明追到門口:什么事這么急啊?
田梓茵:買種子能不急嗎?
汪思明:買種子的錢你們有了?
田梓茵耿耿于懷道:哪都像你這樣小肚雞腸?
汪思明:誰小肚雞腸了?我這是有多大腳就穿多大的鞋,不像你一天到晚忙別人的事。
田梓茵:還多大的鞋?我懶得跟你這種人磨嘴皮子,我得走了。
田梓茵說著,啟動摩托車要走。
汪思明:喂,就你一個人去嗎?
田梓茵:就我一人去,怎么了?
田梓茵:今天燕子會回來。
田梓茵“哦”了一聲,手上擰動油門,摩托車發出急促沉重的吼聲。
汪思明追上去喊道:你忘了?今天是燕子的生日!
田梓茵回頭:告訴女兒,我回頭給她補生日禮物。
田梓茵騎著摩托車一溜煙走了。
汪思明一臉無奈。
汪麗燕和侯鵬一前一后背著書包走在山間小路上,侯鵬加快腳步,總想趕上汪麗燕的步伐。可是汪麗燕卻故意和他保持著距離,一個勁地往前走。
侯鵬:燕子。
汪麗燕:不準叫我小名。
侯鵬:為什么不能叫,你家里人不都這么叫你嗎?
汪麗燕:那是因為他們是我家里人,你不是。
侯鵬被汪麗燕的回答噎得一時接不上話。
侯鵬:那好,汪麗燕同學,你今天為什么不理我?
汪麗燕:我有嗎?
侯鵬:你今天為什么對我愛理不理,回家又走這么快?
汪麗燕:你今天不是跟那個夏小琴聊得很投機嗎?
侯鵬:哦,她是跑來問我數學題呀。
汪麗燕:我看你還是跟那個夏小琴一起回家好了。
侯鵬:我才不想跟她回家,我又不跟她一個村,走的都不是一條路啊。
汪麗燕聽了這句話臉色似乎好了一些,腳步也放慢了一些。
侯鵬:汪麗燕,你等一下,我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你。
侯鵬看汪麗燕仍沒有停住腳步的樣子,索性一口氣跑到汪麗燕前面擋住她。
汪麗燕:干嗎擋住我的路?
侯鵬小心翼翼地從書包里取出一只十分漂亮的盒子,雙手捧著伸到汪麗燕面前。
侯鵬:祝你生日快樂!
汪麗燕驚訝道:你這是……
侯鵬:這是我讓我姐在深圳托人幫我帶過來的,送給你,生日快樂。
汪麗燕驚喜地發現是一款自己心儀多時的手機。
侯鵬:我讓我姐從深圳帶回來的。
汪麗燕:這個,跟你那臺不是一樣嗎?
侯鵬:一模一樣,我覺得特別好用,所以就求我姐再給我買了一臺。
汪麗燕:一定很貴吧?我不能要。
侯鵬:沒事,你就收下吧,反正我現在也不能再給我姐退回去了,你說是吧?
汪麗燕:可是……
侯鵬見汪麗燕猶豫著,連忙說:就當是我借給你用好了,等高考完了,你還給我就行了。
汪麗燕:這樣可以嗎?
侯鵬:這有什么不可以?沒事。
汪麗燕:那我一定好好保護它,等高考完就還給你。
侯鵬:好嘞。
侯鵬看著汪麗燕開心地收下了禮物,也跟著高興起來。
侯鵬:燕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汪麗燕:不許叫我的小名。
汪麗燕的語氣帶著輕松和一絲調皮。
侯鵬:好,汪麗燕同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汪麗燕:可以,你問吧。
侯鵬:你最近的學習成績怎么會突然下滑那么多?
汪麗燕聽到侯鵬的話,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沉默著不說話。
侯鵬:我覺得你是故意的吧?
汪麗燕有些吃驚地望著侯鵬。
侯鵬追問道:為什么?
汪麗燕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我們趕緊走吧,好像快要下雨了。
田梓茵看了看典當鋪的牌匾,下意識掂了掂手上提的小提包,躊躇片刻還是走進了典當鋪。
一輛老舊的小車突然停下,車上坐著陳友亮鄉長,他十分好奇地看著田梓茵走進典當鋪。
田梓茵、黃建發等幾個村委會干部正組織村民領取樹苗種子。
老郎中李庭階的孫子李拓跑過來搶下爺爺手上的種子袋。
李庭階:哎呀,拓子啊,你不在家里好好讀書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李拓:爺爺,沒事,你不是常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李庭階:你這孩子呀!
田梓茵走了過來:大伯,你把李拓也叫來了?
李庭階:梓茵呀,這孩子怕我提不動,自個兒跑來的,我是要他在家好好讀書的。
田梓茵:李拓這孩子挺懂事,今年要參加高考了吧?
李拓有些靦腆地回答:是啊,田姨。
田梓茵:那你一定要加油爭取考上,成為我們村的第一位大學生!
李拓:我會努力的。
田梓茵:田姨相信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李庭階和李拓感激地點著頭。
幾人正聊著,一旁傳來爭吵聲。
黃憨: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漆志武我告訴你,做事情要一碗水端平!
黃憨與分發種子的漆志武在一邊吵起來了
田梓茵:小漆,怎么回事?
漆志武氣憤地說:“口水佬”他這是無理取鬧!
黃憨:誰無理取鬧了?你分東西不公平,我一大家子怎么才這么一丁點種子?
漆志武反駁道:這哪是分東西?這是人家田主任自己掏腰包買回的種子發給你們的!
田梓茵:小漆,你怎么能這樣說話?什么你們我們?這里只有我們,都是鄉親!
黃憨狡辯道:田主任為我們大家著想,你更要一碗水端平,你說是吧田主任?
田梓茵:“口水佬”,說說你這碗水小漆他怎么沒端平?
黃憨:他就是沒端平,我不服!
田梓茵:那你就說說他怎么沒端平呀?
黃憨:田主任,做啥事都得有個規矩方圓吧?
田梓茵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黃憨:你說按人口發吧,別人家四口人就比我家四口人分到的多得多。
田梓茵一聽有些納悶:你家不是三口人嗎?
黃憨:我家也是四口人啊!
田梓茵:你,加上你女兒和你兒子,你家不就是三口人嗎?
黃憨小聲補充道:還要加上我孩子她媽。
田梓茵:你孩子她媽?
田梓茵聽后沒反應過來。
田梓茵:“口水佬”你呀,真服了你啦,梅芳拋下你們一家三口走了都好些年了吧?
田梓茵反應過來,強忍著笑。
旁邊的人聽了都忍俊不禁。
黃憨強詞奪理道:笑,這有什么好笑的?我家戶口本上還有我孩子她媽的名字,這就應該算四口人嘛!
田梓茵:小漆,我記得是說按田地分吧?
漆志武看了田梓茵一眼,馬上領悟:我就是按田地分的。
黃憨:按田地分,那你這碗水就更沒端平。
漆志武反問:怎么沒端平?
黃憨:李庭階家幾分地?
漆志武:六分地。
黃憨:那他家怎么比我家多?
漆志武:可你家才五分地啊。
黃憨理直氣壯,咄咄逼人:我家怎么只有五分地?你還沒當村主任就擺譜了?
村民甲:當初丈量土地時我在場,我記得你家就是五分地。
黃憨: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初一十五不一樣嘛,什么都在發展變化。
村民甲:怎么變化?田地莫非也會自己變大?
黃憨:田地當然不會變大,可我房前屋后還有兩分菜園地呀!
眾人一聽,頓時哄堂大笑。
黃憨:這有什么好笑的?兩分菜園我也可以拿來種樹苗啊!我這是響應黨和政府的號召,盡快脫貧,走勤勞致富的道路,田主任你說是不是?
眾人聽完哭笑不得。
黃建發挑了一擔茶水走過來。
田梓茵環顧了一下四周,悄悄地對黃建發說:侯叔家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沒來領種子。
黃建發:都通知了,小漆跟我說每家每戶他都過去通知了。
田梓茵:書記,那這事怎么辦?
黃建發嘆了口氣:通知到了,他不來那隨他自己好了。
黃憨有些醉意地說:思明兄,給我來瓶“黃巖老窖”。
汪思明打趣道:喲,黃憨,今天心情不錯啊,是不是又去哪兒相親啦?
黃憨:相什么親啊,今天高興是你老婆,呃,我們村的女主任給我們發種子了。這可是我們大家的希望,我要多種樹苗多賺錢蓋一棟新房,買一輛新摩托車然后找一個新老婆,氣死梅芳這個娘兒們,讓她甩我!
汪思明:你喝多了!黃憨。
黃憨:誰說我喝多了?我高興,管得著嗎?
汪思明看著醉意十足的黃憨,無奈地直搖頭。
田梓茵、汪思明和婆婆三人圍著桌子吃晚飯。
田梓茵吃著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從包里拿出一個塑料袋交給汪思明。
田梓茵:這是給燕子的生日禮物,你下次去給她送菜正好把這個一起帶過去。
汪思明一邊吃著飯,隨口應了一聲。
汪思明:梓茵,你去買種子的錢是從哪里籌集的呀?
田梓茵聽后望了一眼婆婆,苦笑道:你問婆婆吧。
汪思明聽后摸不到頭腦:問婆婆?
田梓茵繼續吃飯,不說話了。
汪思明望望母親,看看田梓茵,總覺得有些蹊蹺。
汪思明試探道:媽,你……
婆婆:思明啊,女人間的事你最好不要摻和,有些事情你搞不懂的。
汪思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田地里的苗木長勢喜人,田梓茵與漆志武來到田間檢查各家各戶苗木的生長情況。
村民不時跟田梓茵打招呼。
走到一片田間,只見雜草與苗木混合在一起。
田梓茵十分生氣地問道:這是誰的地?這是誰的苗木?
漆志武:還會有誰的,“口水佬”的唄!
田梓茵一聽,頓時火冒三丈,轉身向黃憨家奔去。
田梓茵心急火燎地來到黃憨家。
還沒到門口,田梓茵就氣得大聲叫了起來:口水佬,你給我出來!
屋里沒人回答,只聽見有人在隱約地哭泣。
田梓茵立刻沖了進去。
黃憨的兩個孩子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哭喊著:爸爸,我餓了,我要吃飯。
田梓茵從后面一把扯住黃憨的耳朵:你這個人就是爛泥巴糊不上墻!
田梓茵將黃憨等幾個搓麻將的村民逮個正著。
黃憨發出殺豬般的號叫:哎喲,你放手,我的耳朵喲。
田梓茵松了手,大聲斥責道:你們這些人也太不像話了!
黃憨不滿地嘟囔著:你又不是我老婆,用得著你來管我?
田梓茵:還有理?怪不得人家梅芳會離開你,是你自己不爭氣。
另外幾個村民耷拉著頭,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
田梓茵:你去看看你家的苗木都長成什么樣子了,草長得比苗都要高。你回去看看你家里那兩個餓得直喊要吃飯的孩子吧,造孽啊,你還有心思打麻將!你還是個男人嗎?你還是人嗎?你這樣下去,莫說老婆會跑,早晚兒女也會離開你的!
黃憨自知理虧,耷拉著頭。
田梓茵在水池里洗著碗筷,斑熊在旁邊用前腳拍了一下田梓茵的腿。
田梓茵將一些剩菜剩飯倒入地上的狗食盆里。
婆婆走過來:梓茵啊,我來吧,你在外頭忙了一天了,早點休息去。
田梓茵:婆婆,家里的事我都顧不上,你就讓我做一點吧。
婆婆:梓茵啊,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著,女人終究是女人,有些事扛太多了就會扛不住的,要注意身體。
斑熊突然停下吃東西,哼了一聲,抬起頭警覺地豎起耳朵,忽然沖了出去。
婆婆:這么晚又有誰來了?
門外有人問道:梓茵主任在家嗎?
田梓茵聞聲應道:進屋坐吧。
村民甲、乙、丙、丁涌進了客廳。
梓茵招呼著大家坐下。
婆婆給眾人倒茶水。
村民甲:梓茵呀,現在大家的苗木在你的傳授下都長得不錯了,我們現在就是很擔心有誰會買我們的苗木。
村民甲一說話,其他幾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著。
村民乙:我家的地都種了苗木,這要是賣不出……
村民丙:是啊,我們今年連糧食都沒種,賣不出去我們家連飯都沒得吃了。
村民丁:不怕你們大家笑話,我們兩口子操心得吃不下睡不著!
田梓茵聽后,望著村民期盼的目光:大家的心情我都知道,我還是那句話,只有賣掉了你們大家的苗木,最后才賣我田梓茵的。
村民甲:可要是真的沒人買我們的苗木那怎么辦啊?
田梓茵:這樣吧,我田梓茵跟你們大家簽訂一個保證書,保證你們的苗木賣出去,保證合格的苗木每棵不低于兩塊錢。
田梓茵說著拿出了紙筆。
田梓茵:來,我田梓茵先簽字,你們也挨個簽個名字畫個押。
村民們爭先恐后地簽字畫押。
村民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嘿嘿,梓茵啊,這下我這心里踏實了。
村民乙:梓茵,這一棵樹苗,真的能像你說的能賣到兩塊錢?
田梓茵:去年就賣到了這個價位,今年應該沒什么問題。
村民乙:哇,按這個價我家差不多有八九千棵苗,二八一十六,那就是說能賣到一萬六千多塊錢了?
田梓茵笑著說:應該差不多是這個數。
村民丙:這就好這就好。
眾人聽后頓時都興奮異常。
村民丁:梓茵,真是這樣,我們大家請你喝酒坐上席!
村民乙:對,我們大家請你坐上席。
村民甲:等錢到了手,我就買一輛和梓茵姐一模一樣的摩托車,也風光風光。
村民丙:我家要添一臺大大的彩電。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暢想著未來的光景。
汪思明關了店門,一個人哼著小曲回家,快到家門口時他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了什么事。
家門口圍著許多村民。
汪思明有些吃驚地問道:你們這是?
村民甲:哦,是思明啊!嘿嘿,我在這里等我老婆呢。
村民乙:思明兄弟,我們都在等老婆。
汪思明疑惑不解。
開門了,一束亮光傾瀉而出,照亮了門口黑壓壓的一大堆男人。
田梓茵送幾位女村民走出來,頓時也嚇了一跳:你們這是?
村民甲:嘿嘿,梓茵妹子,沒事沒事,我們在這里聊聊天。
汪思明不解地說:老楊,你剛才不是說來接你老婆嗎?
村民乙:思明兄弟,老楊他是在這里等老婆一起回家的。
田梓茵恍然大悟,撲哧一笑:好,時間也不早了,各家的女當家們把你們的男人領回家去,今晚回去睡個放心覺吧。
女人們興奮之情未消,各自拉著自己的男人回家了。
田梓茵:還站在外面發什么呆啊?回家睡覺啊!
田梓茵背著一個包上了客車,車廂里旅客擠得滿滿的,田梓茵只好擠在后排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車在山路上顛簸著,卷起一陣陣塵土。
田梓茵暈車想嘔吐,她趕緊與身旁的旅客調換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田梓茵正打開窗戶想嘔吐,突然看到車窗外女兒汪麗燕與侯鵬并排有說有笑地一晃而過。
田梓茵探著頭,只能看到兩人遠遠的背影。
女老板:哎喲,我的鞋!
一只高跟鞋踩在田間的泥濘中拔不出來。
田梓茵趕緊攙扶住這位穿著時尚的女老板。
旁邊一位有些禿頂的男老板王大茂過來獻殷勤:來這種地方你就不能穿這種高跟鞋呀!要不要我來背你呀?
女老板:誰要你背,我自己難道不會走?
女老板不悅地脫下另一只鞋,用手拎著兩只高跟鞋,穿著襪子走在田間的泥濘路上。
田間的苗木長勢喜人。
羅老板:田主任,我們這次來眼見為實,你們村今年的苗木規模之大數量之多我們可是沒想到,不過說句實話,我們只能跟你先簽訂一個購銷的意向書,你們的路況不好,交通不便是個問題!
田梓茵:羅老板,這些我們會想辦法盡快改善的,苗木銷售的問題還要靠你們幫一把。
田梓茵在村里唯一的飲食店招待著幾位來看苗的老板們。
王大茂有意挨著女老板坐著。
田梓茵麻利地端上碗筷倒茶水。
斑熊跟在田梓茵的身旁轉悠。
脫掉襪子光腳穿著高跟鞋的女老板接過田梓茵遞給她的茶水。
汪思明在灶臺邊炒菜切菜,忙得不亦樂乎。
田梓茵:多炒幾個菜,弄好些,把你的本事都拿出來,這可是我請來的“財神”!
汪思明無奈道:知道知道,這是你好不容易請來的!哎,老婆你先別走!
田梓茵轉回頭問:什么事,我得趕緊招呼客人去。
汪思明:老婆,今個兒我們得“親夫妻明算賬”,你這是因公,我是小本買賣,這飯錢?
田梓茵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你呀!
汪思明:田主任,你可不能以權揩我一個小老百姓的油,我們可得公私分明。
田梓茵:小家子氣,我沒那么多時間跟你費口舌,村里現在沒錢,我先給你打個欠條,等有錢了給你!
田梓茵說完轉身而去。
汪思明:你這不是打白條嗎?
田梓茵:這個時候你少婆婆媽媽的,告訴你,如果我的客人吃得不滿意,沒錢拿!
王大茂:哇,這個豆腐真是又嫩又爽口,不錯!美女,你嘗嘗。
王大茂一邊贊不絕口一邊討好女老板,幫她夾了一塊豆腐。
女老板皺了皺眉,有些討厭地看著夾在碗里的豆腐。
田梓茵:好吃你們就多吃點,我們這山里條件差,比不了你們大地方,但自己的農家菜管夠。
斑熊鉆到了桌子底下。
田梓茵給幾個老板倒酒:來,多喝一點,這是我們山里人自家釀的酒,百分之百純糧釀造。
羅老板:田主任,那你也得喝,你不喝我們也不喝!
王大茂:對對對,你是地主就得盡地主之誼!
門外傳來喊聲:思明兄弟!
汪思明循聲望去,只見侯津爵的老婆闕德秀提著一個籃子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朝里看。
田梓茵趕緊走過去:是闕嬸啊,有什么事嗎?
闕德秀:哦,我買幾塊豆腐,你侯叔說今天想吃豆腐了。
田梓茵在豆腐架上拾了幾塊豆腐放入籃子里:夠嗎?
闕德秀瞄著里面好奇地問:夠了夠了,梓茵你家來客人了?
田梓茵隨口回答:村里來客人了。
闕德秀:哦,梓茵那你忙吧,我得回家了,走了。
田梓茵:慢走,我不送了哈!
汪思明一邊擦汗一邊燒菜,手忙腳亂地喊著:端菜啦!
田梓茵應聲跑了過去:來了。
女老板一臉忍無可忍的樣子:你能不能自重一些?
王大茂一臉無辜:我怎么了?
女老板忍無可忍:你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王大茂:我清楚什么啊?你把話說清楚。
女老板:你下流!
女老板說著去抓摸她大腿的下流手。
突然,女老板滿臉驚恐,緊接一聲尖叫。
桌子下,女老板抓住的是斑熊毛茸茸的前腳。
村民扎堆在一起吃著飯。
侯津爵打著飽嗝剔著牙,踱著步子跨出自家的門。
侯津爵:老陳啊,你怎么吃得這么節省喲!
老陳:侯會計,我怎么能和你比?你兩個女兒在外打工賺大錢,你想吃啥沒有啊!
侯津爵:嘿嘿,我這算不了什么,吃自己的都是血汗錢,不像人家有權的,可以以權謀私,損公肥私。
眾人聽后不知侯津爵什么意思。
侯津爵:你們不知道吧?今天我聽別人告訴我,說看見田梓茵帶了幾個什么人到他家的飲食店吃飯。
老陳:到她自家店里吃飯這有什么,天經地義啊!
侯津爵:你們啊只會做事,冇腦子。她田梓茵用村里的錢拉關系做人情,自己吃了喝了,自家還狠狠地賺了村里一筆錢!
老陳:啊,是這樣啊。不過梓茵好像不是這樣的人啊。
侯津爵:聽別人說,一餐飯,好酒好菜就吃掉好幾百塊。這樣做,這個村莫想翻身!
村民甲:這樣做,這個村委會冇希望!
村民乙:有的人有了權啊就會變哦!
黃建發一只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黃建發:胡說八道,謠言!你這是聽誰說的?
盧春英被老公黃建發的舉止嚇了一跳:我也只是聽隔壁老陳的老婆大嘴婆說的。
黃建發:大嘴婆,她這是造謠生事,一派胡言!
清脆的哨聲響起,有人喊道:開會了!
老陳不滿地發泄道:開什么會,開得有什么意思?
黃憨:要開會了,今天去看看熱鬧。
侯津爵聽后琢磨道:今天村里要開會,我怎么沒得到通知呀?
黃建發有些激動地說:今天召集各家各戶來開個會,這個會我只想告訴大家一個事實。這幾天不知是哪個不懷好意的人造謠生事,道聽途說,弄得謠言四起。說村委會主任田梓茵同志假公濟私,一頓飯吃了幾百塊錢!
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黃建發:請人吃飯,請老板吃飯這事不假,的確有,為什么請老板吃飯?是因為田梓茵主任為了全村各家各戶的苗木銷售,好不容易把她過去的客戶老板們請到我們這個邊遠的小山村來了。人家老板來了,吃飯招待也是我們山里人應該的吧?
老陳在下面嘟噥了一句:那不就是她田梓茵自家的店嗎?
黃建發:這店是她家的不錯,可是人家梓茵主任是自己掏腰包為大家辦事請客,連外出的差旅費也沒到村里報一分錢!
眾村民一聽頓時議論紛紛。
坐在一旁的侯津爵閉著眼似乎在養神。
黃建發: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村里的老侯,侯會計!
黃建發指著侯津爵。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在侯津爵身上
侯津爵慢慢睜開眼,假裝糊涂地問旁邊的人:剛才書記說什么來著?
村民:書記要你證明田主任請老板吃飯招待的事情。
黃建發:老侯,侯會計,你跟大家說說田主任有沒有到村里報出差費、報吃飯的錢?
侯津爵這才慢條斯理地當著眾人說:現在還沒有。
眾村民一聽頓時釋懷。
汪思明心痛得直叫冤屈:我的主任老婆,你說我冤不冤啊。
田梓茵:你哪有什么冤啊?
汪思明:我還不冤?我一個普通老百姓憑什么給村里貢獻幾百塊錢啊?
汪思明說到此,又心痛得不得了。
田梓茵:沒有啊,我給你打了欠條。
汪思明:你這哪是欠條,你這分明就是白條,我找誰去要錢啊?
田梓茵:找誰,你找我呀!
汪思明:找你這不是跟沒找一樣嗎。
汪思明拿著那張白條,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屋里團團轉。
田梓茵:怎么會呀,白紙黑字,我可是寫了“田梓茵”三個字的。
汪思明:“田梓茵”三個字,那你拿錢來!
田梓茵: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
汪思明滿臉無奈:你這是專“坑”自家人哦!
侯津爵家請來了技術人員正在安裝網絡寬帶。
侯津爵家門口圍滿了人,村民都擠在門口湊熱鬧看稀奇。
網絡技術人員打開手機調試好,連接上微信視頻后把手機遞給闕德秀。
闕德秀拿起手機:侯敏是你嗎?
侯敏:娘,我是侯敏。
一村民好奇地問侯津爵:侯叔,這個家伙還能看到你女兒說話?
侯津爵得意地說:那是當然,有了這個手機,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不管是在中國還是在外國,都能夠找到你要找的人,跟他說話就跟你我現在說事一樣。
村民:那一定要很多錢吧?
侯津爵:嘿嘿,是要花蠻多錢,這是高科技的東西,肯定是貴的。
有人羨慕道:侯叔呀,看來還是生女兒好啊!
侯津爵一副揚揚自得的腔調:生男生女都差不多,關鍵是要會賺錢,才能緊跟時代發展。
汪麗燕在宿舍用侯鵬送的手機學英語。
宿舍里的其他女同學看著汪麗燕有些羨慕。
隔壁宿舍的夏小琴路過,發現汪麗燕的手機和侯鵬的一模一樣。夏小琴跺了一下腳,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田梓茵為了村民的樹苗銷售馬不停蹄地東奔西跑。
田梓茵向路人詢問地址。
田梓茵從包里拿出饅頭,喝著白開水當作午餐。
田梓茵坐著運樹苗的卡車回村。
司機抱怨道:這是什么路,早知道這種路,給再多錢我也不來。
田梓茵有些內疚:師傅,真是辛苦你了,幫幫忙吧,我們山里人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
司機:村主任,要致富,要先修路啊!
田梓茵:師傅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把路給修好。
車剛停在草坪旁邊,村民們就圍了過來。
村民甲:田主任,先裝我們家的樹苗吧。
村民乙:梓茵,我們家的這批苗無論如何都要運走。
田梓茵:大家放心,我田梓茵還是那句話,不銷完大家的,我田梓茵自己的苗木絕不先銷。此外我早已跟你們各家簽了合約,各家各戶種植的木苗集體銷售,統一結賬分錢。
漆志武跑了過來:田主任,你可回來了,你先回家去吧,你婆婆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折了。
田梓茵大吃一驚。
漆志武:你趕緊回去吧,這里我來招呼。
田梓茵:那你趕緊組織收苗驗貨,登記好各家各戶的數量,裝好車馬上發車,我先回去看看。
漆志武:放心,主任你快去吧。
婆婆經村里的土郎中李庭階包扎敷藥后躺在床上休息。
田梓茵拉著婆婆的手十分內疚地說:婆婆您老這下受苦了。
婆婆自嘲道:人老了,不中用了,這下給你們添麻煩了。
田梓茵:婆婆,看你說到哪里去了,是我沒有照顧好您老人家。
汪思明在一旁插話:媽,您不要這樣想,照顧您是我們應盡的孝心。
婆婆:哎呀,梓茵這會兒正是忙的時間,村里的苗木賣得咋樣啊?
田梓茵:現在落實了能賣出去的還不多。
婆婆:就你一個人出去跑,也夠難為你了。
田梓茵:婆婆,您就不用擔心我的事了,您好好養好傷養好身子就行。
婆婆:梓茵,你這是寬婆婆的心,我這把年紀給你們添麻煩了。
屋外有人大聲問道:梓茵主任在家嗎?
田梓茵趕緊起身迎了出去:哪位?
老莫的老婆陸彩娥挎著一個包,風塵仆仆地走進來。
田梓茵:彩娥啊,你這是……
陸彩娥:梓茵,我從鄉里回來,鄉長要我轉告你,市里明天上午要召開開發區綠化招標大會,他說這次可能需要采購很多苗木。
田梓茵一聽又喜又憂:明天上午?
屋外,天已經暗了。
田梓茵:彩娥,麻煩你去把漆志武叫來,事不宜遲,我得連夜趕到市里去。
陸彩娥望著屋外的夜色:梓茵,天氣這么晚了,再說這個時候鄉里也沒有班車啊。
田梓茵:機不可失,我騎摩托車去。
陸彩娥擔憂地說:梓茵,這山高路遠黑燈瞎火的。
田梓茵:沒關系,你去叫漆志武過來,我趕緊做準備出發。
陸彩娥有些遲疑。
田梓茵:快去!
黑暗中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
一束燈光在黑暗中像是螢火蟲一樣在山路上飄忽。
兩個頭戴頭盔的人一前一后坐在摩托車上,隨著坎坷的山路上下起伏,左右搖擺。
婆婆呻吟起來:哎喲哎喲……
汪思明:媽你怎么了?
婆婆:沒事沒事,年紀大了,叫兩聲就好。
汪思明:媽你還說沒事,你看你額頭上都是汗。
婆婆擔憂道:幾點了,也不知梓茵有沒有到城里。
汪思明十分無奈地搖搖頭:婆婆,梓茵她要這樣做,我真的是不好怎么說。
婆婆:思明啊,你要知道她當的不是我們這個小家的家,她當的是我們這個村的家!一個女人,不容易。
汪思明聽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會議廳內的橫幅上寫著:玉茗市新城園林綠化招標會。
主席臺上,市里的領導講話剛剛結束,全場熱烈鼓掌。
旁邊的側門打開了,田梓茵帶著漆志武闖了進來。
全場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會聚到兩個渾身塵土的人身上。
閃光燈閃爍,會場的一位記者十分機敏地捕捉到這個瞬間。
一張田梓茵與漆志武滿身灰塵的照片定格在相機的顯示屏上,照片中的田梓茵在疲憊中綻放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夏小琴拿著一疊自己在縣城影樓拍的藝術照給同學們傳看。
同學甲:哇,小琴這是你嗎?像個大明星耶!
同學乙:你這是在哪里拍的呀?一定挺貴吧?
夏小琴:我這是在城里最好的影樓“靚顏維納斯”照的。
夏小琴一邊回答同學的話,一邊斜眼瞅著侯鵬與汪麗燕的反應。
侯鵬和汪麗燕兩人都在劃著手機屏幕。
夏小琴突然一把將自己的照片從同學的手里奪回,轉身氣沖沖地跑出教室
看照片的同學頓時被夏小琴的舉止驚得不知所措。
市領導與招標單位的人坐在主席臺,下面只剩下田梓茵與漆志武兩人。
市領導:田梓茵同志,沒想到你們一個邊遠山村能夠把握這樣一個發展契機,走出一條帶動村民共同致富的道路。你們這次能夠中標主要是你們的苗木有質量有規模,可以說是價廉物美。
郝局長:價格最低,品質最好,數量也能保證。
市領導:不僅僅是這三點,我看我們大家是被你的這種“巾幗不讓須眉”的精神感動了。哈哈,我看應該叫你田梓茵“拼命田三娘”才準確嘛!
田梓茵被領導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市領導:那好,你們就先好好休息一下,郝局長你得好好招待一下我們基層來的同志,我還得趕到開發區去。
臨出門時,市領導對田梓茵問道:田梓茵同志,你們黃巖村山高路遠,脫貧攻堅的任務最重,還有什么困難嗎?
田梓茵:別的都還好,就是我們那里的路不太好,特別是進村的路不好。
市領導:偏遠山區確實存在這樣的問題。這樣吧,今年省里將民政廳定為你們黃巖村的包村脫貧對象,你們盡快去找一下洪廳長,他是我的老同學,爭取將修路的經費列入他們的扶植計劃。
田梓茵:那太謝謝您了。
黃建發欣喜不已:梓茵這可真是大好事,你和小漆這次真是勞苦功高。這樣,你和小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我趁熱打鐵,帶著市長的條子趕緊去一趟省里,如果能夠爭取到省里的資金,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就好辦了。
田梓茵點點頭:好,那我在家組織好市新城開發區的苗木供應,那就辛苦書記出趟遠門了。
黃建發:你們在家忙更辛苦。
黃建發在門口登記后第一次走進省政府辦公大樓,看到別人都進了電梯,黃建發也怯生生地跟了進去。
黃建發頭一次坐電梯,稀里糊涂地直接坐到了頂樓。走出去一看,望到玻璃外地面的人和車就像小螞蟻一樣,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黃建發想回到電梯里去,可是門卻已經關了,他既進不去也不知怎樣下去,只好站在門口等待。
好不容易電梯門開了,黃建發趕緊鉆了進去。
電梯上上下下的,黃建發站在角落里額頭有些出汗。
黃建發咬著牙跨出電梯,看見一位年輕姑娘,只好上前詢問:請問一下民政廳在幾樓?
年輕姑娘:八樓。
黃建發:有沒有樓梯?
年輕姑娘:坐電梯下去就行了呀。
黃建發決定依然爬樓梯。
長長的走廊里辦公室的門基本都關著,黃建發獨自往前邊走邊看。
走廊盡頭的一扇門開著,里面的辦公桌后坐著一個頭發有些花白,戴著一副眼鏡的老同志。
黃建發走到門口:請問民政廳洪廳長在哪個辦公室辦公?
聽到黃建發的話,老同志抬起頭:我就是,你是?
黃建發:我是玉茗市玉溪縣馬頭鄉黃巖村的。
洪廳長:原來是基層來的同志,快請坐。
洪廳長十分熱情地招呼著黃建發。
洪廳長用一次性紙杯接滿礦泉水遞給黃建發。
黃建發接過一捏,紙杯變形,水灑了一地。
手機鈴聲響起,闕德秀搶先跑過去拿起手機興奮得直叫:喂,是侯敏吧?我是你娘。
侯津爵也跟進屋來。
闕德秀:啊,你不是侯敏,你是誰呀?你是黃建發……好好好他在。
闕德秀將手機遞給了侯津爵。
電話里傳來黃建發焦急的聲音:我是黃建發,你馬上去轉告一下田梓茵,要她馬上帶著村里的公章趕到省城,我在民政招待所等她。
侯津爵好奇地問:要田梓茵馬上趕到省城找你是嗎?一定要帶上公章?
侯津爵放下電話,一臉神秘莫測的神情。
侯津爵獨自一人來到黃建發家,盧春英正在忙著家務活。
侯津爵:弟媳,在忙啊?
盧春英:哦,原來是侯會計啊,什么風把你吹來了?你坐,我給你泡茶。
侯津爵:不用客氣,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嘛。
盧春英:侯會計喝茶。
侯津爵:好,建發書記出遠門了?
盧春英:聽他說去省里找什么領導爭取什么資金了,好像。
侯津爵:聽說田梓茵今天一大早也趕到省城去了。
盧春英:梓茵也去了?哦,看來都是為了村里的事。
侯津爵:弟媳呀,現在這外面的花花世界聽說開放得很啊!
盧春英:是嗎,我反正是井底的蛤蟆,哪知道外面的事?
侯津爵:建發與田梓茵這樣出去你就冇一點擔心?
盧春英:這辦公事,有什么好擔心的?
侯津爵:嘿嘿,弟媳,你曉得田梓茵與她老公汪思明兩人之間不合調嗎?春英啊,老輩人說的是擋水要擋在前面,水要是過了閘就冇辦法擋了。春英你忙,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侯津爵說完走了,盧春英心神不寧起來
黃建發將填寫好的差旅單遞給侯津爵核算。
侯津爵翻過來查看票證發票,突然侯津爵兩眼放光,他發現住宿發票只有一張。
侯津爵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他反復翻看著發票思忖著什么。
不少村民扎堆在聽著黃憨眉飛色舞地講述。
村民甲:這事我看不太可能。
黃憨:我開始也跟你一樣不相信,可人家侯津爵是會計,拿出發票證據給我看,就一間房的發票,這還有錯?
眾人一聽,頓時無語。
田梓茵正在指揮著眾人裝卸苗木。
一個女工作人員跑了過來:田主任,接電話。
田梓茵趕緊吩咐旁邊的陸彩英招呼一下,轉身趕緊一路小跑去接電話。
田梓茵接起電話,汪思明對著電話直吼:田梓茵,你趕緊給我回家,你要是再不回家你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汪思明說完,將電話掛斷。
田梓茵頓時愣住。
田梓茵一進村,斑熊就飛快地跑到她身旁撒歡。
田梓茵心急火燎地趕到思明便民店,店門關了。
田梓茵馬上趕回家,一路上,不少村民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打量著她。
田梓茵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田梓茵趕回家中,她四處尋找汪思明。
田梓茵推開婆婆的房門:婆婆!
躺在床上的婆婆心事重重地問道:梓茵你回來了?
田梓茵:婆婆,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啊?
婆婆:梓茵,婆婆相信你。
汪思明正在拼命地轉動石磨,豆漿汩汩地從牙槽里涌出。
田梓茵伸手欲幫著轉石磨,汪思明生氣地用自己的手把田梓茵的手挑開。
田梓茵:你也相信這些謠言?
汪思明暴跳如雷:我不相信有什么用?大家會相信呀,你能堵住別人的口嗎?
田梓茵: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腳正不怕鞋歪。
汪思明:腳正不怕鞋歪,可人家把一只破鞋掛在我的店鋪門上!
田梓茵強忍著內心的憤怒,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口吻對汪思明說: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清白。
田梓茵來到黃建發家,不明真相的盧春英看到田梓茵,直接把門關上了。
田梓茵硬著頭皮上前敲門:春英姐,建發書記在家嗎?
半晌,春英才冷冷地回答:不在。
田梓茵想說什么,想了想還是轉身離開。
夏小琴課間正和幾個同學竊竊私語。
夏小琴:你們聽說了嗎,汪麗燕她媽媽和她們村的書記兩個人在城里開房間了。
同學甲:真的假的?這種事最好不要亂講。
夏小琴:千真萬確,她們村現在傳得已是沸沸揚揚了。
同學乙:你怎么知道的啊?
夏小琴:我家鄰居的女兒嫁在她們村。怪不得她媽媽能夠當上村主任!
汪麗燕朝這邊走過來,還在滔滔不絕的夏小琴并沒有發覺同學給她使的眼色。
夏小琴:哎呀,我覺得汪麗燕真是可憐,本來媽媽就不怎么管她,這下……
汪麗燕:夏小琴,我讓長點記性。
汪麗燕朝著夏小琴就是一記耳光。
夏小琴愣了片刻,紅著眼就要打回去:你敢打我?
一只手伸過來緊緊抓住了夏小琴的手。
侯鵬:夏小琴,你憑什么在背后講人家媽媽的壞話?你這是造謠。
夏小琴:哎喲,還真沒看出來呀!你還想英雄救美充好人?好啊,我造謠,這謠言是誰造的?這謠言不是你家那會計老爸造出來的嗎?
汪麗燕聽后,盯著侯鵬出神。
侯鵬聽后也喃喃自語:這不可能。
汪麗燕突然轉身沖出了教室。
汪麗燕一口氣沖進侯津爵家,侯津爵和闕德秀正在吃晚飯。
汪麗燕:姓侯的,你為什么要講我媽的壞話,造我媽媽的謠?
侯津爵被汪麗燕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驚得不知所措。
汪麗燕沖過去把飯桌上的碗筷一把掃到地上,飯菜撒了一地。
侯津爵頓時火了:你一個黃毛丫頭瘋啦!沒家教是吧!跑我們家來撒潑?我造什么謠了?
汪麗燕:你造什么謠,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侯津爵一聽居然被小孩子罵,更加生氣了。
侯津爵:你個孩子太沒家教了,還敢掀我家的桌子?這還了得!
追趕汪麗燕的侯鵬正好走進門。
侯津爵看到兒子侯鵬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壓住自己的怒火:也對,你媽哪里有時間管教你這種人?你又不是她親生的。
闕德秀:老頭子,你瞎說些什么啊?這種事可不能亂講。
闕德秀意識到侯津爵說漏嘴了,趕緊打圓場。
侯津爵氣得失去理智:你知道什么?黃毛丫頭你回家問問!
汪麗燕聽到侯津爵的這番話,怔怔地往后退了幾步:你胡說,你造謠!
汪麗燕轉身就往外跑去
侯鵬正準備追過去,被侯津爵叫住:鵬鵬,你跑回來干嗎?
侯鵬見狀又氣又急,大吼一聲:老爸,你干嗎要這樣傷害別人啊?我討厭你!
侯鵬說完轉身去追趕汪麗燕。
汪麗燕蓬頭垢面淚眼婆娑地走了進來。
婆婆、田梓茵與汪思明三人驚訝不已:燕燕,你這是?
汪麗燕:媽,我是不是你親生的?
汪麗燕的這句話把三人問住了。
田梓茵:燕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汪麗燕:爸、媽,我今天就想問你們我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怎樣回答。
汪麗燕看到大人們猶豫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轉身摔門跑了出去。
田梓茵大驚失色,端在手上的飯碗“啪”地掉在地下。
婆婆:思明,還發什么愣?快去,快去把燕子追回來。
汪思明如夢初醒般地起身追出門。
屋外,雨無聲地飄灑著。
汪麗燕一路狂跑著。
汪思明在后面一邊追著一邊喊道:燕子,燕子!
路被雨水淋得泥濘,奔跑著的汪麗燕一個踉蹌摔倒了。
汪思明趕上前扶起女兒。
汪麗燕掙脫父親的手,號啕大哭。
汪思明:燕子,你到底聽到什么了?
汪麗燕坐在原地哭泣著不起來。
汪麗燕:爸爸,我為什么不是你們親生的,為什么?
汪思明心痛地看著女兒,索性陪著汪麗燕讓雨水淋著。
雨越下越密。
汪思明:十六年前,我們村里有一個未婚媽媽,村里的人都看不起她,不太跟她來往,只有你媽媽看著她可憐,一直幫助她,后來,你媽媽跟她成了非常要好的姐妹。等孩子出生以后,你媽媽只要有空就會去送牛奶和各種東西探望這母女倆,這個未婚媽媽經常對你媽媽說有一天她要去找孩子在外打工的爸爸,然后帶著孩子一起離開這個貧窮的地方,去過很幸福的日子。直到有一天,當你媽媽再次去探望這母女倆的時候,你媽媽只看到哇哇大哭的孩子和孩子身上的一封信。信上說,她不想再待在這個貧窮的地方了,她要離開這里,求你媽媽幫她照看這個孩子,等她找到孩子的父親就回來接孩子。當時,也像現在這樣下著雨,你媽媽擔心孩子被雨淋著了,就用自己的外套包裹著孩子,然后淋著雨把孩子抱回了家。
汪麗燕:那個女人后來回來接了孩子嗎?
汪思明搖了搖頭:那個未婚媽媽后來再也沒有回來過,你媽媽剛開始還到處托人打聽她的下落,可是根本沒有任何音信。后來,你媽媽就不再去找了,她決定自己來撫養這個孩子。
汪麗燕:那個孩子是不是就是我?
汪思明點了點頭:你媽媽她真是個菩薩心腸的人。
婆婆陪著田梓茵坐在后院的石階上,看著雨點滴落在院里的石磨上。
婆婆:梓茵呀,別想那么多了,這風會刮雨會下,但明天還是會雨過天晴的。
田梓茵委屈地掉著眼淚。
婆婆用手輕輕地拍著田梓茵的肩:放心吧,燕子會回來的。
汪麗燕換好了干凈的衣服,田梓茵拿著干毛巾進門。
汪麗燕看到田梓茵,顯得有些不自然。
田梓茵在汪麗燕身邊坐下,伸手用干毛巾給汪麗燕擦頭發。
母女倆都沒有講話。
田梓茵:傻孩子,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心事了。
汪麗燕用手抹了把眼淚。
田梓茵:時間過得真快啊,我記得剛抱起你來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光頭,現在的頭發都這么長了,成大姑娘了。
汪麗燕:媽,你跟爸爸為什么沒有再給我添個弟弟妹妹?
田梓茵:小傻瓜!我和你爸早就說好了,好好撫養你成長,有你我們就知足了。
汪麗燕:媽!
母女倆緊緊地抱在一起。
斑熊也高興地湊著熱鬧擠在母女二人的腳下,開心地哼叫著。
雨過天晴,山村分外清朗。
一只手握著一個鐵榔頭在狠狠敲擊一塊掛在樹上的廢鐵板,發出一聲聲清脆的當當聲。
聽到的村民們紛紛從自家拿著板凳趕往設在大屋場外的會場。
黃憨好奇地問著旁邊的人:哎,那個坐在上面的女的是誰啊?
旁邊的人打趣道:你的眼睛怎么就專門盯著女的看啊?那旁邊不也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的嘛!
黃憨:這你就沒眼力了吧,男的坐在一旁沒人搭理,八成是個司機,女的坐正中間,旁邊書記主任陪著,這肯定是上面來的領導!
旁邊的人:你都知道干嗎還問別人?
黃憨:我知道是領導,可她是管什么的領導我不知道啊!
旁邊的人:她管什么的跟你也沒關系呀。
黃憨:怎么沒關系呀?這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番薯!
旁邊的人:那你想要她為你做什么主?
黃憨:我老婆跑了總得有人管管吧!
旁邊的人:嘿,想得美!
黃建發站在臺上:下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市婦聯江主任講話。
眾人鼓掌。
旁邊的人:哇,口水佬,還真是管你老婆的事的官耶。
黃憨:我還真的要找找她。
不少村民扎堆議論今天開會的事情。
村民甲在扎堆吃飯的人中尋找黃憨。
黃憨一聽村民甲喊他,故意轉個身背對著他。
村民甲把黃憨扯到人堆中間:口水佬,這會兒你知道躲起來啦。
黃憨:你這是干什么?我吃飯呢。
黃憨故意躲閃著。
村民甲:我當時就說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你還振振有詞說親眼看到了證據!
黃憨:我開始也跟你一樣不相信,可人家是村會計,拿出發票證據給我看,一間房的發票還有錯?誰知道她田梓茵為了節省錢,擠到人家婦聯主任的房里睡了一晚。
村民甲:誰知道,以后你口水佬就不要道聽途說盡說些無中生有的事!
黃憨:這不關我的事,要不然為什么只撤他侯津爵的職,干嗎不撤我口水佬的職呀?
村民甲調侃道:你什么都不是,難道撤銷你黃巖村村民的職?
黃憨:撤銷我黃巖村村民的職,那好,我就去當和尚,反正我是個沒老婆的人!
眾人聽后大笑。
臨近年底,田梓茵為了苗木的銷售款回籠奔波著。
黃憨站在門口問道:思明啊,你老婆田主任又出去了?
汪思明沒好氣地回答道:你明知故問,吃了飯沒事干啊?
黃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想問問田主任她哪天回村嘛。
汪思明有些厭煩:你煩不煩啊,你今天一天都問好幾回了。
黃憨:嘿嘿,這不都陰歷二十好幾了嗎!
汪思明:二十幾怎么了?
黃憨:俗話說“二七二八,殺雞殺鴨,二十九啥都有”嘛!
汪思明:那你還在這里溜嘴皮子干嗎,回家去呀。
黃憨:回去沒用。
汪思明:又怎么了?
黃憨:回去沒這個。
黃憨做了一個捻鈔票的動作。
汪思明:沒錢你找我干嗎?
黃憨終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來了:我得找你老婆田主任,我們的苗木款還沒結。
汪思明沒好氣地回答:那你找她去呀,找我干什么?
黃憨:我上哪兒去找她呀?
王大茂正在設宴招待田梓茵等人。
王大茂:田主任,不好意思讓你跑了好幾趟,這樣吧,年底了大家都等著要用錢,資金的確有些緊,我今天先給你付百分之八十怎么樣?
田梓茵斬釘截鐵地拒絕:王老板,今天你要是不付給我全款,我就不走了。
王大茂:哎呀,田主任,我的資金實在周轉不過來。
田梓茵:山里的農民指望著這些錢過年,合同我們可是寫得清清楚楚,是你違約了。
王大茂一副為難的樣子:田主任,我們也有困難嘛!
田梓茵:對了,我忘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村的會計漆志武,這位是我們村聘請的法律顧問鄭律師。
王大茂:田主任,我們都是老客戶了,你來了我能不給面子嗎?這樣,你今天喝一杯,我付你全款。
田梓茵立馬站了起來:好,大丈夫說話算數,倒酒!
王大茂一看田梓茵的架勢,倒吸了一口冷氣。
斑熊警覺地豎起耳朵,似乎聽到什么,飛快地往村外跑去。
眾村民:田主任回來了!
村民們爭先恐后地涌向村口。
村口的路上,田梓茵與漆志武每人肩上扛著一袋現鈔,精神抖擻地回村。
斑熊圍著田梓茵與漆志武身邊撒歡。
大人小孩都緊緊簇擁在田梓茵與漆志武四周。
一個小男孩好奇地問:漆叔,你這肩上扛的是啥?
漆志武自豪地回答:鈔票大大的有!
村民們沸騰了。
桌子上堆放著一沓沓捆綁得整整齊齊的百元人民幣。
村民排著長長的隊在領著屬于自己的苗木款。
堆成小山似的鈔票讓黃巖村的人們第一次開了眼,田梓茵正在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村委會的漆志武、老莫和陸彩英分發苗木款。
小孩子們在人群中開心地玩耍、奔跑雀躍著。
漆志武大聲喊道:已經領到錢的村民現在還不要走,田主任還有好消息馬上要宣布。
田梓茵:各位鄉親們,今年的苗木銷售我跟你們各家各戶都簽訂了合約,合約上每棵苗木兩塊錢的價格我是跟你們做了保證的,因為今年我們把握住了市場信息,所以我們的價格除掉開支成本,還盈余了十四萬元。經過村委會開會決定,按每棵苗木平均分配給大家,每棵苗木還可以多分三毛錢。
村民們激動歡呼,黃巖村熱熱鬧鬧,一派興旺景象。
田梓茵疲憊地回到家中,外面不時傳來家家戶戶的鞭炮聲更顯得家中異常冷清。
望著屋里的一切,田梓茵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忙著村里的事,竟忘記給家里買年貨,心中泛起陣陣內疚。
汪思明:梓茵你回來了,你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做的你最喜歡吃的艾葉餃子。
汪思明關懷的聲音讓田梓茵有些意外。
汪思明:這是買給燕子的,女孩子長大了總該穿得漂亮點。這是買給媽的,她的腳傷才好不久,吃這個可以健骨。還有這個是你的,電視里的女明星都是用這種化妝品,據說效果很好,你試試看。哦,這個,你就說是給我買的,呵呵,我之前那個炒菜的鍋太重了,天天端著很累。
汪思明一邊解釋,一邊拿著一口新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田梓茵感動得抱著汪思明:思明,對不起。
內疚的田梓茵怎樣也睡不著,她坐在后院的石階上看著天色由黑漸變成金色的晨曦,她反問自己所做的這一切是否值得。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田梓茵被驚醒。
田梓茵向窗外望去,村民們敲鑼打鼓,放著鞭炮,扛來了“黃巖米酒”和豬頭,自發組織隊伍來到田梓茵家,全體村民用村里傳統的最高禮遇來犒勞自己的當家人村主任。
看著眼前這一切,田梓茵的雙眼濕潤。
闕德秀在自家門口羨慕地望著遠處村民們敲鑼打鼓的隊伍。
闕德秀回到屋里,看著捧著茶缸聽著收音機的侯津爵,突然滿肚子的牢騷。
闕德秀:一天到晚就知道聽,也沒看你聽出什么名堂來。
侯津爵被闕德秀嘮叨得心煩,索性把廣播聲音調得更大。
闕德秀沖上前猛地把收音機搶過來。
侯津爵吃了一驚:你……
闕德秀:你沒聽到啊?大家都敲鑼打鼓去田主任家道謝了,人家干什么去道謝啊?因為人家都分到錢了,而且還分了不少。
侯津爵:分就分了唄,有什么了不起。
闕德秀:有什么了不起?你一年幫村里背八十多萬現金回來看看?人家還是個女的!
侯津爵:你也是個女的呀。
闕德秀被嗆得一時無話可說。
田梓茵來到黃建發家拜年:黃書記、春英嫂,給你們拜年啦!
黃建發、盧春英回拜道:新年好,新年好!
田梓茵興高采烈地念著黃建發家大門口的春聯:春回大地萬象更新農家新面貌,幸福生活花團錦簇黃巖步步高。橫批:跨越大發展。
田梓茵:黃書記,你這春聯寫得好,它就是我們黃巖村明年的工作大綱。
田梓茵來到李庭階家:李大伯,給您老拜年啦!
李庭階感激地將田梓茵迎進屋里:哎呀梓茵主任,新年好,新年好,祝你一年更比一年好!
李拓:田姨,新年好!
田梓茵:李拓,今年就要高考了吧?
李拓:嗯,還有半年的時間。
田梓茵:好好考,一定要成為我們黃巖村走出去的第一位大學生。田姨相信你!
李拓:我一定會努力的。
田梓茵:有什么困難跟田姨說。
李庭階:梓茵主任啊,托你的福讓我這個糟老頭子第一次看到這么多的錢,真是不知道怎樣謝謝你!
李庭階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握著田梓茵的手。
李庭階說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從里屋拿出一個布包。
李庭階:梓茵啊,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務必笑納。
李庭階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根罕見的野生天麻。
田梓茵:李大伯,這是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您自己留著。
李庭階:梓茵啊,這是我自己在深山里采的,沒花錢。你去年為了咱們黃巖村的事日夜操勞,沒日沒夜累壞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梓茵主任,你一定要收下。
田梓茵仍然不肯接受:大伯,您老的心意我領啦。
李庭階:這沒什么啊。梓茵主任,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訴你,記得我當時在采摘這個天麻的時候,在山里深處的老鷹峰發現了一棵很大的紅豆杉樹。
田梓茵:紅豆杉?那可是非常珍稀的樹木啊!
李庭階:是啊,這個樹種對我們村的苗木栽種可是有極高的價值。
田梓茵:對,大伯,如果我們能采摘到紅豆杉的樹種,就可以試種,那我們村就真的可以實現跨越式發展了。
李庭階:物以稀為貴,紅豆杉的經濟價值很高。
田梓茵聽著李庭階的話,頓時眼前一亮:好兆頭,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進山。
田梓茵帶領漆志武等幾名年輕人走進深山老林。
大家艱難地行走在荊棘叢生、卵石河道、云海懸崖邊。
走在前面的漆志武興奮地喊了起來:你們快來看,那不就是紅豆杉嘛!
懸崖峭壁邊一棵碩大挺拔的紅豆杉映入眾人的眼簾。
田梓茵用繩子綁在自己的腰部,艱難地爬上高大的紅豆杉采集一顆顆紅彤彤的樹種。
眾人擔心地緊緊拽住繩子的另一頭,為了保險還在樹干上繞了好幾圈。
田梓茵在樹上一點一點地采摘著種子,爬下樹的時候不慎摔了下來。
眾人找來樹枝扎成臨時擔架,抬著受傷的田梓茵往村里趕。
闕德秀看著村民都分到了紅豆杉樹種,十分失落地抱怨著侯津爵。
闕德秀:去年一棵樹苗賣到了兩三塊錢,今年的這個新樹種,據說一棵能賣到二三十塊錢。
侯津爵不緊不慢地說:二三十塊又怎么樣?
闕德秀:二三十塊怎么樣?你好大的口氣,你不是很會算嗎?一棵苗木就翻了十倍!你老糊涂了?
侯津爵一聽也愣住了。
闕德秀:誰叫你得罪人啊,這下好了,看著別人發財吧!
侯津爵沉默不語。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外問道:侯叔在家嗎?
闕德秀趕緊跑過去應道:誰呀?
闕德秀打開門一看,頓時愣住了。
只見田梓茵杵著拐杖,提著一個袋子站在門口:侯叔、德嬸,我給你們送紅豆杉種子來了。
侯津爵與闕德秀兩人頓時心頭一熱,雙雙邁向田梓茵:梓茵!
田梓茵從城里請來了林科所的技術專家,在自家的種植地里給大家示范種植紅豆杉的種植技術與注意事項。
村民們都十分認真地聽著。
侯津爵戴著老花眼鏡在一旁聽講,不時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著。
黃憨在一旁對侯津爵說:侯叔,你多記點,記全點,萬一我有啥記不住的地方就找你問。
侯津爵有些煩:閃開,這個時候你莫打岔,耽誤我的事!
大家就村里修路一事討論著。
田梓茵深有感觸地說:要想富,先修路。我們村的路一定要盡快動手拓寬改造,要不車輛進不來。
黃建發:上面的專項資金馬上就到,我們自己的工作要馬上啟動,涉及方方面面的問題不少,工作要做細。這修路的工作就由田梓茵具體負責進行。前期宣傳,以及拆遷工作一定要細致周密。
田梓茵:鄉親們,要致富,先修路。我們黃巖村村委會決定拓寬進村的公路,讓大卡車開進來,讓一車車苗木拉出去,讓我們每個村民的錢包鼓起來,鼓得飽飽的!
眾人熱烈鼓掌。
田梓茵:為了修路,我們有些村民要做出“犧牲”,會受到一定的損失,因為村里目前還拿不出經濟補償,這就需要這些村民為了全村的發展發揚風格,當然,路修好了大家都能受益!
下面開始有些村民竊竊私語。
村民甲:憑什么我們就要做出犧牲發揚風格?
村民乙:不知道這路怎樣修,怎樣拓寬啊?
田梓茵:下面由漆志武同志宣布一下需要征用土地和拆遷房子、豬欄、茅廁村民的名單。
漆志武:汪思明、楊擇平、嚴志勇、馬海濤、黃憨。
黃憨一聽念到了他的名字,立馬站起來沖著上面大聲嚷嚷:為什么就要征用我的菜地?難道我一家人不要吃菜光吃飯?難道你這修路就不可以偏那么一點或者拐個彎什么的?
眾人訕笑不已。
田梓茵:黃憨,你又在這里瞎起哄,你沒菜地你就把我家那塊菜地拿去。
黃憨一聽直搖頭:那我不敢。
村民甲:為什么?
黃憨:那是人家老婆婆動手開出來的菜地,那不行!
黃憨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田梓茵:那我問你,你家的苗木要不要賣出去?
黃憨:當然要賣出去!
田梓茵:要賣出去要不要修好路?
黃憨:那當然要修好路!
村民甲:要修好路我們每位村民就要服從大局。
黃憨:要修路我同意,要拆我的菜地,那我堅決不同意!
汪思明一臉不可通融的表情:我也堅決不同意。
田梓茵:你不同意也得同意,這事沒得商量!
汪思明:你這是以權壓人,欺負我老百姓!
田梓茵:你是老百姓嗎?
汪思明:我不是老百姓是什么?
田梓茵:你是黃巖村村主任的老公。
汪思明:主任老公,難道就要喝西北風?
田梓茵:主任老公就要起模范帶頭作用!
黃憨聽到消息氣喘吁吁地跑回菜地。
黃憨:你們居然挖我的菜地還拆我的茅廁!
黃憨邊嚷嚷邊拿起一個澆大糞的勺子,舀了一勺臟兮兮的糞便水就朝修路拆遷的人潑灑過去。
拆遷的人群只得停住躲閃著。
黃憨潑完之后又趕緊舀了一勺,猛地朝上掀了出去,誰知用力過猛,糞水掀到自己頭頂的空中回落下來,黃憨成了一個落湯雞。
田梓茵趕了過來,笑道:黃憨,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眾人哈哈大笑。
地里一棵棵紅豆杉樹苗長勢喜人,聞訊趕來的老客戶羅老板不但要獨家買下紅豆杉的樹苗,更是對田梓茵的商業頭腦贊不絕口。
羅老板:田主任,你在你們黃巖村當主任,每個月拿多少工資?
田梓茵見羅老板問起自己的工資,笑了笑:我們村委會都是為村民服務的,也就是為自己服務的,跟你們不一樣。
羅老板聽得云里霧里的,他緊接著做了一個手勢把田梓茵叫到一旁:田主任,我們合作怎么樣!
田梓茵知道羅老板心思:我們這不就是在合作嗎?
羅老板:不是這種合作,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單獨的那種合作。
田梓茵心知肚明地笑著回答:那種合作不可能的,我們只有這種光明正大的合作。
羅老板聽后有些尷尬。
田梓茵:羅老板,我只代表我們黃巖村與你合作,這樣的合作我們歡迎!
修路工地上,連日高溫酷暑下田梓茵突然暈倒,村民們都嚇壞了,趕緊將田梓茵送到縣里的醫院。
老師:汪麗燕,你怎么不接你爸爸的電話啊?
汪麗燕:哦,我的手機沒電了。
老師:你爸爸來電話說你媽媽被送進縣醫院了。
汪麗燕一聽驚愕失色,撒腿就往外跑。
老師:哎!汪麗燕,你慢點!
急救室門外,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醫生出來了,大家急切地圍了上去:醫生,怎么樣?
醫生:勞累成疾導致腹腔大出血,經搶救已基本穩定了。
漆志武:醫生,那要不要緊啊?
醫生:需要好好地休息調養一下。
旁邊,李庭階、老楊等人自發組織好各家各戶輪流來醫院照顧田梓茵。
汪思明和汪麗燕深受感動。
李庭階提著雞湯,帶著一大袋補品來看望田梓茵。
汪思明扶著李庭階:大伯,你這么大年紀還這么遠跑。
李庭階:梓茵呀,你這是為了我們大家累病的啊!
田梓茵:大伯沒事,現在好多了。李拓的高考成績出來沒有,大伯?
李庭階有些失望:唉,真是可惜,離錄取分數只相差五分。這不,自己一個人躲在家里不愿見人。
田梓茵:哎呀,真夠可惜的,讓他不要灰心,明年再考。
李庭階:我也是這樣對他說,可過一年他又大一歲……
田梓茵:哎,李拓的生母我記得好像是苗族,是嗎,大伯?
李庭階不解地回答:他媽是苗族人。
汪思明也疑惑不解地問:苗族跟高考有什么關系?
田梓茵:有關系,國家有政策,少數民族的考生高考成績可以加十分。
眾人一聽欣喜起來。
李庭階:梓茵主任,這是真的嗎?
田梓茵:回去讓村里給你打報告出證明。
李庭階:梓茵主任,我們真是不知如何感謝你呀!
田梓茵:大伯,你放心,我這就去跟你張羅這件事。
李庭階焦急得直搖手:梓茵這怎么使得?你的身體……
汪思明一聽也急了:梓茵!
田梓茵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同志,手續都齊了,沒問題了?
工作人員:好了,你們放心回去等錄取通知書吧。
田梓茵這才起身,在汪思明的攙扶下走出辦公室。
工作人員望著田梓茵夫妻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語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炎炎夏日。
汪思明提著包下了車,田梓茵跟在后面下車。
田梓茵因身體虛弱,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汪思明趕緊去扶田梓茵。
田梓茵雙膝落地,兩只磕破的膝蓋鮮血直流。
汪思明立刻背著田梓茵再次趕往醫院。
田梓茵因為接二連三被送往醫院,加上身體一直還未康復,村委會決定強行給田梓茵放一個月的假在家調養身體,大家都不準她過問任何工作上的事,這讓田梓茵十分不習慣。
汪麗燕陪著奶奶在后院磨豆子,邊磨邊談起了田梓茵。
田梓茵無意間聽到了兩人的談話,深感欣慰。
黃巖村鑼鼓喧天,歡送全村第一名大學生李拓去省城讀大學。
田梓茵代表村里獎勵李拓一個大紅包,并當眾宣布:各位鄉親,從今天起,只要是黃巖村的孩子考上大學,都會得到這樣的一個紅包!
眾人情緒激昂地鼓掌。
李庭階喜極而泣,扶著李拓的肩:拓子啊,你命好啊,你遇到貴人啦!
李拓一個勁地點頭。
眾鄰里鄉親紛紛祝福李拓。
田梓茵:李拓,你就要出發了,你田姨也沒啥送給你的,這點錢是我們全家的一點心意,你拿著,希望你好好讀書,將來做一個報效國家,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李拓熱淚盈眶:田姨,我一定會記住你的話,好好讀書,畢業以后我會回到黃巖村,我要回報家鄉,回報父老鄉親們。
眾人鼓掌。
田梓茵:好,我們歡迎,我們期待著。
面對此情此景,深受感染的汪麗燕和侯鵬擊掌拉鉤:明年一定要考上大學。
夏日的夜晚下起滂沱大雨,一場特大山洪向黃巖村襲來。
田地沖毀了、樹倒了、燈滅了、整個黃巖村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田梓茵焦急地推醒汪思明:思明思明,快起來,有情況。
斑熊在門外狂叫著。
汪思明睡眼惺忪:怎么了?
田梓茵:雨越下越大,屋外的響聲也不對,你陪我趕緊到各家各戶去看看。
穿著雨衣的田梓茵打著手電筒急切地巡查著,汪思明緊緊跟在后面。
雨傾盆而下,地上洪水肆虐。
田梓茵:不好,思明,趕緊叫醒大家。
汪思明大聲喊著:什么?我聽不清。
田梓茵:思明,你得趕緊叫醒大家,現在很危險了。
汪思明:好,我知道了。
汪思明敲打著臉盆:山洪暴發了,大家趕緊出來!
田梓茵敲打著村民的家門。
漆志武十萬火急地跑過來:田主任不好了!山背第二村民小組出現山體滑坡,張書記正在趕過去。
田梓茵:走,我們也得馬上趕過去。
漆志武擔心地說:田主任,洪水太大,已經沒有路了。
田梓茵:情況危急,沒路也得去。
汪思明:梓茵,這黑漆漆的天又看不清路。
田梓茵隨手撿起一根木棍做探路工具:情況危急,快走。
汪麗燕全身濕透了,跑過來高喊:爸爸媽媽,婆婆的房間進水了!
大眾人吃驚地望著田梓茵。
田梓茵:我們幾人去二組,思明你同燕子回家!
田梓茵說完轉身義無反顧地朝山背方向走去。
汪思明望著走向雨水之中的田梓茵不放心地喊道:梓茵!
汪麗燕:媽!
田梓茵斬釘截鐵催促道:你還喊什么?快去照顧好婆婆!
汪思明這才如夢初醒地拉起汪麗燕往回跑。
漆志武、老莫和黃憨追上田梓茵。
大雨中,眾人手拉手蹚過齊腰的洪水。
一道閃電劃過,田梓茵與村民們猶如一組震撼人心的塑像。
臨時村委會,一張黃巖村新農村建設規劃草圖展現在眾人的面前。
田梓茵:資金是個問題,當然我們可以采取多種渠道。
侯津爵在外面問道:張書記、田主任你們在開會?
李庭階、黃憨、老楊等村民也站在門外。
田梓茵走過去:大家有什么事嗎?
侯津爵:聽說村委會要統一規劃高標準建設我們黃巖新村,資金有困難,我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重建我們的黃巖新村,我們全村人人有責!
侯津爵說著將一個銀行存折放到田梓茵手上。
田梓茵感動道:侯叔!
眾人紛紛拿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全新的黃巖村在全村人民的齊心協力下拔地而起。
鞭炮齊鳴,花團錦簇,黃巖村苗木有限公司揭牌成立。
鄉長陳友亮宣布:支書黃建發調鄉政府工作,田梓茵接任村支書兼任黃巖村苗木有限公司董事長。
汪思明遞煙給黃憨等人。
黃憨打趣道:是不是又要我們別投田梓茵的票?
汪思明神秘地說:“口水佬”,我們都不能老眼光看人哦,我今天還要當著大家的面送上我的一份賀禮呢!
黃憨等人好奇不已:哎喲!
汪思明當著眾人的面給田梓茵送上了一個十分精致的小紅盒子。
田梓茵十分好奇地打開了盒子,原來是那只被自己典當的玉鐲。
田梓茵感動不已。
字幕:五年后。
李拓畢業后回到黃巖村擔任了村主任助理,并運用自己所學的知識開辦了黃巖村苗木有限公司的網絡電商銷售平臺。
黃巖村的苗木產業做得風生水起,紅紅火火,產品遠銷大江南北。
黃巖村家家戶戶都布置得花團錦簇,房前屋后都被各類花卉綠色植物簇擁著。
黃巖村特色農家樂、民俗旅游、花卉綠植打卡地,眾多旅游項目在苗木花卉項目的帶動下開辦得如火如荼。
慕名而來的旅游團紛至沓來。
旅游隊伍中一位戴著帽子的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有意在躲閃并尋找著什么,她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今非昔比的黃巖村。
戴帽子的婦女站在小學大門口一側,從圍墻的柵欄中看著校園內孩子們玩耍嬉鬧。
透過落地玻璃,田梓茵看見一輛旅游大巴車緩緩停在廣場一側,從車上跑下一大群手拿直播設備的大學生們,領頭的一男一女正催促同學們跟上步伐。
田梓茵感覺走在前面的女孩很熟悉,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啊,燕子應該正在大學的課堂上課呀。
田梓茵笑了笑,回到辦公桌前準備重新開始手頭的工作。
不多時,手機微信響了,汪麗燕發來了一個鏈接。
田梓茵打開鏈接,屏幕上顯示出一個直播現場,畫面上正是女兒汪麗燕在黃巖新村做直播。
汪麗燕:這里是地處羅霄山脈腹地的黃巖村,這里曾是一個省級貧困村……
聽到汪麗燕這番話,田梓茵頓時感慨萬分。
(劇終)